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榻边,自己搬了凳子坐了下来。微倾前身,双肘托了膝,离得近近的…
他的唇边含了笑,淡淡的,却是温暖,眸底深处再不遮掩,敞开在我眼中,我终于读懂…那是…伤感…
我正出神,他开口轻唤,"艾比…"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寻找与归来
…
“艾比,小卷心菜,你好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头懵,心乱,不知所以…他说的这是什么,为什么和王爷说的话、和天清说的话、还有我自己这些日子说的话一点都不一样?可,可又为什么我都能听得懂,甚至还微微红了脸颊,艾比是我吧…小卷心菜??他,他怎么,怎么叫得比王爷还要亲近??
“你怎么可以这么叫我?不许这么叫我!”话一出口,立刻惊讶,我的应对如此自然,这语言说起来竟和他一样顺口…
他笑了,与王爷那难得的笑不同,他笑起来很好看,一笑,似乎整个人的严肃和冷清都不见了,莫名地让人感觉安心…“我就知道,你不是丢了记忆,是自己埋了它。”
“我…”
“你别怕,现在,我们就重新把它找出来。”
“…怎么找?”
“像小时候一样做个游戏,敲糖果。”
“敲糖果?小时候?我…”
“你听我的就是。”
“…哦。”
“艾比,”
“…嗯,”
他伸手过来,轻轻抚了我的肩…
“今天,是你的生日,姑母姑丈为你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祝会。现在客人们陆续到来,从你卧房的窗口望出去,你看到了兰格庄园的伊莲小姐。她穿的是一条粉白的纱裙,裙摆很长,裙撑很大,拖在绿色的草地上,像一朵盛开的金百合。她很小心,很小心地走,总怕摔倒。你呢,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笑她…”
他的声音不见了刚才的沙哑,那么柔软,那么好听,如潺潺流水,如月下琴声,娓娓道来,故事里的人我没有印象,可他描述的场景,却仿佛伸手可触…
“生日祝会上有很多人,大人,孩子,很嘈杂。你换了衣服走下楼梯,客厅女佣打响了铃声,人们都向你望去。你害羞,低了头盯着楼梯,不敢再走下去…而后,有人牵了你的手…一起走…”
他的声音,他的声音…那么柔软,像是那泉水开始流得缓慢,像是那琴声开始慢慢迷散在空中,浸入我心里,这感觉,好像有温度,好像有触感,好奇怪…眼前有些恍惚,是谁…是谁牵了我…
肩头他的手在轻轻地摩挲,画着圈…
“宴会上,有很多好吃的,大家都很高兴。可是你却因为盯着兰格小姐没有吃饱…宴会结束后,孩子们都到草坪上玩儿,又跳,又叫,要你为他们打糖果。于是,你被蒙了眼睛,开始旋转…旋转…”
眼睛有些迷离,眼皮好像突然变得很沉…
“阳光很好,透过蒙着的布,你依然可以看到光线,很柔和,很温暖…很温暖…你一圈,又一圈地转…感觉草地,也很软…”
他的声音慢慢地,慢慢地走远…泉水好像不流了…变成温暖的湖…安静…我…好困…
“艾比,你在转吗?”
“是的…我在转…头好晕…”我嗫嚅着…
“好了,慢慢地,慢慢地停下来…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坐在草地上,躺下…阳光,刺眼吗?”
“嗯…好亮…”
“那就闭上眼睛…闻到草香了吗…”
“…闻…闻到了…”
“好闻吗?”
“淡淡的…”
“香吗?”
“…嗯。”
“那再闻闻,是草香吗…也许,也许不是…艾比…那是一种熏香…”
“嗯…是熏香…很好闻…”
“艾比,你现在躺在床上…看头顶,那是粉色的绣帐…这是你父亲亲自为你挑选布置的…看到了吗?”
