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那个迈森爱尔柏塔来北京,她得去接机。
迈森爱尔柏塔,她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好拗口,念多了嘴巴会发酸。
左幽是北京中外文化传媒公司的德语翻译。这文化公司说穿了就是一个中介机构,是介桥梁,把国外的演出团体介绍到中国,也让中国的演出团体走上世界舞台。常要与国外打交道,公司里多的就是翻译。她和俞俊是德语组的,俞俊这两天回老家探亲了。
迈森是奥地利人,奥地利的国语就是德语,属于她的业务范畴。她虽是小职员,今天却非常重要。
找出两颗感冒药,就着凉水胡乱吞下去。从衣橱里翻了件厚衬衫,匆匆出门了。
地铁里发如往昔,人挤人,恨不能变成张纸,贴在车厢里。她有些引人注目,在一群群衣着清凉的人丛中,她象是来自别的星球。
可怜的她,看着别人裸露的双臂,冷得牙齿直打颤。
“主啊!你知道今天外面几度吗?”日韩组的苏雯看着左幽从外面进来,夸张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你怕晒也不能穿成这样,三十八度哎,这可是高温、高温!”
“我巴不得现在是八十三度。”左幽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中,心狂跳个不停。
“你想成北京烤鸭呀?”苏雯摸摸她的额头,“天,你在发烧?”
“发热好不好?发烧,发骚,很容易混淆!”她白了苏雯一眼。
“呵,神智清寒很清晰!不舒服就请假呀,干吗这么卖命,我们这种小职员,干死累死,也不会多几个钱。”
“你们日韩组比我们好多了,现在全中国都在迷韩剧,裴勇俊走了,NAIN又来了,然后是宋慧乔、崔智友、还有那个大长今…”翻译的薪水是在底薪上再根据接待的团体抽成的。
“还有你喜欢的日本帅哥玉木宏。”苏雯笑得鬼鬼的。
“嗯,千秋王子,我很喜欢。”玉木宏在《交响情人梦》里演绎的指挥家千秋演得非常出色,左幽也狠追了一把,在他来北京时,也象个粉丝一样去追看。看过以后,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追。不是说玉木宏让她有多失望,剧中的人物只是演员演绎的一个角色,真实的人也就是个普通的人。
“幽,你是不是喜欢艺术家型的男人?”
“去,艺术家都有点变态,谁敢喜欢?”左幽不屑地说,手上的笔习惯性地在指间转动。
苏雯很有同感的点点头,“对,艺术家和精神病人就一线之差,翻过去就是艺术家,翻不过去就是疯子。你看呀,象凡高能画那么值钱的画,就管不住自己的手,疯狂到割掉自己的耳朵,舒曼写出美妙的《春之交响曲》,最后不也疯了。海子卧轨自杀,北岛杀妻然后自杀,萧邦患有忧郁,是个小白脸,被女人包养…天啦,想想这些人都有些毛骨悚然,要是一起过日子,指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被杀了。”她举起手在颈间一比画,吐了吐舌,翻下白眼,把左幽惹笑了。
“唉,也不知今天从奥地利来的是个疯子还是别的什么?”左幽敛起笑容,忧心忡忡地说。她很怕接待这些音乐家,脾气都很古怪,象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比较而言,反到是那些歌星、影星好对付,最多耍耍大牌,但是正常人范围之内。
“今天来的是谁?”
“迈森爱尔柏塔!”左幽揉揉嘴角,真是别扭的名字。
苏雯富有风情的拂了拂大波浪卷的秀发,红唇一嘟,冷冷一笑,“他呀,过气的钢琴家,呵,现在也沦落到这种卖艺的地步啦!”
“什么意思?”左幽还没看到这个迈森的资料。
苏雯瞪大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你知道爱尔柏塔什么意思?”
“NO!”
