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儿早些过来,换了衣服,我带你过去。"
“哎。” 我忙不迭点头。
"秋儿,"他斟酌了一下又道,"若想给他传什么,要当心,那里面可不光我的人。"
"你放心,我只是见见他们,不传什么。"
他笑笑,"好。"
第二天上午,如约来到秋水阁。胤禟着我换了一身太监的行头,上下打量,不甚满意,不过想想那些人都打点好了,换衣服不过是怕有人远远看见,也就罢了。
随了他从秋水阁后门上了马车,七拐八拐,不知走到一个什么巷子里,胤禟扶我下来,眼前又是一辆马车,边上候了一位年岁比较大的太监。
“秋儿,我只能在这儿等着了。你不要怕,你周围都是我的人。等办完了,还是回到这里。”
“嗯。”
我随那位老太监上了车,只听得又拐了几条巷子,与送货的人马会合,又换了车,一起往十三府里去。
走了不一会儿,车马都停了下来,听到说话声,像是在交接着。老太监示意我下来,抬眼看,已是十三府里的后门,我随着他走过去,几个人正在清点着东西,根本没人注意我。到了门口,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迎了过来。
“进去吧。早点出来。”老太监用近乎听不到的声音叮嘱我。于是我低着头,跟着小太监进了十三府。
一进府门,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眼前的景物是如此的熟悉,这是十三府里的大厨房,拐过去,出了月亮门儿就是他的后花园。小太监轻声对我说,“福晋在亭子里,您自己过去。我在这儿候着。”
“多谢。”
我加快了脚步,走到台阶下,一抬头便看到亭子里那个孤单单的身影,呆呆地坐着…这,这是我的燕宁丫头?心一酸,泪水立刻模糊了眼睛,我赶紧抹了一把,轻声叫,“燕宁。”
她回过头,猛一怔,“四嫂!”
“嘘!”
她几步奔下来迎了,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臂,泪便再止不住。
我赶紧推开她,“当心人看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哽咽得再说不出话来,只引着我往她房里走去。
“燕宁,不能去你房里,我这一身打扮让人看见可如何是好?”
“那…”
“去你的小厨房。”
“好。”
一进门,燕宁就扑进我怀里哭出了声。
“丫头,丫头…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抱着她心酸不已,却不敢随着她落泪。
“四嫂…”
“别哭了,来,快让我看看你。”我扶她起来,给她擦着泪。
“四嫂,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问了,我不能久留。告诉我,你们到底如何?”
她定定神,含着泪又努力给我个笑,“其实不妨,横竖也是过日子,我就是,就是想你们。”
搂着她,心更酸,“十三弟呢?他怎样?”
“他…还好…”
“他到底怎样?”
“…自那日回府,再不见笑过,十天半个月也不说一句话,整日待在书房…”
“他…现在在书房?”
“嗯。”
“带我去看看他。”
“好。”燕宁擦了泪,起身带我往书房去。
随着燕宁,一前一后如主仆般往书房去,远远看到,她便假意回头吩咐一句,于是我独自前行。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书桌前一个人,低头佝背,低在一本册子上画着什么…
“十三弟…”
他一怔,猛地抬头…一缕乱发散在鬓前,惊乱中,他似反应不过来,布满红丝的眼睛,目光那么浑浊,这,这哪还是拼命十三郎…
我的鼻子一酸,泪终于又掉了下来,“十三弟…”
他再一愣,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我身边,“四,四嫂?”沙哑的声音仍是难以置信,眉却已经担心地锁了起来,“你,你怎么进来的?是四哥?这个时候他不该…”
我赶紧擦了泪解释,“你放心,你放心,不是你四哥。”
“那…”
“别问了。你,你好吗?”
他想想,没再问,倒是笑笑,“我没事。”
还是那熟悉的笑纹,只是这一脸的僵木怎么都隐不去,浮了这笑,好难看…
"来,四嫂,坐。"他让着我坐下,“四哥他好吗?额娘好吗?”
“…好,都好,你放心。"话说到此,我竟也不知道再怎么给他描述大家的好,想了想,竟想起他曾经的那个小跟班,"如今十七弟也出息了,成了亲,建了府,开始在朝中办差了呢。”
“呵呵,是吗?那个臭小子才十六岁吧,能会什么?”果然,提起十七阿哥,他言语中多少疼爱。
“听听,"我笑着斜他一眼,"不知谁十六岁就自以为是地跟着胤禛到处跑,恨不能自己独当一面呢。”
“呵呵…”他笑了,初时很爽朗,而后,便有些涩,终是…落得一声轻叹,目光滞滞…
他的落寞那么深,那么重,再无天日的绝望,几乎已经将他噬空,看在眼中,我心如刀割…
“…十三弟,我不能久留,这就要回去了。”
"嗯。"他没有惊讶也没有不舍,木木地点点头…
起身一起默默走到门口,他忽然拦了我,"四嫂,四哥可有话给我?"