“看…看到了…太粉了…父亲…太粉了…”
“嗯,是的…你不喜欢,可你爱你父亲,所以从没告诉过他…是不是?”
“嗯…”
“艾比,你在哪儿?”
“床上…”
“你为什么躺在床上,你看,有阳光,是白天啊…”
“我…我病了…”
“是吗?看…你父亲来看你了…”
“嗯…是的…”
“他身旁还有别人吗?”
我努力看,好模糊…“…有”
“嗯,那是个女孩…她好看吗?”
“好看…”
“你认识她吗?”
“嗯…认识…”
“谁…她是谁?”
“是…如画…”
“嗯,艾比,现在,是康熙三十八年正月…”
…
好渴…好累…
艾比!艾比…吟秋!吟秋…秋儿…
不要叫我!不要再叫我…不要叫…
我好累…让我睡…
…
这一觉…死去了一般…
…
浊重的呼吸…慢慢将自己从沉睡中唤醒…
睁开眼睛…熟悉的一切…素青的幔帐,淡淡的药香,还有身边的丫头…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脸,疲惫的心没有思考的力气,只是认出这是…谷子…
“主子,”
“爷呢…”
“爷刚去了书房,您…”
“叫他,叫爷…”
“是。”
房外传来人声,若不是那熟悉的力道,我会辨不出如此疾步匆匆、乱了步调是我那万事沉稳的夫君…心又开始费力地跳,我努力撑起身子,谷子刚要扶我,帘子被猛地打开,“秋儿!”
他…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秋儿,”他大步走进来,坐在了床边,双手小心地扶了我的肩…
看他紧锁着双眉,仔细看着我的脸,我的眼睛,寻找着,辨认着…我心一酸,红了眼圈…
“如何?身子可有不舒服?”他努力压抑颤抖的声音。
我轻轻摇摇头,“就是累…”
“那…可曾…”他想问,想确定,小心翼翼…
“不曾。”
“嗯?”他眉头越紧,眼中的失望不过是一闪而过,声音依然平静,“不妨,其实…”
我抬手揉揉额,迷迷糊糊的,“我只记得…你说我求你娶我…根本不记得是谁胡编乱造将我栓在身边,又是谁骗我的银子让我寸步难行…”
他猛一怔,一把将我抱进怀中,死死勒着,咬牙切齿…“坏丫头!!”
“胤禛…”泪,应声而落,七个月…这漫长的七个月…我就是那现世的地狱,他…是怎么过来的…
“好了,”他略放开些给我抹了一把泪,柔声说,“刚还顶嘴耍赖,这怎么又哭了?”
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泪是止不住,“你老了…”
他握住我的手,笑了,“是啊,你再晚回来些日子,为夫便是白发苍苍了。”
他明明是说笑,我怎么心酸难忍,埋进他怀中哭出了声…那声音很放肆,根本顾不得什么矜持和礼节,我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意外地,他没有劝,抱着,轻轻拍着,任我哭…
哭累了,哭哑了,软在他怀中,无力地抽泣着,心乏不已…
“好受些吗?”
“…嗯。”应下这一声,头竟又是一紧,疼…我回来了,曾经的一切都回来了,可心却仿佛立刻灌满了铅,沉…沉得我几乎要把握不住…
“秋儿,饿了吧?起来吃些东西。”
我摇摇头,抱着他不肯松手…
“不想吃那就洗把脸,为夫陪你早早歇了?”
我长长出了口气,“…他人呢?”
