“高兴?”小顺子低低地挑了一声,“姑娘怎么还能问得出这种话来?自过了年,爷除了在娘娘跟前儿应应景儿,压根儿就没笑过!这几日越发沉,府里都没人赶喘气儿了!”
听他说的有趣,我扑哧笑了,想着不远处那尊严肃的雕像又赶紧握了嘴。捡好了资料站起身,小顺子递了他的给我,顺便小心地瞪了我一眼又向背后呶呶嘴,我会意地轻轻点点头。
小顺子知趣儿地撤到了一边,此刻,我和他之间只剩下甬道、宫墙,距离,那么简单,只需要抬步,就可以到达…
我定定神,迎着他的目光一步一步走近,他微微蹙眉,眼神中竟似有了些戒备。我脸上带笑,心却隐隐地疼,什么时候,他竟“怕”我了…
两步之远是该福身行礼的距离,我没有停,一直走到他身边。这么近,不得不仰起些头看他,他的眼睛、他的神情都是冷冷的,只是那份刻意是这么的明显,连他自己都觉出了不同,眉头越紧了些,目光移向别处,“做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在这儿吗?可不可以到…”
我话还没说完,他竟立刻抬步。我赶紧一步追过去,又挡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又要绕开,我没了耐性,一把拉住他的手,他似想挣,我想也没想扔掉怀中的资料两手握紧他…
“你不是总能甩开。这一次,除非你掰断我的手。”
他微微一怔,任我握了,“有什么话,说吧。”
“其实…是有事相求。”
“书房的事,找白师傅;别的事,找十三弟。”
“不行。他们不行!”
“为何不行?”
“他们做不到。”
“哦?”闻言,他脸上那刻意的冷漠略有些缓,眼中掠过一丝担忧,“是翊坤宫?”
“不是。可这件事,求白世伯,逾礼;求十三爷,…他不愿意,我不愿意!”
“嗯?”声音中终于疑惑,“究竟何事?”
“回我房说,行不行?”我恳求地看着他。
“没空。”
这一句出口,噎得我彻底没了声音,羞恼得涨红了脸颊,重重的呼吸,胸抑制不住地起伏。他冷冷地接了我的目光,任我瞪他,可明明自己说了没空,却也并未抬步,手被我抓着,没有用力,也没有离开…
我猛地甩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资料。站起身,“既如此,那你去忙吧。我原也不过是突发奇想昏了头,夜里睡一觉,或许明儿就忘了,也或许,想想求别人也可以!”
不再待他反应,转身就走。
“我是当真有事。”
身后闷沉沉一声,我立刻停了脚步。
“长春宫我不便再去,你回书房等着。”
心里悄悄地笑,背着身,学了他的语气冷冷地答,“好,不过,我只等到午膳时分,过了时候,你就不必来了!”
身后没有声音,我等了等,还是没有!转回身,天哪!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杀人,我一定被判了死刑,就地正法!不许缓刑!再忍不住,扑哧笑了,走过去,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午膳时分,白世伯就回来了。”
鼻子冷冷哼了一声,不折不扣丢过一个白眼,我尴尬尬踮着脚尖,看某人捡回了爷的面子头也不回潇洒地拂袖而去…
甬道里又剩下我一个人,赶紧回过神,快步往长春宫去。回到乐志轩小屋中,把门关好,从柜子中找出一个绒面小盒小心地收在怀中,又从枕下取出父亲的圣经,找到那一页,用书签掖好。
坐在床边,将圣经贴在心口…
就是这样了 。八阿哥说,静,是怎样就是怎样,原地不动…
很多年前,一吻之源,很多年后,处处结缘…彼时,此时,在他眼中,在他心里,那个女孩,从在他手心扣下那只小蝶起,就再没有变过…现在,我只需要在曾经被他看到的地方,不要逃,也不要退,静静地等着,等他来牵我的手,就足够了…
我的原地,就是自己,张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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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书房中,我坐在父亲的书案后,没有提笔,只是一页,一页地读着圣经,暖暖的书香,沉沉的念想,父亲的心,那么重,那么安详…
窗外透进了阳光,春,姗姗来迟,却终是,到了…
温暖和明媚就在眼前,我要做的就是伸手打开那橱窗,今天,我的荷包满满,装满了承诺,盛满了爱,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买到幸福,买一个天长地久、生生世世…
门,吱嘎开了,我抬头,绽笑…
走过去,拉了他的手,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任我将他安置在摆好的椅子上,将门轻合。转回身…
他如初见时,挺拔端坐,也如初见时,威严高贵,还如初见时,一双寒眸,却亲切如故,直入心底…
唯一的不同,是眼中的这一切,如今,都是致命的吸引,终生的渴求…
他任我端详,不出声,回我的眼神,淡淡的,却不再冰冷,我心里悄悄地纳闷儿,是不是,他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还是,本就在…等着这一刻?
