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补充:“北雁南归,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有时间和空间的变化。”
盛千粥苦恼地看着他,“海子哥,你说的这也太复杂了吧。”
现在还在推论阶段,任何猜测都是有可能的。
温千树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要不我们分成两路,先去看看南归山和北雁塔。”目前来看,这两个地方更符合一些。
盛千粥举手:“我同意千树姐的想法。”
霍寒目光深似水,几不可察地扬起唇角,两人又想到一块去了。“就按这个提议办,大家还有别的意见吗?”
自然是没有。
唐海说:“我和省厅打个报告,申请人手协助,南归山就由我去一趟吧。”
盛千粥恍然大悟,“对哦,海子哥你就是土生土长的晋城人啊,那一带你肯定是最熟的了。”
恰恰相反,虽然是晋城人,但唐海自少年时就出外求学,几乎没有去过一次南归山,最近的也只是坐在车上,遥遥地看上一眼。
那也不能算是一座山,更准确来说是一个长满树的土坡,听说在战争年代,那里是乱葬岗,经常有野狗晃悠,传言还说附近的小河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春夏之际,漫山遍野的花,红艳艳的,像天上的晚霞掉落了一大块。
奶奶和母亲经常耳提面命小辈不要靠近那个地方,所以在字序排列中,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想到“南归山”。
既然已经有了大概方向,霍寒和陈副厅长电话请示后,事情很快就这样定下来。
古墓底下的壁画修复还在初步阶段,暂时可以让两个助手帮忙,于是温千树也和霍寒、盛千粥、杨小阳一起前往山城的北雁塔。
山城多山,一路颠簸,像坐过山车,在危险路段,一面临崖,车子几乎贴着山体前进,虽已入秋,但气候干燥,穿着一件薄衫,不起汗,全身却很是燥热。
温千树唇干舌燥,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
霍寒看她红扑扑的脸颊,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她喝了几口,直接就去掉了一大半,这才好受了些。
车子一个急弯,扫起碎石落崖,温千树天旋地转地往霍寒怀里靠,被他的大手用力稳住,“没事吧?”
她摇摇头,继续挨着他。
副驾的杨小阳吓得直拍胸口,“粥哥,你小心点啊。”
这两人出发前搞了个兄弟结拜,本来按年龄算,杨小阳比盛千粥还大上三岁,但盛千粥江湖走得多,耍起了赖皮,硬是弄了个猜拳定先后的规则,把人家杨小阳唬得团团转,最后憋屈地成了“阳弟”,还要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粥哥。”
这亏也吃得太大了,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杨小阳其实是心甘情愿的。还记得某天晚上,他和杨小阳一前一后走出来,盛千粥搭着他肩膀,“你怎么还霍队霍队地叫,听起来多生疏啊!”
他一愣:“那应该叫什么?”
盛千粥恨铁不成钢地跳起来拍他脑袋,“傻哦,当然是寒哥。”
可是……那是他偶像啊,还是救命恩人,可以叫得这么亲近吗?
“当然!既然都加入了,那我们以后就都是兄弟了。”
“兄弟”两字拨动了杨小阳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从一开始为追回千佛塔文物,到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这份同甘共苦的情谊,深一笔浅一笔地刻在生命中,再难忘记。
被人接纳,被人认可,被人叫做兄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他想着都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盛千粥重重地咳嗽起来,杨小阳被扯回思绪,问道,“怎么了?”
“没事,吃了点泥尘。”盛千粥往窗外吐了两口口水。
一辆嘟嘟冒响的拖拉机几乎擦着车子过去,现场上演了一场堪称完美的行为艺术,杨小阳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穿短裤、背心的大叔抛了个眼神过来,他面色黧黑,眉毛很粗,像两条肥硕的毛毛虫,大概常年喝泉水的缘故,牙齿很白,笑得很友好,“来旅游的吧。”
“是啊。”盛千粥探出头去,比了个朝天的大拇指,“叔好车技啊!”