“哦,原是想安排在府里住下,可他推辞,每日诊罢便回客栈去了。”
“胤禛,他是…”
“我知道,”他理理我腮边粘湿的发,“他是你表哥,徐风。”
“徐…风…”我轻声念着,他的声音便似又响起,很奇怪,不是在耳边,而是在心里…“我要见他。”
“嗯,明儿他会来看你。”
好,心中努力定定神…
他终归是来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我是被深度催眠了,他的技艺是如何精湛,已经不需细究,这全盘性的失忆居然恢复了所有的细节,仿佛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昨日,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战栗…
心,就这样被打开了门,走进去,每一个隐秘,每一个阴影,每一处角落,都于他展露无遗,他…拥有了我所有的心思与记忆…
胤禛说,若是我醒了,凭他是谁,我便有应对的办法,可我现在却不知道,于他,我如此彻底的赤-裸,我是该谢,还是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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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嗯,”
“徐大夫求见。”
深呼吸依然抑不住心底莫名的忐忑,他来了,在胤禛不在的时候,胤禛没有说,但我猜得到这是他们心照不宣,今后与他,只能由我独自面对…
“请。”我站起了身…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待到听闻下人轻声传话许他进门,又略顿了片刻,帘子方才被打起。
看他面色冷静,一手背于身后,一手略持胸前,款款而立,看到我,眼角边微微含笑…
几天的诊断,朝夕相处,我与他早已相知相熟,心中虽惧,面上却不该尴尬,可我却不由自主的紧张,他的目光脱去了大夫职业性的安心与温暖,此刻看起来,明明…是在审视…
他恢复了我的所有,可是“我”,十三岁之前与他在法国的记忆,依然是空白…这是让我最不解、也最恐惧的地方,他是在这具身体里找不到穿越之前的痕迹,还是找到了,却发现了我的不同,而抹去了真正的艾比?同时,也抹去了他的存在…他于“我”,是怎样的存在…
如今,我们彼此面对,一步之遥,我于他,连深埋心底最难启齿的隐秘,都清楚得仿佛他自己低头可见的掌纹,可他于我,没有了那五年的记忆,明明就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看他的眼睛,他的笑,我辨别不出其中的隐含…
半天的沉默,他终于微笑着开口,“我是该请安吗?”
“不,”我笑笑,主动选择了法文,“该是我。”
上前屈膝行礼,“表哥日安。”
他俯身弯腰,轻轻握了我的手,低头轻吻…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我依然有些怔,这绅士般的高雅与风度,在唇轻触肌肤的那一瞬,便似跃出了这青衣长袍,眼前的人再是如何与胤禛相像,这一抬手投足,便是万里之遥…
请他落座,我亲自接了茶,双手捧给他。他看着手中父亲珍藏西式的茶具,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
这是我特意为他到来烹煮的午后红茶,茶与煮法都是学自父亲,父亲曾说姑妈家常饮此茶,我不期与他太套近,只希望,消融些尴尬…
“还好吗?”我轻声问。
“你调的?”
“嗯。”
“我饮茶加蜂蜜,从不加糖。” 他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这淡淡的语气突然就揭去了我刻意的伪装,只是小小的一杯茶,我便再不是曾经与他朝夕相伴的小表妹。心反倒平静下来,这样也好,缩减了许多亲情客套,我只剩下他知道的一切…
“身体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头还有些疼。”
“正常,多出去透透气,过几日就好了。”
“嗯。”我点点头,“你来大清多久了?”
“不久。”
想起六年前父亲墓前那束海棠,我没有再追问这没有答案的答案…“我们也曾找过你,可惜,连名字都不知道…”
不知为何,他笑了,“怎么不知道?”
我微微一怔,他为什么这么问?他明明知道我不记得…
“喏,在这儿。”他展开手心,原来是我的那条银链,看我诧异,他解释道,“是王爷给我看,说你始终不明白,我便讨了来,也好今天解释给你听。”
闻言,我略凑近些,毕竟,这是我一来到这里就有了的秘密,虽然今天解开已是太晚,可正该像胤禛说的,该有个了断…
“我听说你一直以为这戒指上是你的名字加了一个G,是不是?”
“嗯。”
“呵呵,小糊涂,不是啊,你不认得这个词吗,这是我的名字,整个是我的名字,Gabriel的缩写,本该是Gaby,做的时候做坏了连了笔,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你非常喜欢,还是拿了去。”
啊??我接过来,仔细看着,还是不明白,“那…当时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戒指呢?”