不再多想,走过去,双手握了衣裙微微拉向两边,含笑低头,右膝轻轻点地,俯在他身旁,“王子殿下。”
抬头看,他依然不动声色,眼中的淡然一副旁观的冷静,我放开衣裙,握了他的手点在额头,“王子殿下,我有事相求。”
“说吧。”
“圣经里说,天主造了男女,为此,人要离开父母,依附自己的丈夫或是妻子,两人成为一体,活在这世上。今天,我要决定自己的依附,可以吗?”
他看着我,不答,也不抽开手,只是看着,渐渐地,眼底涌起一丝丝的笑意,我微微一怔,仔细辨认,怎么好像…有点狡黠的味道…
“到底可不可以?”
“你这么问我,是我可以否决?”
“不可以!我已经成年,父亲故去,可以自己作主,请王子殿下来,是作见证者,不是作法官。”
“哦?”他似意外,轻轻挑眉,“见证者?”
“是。”
不再理会他脸上的诧异,抬手从桌上够过圣经,翻到掖好的那一页,“你没有说不行,我就当你默认了。现在正式开始。”我清清嗓子,“爱新觉罗胤禛…”
话刚一出口,被他立刻打断,“你叫我什么??”
“王子殿下,你可不可以不要插嘴?我又不是在叫你!”
“嗯?”他一怔。
“爱新觉罗胤禛,”
“啧!你怎么跟老八家那个似的,没规没矩的??”
我手捧圣经直着身子,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越提高了声音,“爱新觉罗胤禛!”
“你…”对我如此肆无忌惮,他显然十分意外,想再呵斥,却又似乎想知道我的用意,自己权衡了一下,终于瞪了我一眼,“坏丫头!说吧!”
好想笑,却是不敢,好容易营造的“气氛”不能白费了。
手中虽是捧着书,眼睛却与他紧紧相接,那一字一句,早在心中默念过无数遍,今天,终于有了倾听的人…
“爱新觉罗胤禛,你愿意接纳我,做我的丈夫吗?你愿意无论在什么环境,都终生与我依附,独与我居,爱惜、安慰、尊重我吗?”
时间随着我的话音就此凝固,凝固在他突然出神的眼中,凝固在我轻轻抚着圣经的指尖,这一句神的引领,越过了天荒地老,越过了山枯水竭,只是柴米夫妻,只是今生今世,平凡的守候,日日夜夜…
“你…愿不愿意?”我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
他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却没有直接答,双肘撑了扶手,身子微微前倾,几乎贴了我的眼睛,轻声问,“我若不应,你还会去找别人吗?”
我一愣,心有些慌,“…会吧,我不知道,也许…”
他没待我说完,了然一笑,“那好,那我就给你省些事吧。”
“你,你是答应了?是不是答应了?”