中年大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走习惯了呗。”
他又说:“你们晚上如果要住店的话,可以去镇头的那家‘天上人间’,那是我儿子开的,报我的名字能打八折。”
盛千粥笑呵呵的:“叔您叫什么名字啊?”
“瞧我!”大叔四处翻,最后从裤兜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我叫王大福,我儿子叫王小福。”
盛千粥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黄小福”,下面是一串手机号码,再下面是“黄大福”,原来是姓“黄”而不是“王”啊,怪不得这“天上人间”听着也不怎么正经。
“叔您家这福气是一脉相传啊!”
“那是那是!”大叔说,“特地找人算过的,花了不少钱呢。时间不早了,我赶着去卖瓜,你们今晚一定要过来哦。”
他又特地强调:“千万记住,提我的名字享受八折优惠。”
“好好好。”盛千粥连连应着。
大叔这才满意地开着拖拉机,载着大半车的瓜,拖着一条浓滚滚的黑色尾气走了。
盛千粥也启动车子重新上路。
车子又拐过一个大弯后。半山腰有个黑影从树丛里冒了出来,他收好望眼镜,矮着身体钻进帐篷,“军哥,果然不出您所料,他们到山城来了。”
军哥摸着下巴:“这就叫请君入瓮。”
那人附和着笑。
军哥把这个消息汇报给白夜。
白夜:“这么快?这霍寒还真是个有趣的对手。”他喜欢和聪明的人交手。
“对了,白爷,还要继续盯着吗?”
“不必了。”
虽然并不明白白爷的用意,但军哥也没有再过问,“好的,我知道了。”
他把手机丢在一旁,掀开帐篷门走出去,看着日暮下的山林,嘴角缓缓露出笑意,“霍寒,这山城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
快接近山城时,沿路可以看到不少的小贩,卖的东西也千奇百怪,常见的日用品,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方言夹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讨价还价的声音充盈在黄昏的空气里,热闹极了。
车子还没停下,几个妇女就拥了上来,“住店吗?住店吗?一晚九十,有热水,有歪嗨,可以上网……”
“我们家一晚七十,有麻将歪嗨!”
“太太买菜吗?”
“先生,要不要买点烟?”
还有只小脏手从车窗外伸进来,“姐姐,买口香糖吧。”
温千树偏头一看,是个矮瘦的小男孩,细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粗绳,绳子吊着两块可张可合的木板,上面摆满了烟、打火机和口香糖,还有看起来很劣质的……安全套。
大概很重,他弯着腰,小脸红红的,语气几乎带着恳求,“姐姐,买吧买吧。”
温千树下意识去拿包。
霍寒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
盛千粥说得口水都快干了,这才摆脱众人的围攻,将车子停在路边。
霍寒打开车门,跟温千树说:“下去走走。”
她刚刚看得眼睛都直了,应该鲜少有接触这么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机会。
“好啊。”
不远处的树下,有个男人在挤羊奶,旁边摆了个纸牌:新鲜羊奶,现挤现卖。长时间待在繁华都市的游客,大概觉得这挺新鲜的,纷纷围着看,生意自然也不错。
挤奶的男人用尽了力气,额头上布着汗,捏得那母羊不停地叫。
温千树牵着霍寒的手,缓慢地在人群中穿行。
“霍寒,刚刚为什么……”
他替她挡着冲撞过来的人,“那些小孩的父母认为做生意比上学有前途,所以就让孩子荒废学业出来了,挣的钱越多,这甜头会迅速扩散到很多的家庭……”
温千树明白过来。如果孩子们都不读书争着出来做生意的话,后果真是太可怕了。
霍寒在一个老妇人的摊前蹲下来,伸手去翻塑料袋上堆着的削好的马蹄,肉嫩,个头都挺大,颜色也正,他抬起头,“要吃吗?”
温千树: “要!”
老妇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用的是当地的土话,但大概能听出她是说这马蹄很新鲜很好吃!