“是熔了银做实验,勾了一个来哄你玩儿的。”说着他拈起那条链子在我眼前,“当时你说这比姑妈给你买的首饰都好,我说是啊,漂不漂亮,反正伊莲她没有。”
“伊莲?”我更是一头雾水。
“呵呵,你小的时候总跟她斗气,连首饰衣裙都比,一旦她有你没有,就撅嘴好半天,所以我就给你做了一个,自那以后,伊莲再不会跟你一样。”
“所以…我就一直戴着?不是为了…”我轻轻咬咬唇,没有说出那个“你”字…
“嗯,”他似不觉,点点头,“至少在法国的时候是。”
“可我…”想起初到这里每日的梦境,我还是不能信服,“可我虽然忘了之前,却总是看到链子就觉得心酸,那是为什么?”
他微微一怔,端起了茶杯,“想姑妈,想姑丈,可能也想我吧。”低头,喝茶…
“仅此…而已吗?”
“呵呵,”他又笑了,“不然还有什么?”
“你我…”
“你我是兄妹,表兄妹。”他打断我,“我教你琴,教你读书,其实都是母亲逼的,你那么淘气,总是脱懒,还告我的黑状,害我被罚晚饭,现在想起来,还记得当时实在是忍无可忍。”
“可父亲说我当时哭着不想回来呢?”
“你是不想离开姑妈和奶酪!”
看他咬牙,我扑哧笑了,赶紧握住嘴,仍是忍不的,“呵呵…”
他笑着斜了我一眼,“一点儿没变!”
我略一怔,“真的…一点儿没变?”
“嗯。”
“可我…之前的都…”这么说着,心又生疑,“那些…你都没有找到吗?”
“你是说十三岁之前?”他丝毫不避讳。
“…嗯。”
“可以找到,可是很累,也担心你身体受不了,不如不找了。都是小时候读书淘气的事,想知道,我讲给你听就好了。”
看他神色那样坦然,我的心也一舒,曾经的曾经也许不只是他讲的这个故事,可是他的话那么让人安心,他告诉我他是哥哥,仅此而已,那我就不要再纠葛,事到如今,这就是这银链子最好的了断…
“表哥,这次,谢谢你。”我真心实意道声感谢。
“举手之劳。别的病患尚且尽心,何况还是我们的小艾比。”
“你来之前就知道是我吗?”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在云南山中采药,是九爷派人一路打听寻医来。回到京城,他略略讲了几句这位患病的亲王福晋与西洋的渊源,我猜可能是你。果然就是。”
听他提起了胤禟,我不免又有些尴尬,我所有的故事都存在了他心里,这位九爷是谁,为何为我千里寻医,他一定完全明了了…
看我不语,他再次轻声开口,“艾比,你身体损伤太大,从今日,我们要好好调养。食补与药补的方子我已经都给王爷,他忙,你要自己精心才是。”
“…嗯。”酷刑与损伤,他也知道…“表哥,你今后如何打算?是回去,还是…”
“暂时不回去,中医理药,再研究一两年,我就走。”
“哦…”不知为何,本然释然的心中竟有些闷闷的酸楚,“那…何时离开京城?”