看着我急切的眼睛,他轻轻点头…
我笑了,赶紧低了头翻圣经,手发颤,书页被翻得哗啦啦地响,我,我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丢失的字句,又怕他不耐烦,口中急急地说,“那,那现在,在上帝面前,在父亲的亡灵面前,你,你愿不愿意…”
手上忽地一热,被暖暖地握在了掌心,“我应了,所有的,都应下。”
第八十二章 永恒的缔约 (下)
紧绷的心忽地一松,人突然发怔,呆呆的…所有的…他是不是说…所有的…
他点点我的额头,“这就好了吗?”
“哦,没,还没。”我赶紧回过神,放下圣经,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盒,打开来,墨绿色天鹅绒的托面上一只金色的指环,温暖的阳光斜斜地照了,金灿灿的光晕,闪闪发亮,交在他的掌心,“这是父亲当年离开法国时红衣主教阿尔芒亲自相赠,是被祝圣过的指环。父亲一直珍藏,临终前,托付给白世伯,说待我成亲时,替他交给…交给我的…他。今天,你,你收下…”
看他轻轻握了,我的心竟像也被握了去,暖暖的,稳稳的,嘴角不由得挂了笑。
他指着戒心上精巧的雕饰问,“这是何解?”
“这是希腊文字母首、末二字,念作‘阿尔法’、‘敖默加’,意为‘元始’和‘终末’ ,意指万物的根源与归宿。…今在、昔在,将来永在…”
他闻言拈起那指环仔细端详着,“今在、昔在,将来永在?”
“嗯,你收了,就,就永远都不许…不许再反悔。” 我附在他身旁一起看着,口中不由自主地叨念,好像多说几遍,心就安,就会成真…
“那…”他转头,微笑地看着我的眼睛,“若是破毁了这誓言,会怎样?”
破毁?他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他已经打算…
“嗯?” 他一挑眉,似定要答案。
“会…会受到惩罚。”
“是吗?”他的目光忽地添了一丝狡黠的意味,像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可我怎么听说,西洋虽是一夫一妻,可男人有情人的多了,他们都被怎么惩罚了?”
心一恸,转而苦笑,是啊,一本教义,与心向善,宗教的初衷与现实的背离由古至今,别说是几百年前依然荒蛮的文明,就是今天,一夫一妻两心相守是多少女人破灭的梦想…更何况,我现在只是在求一个虚拟的结合,他那里早就…还,还什么情人…鼻子一酸,眼中噙了泪…
“嗯?”他无视我的反应,继续追问。
“他们…没有受到惩罚。”
“哦。”他挑挑下颌,一副原来不过如此的样子,笑了。
我心里的火突然腾地一下,“是没有惩罚,如果失去他的妻子不算惩罚的话!”
“嗯??”
“解除婚约!” 看他惊诧,心里有了邪恶的快意,越加大了声音,“离开,离开就可以了!”
啊!!冷不防他狠狠地敲了我一记!
“以后再敢用什么西洋的规矩来糊弄我,绝饶不了你!”
捂着额头,我目瞪口呆,看一秒钟前还带笑的他,此刻竟是一脸冷厉,那切齿的声音竟吓了我一个哆嗦,他,他说什么?糊弄他?
他逼近我的眼睛,恨恨咬牙,“天主教的婚约是不能解除的,一旦约定,就是终生永恒!你还敢跟我说不高兴了就走?”
“那,那你的意思是无论你怎样,我,我都绊死了?”
“你绊死了?绊死的那个人是我!这半天,又是盟誓,又是见证,张师傅的亡灵,还有什么红衣主教都搬出来了,翻来覆去,都是圈死了我!你有什么?我只不过反问了一句,刚刚定下的婚约就不做数了,有你这样缔约的吗?”
我被他披头盖脸的质问震得手忙脚乱,结结巴巴,“我,我也…”
“你也什么?” 他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你说让我承认作你的丈夫,为何不说要作我的妻?这指环,又名戒指,我华夏中原自古早有史书记载,谓之‘禁戒’,你要圈了我一生,自己倒是个自由的,想走就走!”
“不,不,不是…”天哪,这,这是哪门子的误会啊,我急得满脸通红。
“那是什么?”