“在英语里,它代表高贵显赫。这位迈森先生可是个钢琴神童,虽没有莫扎特那么厉害,也是十多岁就进金色大厅表演的主,成名较早,模样俊帅,是才华横溢的古典钢琴演奏家。他曾经说过一句什么狂话,这个世界上,只有欧洲人才真正懂得欣赏音乐,他只给真正懂音乐的人演奏。”
“这么狂!”左幽半张着嘴,直眨眼。
“嗯,在他二十六岁前,他没出过欧洲,不是他没钱还是没机会,是他不屑。欧洲人把他宠上天。哈,他以为他永远是上帝的宠儿,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进入瓶颈期,可能是成名太早,透支了他的才华,他的艺术突然停止不前了,他再也弹奏不出振奋灵魂的东西。他现在说多了也就是个二流、三流的演奏家。”
“那…那公司怎么还邀请他来华?”
“小姐,一流的请得到吗?咱国家属于发展中国家,刚解决了温饱,有几个人懂那种高鸦的东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欧洲不神气,在中国还能算个腕。”苏雯说起这些,头头是道。
“哦!”左幽揉揉额角,“确是沦落了,来中国不会辱没了他吧!换我就不听这种二流的演奏,这么个狂人,我也不屑。”
“不屑,你敢不去接吗?你可是他在中国的全程翻译,真是没势了,连翻译都带不起。”
“不敢!”她冷得上下牙都在对战,也得去机场候着他。她是成年人,不会做出小儿简直的事。
成年人都知道,和自己的薪水过不去,是不明智的。
…
公司为是迎接迈森,到是很慎重。宽敞的保姆车,舒适又豪华,最高级别的酒店套房,地道的奥地利的餐馆。去接机的人有公司副总、业务经理、后勤科长还有左幽。
左幽习惯戴表,她是个很固执的人,手机就是通话,手表就是看时间,她从不混淆。为此,俞俊笑她顽固不化,总是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
从市内到机场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她不时的看手表。副总笑问:“你不是第一次接这些名人,难道还会紧张?”
她讪讪一笑,“不是!”事实是她巴不得快快接了那位狂人,然后回公寓好好睡一通,她好象有点撑不住了。
“那是激动?哈,造成不要对迈森一见钟情,他可是欧洲出名的大帅哥。”
“呵!”她干笑两声。一见钟情是小女生玩的游戏,她早过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年龄。
“左幽,你会欣赏钢琴演奏吗?”副总侧过头来,又问。
“百分之百的门外汉。”她老实地回答,“我搞不清音乐的现代与古典的区别,哪些钢琴家有什么作品,交响乐是什么,小夜曲又是什么,呵,对于我来说,所有的声音就是那个庞大的东西发出的鸣叫。”
副总哈哈大笑,“你这个形容很特别!迈森在华期间,你可能要稍微恶补下,不然怎么和他交流,那些音乐专用术语,你可以流利运用吗?”
哦,她的头更痛了。“我会尽量恶补下的。”她艰难地吞着口水。
手机铃声及时响起,解救了她的难堪。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她移坐到后座上。
“幽,是不是迈森要来中国演出了?”妹妹左静兴奋地在电线彼端叫着。
“喔!”她瞟了眼前面的上司,压低了声音。
“那你帮我搞两张票,我和姚旭都是他的乐迷。”
“我哪里有?想看自己去买。”她的声音突地冷了。
“自己去买,干吗还给你打电话,喂,你到底是不是我姐,有必要那么小气吗?”通常左静叫她姐时,就代表非常非常的愤怒。她只大了左静二十分钟,承受不起左静太大的尊重。
“这不是小气的问题…”她压下心中的不适,平和地想说服左静,公司不是她开的。
“幽,我怀孕了。”左静的音量小了下来,“我想让腹中的孩子接受音乐的熏陶。”
心跳停摆了,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神经紧绷着。
“幽,你在听我说话吗?你到底帮不帮我弄票?”左静有些不耐烦了。
“嗯!”她听见自己木然的应声。
“那好,你搞到票后再给我电话。再见!”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回音,她黯然地合上手机,还没合严,手机铃声蓦地又在车内悠扬地响起。
“呵,左幽还是个大忙人啊!”副总回过头,对她笑笑。
“就今天忙!”她自嘲地一笑,看了看来电的号,抿抿唇。“大明星,什么事?”她没好气地说。
她听到一阵呜咽,抽抽泣泣的哭声。
“元蓝,怎么啦?”她讶声问。
“幽,我怎么办啊,肖白…他今天向法院申请和我离婚!”