“待医好你就走。”
“嗯?”我不解。
他笑笑,轻轻握了我的手腕,把了脉,“待你可以做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刚过了年,工作特别忙,不能日更了,亲们见谅。保证不会坑,表弃偶。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方父母亲
徐风的到来完全不如他的名字那般和缓,彬彬有礼,冷冷清清,却在谈笑间便将我和胤禛频临破灭的相守一力拖回,又寥寥数语便把那千年苦寒的诅咒点破天机…
极度震惊中,我任他把了脉,却不敢着人去按他的方子抓药,甚至在胤禛回来后,我都不敢说出来,不知道是怕破了圣旨的禁戒而恐慌,还是怕一出口,这仅存的希望就被胤禛对皇家的忠诚而打破…
深夜,我辗转难眠,终于,月儿西斜,一切没入黑暗后,轻声道出了这惊天的秘密…
他沉默了…
我没有逼问,把抉择的权利交给他,可眼前却止不住是弘晸那可爱亲昵的小脸,呼吸中是妞妞那天使一般的奶香…
我不能做母亲,如果,我想做他的妻…这是当初康熙为我独断的决定,我恨过,哭过,甚至…悔过,可时隔多年,曾经刻骨的相思已换做枕边的亲情,老天再给我决定,我依然选择做他的妻…
那天,直到晨起上朝,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我却坦然,将徐风开的方子折好,收了起来…
两天后,雍王府宴客,答谢福晋病中所有关切的骨肉亲情,过府的众皇子与福晋,独请九爷上座…
大宴之后,大夫徐风略收薄银,辞别了九爷府,一路西行,悬壶济世,四海为家…
三日后的深夜,微雨无月,东书院的烛灯下,三人聚首…
自此,我开始了紧张、激动、又小心翼翼的治疗,不知是怕我希望太大,受不了一旦的打击,还是怕如此谨慎、依然隔墙有耳,胤禛从没有跟我多提一句,而徐风每次也是匆匆来,匆匆去,省去了客套与亲近,从不多言…看眼前这两个男人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萍水相逢,却已是在分担杀头的风险,我的心莫名地温暖,不论结果如何,此刻的默契与信任,浮生难求…
几个月后,胤禛开始留宿后院,不是静怡,不是玉淑,而是没有什么名分的两个妾…我守着书院,等他,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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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年正月十五。
华丽的宴会伴随无数的磕头谢恩,每一次起身,就减少一分对桌上那将冷菜肴的食欲。手中执箸,兴味寡淡,若不是身边的燕宁说说笑笑暖着气氛,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连个礼节性的笑脸也撑不出。
宴会结束,一声声震天的礼炮撑起了满天的烟火,整个紫禁城的夜空亮如白昼,放了假的小宫女、小太监们拍手齐贺,热闹非凡。转头看,皇城中人,也都应景观天,莹光下,一张张映白的脸,脸上没有笑容,眼中没有目标,闪动在一纵便逝的绚丽缤纷下,那么诡异…
看着这些似熟悉,非熟悉的人,想起那再也见不到人,心如刀割,这过去一年炼狱般的苦痛竟似安宁如天堂…
"四伯母,看那儿!看那儿!"
低头看,脚下的小弘晸又跳又叫,身边是绷着小脸儿俨然一副小爷样儿的弘时,我笑了,俯身把弘晸抱了起来,拥着他暖暖的小身子,贴着他冰凉凉的小脸小鼻头,心里的空落似被这小东西添得满满的,不由得悄悄感谢胤禟,他是怎样放开了心,没有泯灭这孩子的天性,留他在,给我多少安慰…
烟火看罢,皇家轰轰烈烈的年节终于过完。康熙对这粉饰过的兄弟和睦、妯娌相亲十分满意,又打赏了一圈小孙孙们,这才放人们离去。
宫门外,候着各府的暖轿暖车。我和胤禛上车,身旁候立着两位侧福晋,我嘱静怡带弘时一起坐车,零星有雪了,不要再让孩子逞能骑马。坐稳落帘,我看也没看另一边那一身腥红的斗蓬。
车启动,胤禛冲僵立的她摆了摆手,转头看我,微微一笑,要握我的手,我捏紧衣襟,可他终究还是握了…
如今,我和玉淑之间已经连基本的客套都不存在,处心积虑想让我生不如死,这女人的心肠比那噬人的猛兽更加狠毒残忍。面对她,别说给我当家福晋的虚幌子,便是母仪天下,我也再做不到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