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哥端着枪上前,“霍队长,放下枪,才是谈话的最基本诚意。”
霍寒眼神阴冷地看着白夜。
军哥被当着白夜的面杀了面子,顿时咬牙切齿地说:“否则,就别怪我枪走了火,”他慢动作似的瞄准了温千树,“要是不小心误伤……”
“住手!”
霍寒把枪放在脚边。
军哥还端着枪不动。
霍寒把枪踢远了些。
军哥皮笑肉不笑:“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几个手下配合地笑起来。
霍寒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原来传闻中的白爷,也不过尔尔。拿个弱女子来威胁人,算怎么回事。”
白夜到底道行深,神色没有一丝起伏,倒是军哥眼色一打,两个马仔愤愤不平地前来,想要给霍寒一个教训。
霍寒握住袭来的一记重拳,往前一送,自己闪到侧边,掌风如韧,劈向那人的肘窝,直接把他的胳膊断成了两截。
那人吃痛跪到了地上,曲成个虾米状呻吟起来。
另一人又扑上来。
霍寒横腿一扫,那人踉跄着往前,摆不稳身子,他趁势绕到后面,反手握住他的腰,直接把人举过头顶,扔到地上……
军哥大声道:“霍寒!你别这么嚣张,不要忘了你女人还在我们手上。”
他的话确实直击霍寒的软肋。
军哥:“这样才对。不要忘了主动权是掌握在谁的手里。”他使了个眼色,立刻又有三个人走出来。
“霍队,悠着点,我的枪可不长眼。”
那三人朝霍寒走过去。
霍寒吃了一记重拳,嘴角立刻起了淤青,又有一拳落在胸口,那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他往草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直直地看向白夜,“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白夜正把温千树垂落颊边的头发弄到耳后,露出她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他没有看霍寒,“我和千树曾经讨论过一个问题,生命和信仰,到底哪个比较重要。”
霍寒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白夜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又难以预测的语气:“想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吗?”
他勾唇笑了笑,立刻有人把那个黑木大盒子送上来,他打开盒盖,“这个是明代官窑花瓶,在拍卖会上曾开出三千万的价格,虽然不是最高价,但却是我所有藏品中意义最独特的,相信也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她说,保护文物是你的信仰,那么,我就想看一看,你是否会为了自己所谓的信仰……”
霍寒漆黑的眼底深处翻滚着激烈的情绪。
“放弃她的生命。”
白夜把花瓶交到他手上,“容我再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还记得以前的周队长吗?”
霍寒目光一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这个花瓶里藏着能找到……”他的语气顿了一下,“小周的重要线索。”
“相信你心里已经大概有个数了,”白夜说,“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他看着霍寒:“祝你好运。”
***
夜幕降临。
温千树感觉整个人都被浓重的疲惫拖着,想醒又不能醒,依稀记得中间皮肤上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不知被注射进什么药物,她略睁开眼皮,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一切,就又陷入昏睡中。
意识是模糊的,奇怪的是,她却能听得清每个人的声音。
可就是醒不过来。
整个人像行走在冰天雪地中。
冷。
好冷。
寒气争前恐后地往身体里钻进去,将暖意一点点逼了出来,她似乎没有一丝力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被热泪润湿唤醒,这才慢慢睁了开来。
这一睁眼,纵然胆子挺大,温千树还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被悬挂在悬崖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踏不到实处的恐惧仿佛化作了一双手将她往下拖……
这是在梦里吗?
不对,双手并没有抓着东西,那为什么……她抬头一看,泪水迅速模糊了眼睛,声音在打着颤儿,“霍寒。”
他没有应她。
霍寒一只手缠着一根藤蔓,另一只手抱着个花瓶,牙齿咬着她的衣领——这才是她为什么没有往下掉的唯一原因。
他们像被这世间遗忘了一样,被放在深山的悬崖上。
生死一线。
月亮像个圆圆的玉盘在天边出现了,风吹得她的裙摆绽放如花。
温千树不知道他坚持了多久。
她只是从心底里感受到一种深深的绝望。
你是否会为了自己所谓的信仰,放弃她的生命。
古董花瓶里藏着能找到第一个失联卧底周队的线索。
游戏开始了,祝你好运。
带着重要线索的古董花瓶和心爱的女人被放在天平上。
所谓的信仰和生命,哪个比较重要?
该怎么选?