看着他,我轻轻摇摇头,"你珍重。"
他似看懂了,"那你帮我带话给四哥,说我好,切勿念,切勿念。"
“嗯。”
重重点头,开门离去,我的脚步那么急,那么快,却怎么都摆不脱身后的拖拽,心,就此落了一块…
再见到胤禟,小小的空间内并排而坐,我呆呆地倚着车窗,听着脚下的车轮声…
“秋儿,你这是怎么了?恍恍惚惚,像失了魂儿似的?”胤禟轻声问。
“胤禟,十三弟他…”
“他如何了?”
“他精神很差…颓丧的很…”
“嗯,想得到。大哥没禁几天就像疯了一样。”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那么残酷…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逼疯他,废了他,是不是?"
"秋儿,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再乱想。"
"过去?"我苦笑一声,喃喃道,"都才刚刚开始…他才刚刚开始…死…"
"秋儿,你放心,我会照应着,不会让他死的。"
"我该…多谢你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是我欠他。"
心一恸,眼里突然有了泪,"胤禟…"
"嗯?"
"你也不想他死,是不是?"
"嗯。"
“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接出来?”
他一震,“你说什么??”
“接他们出来。”
“秋儿!”他紧拧了眉,压低了声音怒声道,“老十三是大罪,若不是皇子,他死罪难逃!”
“死罪难逃?什么罪?伙同太子谋反?侠王十三郎会不会这么做,你比谁都清楚…"
“秋儿!我说了,朝堂上的事你不要牵涉进来!”
“我不想牵涉朝堂上的事。我只是不想看着他死!不想看着他废成一个活死人!胤禟,胤禟…”
“秋儿!你不能这样为难我!你可知这一次我们费了多少精神,冒了多大的风险?我又费了多少精神,又冒了多大的风险?就这么放他出来,我当如何交代??”
“可你们原本想废的不是十三郎,是他…砍去了他的左膀右臂,一盆污水泼过来,他便是脱身,也是一身连累…如今,朝堂上还有谁理会四王爷?还有谁敢跟他亲近?这一局,你们已经赢了。再往前走,就是下一局了。何来浪费了心思?”握了他的手臂,我含着泪,一句一声地劝着,恳求着…"你不想接他,无非是怕他出来继续帮着这边,那就让他远离京城,走得远远的,再不参与政事,这和圈禁他有什么区别?可这样,他至少还可以骑骑马,打打猎,人,还能活得是个人…胤禟,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若是你还不放心,派人跟着他们,看着他们。胤禟…”
“你以为老十三是能看得住的?!”
“你想想看,人人都知道十三弟被圈在府中,他即便偷偷回到京城又能怎样?不能露面,不能做事,他怎么帮?一旦被人认出,走漏了风声,非旦他必死无疑,也定会连带这边一同落水。真到那时,你们…岂不更便宜?”
胤禟不再做声,紧拧着眉…
“更况,十三弟侠王的名声不是白来的,只要他答应你,就绝不会食言。只要他答应你…”
“秋儿!别再说了!”
他一声呵吓得我一怔,泪滚了下来…
“秋儿…”
“胤禟…我求你,求你了…”
他轻轻推开我,“我不能答应你!”
心猛一沉,一点点无理的希望就此绝死…
一路再无声…
回到秋水阁,我换了衣服,起身告辞,他送到门口,“秋儿…事关重大,我实在无能为力。”
“我明白…”我努力笑笑,“今儿多谢你了。我回去了。”
他不再做声,我转身离去…
夜晚烛灯下,那副小画模糊得不见人影,只有晕开的墨痕…十年后,你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有那矫健的身影,爽朗的笑吗…还能成就那个叱咤风云于朝堂,名垂千古于史册的怡亲王吗…十年后,胤禛登基,还有谁能做他的左膀右臂,辅佐他定国安邦?还有谁能陪着他面对无休无止的阴谋和毁谤…
康熙五十三年。
过了正月,我常带着寿儿进宫,一来,胤禛如今在朝中越发孤立,每日除了上朝,闲散得很,因此我反而更多地开始亲近德妃和各位妯娌,说说家长里短,聊聊街头趣闻,让这份闲散做得更真切,不至于让人觉得雍王府的人每天闭门不出,倒像是掩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二来,已经两岁半的寿儿虽然口齿还不是很清楚,却已经能说会道,十分讨德妃的喜爱,带着他,我也能常换来些笑脸。
这天在长春宫又陪着德妃说了一上午的话,好容易脱身,赶紧到御花园谷子和寿儿。一进御花园,就远远看到谷子在亭子里向我招手,“主子,我们在这儿呢!”
