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啊,”白雪歌捧住她的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过也是,这穷山恶水的,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吧?”她自顾自地说上了,“也是噢,这才两天我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变差了不少,回去一定要好好保养回来。”
温千树轻声提醒她:“晚上睡的可是木板床,翻一下身就吱呀叫个不停,盖的也是又厚又重的被子,你准备怎么办,豌豆公主?”
“现在人家哪有那么娇气。”
白雪歌四处望,“洗手间在哪里?憋一路了。”
温千树指给她看:“记得把门关好。”又吓唬她,“小心有羊闯进去。”
霍寒和周暮山搬了不少东西进来,矿泉水、桶面、饼干、药箱……
周暮山把一个大包放到桌上,“这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补品。”指着霍寒刚提进来的行李袋,“那是换季衣物。”
秋天快到了。
她妈妈还真是考虑周全。
霍寒眼底压着笑意。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白雪歌的尖叫——“啊,流氓!”
周暮山夺门而出。
片刻后,两人一起回来,白雪歌眼眶红红的,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看来是已经哄好了。
屋外的某棵小树下,小流氓被人用绳子绑着,“咩咩咩”地去卷绿叶子吃。
老太太知道有新的客人来,饭菜的分量直接加了一倍,温千树和白雪歌向来吃得不多,还剩下不少,全部交给两个男人了。
吃完饭,不知怎么就停电了。
老太太帮他们在小院子里摆了张小木桌,点了一盏油灯,就先回房休息了。
风把灯火吹得摇摇晃晃。
温千树切了一盘水果放到桌上,两指捏起一块送进霍寒嘴里,“酸吗?”
“还好。”
剩下的那半她就自己吃了。
周暮山抚着茶杯,“这次过来,除了给你送些东西,还有就是你上次托我去查的事,有眉目了。”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周暮山摇摇头,“不知所踪。”出国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温千树说:“这太奇怪了。”
霍寒问:“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周暮山:“嗯。”
“哥,”温千树想了想,“那你再帮我查查她之前和我爸的事,还有……”她的语气顿了顿。
霍寒下意识地隔着布料轻握住兜里的玉佛像。
果然,听到她说:“还有当年我爸出车祸的具体细节。”
第四十七章
入夜后气温迅速降到零度以下,白雪歌冻得有些受不了,拉着温千树先回房去了。
这个地方比不得县城的酒店, 虽然门窗紧闭, 屋里没有暖气, 还是冷,白雪歌直接跳上了床, 胡乱把叠得豆干般的厚被抖开来,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只露出半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温千树, “这被子好重。”压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关键是好像还不怎么保暖。
温千树脱了外衣, 挂在椅背上,这才爬上床,钻进另一张被子里,躺好后, 摸到床头的手机, 从通讯录里找到“妈妈”, 发了条信息过去——
“妈妈,东西我收到了,谢谢您。”
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晚安,勿回。”
她退出界面,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掐分掐秒,生怕下一瞬就会有电话进来。
白雪歌看她两条胳膊都露在被子外,声音像抖着筛子,“你不觉得冷吗?”
温千树看着小臂上浮起的小疙瘩,云淡风轻地反问,“很冷吗?”
白雪歌没有她段数高,娇娇地“嘤”一声,“冷。”
她卷着被子凑过来:“小树,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从繁华都市到这荒凉地带,路上各种奇异的风景,就像按部就班的人生忽然撕开了一道口子,私人别墅、美容院、酒店、高级跑车通通被甩在身后,车子开入沙漠腹地,她亲眼看到苍鹰在湛蓝的天上自由翱翔、血红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消失,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不再是那只被父母娇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大笑大叫,像个疯子……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我爸本来不准我来的,可听说周暮山也来,就同意了。”
温千树:“见过家长了?”