“红,红衣主教只给了父亲一个戒指,也是男人的戒指,没有我的啊。而且,而且原本今天只是想,想求婚的,是,是你说都应下,我,我才干脆行了全礼的。要不,要不出宫后,我再照样子请人做一个来,行不行?” 说着说着,竟又是在恳求,我都不知道自己平常那死硬的自尊跑哪里去了!
“不行!”他严厉得像是在斗什么贪官污吏,丝毫不肯通融,“今儿即是日子,就得全了礼,要不,就都不算!”
“你,你,你明明就是刁难我!!”我气极掉了泪,“你,你若不想答应还给我好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横竖,横竖就像你说的,只有一个人的,也不算全了礼!!”
说着我伸手去抢那枚戒指,他一闪,就势一把将我抱住。
“你,你放开我!” 我奋力挣着。
“好了,好了,”他将我紧紧搂在胸前,“你说说你怎么这么笨!”
“你才笨!还给我!” 听他缓了声音,我越觉得委屈。
“自己讲究的礼自己都弄不清楚。还不笨?”
“什,什么?”我彻底糊涂了。
看我皱着眉一头雾水,他做狠状高抬轻落敲敲我的额头,“那你告诉我,在西洋哪个新娘子是自己准备戒指的?”
嗯??我瞪大了眼睛,他,他说什么??
不待我反应过来,他已展开手掌,定睛一看,更是惊诧!什么时候那只金戒的旁边竟变魔术般多出一只小巧的指环?
闪亮的银身,柔和的弧度,戒心上一点红石,借了窗外透进的阳光,那么耀眼,那么清澈,绝美的晶体比玉的柔润更剔透,比钻的晶莹更灿烂,色彩红到极致,没有半点杂质,却意外地在晕向边缘时泛出了浅浅的绿光!两种混不搭界的颜色竟然交织过渡得那么自然,让人恍惚一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辨不清这到底是一颗,还是两颗,究竟是实景,还是幻影…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小环,忘了还在和他怄气,禁不住啧啧赞叹,“这是什么石头?真漂亮!”
“这是碧玺。据说戴着它有通畅经络、循环血气之效,还可避邪。”
“是吗?有那么神吗?”
“有心,就有效。来。”
说着他握了我的手,将指环套在无名指端,小心地慢慢送到指间,“在西洋,男人戴金,女人戴银。男人是太阳,女人是月亮,天地永恒,是不是?”
“…嗯。”心里已是放起了五彩的焰火,绚烂一片,面子上却仍是别别扭扭,嘟囔着,“不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吗?为何还准备这个?”
“不想要就不要,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
嗯??哼!偷偷白他一眼。不再理他那副无可奈何被我讹上了的样子,低头仔细地看着我的小戒指,心里悄悄惊叹,它比我在现代见过的任何一枚婚戒都漂亮!不!比世界上所有的宝石、所有的戒指都漂亮!
“喜欢吗?”
“嗯!真好看!可就是,就是我…”那疤痕虽是已经褪去了许多狰狞,却依然留下残缺的痕迹,配在这自然的珍宝面前,实在是…
“我看挺好。”他没有让我继续,握着我的手轻轻抚着那戴了指环的手指,“你总遮着是忘不了伤重时的模样,其实,当初受了伤改过一次尺寸,如今却又得改了回来,可见,已无太大的不同。”
心猛地一颤,改过两次…什么时候他就准备了?回想刚才…他的话中有两句明明是自《旧约》而来,又对这礼节和寓意了如指掌,难道说,他原本…
“更况,”他看着我发怔的眼睛,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摸起来还是很软…”
我一回神,实在难为情,左扭右转,就是躲不开他的目光。
他笑了,“来,起来。”拉我起身,又揽着坐进他怀中,双臂箍了我的腰,“这下,还跑得了吗?”