霍寒的选择是——两个都要。
但温千树太清楚,这是不现实的,他必须放弃其中一样,而且她知道他该放弃什么,才能得到最大的生还机会。
此时,她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拖累。
再这样下去,不仅是她,花瓶和他,谁都保不住。
“霍寒……”
她一出声,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告诉她:休想!
“我很开心,能和你走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深渊就在脚下,心里却全然没有了恐惧,温千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想过如果你真的已经娶妻生子,那么我就去当你的儿媳妇,搅得你家无宁日。我真这么想过,可这是气话,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舍不得这样对他。”
“如果你给我寄结婚请帖,你一定会寄的吧?你敢寄我就敢去参加婚礼,我一定穿得比新娘子还漂亮,还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笔账我要留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再跟你算,你那时应该在西安的某个街角晒太阳,我就叫上我的几个孩子,让他们把你这个负心汉揍一顿。”
霍寒的眼底浮现一丝薄薄的笑意,又被一片朦胧遮盖了过去。
“总之无论如何,我觉得我们一定是还要再见上一面的。”而她已经这么幸运,拥有了那么多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时光就像偷来的一样。
“真的,寒,你听我说,求求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希望你活下去,只有你活着,这个世界上才有人真心地惦记着我。”她在这世间也不会只留下冷冰冰的“温千树”三个字,至少还有人在清明扫墓时为她掉几滴真心的眼泪。
这样就足够了。
温热的液体滴滴划过胸口,快速润湿了一片,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温千树还从自己的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能感觉到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她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她不敢再动一下,怕增加他的负担。
当年姑父做出决定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义无反顾呢?她直到此刻才真真正正地明白过来,姑父看她的最后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用命换你的命,是想要你继续活,也替我活。
“我爱你。”她对着风轻声说。
不用在悬崖底下找我了,如果有来生,我再去找你。
“再见。”她在自己心底说,“下辈子再见。”
霍寒,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所以我想你活着。
第五十二章
温千树低头看到胸前迅速湿了一片。
霍寒的嘴角在流血。
她能感觉到他脖子上凸起来的青筋,和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抵着她的发顶, 药效还没有退尽, 她全身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想最后抱抱他,手虚虚地环成一个圈, 刚碰到他的衬衫,又滑落下来……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温千树轻轻地说:“求你。”
她其实已经发不出声音。
霍寒听到的是微弱的一声“嘶——”,听得他的心都快碎了,黑眸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绝望、心痛、不甘……温千树察觉到布料已经开始撕裂,有那么一瞬, 仿佛松了一口气,但眼泪却失控地“刷”一下流了下来。
洗濯过的念头清晰如天上明月,化作缕缕锃亮的银针,针针刺在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还是想活下去的, 想和他继续相爱。
“啊……”
霍寒咬住的那块布料已撑不住她的重量, 身体往下滑落。
很快又被一双修长有力的腿紧紧地夹住。
霍寒手中握着的藤晃动起来,两人的身体摇摇欲坠地跟着往下掉,他口中发出低吼,后背抵住岩石减缓下落的速度,同时把藤在手心里绕了一圈, 在距离之前大概一米多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血迅速沿着他的手掌流到绿藤上,淡淡的血腥味被风吹到温千树鼻间,她除了心跳,只剩下孱弱的呼吸,眼皮似有千斤重。
不能睡。
一定不能睡。
“树。”
谁在叫她?
声音越来越低:“老婆。”
温千树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不要睡。”
她在心里“嗯”了一声,又很轻地点了点头,其实思绪已经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过他。
“不要放弃我。”
温千树费力地弯起唇角,只是一个小小的弧度,明明是他没有放弃她,为什么说让她不要放弃他?
她忽然间想到什么,心神俱裂。
是啊。她只想到自己不能成为他的负担,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很自私的,她希望用这个方式被他永远铭记。
那么有没有想到过——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霍寒呢?他会怎么样?一定会痛不欲生的吧?
一个那么高傲的男人,用如此卑微的语气恳求她:不要放弃我。
她没有力气了,只好在心里答应他——好。
只要两人在一起,生和死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温千树又慢慢地陷入沉睡中。
月光下的相思岭,显得格外安静。
悬崖上,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大树后徘徊,他戴着个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用力地盯着悬崖口的方向,心急如焚。
他赫然是樊爷无疑。
要不要去救人?
白夜千里迢迢把他从国外叫回来,还特地授意到相思岭,肯定不只是让他见个“故人”这么简单,当中必然有什么圈套。
或许这就是白夜对他的考验。
救吗?