“嗯,”白雪歌难得有些娇羞,“是啊。”
见家长也是误打误撞促成的,周暮山从国外出差回来,她又刚好和朋友在澳门散心,被拉进赌场,向来只有输的份,没想到这次运气特别好,赢了一堆筹码,她看着看着就哭了,这不就应了那句“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朋友被吓到,忙问怎么了,她摇摇头,“我想把这些都输回去。”
天不从人愿,越赢越多,赢得她的心都碎了。
事情的转机是周暮山打电话约她出去,她想着他把自己晾在一边这么久,前两天还跟名模闹绯闻,忍不住委屈,只蔫蔫地回他:“那天没空,我爸帮我安排了相亲。”
其实那是爸爸的六十大寿,全家的聚会。
她从小到大没怎么说过谎,完全没想到扯得这么顺,那边“嘟嘟嘟”地挂了电话。
她在床上躺到天亮,自己跟自己说话。
这下该是彻底结束了。
反正……她也不吃亏是不?
越安慰自己越难过。
明天就是家宴,她用了好几层粉才遮住脸上的憔悴,正给爸爸敬茶,门外忽然有个人闯了进来,正是周暮山,她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就是这样稀里糊涂见了家长……
温千树揉揉她的脸,“该你的总会是你的。”
“你也给我说说你那位吧,”白雪歌心里的好奇再也压不住了,“怎么勾搭上的啊?”
“我早就跟你说过他。”
“只是简单提了几句。”
温千树提示:“七年前。”
白雪歌倒吸一口冷气,“他就是你之前整天挂在嘴上的化学博士?”
不是早就分手了吗?那时她从西安回来,还失魂落魄了一段时间。
“怎么又……好上了?”
“当年的事是误会。”
温千树三言两语说了一遍,白雪歌听得轻轻叹气,“可惜了,七年啊。”这一生有多少个七年可以这样错过?还好他们又重新遇见了彼此。
“是啊,这七年要多睡多少次才补得回来啊?”
白雪歌打趣:“快拿个计算器算算。”
“别说话,正心算着呢。”
“还真的算啊?”她只是开玩笑的。
“这事怎么能开玩笑?”温千树飞快地算出了个数字。
“多少次啊?”
“不告诉你。”
白雪歌轻哼,“小气。”
“雪歌。”
她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白雪歌反射性地绷紧身体,“什么?”
“这个地方不安全,你们要尽快离开。”
“为什么啊?”白雪歌一头雾水。
“很复杂。”
好友心思简单,涉世又不深,她还是明天和周暮山说吧。
“不早了,我们睡吧。”
“嗯,好。”
温千树吹灭了床边桌子上的油灯。
一室幽暗。
看到屋里的灯灭了,霍寒收回视线,双手抵着膝盖正准备起身,周暮山拎着两罐啤酒走出来,丢了一罐给他,“聊聊?”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当年是周暮山陪同周潜一起到西安把温千树带回来的,周潜和霍寒在小饭馆碰面时,他就在外面的车里等。
时至今日,周暮山仍清晰地记得,谈话结束后,那个年轻男人从台阶上走下来,个子很高,一身白衬衫黑长裤,利落干净,他看过来时,眼神里翻滚着些微的颓丧和不甘,瞬间又恢复得无波无澜。
原来她喜欢的是这样的。
事易时移,天上的星星却还是那些,一簇一簇,自顾自地明亮着,照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周暮山喝了一口啤酒,初时苦涩,后尝到微甜,他笑了下,“我父亲托我转达对你的歉意。”
霍寒愣了一下。
“小树当年离家出走,他担心她只是一时负气……”周暮山意识到这种说法有失妥当,“老一辈思想转不过弯,但出发点是好的,我爸一直都拿小树当亲生女儿疼,关心则乱……”
“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老头子跟谁认过错。”
霍寒和他碰了碰啤酒罐,“以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一口啤酒抿尽所有复杂心绪。
“好。”
周暮山看着对面黑幽幽的屋子,声音在风里散开,“小树应该跟你说过她姑姑姑丈的事了。”
“嗯。”
“她表弟前两天发生急性心力衰竭,还好抢救回来了,现在人还在ICU。这事我压着没跟她说,她性子你也知道,一命换一命的事不是做不出来。”
“这么多年来只找到两个适合的配型,一个是小树,另一个是她爸爸。”周暮山说:“她爸爸已经去世了,所以她姑姑现在把她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是一个死局,谁也找不到解开的方法。
霍寒的目光瞬间暗沉到了极点。
周暮山又说:“我希望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好好保护她。”
霍寒手指收紧,啤酒罐凹进去,“会的。”
电力恢复,屋里又亮起了灯。
白雪歌和温千树面对面躺着,谁也没睡着,温千树说:“小歌,你想不想和周暮山睡?”