“老天,你们嫌名气不够大吗?一个影星,一个偶像歌星,还要借绯闻来炒人气?”
“不是,他是认真的。我该怎么办?”
第二章 一见厌情(下)
“蓝,那场让学艺圈撼动的婚礼似乎过去才不到三个月。”左幽小心地选择用词,“你们当那是演戏?”
“演戏的人是他,是他。”元蓝泣不成声,“我愿意为他退出演艺圈,他说无所谓,说给我百分百的自由…说我们的结合是个天大的错。”
左幽叹了口气,茫茫然不捉不到头绪,她不是婚姻问题专家,也不是婚姻过来人,没办法劝慰哭得象世界末日到来似的好友。“蓝,我现在去机场接人,等我回来我去看你,好吗?”
“我马上要去横店拍戏。”
“那等你回京,我们再联系。”
“不,你去见下肖白,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我去?”左幽张大口,一脸惊愕相,“合适吗?”她和那个肖白就在元蓝的婚礼上见过一次,印象里有个酷酷的男人,外界的那些报道又不能当真,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熟悉。
“你不去谁去,我就你一个好友加同学。等你消息,挂了。”元蓝理所当然的扔下一句话,没事了。
搞什么鬼呀?开玩笑的吧!左幽直眨眼,和她做朋友犯什么法了,难不成离婚的人是她左幽。
今天所有的人都象她的身体一样,很不正常很不正常。
机场到了。车门一打开,一干人鱼贯跨出,火火的太阳直射到身上,左幽觉得头好重,用手托着,将脸埋在掌心中,又冷又热,又轻又重。她不会要死了吧?不然怎么这么难受。
“副总,飞机已经降落了。真巧啊,不早不晚。”说话的是后勤科科长。
“那快去办下手续,争取能进停机坪。迈森先生的行李一定不少。左幽,跟上啊!”
左幽昏沉沉地应道,加快了脚步。不知和谁碰撞了下,眼前活象李咏砸开的金蛋…金花四溅。
飞机伴着巨大的轰鸣在跑道上滑翔,越来越慢,最后舱门与出口通道接合。舱门打开,空姐优雅地站在门侧,微笑地与旅客送别。
左幽用了全部的心力盯着舱门,看到眼都快脱了眶,也没看到那个迈森的身影。刚刚在车上看了下他的简介和海报,迈森很高,有着典型东欧男人魅力的俊秀脸庞,染发,戴耳环、项链,可能钢琴王子做腻了,也颠覆一下形象,瞧上去他倒个像个流行男歌手。
这样的男人在人群中是不容易被埋没的。迎送的空姐又走进舱门,所有的旅客都出来了。迈森人呢?
停机坪上连个遮荫的树都没有,阳光强烈地直射下来,左幽感到昏昏的脑袋象有千斤重,她忽然听到几声高吭的德语“轻点,轻点!”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侧身,一个高挑瘦削的男子站在行李舱的舱门前,比划着手势,紧张地看着几个人合力搬着的一个用厚厚绒毯与泡沫包着的庞然大物,看形状,那是架钢琴。
大牌歌星出去演唱,会带自己的麦,音乐家也不例外,习惯用自己的乐器演奏。就象奥运会上,所有的选手都会带自己的运动器材。但钢琴这么庞大,飘洋过海的过来,还真不嫌麻烦。
左幽咧咧嘴,走过来。“迈森先生。”嘴巴干得象有些张不开。
迈森没有回头,眼眨都不眨的盯着钢琴,不耐烦地一摆手,“等会再说。”
左幽脸一红,退后两步。迈森的傲慢和传闻差不多。她抿抿唇,这时,迈森的经纪人和助手过来了。左幽忙为他们介绍副总,讲明公司的接待流程和演出的具体安排,说话时,眼睛不时的瞄向一边的迈森。
真是视乐器如命,顶着个大太阳,一丝不苟的看着钢琴上了卡车,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叽里哇啦叮嘱了一大串。左幽以为他会直接爬上卡车,跟着钢琴进城。
还好,他没有。掏出洁白的手帕,拭了拭额头的汗。洁白的手帕?