我拾级而上来到亭中,就见寿儿坐在石凳上,摆弄着什么。走近一看,惊得我目瞪口呆,石桌上摊了好大一堆木制小人儿、城堡、战船、兵器,应有尽有!再看这些小人儿都是一个个大胡子的洋鬼子,造型逼真,做工考究。
“寿儿!你这是哪儿来的?”
“九叔!”小家伙头都不抬,扔给我两个字算是答复。
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谷子,“主子,是九爷特特寻过来给寿儿的。说是西洋来的小玩意儿,各位小主子都有呢。”
我苦笑笑,小玩意儿?大家都有?这种微缩景观玩具在欧洲也不过是刚刚兴起,不是皇家贵胄,谁玩儿得起?一时心乱,招呼谷子赶紧收拾了,带着寿儿离开。
回到府中,胤禛已经回来。想来想去,还是带了玩具进到书房,摊在他桌上。
“嗯?”他纳闷儿地抬头看我。
“九弟给寿儿的。留还是扔?”
胤禛看了看我,低头拿起一个微缩小人儿仔细研究着,“还真是有趣。为何要扔?留着,让寿儿玩吧。”
我略一怔,要再开口,又想想,还是算了。低头收拾玩具,准备离开。
"秋儿,来。"不想他却把我拉着坐进怀中,双臂箍着抱了。
"这是做什么?都老夫老妻的了。"
"谁老了?乱说话!"他懒懒地呵我一句。
我笑了,也环了他,嗯?他什么时候开始有白头发了?轻轻挑起,拔了下来…
“秋儿,”
“嗯,”
“过两日我要出京办差。”
“去哪儿?”
“去甘肃督察税赋。”
“你一个人?”
“还有十七弟。这次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差,皇阿玛想历练一下十七弟,让我跟了去,也好有个帮衬。”
“哦。要去多久?”
“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
"这么久…"
“寿儿的功课我留给你,你精心着,等为夫回来是要查的。”
"嗯。"低声应着,轻轻贴了他的额头,“夫君,”
"嗯,"
听他这一应,我心竟莫明一酸…"…早些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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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走后,我进宫的次数开始减少,既然他在办差,我就不需要太积极了,总是此消彼长。难得进一次宫,寿儿还是在德妃那儿打了个照面儿就溜出去玩儿。我陪着德妃和雅蓉说闲话,真是闲话,闲得我好几次不得不重复同一句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话。
从长春宫出来,长吁一口气,快步去找寿儿。还没走到,就见小身影从御花园闪了出来。
“额娘!”远远地就喊着冲我跑过来。
“慢点儿!”我蹲□接住小人儿,给他擦着额头的汗。
“额娘,给!”
刚才就发现他小手里握着什么,这下摊开,心一惊,那手中赫然…白底红心…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日更,就将肥美继续下去 ^_^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劫处何余生 (下)
握着手中这颗心,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落在熟悉的角落,看着那熟悉的时间和地点,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从下决心去找他,从踏入秋水阁,从启开那间雅间,我便是主动在用曾经的情意,可为什么看到他真的回应,我却无端伤感起来,甚或,有些恨…原来,他竟还是如此,可我…却已经学会了用那假扇子…
去,还是不去…求他的时候,心痛之极,话出口根本没有斟酌,之后静心再想,这要求几乎是在跟他说,把你的命压给我…这些日子只觉得心酸,却没有丝毫的怨,可如今,一张心牌,我再也握不稳…
一夜辗转,闭了眼睛,看到十三阿哥,看到燕宁,看到胤禛,可更多的…竟是他…
朝堂之上是风是雨,我根本辩不清,可我知道那里漩涡遍布,个个都可噬人骨血,处处都可万劫不复,原本私心只求家人平安,却没想到,原来心底深处还有一丝怕,怕他…不平安…如今,十三阿哥虽被禁,却还算衣食无忧,平稳度日,可若是此番事败,把他搭了进去,我…可如何是好…
晨起无心茶饭,目光呆呆地看着寿儿做功课,心思却被牵扯在不远处的钟表上,一分一秒,一时说去,一时说不去,乱得我头昏脑胀,忽想起了徐风,若是他在,该多好…
终于…还是站在秋水阁门外…
看我半天不入,掌柜的迎了出来,“夫人,我家主人恭候多时了。”
“…哦。”
随他上了楼,推门进了雅间。胤禟坐在桌前饮着茶,见我进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招呼。我走过去,自己落座。
“昨儿没睡好?”
“…嗯。”想来我这脸色实在是遮不住,只好轻声应了。
他递了茶给我,“怕了?”