霍寒挑了一斤,付过钱后,把温千树拉到一边。
“在这里吃?”
他好笑,想揉她的头发,但想到手刚刚挑过马蹄,改成低下来用额头轻轻碰了下她的,“入乡随俗。”
温千树也笑,这哪门子的乡哪门子的俗啊?
但她也不是扭捏的人,用矿泉水冲洗过马蹄后,咬了一口,果然很是清甜,她把剩下的塞进了霍寒嘴里。
剩下的三分之一矿泉水就用来冲了马蹄吃。
温千树把瓶子盖好,准备找个垃圾桶扔掉,从后面走出个身影,是之前让她买口香糖的小男孩,他舔着发干的唇,目光怯怯的,“姐姐,能把它给我吗?”
温千树把水瓶递过去,他拿在手里,飞快地跑开了,似乎怕她会突然反悔要回去般,瘦小的身影撞破暮色,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多么无忧无虑的年纪,纯净的眼睛染上了世俗的市侩,而原本最纯真无暇的时光,应该挥霍在学堂里、山林中、河畔边……却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之重,艰难前行。
夜渐深了,人也散得差不多。
车子开进小镇,过了一座石桥,入目便是那被红灯绿灯渲染、浮夸得不得了的“天上人间”。
而那个中年大叔就像守株待兔般坐在门口抽旱烟,远远就朝他们挥手,一个年轻男人,应该是他儿子黄小福,拿着把刀在旁边杀羊,大概和父亲已经事先通过气,知道有五条待宰肥羊会送上门,竟然也开心地挥起了刀跟他们打招呼。
那刀上还带着血!
盛千粥有气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看来我们今晚要住在这不太正经的‘天上人间’了。”
还真的就住下了。
还好也不吃亏,这家宾馆在全镇应该是最高档的。
杨小阳好奇地问:“粥哥你怎么知道的?”
盛千粥神气地指着立在一旁的灯箱:“上面不是写了吗?”
杨小阳一看,乐了:“顶级宾馆,帝王般的享受,飘飘乎天上人间,神仙也疯狂。”
“粥哥,这广告词不押韵啊!”
盛千粥揽着他肩直接把人兜进去了。
开了许久的车,又一路颤着过来,大家吃完晚饭就各自回了房间。
温千树洗完澡,吹干头发,盘膝坐在床上,打开手机准备连WIFI和白雪歌视频,顺便问一些事,没想到每次都显示密码错误。
特地打电话给前台,小姑娘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你连的是隔壁家的,我们家的是……”
温千树按照她的指示,终于在后面找到一个信号弱得不能再弱的无线名,what?隔壁家的信号居然比本家更强,说好的帝王般的享受呢?
要放在以前,早不知道拖出去砍了多少次头了。
好不容易连好,没几秒又掉线,温千树呼出一口气,把手机丢一边。
浴室的门开了,霍寒光着上身走出来,未干的水珠沿着锁骨滑过胸口,再到小腹,她眼睛明晃晃地跟着追下去,看到它们消失在某个地方。
火一下烧了起来。
她顾左右而言他:“这房间感觉隔音效果不错。”
霍寒站在原处,不接话,好整以暇地看她。
她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没穿,踩着地毯,直接跳到他身上,浴巾被她蹭下去,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傲人nan色。
啊,原来里面也没穿,正中她下怀。
霍寒抱着她走到床边,正准备放到床上,谁知她用力地扭转了他的身体,直接把他压在了下面……
啦啦啦。
热乎乎的血冲昏了头脑。
温千树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鼻间流了下来,低头一看,男人的俊脸上晕开小片鲜红。
她……竟然流鼻血了。
霍寒赶紧把她弄平在床上,进浴室打了凉水,往她额头脸上轻拍,又从小冰箱里刮了点碎冰,在她鼻翼鼻尖上抹开。
好一阵折腾后,终于把鼻血止住了。
温千树用胳膊挡住眼睛,“这绝对是我猎艳史上最大的败笔。”
霍寒轻笑出声。
还猎艳呢,从头到尾只有他钻进她的圈套。
他关掉灯,“收好你脑子里所有的邪念,睡觉。”
温千树叹息:“我的心好苦。”
唇上被他轻啄了一下。
“好像有点甜了,但还是很苦。”
瞧这得寸进尺的模样。
霍寒尽忠尽职地把她心底的苦味化得一丝不剩了,两人这才相拥着安静地睡过去。
入夜后的山城小镇,沉浸在一片静谧中。
第二天,温千树吃过早餐,听说这镇上有新开发的旅游景点,就拉着盛千粥出去外面逛了。
霍寒起得晚,还在楼下吃着早餐呢,之前那位黄大叔抱着个瓜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拉着他就往外走,“别吃啦,你媳妇和人打起来啦!”