左幽撇下嘴,不好,头眩晕得厉害,迈森慢慢转过身,幽蓝如深海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应该走上前去招呼,只是一瞬间,日月无光,天地一暗,左幽直直地向前栽去。
“SHIT!”昏过去之前,她听到一声烦躁的低咒。
“幽,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问话的人声音紧张得有点尖锐。
“一见钟情?什么样的?”
“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好!”这是左幽的回答。真是奇妙的开端。至今想起来,仍是左幽心中的最珍贵的回忆。
她相信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她和姚旭是小学六年级的同学。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他从一个海边城市转到她的学校,做了她的同桌。姚旭的脸上挂着羞怯神情,长得特别的高,特别的白的,使他在一群男孩子之中显得分外突出,他的长笛吹得特别好。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他。每天都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才上学。他却似乎一点也没有留意。
她总是在放学的时候暗暗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一程,看着他高挑的背景,是她最快乐的事。有一天,她不知不觉地一直跟到了他家门前。正是夏天的黄昏,刮来一片雨云,天空忽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她傻傻地站在路边,不知闪躲。
一柄蓝色的雨伴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姚旭紧抿着唇,清秀的面容严肃地绷着。她难堪得好想哭,转身想跑。他拉着她,把她带进家里,找出毛巾为她擦干头发,给她煮滚烫的热茶,拿糖果给她吃,让她和他一起做完作业、吃了晚饭,然后,他才和父亲一起打车送她回家。
他一直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从那以后,他们到时是成了很好的同学。一起读了初中、高中,一同考进北京读大学,虽然不同院校,但离得不远。
两家的家长因为他们的缘故,也走得颇近。
姚旭第一次见到左静,惊愕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左幽和左静是双胞胎姐妹,左幽大左静二十多分钟。如果穿同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就连妈妈有时也会搞混淆。
她和左静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就是让爸妈猜猜,谁是左幽,谁是左静。即使爹妈说对了。她们也不承认。
在小学三年级前,辨别她们是老师最大的挑战。三年级后,左静因为成绩太差,留了一级,她们后来就分开了。
她进了外语学院,成了文化公司的翻译。左静上了幼教师专,成了北京一名街道幼儿园的老师。
姚旭进了一家外企,做了名金领。
姚旭却轻易地把她们分得很清,没有一次喊错。她悄悄问姚旭有什么窍门,姚旭瞪她一眼,说气质差太多了。
气质是无形的东西,在脸上找不到一丝一缕。她私下却为姚旭的话开心不已。
高中毕业的那个晚上,因为兴奋,两个人都不想回家,面对面地坐在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又一杯的冰咖啡。
姚旭突然问:“幽,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瞠目结舌。异样的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一会,她抬起头,郑重地说,“我相信你的一见钟情。”
从那之后,左幽就和姚旭从同学一跃成了恋人。姚旭笨拙地在树下吻她,牵她的手时,脸红红的,眼底的温柔能夺人呼吸。
以为,幸福可以这样一直向前、向前…
山东杂技团去德国参赛,她是随团的翻译,感冒非常严重,从公司上车去机场时,她头痛得身子都在打颤,俞俊看不下去,让她回家休息,他替她去德国。她拎着行李昏昏然的回到她和左静共租的寓所。
天已经黑了,老旧的楼梯上连个灯都没有,她摸索到四楼,打开门,拧亮灯,埋头向房间走去。
黑暗中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左幽缓缓抬起眼。
她的床上,姚旭与左静赤裸着身子,紧紧地厮缠着。两具白花花的肌肤在灯光下得刺眼。她回来得太突然,他们惊愕得都忘了分开。左幽皱紧了眉头,昏昏的脑袋清醒了些。