抛妻弃女,抛弃千敏之的身份,假死毁容、在TY集团潜伏七年多的时间,花费不少心血才勉强取得白夜的信任,眼见就快要大功告成……
有多少在他前头的人,壮志未酬、尸骨未寒?他身上挑着沉甸甸的重任,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会有多严重。
不救吗?
那悬崖下、命悬一线的人……是他女儿啊。
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她的生机,可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条命已经不单单是属于千敏之一个人的了。
天平一端是国家、人民和道义,另一端是他的女儿。
相较之下,他的女儿,分量太轻太轻。
可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深涉险境,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这是千敏之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悬崖边。
霍寒低头看着温千树,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深情和温柔。
他预感到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三千万又怎样,花瓶能比人命值钱?至于周大哥的线索,只要活着,还有希望去找到。
扔掉花瓶,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霍寒紧咬牙根,新鲜的血腥味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老祖宗说得没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苍茫的深渊,像张开的血盆大口,淹没黑暗,也吞噬生命。
他紧压在瓶身上的手微微松动,花瓶仍禁锢在怀里。
就在这时,一束橘色的光从上面落下来,霍寒感觉到手中缠着的藤蔓动了一下,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慢慢地把它往上拉……
这股缓慢而坚定的力量几乎让霍寒的心绷紧到了极限。
霍寒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是敌是友,白夜只让他一人前来,为了温千树的安全,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就算盛千粥他们发现他不见了,也不会想到他会被困在悬崖上。
还是说白夜去而复返了?
霍寒一丝不敢松懈。
上升过程中,温千树的后背被尖石划伤,疼痛难忍,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皮,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朦胧的视线里,天上的繁星仿佛一颗颗掉了下来,细细碎碎地落在她额间发上。
她又在做梦吧?这个梦和之前的好像,为什么星星不好好待在天上,偏偏要掉下来烫她呢?
不对,这次的星星并不烫人,反而带着一股暖意,很温暖。
她又重新合眼。
离悬崖口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了,风把一个陌生而沙哑的男人的声音带下来,“再坚持一会儿。”
霍寒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的重量,加上要顾忌藤条的承受力,所以那人动作不敢太大,十分钟后终于到顶,霍寒把花瓶送了上去,空出来的一只手穿过温千树的腋下,把她稍微抱起来,“先救她。”
那男人把温千树拉了上去,随后,霍寒自己借着藤蔓也爬了上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温千树躺在草地上,男人跪在她旁边,他身材清瘦,戴着一个黑色口罩,看不清面目,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身体僵硬着,眼神里有太多看不懂的情绪。
霍寒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您是……”
顷刻间云雾散尽,从前只是猜测,在这一刻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轮廓,但这反而让他的心变得沉重极了。
千敏之如梦初醒,抬头看了过去,眸色像远山一般深沉,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了霍寒一眼,目光又回到温千树身上,不过三秒,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霍寒也起身,“等一下。”
千敏之停住了脚步。
霍寒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玉佛像,“物归原主。”
他知道这玉佛像对这个男人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没想到对方却说——
“留着吧。”
非常粗哑的声音,像是声带受伤过后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又回过头,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目光中的眷恋、不舍只是一瞬即逝,很快又被平静覆盖过去,“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话是对霍寒说的。
他说完就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霍寒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在心底庄严地敬了个礼。
***
温千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每个地方都在疼,尤其是头疼得格外厉害,像有人在拿小锤子敲。
“千树姐,乖啊,别乱动,在输液呢。”
这是盛千粥的声音。
果然,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圆脸,温千树的唇动了动,终于有声音出来,“霍寒……”
“千树姐你醒了!”
“霍寒呢?”
盛千粥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按住她掀被子的手,“小心啊。”
“霍寒!”
“我寒哥没什么事,医生还在给他做检查呢。”
他的手很烫,是真实的温度,温千树问,“我没死?”
“呸呸呸!”
温千树的脑子似乎塞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也记不得昨晚是怎么上来的了。
“我想去看霍寒。”
盛千粥知道她不亲眼看到是不会放心的了,咽下满肚子的想说的话,“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还在发烧,我扶你过去吧。”
他们走到病房门口,医生刚好从里面出来。
温千树拉住他,“医生,他没事吧?”