霍寒惊讶极了,“打架?”
怎么好端端的跟别人打起来了?


第三卷 :北雁塔


第五十六章
温千树确实是和人起冲突了,但没有大叔说得那么严重,霍寒赶到时, 看到她和盛千粥挡在一堵破败的墙前面, 对面站在几个戴黄色安全帽的男人。
双方似乎在对峙着。
“再不走开我就报警了啊。”
温千树:“报啊。”
那男人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派出所吗?我是红星工程队的……这边有人闹事,麻烦出一下警。”
估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只是吓唬吓唬小姑娘,手机屏幕始终都是黑的,电话根本没拨出去。
温千树自然注意到了这点,余光瞥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虽然面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但心底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但一点都不后悔。
霍寒走到她旁边,压低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是无事生端的人。
温千树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个包工头模样的男人几乎后脚也跟着来了, 他拿着手机, 跑得一身的肉颤个不停, 说话时三层下巴也像果冻一样跟着动,他估计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所以一下找准主要矛盾——
“小姑娘,你得讲讲道理。”包工头看着温千树:“我们和开发商签好合同的,今天必须动工, 麻烦你先让开,有什么事找开发商说去。”
温千树冷笑:“我今天还真就站这儿不走了。”
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天真小姑娘,他的语气里带着某种不屑,\"请来的工人要开工资、钩机一天五百块,要是耽误了,损失你赔得起吗?”
包工头后面的几个工人情绪激烈地附和:“就是啊,你赔得起吗你?”
还有人唾了句:“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霍寒把温千树护在身后,然后递过去一个极冷的眼神,那人直觉他不是好惹的,立刻就缩着脖子躲到同伴后面去了。
他们的火气也好大。
给土地公烧过香后,正按计划拆着破墙呢,墙头才倒下去一块,忽然间跑出来个小姑娘,张开双手挡在墙前,不准他们拆了,还说什么这是在破坏古建筑,她旁边那个小伙子甚至拿出法律来压人。
谁发工资谁就是天皇老子,谁发工资他们就听谁的。她算哪根葱,说不拆就不拆了?
冲突就是这样起的。
但到底顾忌着对方是个小姑娘,男人间道理说不清就拳头解决的那一套不敢拿出来对付她,万一把人伤着了,工资拿不到不说,还得赔医药费,最后只能僵持着。
温千树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砖头,霍寒在她手心不轻不重按了一下,她点点头,表示心里有底。
她拿着砖头朝包工头走去。
包工头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得浑圆:“你想干什么!?”
几个工人死盯着霍寒和盛千粥,只要这两个盯紧了,一个小姑娘不足为惧,何况周围还围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呢,她就算再能,还能把天捅破了?
温千树笑意清浅,“你知道这块石头在这里多久了吗?”
包工头心里骂上了:神经病吧,他哪里知道这些?但顾忌着她手里随时可能扔过来的石头,还是说:“不知道。”
“你祖上往上数八代,它在这里时,还没你第八辈祖宗呢,”温千树说,“不止是这些砖头,还有后面的老屋。”
“你怎么还骂上人了呢?”