她没看到姚旭的身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目睹。
“请继续!”她无力地扯动嘴角,走出房间,随手将门带上。刚走进客厅,她就跌进了一团黑暗之中。然后,她就被急护车拉走了。
昏睡了三天三夜,她才缓缓地睁开眼。她好想一直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姚旭满脸胡渣,憔悴不堪地伏在她的床边,青筋暴露的手握住她的。他说他喝醉了,去了她的寓所,错把左静当成了她。
左静跑过来,对着她大哭,说姚旭的力量太大,她挣扎不了,她从没想过要伤害姐姐。
气质果然是无形的胡言乱语。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不知何处又传来他的声音。
“我…曾经相信,可是…我现在不信了。”她表情僵硬地笑了。
她搬离了和左静共租的寓所,一个人在一所公寓的地下室里住了两个月。在又湿又冷的小空间里,她杜绝了所有人的联系,睁着眼,一夜一夜到天明。
公寓里有家租户要去国外留学,房子转租给她,她从地下搬到了空中,站在窗前,看着天空的星星,她释然了。
犯错的人要承担犯错的后果,姚旭成了左静的男友,她的妹夫。抛开气质不谈,对于姚旭来讲,没有任何区别,他抱着的那个人还是从前的一张脸。
他们似乎也适应得不错。
她二年没有回家,左静结婚时是新年,她在奥地利。妈妈打电话来说,姚旭好疼左残虐,真的少见这么会疼妻子的丈夫。
她笑,默默地笑,无声无语。
“幽,你梦到什么了?笑得怕怕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第三章 不必自作多情
床边的垃圾桶放满了挤压过的卫生纸,躺在床上的、面容憔悴的左幽又打了个喷嚏。她揉揉红通通的鼻尖,从床头抽起一张卫生纸,继续虐待发疼的鼻子。
莫名地打了个冷颤,她将薄被往上拉,将自己完全包进去。
一股象是阳春面的香气从外面飘进来,她贪婪地吸了几口,她记得好象是在机场晕厥过去,事后不知道是谁送她上医院,等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安放在公寓中的床上了,正对苏雯美艳的一张脸。
头昏眼花,眼皮仍然沉重,她合上眼。面条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越来越近。她睁开眼。
苏雯揍个碗,“噗”一声笑出来。“你这鼻子还算灵敏,来,吃吧!”
“谢啦!”她不逞能,捧着个碗,猛喝几口汤,吃得唏里哗啦的。真的好饿,似乎有三餐没吃了吧,现在是隔天的中午。
“慢点啦,你看你那吃相,会把男人吓跑的。”
“这屋里有男人吗?”左幽拨空抬下眼,四下看看,又把脸埋在碗中。
“平时不注意举止,真正对着帅哥时,装不象的。”苏雯说起这些,就象个专家似的。
“干吗要装,那多累呀,他要是因为我的吃相不娶我,那种男人咱也不稀罕。”一口气喝完汤汤水水,大碗见底才罢休。这才感到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呼吸也畅通多了。
她把碗放到床头柜,舒服地出了口长气。
苏雯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顺便拨了拨刘海,“打了个吊针就不一样,热度退了哦。”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的?天,谁送我回来的?”吃饱喝饱,才有精力想问题。
“现在问会不会有点晚?”苏雯白了她一眼,“副总给我打电话,让我直接到你公寓来。至于去医院还有送你回来,好象是那个迈森和后勤科长吧!哇,他好高,站在你家里,我都担心他会碰到屋顶。面对面看他,比海报上帅多了。那种男人怎么能弹钢琴呢,太古板了,他应该去演戏,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和不同的美女幽会。”
“迈森?”左幽惊讶地道。惊讶之余,有一点不真实感。她和他讲话,他都那么不耐烦,怎么还会亲自送她回来?
“可不是,那双修长优雅的手臂抱着你,真让人羡慕。要不是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我怀疑你是故意引迈森注意的。”
“喂,思想健康一点好不,我饥不择食呀,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有必要使这招吗?”左幽坐直身子,将枕头放直靠在身后,突地,她神情一变,“迈森今天怎么办?”
打点滴,那得多长时间,他都在等她吗?不会吧!
“什么怎么办?俞俊回来啦,替你陪着他呢,他明天才有演出,今天在熟悉场馆,他好象对音乐厅的音响效果不满意,门票倒是卖得不错,一抢而空,我朋友找我要两张,我也没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