“明明是你更想和你男人睡吧。”
“那算了。”
“哎呀,别啊。”
温千树踹一脚过去:“口是心非的女人。”
白雪歌也不甘示弱:“见色忘义的女人。”
既然双方都目的明确,那还是遵循最真实的意愿好了。
看到霍寒关上门走过来,温千树披着被子扑上去,被他稳稳接住,两人一起在床上躺好,她搂着他的腰,舒服地蹭来蹭去:“还是这样比较暖。”
霍寒把她的手握住,捂在手心里,“睡吧。”
她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笑了笑,低头亲她的唇,蜻蜓点水,“晚安。”
温千树闭上眼睛。
哪怕只是抱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听对方的心跳,仿佛也能听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四人在老太太家吃完早餐,周暮山就准备带着白雪歌回去了,温千树和霍寒把他们送到村口。
周暮山看着温千树,似乎有很多话说,最后只是拍了两下她肩膀,“等你回家。”
白雪歌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像只小兔子,她不停地朝他们挥手,车子渐行渐远,在和煦的晨光里变成了一个小点。
温千树挽着霍寒的手往回走,她步子走得慢,却一点都不往回望,嘴上还带着笑,“真受不了她这样。”
霍寒哪里看不出她口是心非,一抹浅笑在眼底漾开,七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哭过?
他以后不会让她哭了。
离老太太家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温千树看到叶迎端着个盘子从隔壁走出来,“你住这里啊?”
“是啊,”叶迎笑着过来,“老乡太热情,羊奶糕做得多了,正想送去给你尝尝。”
他看霍寒一眼。
温千树说:“这是我未婚夫,霍寒。”
“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叶工程师。”
“你好。”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
叶迎说:“两位看着真像一对璧人。”
温千树笑笑。
叶迎把羊奶糕给她,“味道还不错。”
“谢谢。”
“不客气,我也只是借花献佛。”
回到家,温千树和霍寒一人吃了块羊奶糕,剩下的留给了老太太,简单收拾了下,两人一起上相思岭去了。
盛千粥顶着新剪的寸头,飞快跑过来,看到霍寒手里抱着的箱子眼前一亮,“老坛酸菜牛肉面!好家伙,哪里来的?”
隔得太久,他都快忘记这是什么味道了。
“火腿肠、还有肉松饼干!”他直接扔了一包给杨小阳,“接着!”
“别急,”温千树说,“这里还有好东西。”
她手里提着个保温壶,里面装着的是熬得浓滚滚的人参鸡汤,盖子一打开,香气诱人,杨小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盛千粥嘴里还塞着东西,声音模模糊糊的,“就算下一刻死,我也满足了。”至少没有饿着肚子上路。
温千树轻敲他脑袋,“说什么傻话?快咬一下舌头。”
盛千粥乖乖照做,“千树姐,我发现你跟我奶奶还挺像的。”
“嗯?”