围观的人中有人说,“这姑娘,小辣椒啊。”
引来一阵大笑。
包工头恼羞成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要求很简单,”温千树迎上他愤怒的视线,“立即停工,你们的人不准再动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切后果都由我负责。”
包工头说:“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只是负责拆建,你得去和开发商说啊。”
反正工程也不急在一时。她要只有一个人还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拖开了事,但她身后站得笔挺的男人气质冷硬,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他在电视上看过,只有军·人才会随时随地保持这样的站姿,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还真觉得这男人应该是军人,而且级别还不低。
何况做这行吧,多少有点避讳,开工第一天就这么不顺,还惹上了个娘们,还不如先放一下。
温千树说:“给我半天时间。”
包工头无奈之下答应了,但还是不放心,“大家刚刚都听到了啊,到时得给我作证,她说出了什么事她负责的!”
“行嘞!”
“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们都给你记着呢。”
工人还有异议:“那我们的误工费呢?工资还照领不?”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们这才收好工具,到一旁坐着休息去了。
温千树给“天上人间”的大叔塞了一百块,“叔麻烦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大叔喜滋滋地把钱揣进口袋,答应得痛快,“没问题没问题。”
温千树又向他打听山城政府的地址。
大叔热情地指路:“你们自己开车去,不算远,沿着山路,开半个小时就到了。”
盛千粥在旁边疑惑地问:“千树姐,咱不是去找开发商吗?”
温千树说:“我不擅长和商人谈判。”
再说了,做事得先抓住根本矛盾。
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千树姐肯定不会做无用功,盛千粥飞快跑回宾馆开车了。
霍寒走过去,弯起食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两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强出头。”虽然知道别人不容易从她身上占到便宜,加上盛千粥也陪在身边,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温千树顺势挽着他的手,整个人靠过去,“我这不是仗着有你撑腰,底气足嘛。”她可是注意到那包工头和几个工人一直在看他,说明那才是他们真正的顾忌所在。
霍寒笑笑,眉头又轻皱了一下,“这事估计不好办。”
温千树撩撩头发,笑得酒窝微闪:“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儿。”
他笑意更深。
有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女朋友,还有什么能算得上是问题的呢?
半个小时后,三人到达山城的镇政府。
盛千粥说:“这事我们得去找规划办主任吧。”
为了不耽误正事,温千树的建议是速战速决,“直接找镇委书记。”
“可是……”盛千粥没敢说下去。这次行动是保密的,在不表明身份的前提下,镇委书记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吧?
三人走到门卫室,盛千粥说明来意,值班的人先是狐疑地看着他们,然后说:“黄书记不在,去县里开会了。”
在不在什么的,还不是由他说了算?估计担心他们是过来闹事的了。
这个结果完全在盛千粥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更关注的是,这山城的“黄”姓也是一脉相承吗?
温千树“噢”一声,“那镇长呢,在吗?”
值班的人脑袋才刚摇了一下,霍寒赶在他前头说,“听说贵镇在搞开发,我们过来考察一下情况,看看将来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看对方的神色,温千树和盛千粥对视一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后面还是历了些波折才成功见到了镇长。
镇长也是黄姓。
黄镇长听霍寒简单讲了事情的经过,轻叹一声,“你说的这些镇政府当初不是没有考虑过。那些建筑是很有些年代了,肯定也有一些研究价值,但你要知道,只有纳入文物保护范围的古建筑才能申请财政资金,也不瞒你说,我们镇还在起步阶段,在某些方面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黄镇长,”温千树抛出了他应该比较感兴趣的条件:“按照贵镇的实际情况,不一定只有工厂和商业才能拉得动经济发展,作为新兴第三产业的旅游业现在也很吃香,如果古建筑群保存完好,想必也是很好的宣传手段。”
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文明的痕迹,哪里用得着披上这样的外衣?后部分的话她说得有些违心了,但眼下只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