我摇摇头。
“刚才让我盟的那些誓,你也再说一遍。”
“…嗯,那,那要念念叨叨好久,不如,不如就说你应下的,我也都应了。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啊,往后敢忘了,我可是会罚的。”
“是!”我开心地点点头,大声说,“现在,正式礼毕!”
“哦?这就礼全了吗?”
“嗯!”
“嗯?”他竟作势又要敲我,“又敢糊弄我?”
“不,不敢啊!真的是全了!” 我赶紧分辩。
“当真?交换了信物,就完了?”
“嗯…”仔细想着,想着,交换完信物,主礼人宣布成为夫妻,然后…天哪…再看他的眼睛,我腾地红了脸颊。
他一把将我逼近,近近的,眼睛、鼻尖,薄薄一张纸的距离,热热的,是彼此的气息…天哪,又要我主动?还没怎么样呢,我,我女孩子的面子和里子都要丢尽了!!我坚决拗着不动。
“不打算全礼了?”
这样讲话,已是轻轻唇触了唇,可谁也不肯妥协,小声嘟囔着,“就算是为了全礼,那,那也应该是你啊。”
“是吗?谁求的婚?刚才不是势气的很吗?我认了,让你摆布,这会子倒又是我了?”
“你,你能不能别较真一次?”
“不能。”
“那我也不!”
“真的?”
“绝不!”
“不怕功亏一篑?”
“篑就篑了!”
“那好。”
感觉手上的指环被他握在了手中轻轻滑离手指,我一恨,一急,低头狠狠贴上他的唇,正要抬头抱怨,却被他的大手紧紧扣了脖颈,再离不开,任凭他撬开齿间,心怦怦跳,闭上了眼睛,感受那湿湿软软,回应那纠纠缠缠,裹在这深深的吻中,什么尊严,什么面子,都化作一缕薄烟,散得无影无踪…
身子越来越热,他却越抱越紧,我再也承受不住,奋力挣着离开他的唇,埋在他肩头,努力,努力平息着喘息起伏的身体…
“呵呵…”他笑了,“就是嘴硬!还‘独与你居’,这就受不了了。”
我不管,也不再臊,枕着他的肩,挨着他的脸颊,觉得怎样…都值…
“秋儿,”
“嗯,”
“叫一声我听听。”
“…按西洋那么叫?”
“嗯…叫来听听。”
“亲…爱的。”好甜蜜…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讨厌吧,这个人这么讨厌!
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你要怎样?”
“自己好好想想!”
唉,又让我猜!轻轻咬了唇努力想着。西洋那肉麻的叫法很显然恶心到他了,那…叫爷?肯定不是!王子明明是来观礼的!嗯…叫名字?不敢,不敢,这“没规没矩”的名头还是过些时再背吧。那…还能是什么?在现代,人们是叫…心一热,附在他耳边,轻声唤,“夫君。”
他轻轻捏捏我的脸颊,学我的口吻,在耳边痒痒地吐气,“哎。”
“呵呵…”
“等出了宫,为夫给你好好补个婚礼。”
“不用。”
“嗯?你不是想穿得漂漂亮亮的做新娘子吗?”
“…父亲孝期未满,我不想披红戴绿的。”
“说起张师傅,总要到教堂补个礼。”
“那也不用。你不是教徒,况又信佛,还是不去了。今日就算礼成,等出了宫,就…”我突然打住,轻轻咬了唇。
“就什么?”
我红着脸低头不语。
“你不说,为夫说,”他贴了我,低声在耳边戏谑,“等出了宫,就洞房花烛,所谓春…”
“好了!”我羞得握了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
他笑着拉下我的手,“今日回去,我就着人把那株白梅移过来,今年冬天…”
心一颤,我轻声打断,“那个…我也正想跟你说。”
“什么?”
“我们的家,不如…”看着他的脸色,斟词酌句,“不如就在我府里。”
我知道,我其实…只是一个虚拟的妻,不能出嫁,不能走到人前,他的府里没有我的位置,家,我只能守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