“嗯。”
“放心,有事也断不会让牵连到你…”
“不是。”
打断他,我也没了话,低头拨着茶叶。他的目光盯着我,半天僵在那里,我心沉,却也没有什么不自在,抿了口茶…
“那…倒是还要不要?”半天,他轻声问了一句。
我心一狠,摇摇头,“过去了,就过去吧…今后,你多照应着他们些…”
他忽地凑近我,对上我的眼睛,我一怔,他笑了,“呵呵…”
“你,你笑什么?”
“我笑啊,哪有你这样的,求了人,人应了,你又退回去了。”
没有应他的笑,也不理会他的奚落,只是喝茶…
“好了,”他正色些,微笑着劝道,“看看这脸色都愁成什么样子了。我既是应了,就定会帮你做到。”
“是我把事想容易了,”抬头看着笃定的他,心竟有些急,“你也说了那里面不光是你的人,如今的事态谁能说把握得了,一旦事败,你…”
“秋儿,”他轻声打断我,“没你想得那么可怕。再说,我也惜命,没有把握,断不会冒然应下你。”
“胤禟…”
“你放心,放宽心,这其中虽有你的人情在,其实于我也是觉得欠了他,横竖救他出来也不过是扔到草原上,让他能活得略舒畅些。更况,离了朝堂,我们毕竟是兄弟,即便有一天八哥发现了,也不会一定要他死,更不会因此累及我,而你们那边,四哥发现了,也断不会声张,所以,几方下来,只要瞒着皇阿玛就是。如今朝事繁重,自圈禁了十三弟,皇阿玛再没有问过,也不许别人提,所以此事,只要小心,便是万无一失。”
认真地听着,仔细想着,这番话合情合理,心里的死疙瘩好似被他慢慢解开,心却还有些放不下,“胤禟,你真的有把握?”
他笑着点点头,又故作神秘地说,“这次啊,还是那把假扇子。”
“嗯?”
“用假的把真的换出来。”
“啊?换出来?行吗?”
“嗯,找这两个替代的人着实费了力气,可确与他们十分相像。如今他府里虽各方的人都有,可贴身服侍十三弟和燕宁的都是他们自己人,只要他侠王的奴才也能沾染些他的侠气,便是妥当。”
“哦,如此便好,燕宁身边的小丫头是从小跟着她的,十三弟的小宁子也是个以命侍主的人。”
“嗯,如今万事齐备,只有一点我还担心,老十三他怎么会愿意跟着不明底里的人出来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一样东西,你让人带给他,他一定会跟着走。”
“这便妥了!待接他们出来,连夜送他们出京,走得越远越好。不过,秋儿,”说着,他脸上略显难色。
“嗯?”
“…我得派人跟着他们。”
“嗯,看着就好,千万不要烦着他们。”
“你可真难伺候!”胤禟白了我一眼。
“呵呵…”我也笑了,心难得地明朗起来,“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我会在城外等着,亲自送他们走。秋儿,你想再见见他们吗?”
我想了想,“嗯,我必须得见他们,若是他只看到你,不知要怎样呢。”
“哼!”胤禟冷笑一声,“我可真是…”
“你是帮我,我记着呢。”赶紧双手奉茶。
“仅此而已?”他不接,挑了眉。
“当然不是,你说怎么谢你就怎么谢。”
“是吗?怎么谢都行?”
“嗯。”我诚心诚意地点点头,“只要你说的出口。”
他咬咬牙,恶狠狠的。我扑哧笑了,又把茶举近些,“九爷请。”
接了,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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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关上房门,来回踱着步,努力压制激动的心情,想着该准备些什么。十三阿哥自从被圈禁,除了定期有人送吃的和日常用品外,所有皇子应有的俸禄都被停了,这一去就是七八年,最需要的就是钱。于是将自己所有的首饰和体己银子都翻出来,再把府中能拿得出的银票准备好。而后,拿出纸笔,将那首琴谱写了出来,这个曲子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他甚通乐理,看到这个,再加上我的羽毛笔字迹,他一定会知道是我。一切准备好后,将乐谱亲自送到了秋水阁,而后,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好容易熬到了时辰,我换了衣服,悄悄从花园小门出来。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我走过去,有人挑了帘,看清是胤禟,没有多话,任他拉了上去,坐定,漆黑的夜幕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府。
走远了些,胤禟转头看看我,顺手解了自己的斗篷披在我身上。
“我穿了斗篷,不冷。”
“颜色太浅,容易暴露。” 他一边低声应着,一边给我系斗篷。
咬咬唇,有些懊恼自己太大意,竟连这么显见的细节都忽略了,便不再挣,任他整理好,宽大的黑色貂绒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有点透不过气,“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问那么多,小心我灭口。”
赶紧闭了嘴…
大概走了近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胤禟先跳了下去,又将我扶下来,浓墨一样的夜色,郊外的寂静更衬着风声咆哮一般。走了几步才发现前面有几间房屋,只有豆大的灯光,越发显得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紧紧随在胤禟身后快步进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