“不是,我是说,你让我说错话就咬舌头这件事,跟我奶奶一模一样。”盛千粥喝一口鸡汤,舔舔唇角,似回味无穷。
他想起了奶奶,“奶奶去世前总想着喝点参汤,说是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可我家实在穷,她也知道这并不现实,还反过来安慰我们,说是听人说参汤会吊气,到时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了,活受罪。”
“后来她回光返照,嘴上没说,可我们都知道她一直惦记那口参汤,我妈就去邻居家借了干萝卜须,和肉骨头一起熬了盅汤……我永远忘不了我奶奶喝过汤后那一脸满足的表情……”
杨小阳拍他肩膀安慰,他笑笑,“我没事,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参汤里砸。
温千树和霍寒对看一眼,内心唏嘘不已。
***
接下来几天,温千树继续进行壁画修复工作,霍寒和盛千粥、杨小阳等其他几位同事在古墓附近日夜轮值,叶迎那边的勘探工作也进展顺利,一切都相安无事。
算算日子,离生理期也不远了,温千树在母亲送来的物品里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看来需要到镇上去一趟了。
霍寒安排好各人任务,亲自开车送她去。
相思岭距风来镇有一百多公里,最近的路是从北岭后面的沙漠穿过去,大概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吉普车行走在空旷的沙漠地带,日光明晃晃得刺眼,热气又从底下蒸上来,哪怕车里开了空调,温千树还是热出了汗。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自己喝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给了霍寒。
沙地仿佛延伸到天边,一望无际,四周安静得连风声都听得格外清晰。
开了半个小时左右,不远处出现一片红色沙堆,小山似的模样,风积地貌,沙漠独特的景观,如同一幅瑰丽壮阔的画卷,缓缓展现在两人面前。
温千树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到后面有车声追来,她回头一看,眉头轻皱,那车以极快的速度超这边冲过来,几乎同一时间,霍寒也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向前飞驰……
她顾不上被磕得生疼的手肘,继续侧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男人从后面的车窗里探出身,他手里端着一把长枪,黑洞洞的枪口对过来——
她失声大喊:“霍寒!”
霍寒目不斜视,吉普车继续飞快往前开,后面的人也追得很紧,温千树感觉自己的心也提了起来,子弹“砰”的一声打在尾盖上,其他的几颗子弹纷纷射进了沙土里。
空气仿佛都烧了起来。
绕过一个拐弯后,趁后面的车还没追上来,霍寒突然问,“能开吗?”
温千树一咬牙,“能!”
他解开安全带,手一撑,整个人从驾驶座跳到了后座,温千树也迅速换到了驾驶座,刚握上方向盘……
密集的枪声混着呼呼的风声,在身后越来越近了。
第四十八章
温千树已经好些年没有开过车,奇怪的是,刚握上方向盘, 那种久违而熟悉的感觉瞬间回来了, 仿佛它们就藏在她骨子里, 一旦碰触到某个开关,就洪水似的泄了出来。
霍寒出来只带了一把手枪, 五颗子弹,她空手赤拳,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对方一共来了两辆车, 估摸着有6、7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分两头包抄过来, 她也跟着猛踩油门,半旧的吉普车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子弹撕开炙热的空气射过来,一颗正中左边的后视镜,镜面一下碎了, 镜身也被打歪, 其他几颗射在车身, 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霍寒观察着后面的情况,瞄准时机,力求将为数不多的四颗子弹都发挥最大作用。
温千树掌心沾满了汗,整个人像张满的弓, 有一瞬能听到风声、枪声、车疾驰声、自己的心跳声,有一瞬间又什么都听不到,渐渐的,死了般的安静里出现霍寒低沉有力的声音,“别怕。”
他说别怕,那就不怕,反正生死都在一起。
她的心就这样冷静了下来。
两辆车穷追不舍,并且已经有超过吉普到前面合围之势,温千树猛地踩下刹车,上身几乎撞到方向盘上,一阵生疼,她紧咬牙根挂了倒挡,拼命打方向盘,车子飞速地倒头。
扬起一片黄色的飞沙,在阳光的映照下,又像碎金子般地撒落。
那两辆车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意图,迅速反应过来,双双掉头,趁这间隙,霍寒扣下扳机,废掉了一辆车的左前轮,保持高速行驶的车辆歪歪斜斜地撞向一旁的沙堆。
车头立刻凹进去,冒起了白烟。
车里的人骂骂咧咧,霍寒又补了颗子弹过去,副驾上持枪准备射击的男人右手掌被射穿,血一下流了出来,疼得尖叫连连,驾驶座的人见状,一把捞起他的枪……
“小心!”