医生知道他们是一起被送过来的,“没什么大碍,就是腿部肌肉有点拉伤,牙齿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过也不用担心,年轻人底子好,很快恢复的。”
几乎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霍寒就注意到了,两人四目相对。
眼中同时浮现只有彼此才懂的东西。
盛千粥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霍寒看着她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有着极清晰的质感,他朝她张开双手。
温千树轻轻地抱住他。
像她昨晚想做而做不到的那样:“霍寒,对不起。”
“傻瓜。”他的声音哑得不可思议。
她柔软的手指轻压着他的薄唇,“医生刚刚说了,尽量让你少说话。”虽然她很想知道昨晚的具体经过。
霍寒点点头,扣住她的手腕,“但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跟你说。”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严肃。
温千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摩挲着她手腕,低沉却有力的声音灌入左耳,“从今以后,你的命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伤害它。”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热,又要抬起头来。
原来他知道。
在千佛塔底的那次——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藏得最深的秘密被洞穿,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说,“好。”
窗台上有温暖的阳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温千树蜷缩在他身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前所未有的安心。
第五十三章
白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湿漉漉的,黄昏笼罩的庭院古朴而安静。
樊爷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 有风吹来, 淡淡的花香拂面, 紧绷的神经有了几秒的放松,他想起了女儿身上的气息, 温香干净,令人眷恋,可他却不能抱抱她、连多看一眼都不能。
昨晚她一定很害怕吧,连眼眶都哭红了, 抱她上来时,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刚好滚到他手心, 那处仿佛还留着那灼烫的温度。
他也不知道这条路能否走到尽头,按照白夜多疑狠厉的心性,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难以预测。
如果真的有万一, 谁来保护他的女儿?
不是没有奢求过将来能全身而退, 恢复一个平凡父亲的身份, 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而不是躺在阴冷的地下,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如果女儿有朝一日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一定会以他为荣的吧?
他眼底难得浮现一丝笑意,很浅, 几乎看不见,太久没笑了,嘴唇都牵不起来,很是生硬,只能在眼里心底笑。
也只有在想起女儿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暌违已久的发自内心的柔情。
前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樊爷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来人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樊爷”:“白爷让您过去一趟。”
他点点头:“知道了。”
那人侧身退下了。
相思岭不知有多少白夜的耳目,昨晚的事想必也已经一清二楚了,就算对方不来找,他也会过去的。
走到一扇精致的木门前,里面传来一阵笑声,樊爷脚步微顿,整了整衣领,推门进去。
正对面坐着一个穿藕色旗袍的女人,化着淡妆,皮肤保养得极好的缘故,几乎看不出真实年龄,她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看樊爷走进来,“哎呀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起身走过来,“怎么还是这副表情?看到我一点都不开心吗?我伤心了啊,好歹我们还做过七年的夫妻……”
樊爷笑了笑,“白爷。”又看向对面的女人,“米兰,你回来了。”
米兰娇笑着把一口烟喷到他脸上,“前阵子听说你去了一趟英国,这么近也不来看看我。”
樊爷仍站得笔直,不接话。
军哥坐在一旁,狭长的眼睛眯了又眯,始终围着樊爷转,偶尔余光看一眼白夜,待会估计有一场好戏看了。
半个小时前,他从这兄妹俩的谈话中得知一个惊人真相,原来这所谓的樊爷,竟然就是几月前车祸身亡的西江市首富千敏之,昨天被困在悬崖上的温千树就是他的独女,好家伙,他说为什么白爷特地要自己留在相思岭,守株待兔,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竟然是这个人。
他本就是个明眼人,通过只言片语就梳理清楚整个脉络。
米兰先是以情人的身份接近千敏之,后来弄得他家庭破碎、妻离子散,自己取而代之当家主母的位置,见不得是看上了千家的产业,其实更多的来说是监视。
这世上白夜只相信自己,但对于同母异父的米兰,他还是多少交付了一定的信任,由她来监视千敏之,再适合不过。
但军哥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千敏之一定要车祸假死呢?西江市首富的身份说弃就弃,未免太违常情,再说,以千氏集团当明面的挡箭牌,这不是更方便运作吗?
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
依白爷多年积累下来的身家,以及日益壮大的TY集团,恐怕不至于把所谓的首富放在眼里。
或许他想要的从来只是一条唯命是从、绝对忠诚的走狗呢?
你不能拔掉他的利齿,但要断了他所有的念想,安安心心地在身边当一只会吠但永远不反咬主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