耳边传来霍寒的吼声,几乎震破耳膜,温千树还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身下的座椅已经被他强势地往后掰了过去,几乎就在下一秒,一颗子弹穿过车窗,从她眼前飞过,又从副驾的车窗穿了出去。
如果不是后面的男人,估计那颗子弹穿的就不是车窗,而是她脑袋了。
真是……太刺激了。
转眼间,另一辆车又抄到了前面,正面开了过来,车轮几乎不间断地溅起簇簇黄沙。
两侧都是沙堆,热气逼人,温千树的车技还没玄乎到能爬上去的境界,目前只有前进和后退两种选择。
左边刚好有一片凹进去的沙地,是最佳的倒车地带。
对方也瞄到了那沙地,加快车速想抢先占领,堵死他们的后路。
此时,两辆车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
温千树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霍寒。”
他:“嗯。”
完全不用多说一个字,这个男人就懂她想做什么,有他在身边,就算下一秒死去,也不遗憾了。
温千树将油门踩到底,猛冲向前。
对面车上驾驶座的男人:“妈的!这娘们想干嘛?”
自己不想活还想拉个垫背的?
温千树这出乎意料的自杀式举动一下让对方失了主张,在两辆车就快要撞上的时候,他们猛地往沙地那边躲开了,真是孬种。
她赌赢了。
这世上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不怕死,抓住了这个死穴,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大不了就豁出去一条命,谁也别想活。
前方视线一开阔,几秒钟吉普车就撺出了环形沙堆,直奔宽阔的沙漠地带,慌乱中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方向,这个地方连一点车印都看不到。
不一会儿,那辆车也追了上来,甚至还企图去射他们的轮胎。
温千树握紧方向盘,时而向左,时而向右,车子歪歪斜斜地前进,对方的人放弃了轮胎,改成攻击油箱。
车子滑下沙坡,掠起黄沙滚滚。
霍寒看到后面的车子因视线受阻而减慢了些速度,他随手摸到一个方形坐垫,从左边车窗里放出一半去,不出所料,坐垫瞬间被射成了筛子,他胳膊压着右边车窗,飞速地开了一枪,正中对方的车前玻璃。
局部的玻璃碎裂成了蜘蛛网。
这招声东击西在某种程度上拖慢了他们的追击速度,温千树简单扫了一眼,心下略松一口气,没想到的是,对方很快又修整好,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又缠了上来。
看来屡次吃瘪真的惹恼了那些人。
温千树忍不住低咒一声,真是怎么都甩不掉。
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就要撞上。
已经是最大速度了,她的手指几乎把方向盘捏碎。
不过分神一两秒,等她的视线投到前面时,不禁瞪大了眼睛,一片湛蓝色的湖水缓缓出现,湖心处还停泊着一艘小船,正微微晃动着,她准备踩刹车……
霍寒说:“继续往前开。”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前面是湖。”
怎么能继续往前开?那不是……送死吗?
回头看时,霍寒正和后面的人交手,根本无暇顾及这边,温千树狠狠一拍方向盘,往前开就往前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车子即将冲进湖里的那一刻,霍寒的子弹也钻进了对方的前车轮,车子猛烈抽搐着扭到一边……
温千树用力闭上了眼睛。
仿佛有蓝色的水汽扑面而来,猩红的光在眼皮上跳,但预感中的失重并没有来临,她睁开眼,还是那片漫无边际的沙漠,唯一蓝得似乎没有一丝杂质的只有天空,哪里还有什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