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以珊,你这样子,渡边先生会心痛的。”

“没有心的人怎么痛,为什么要摘走他的心,心没有记忆,那个人不是他,这里睡着的人也不是他,他还如何爱我?”她哭泣中望着他。“在他最后的时刻,我没有陪着他,没有吻他,没有抱他…。让他一个人独自离开,翼会不会伤心呢!不会,没有心,也就忘了我,以后我和他相遇,他也不认得我…都是陌生人了…陌生人了…

“冷以珊,你镇静一点。”山口真一抱紧她,心痛如铰。他有点后悔说出一切了,也许被欺骗还是最幸福的。

“我很镇静。”冷以珊抹去脸上的泪水,“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医院…我要把心还给翼…我不要他忘了我…”

“冷以珊!”他扣住她的手腕,“你…要去杀了大岛浩吗?”

“翼,翼,翼,你在哪里?我是以珊,我来了,你答应我啊!”冷以珊愕然地看着他,转过身,然后,放声大喊。

喊着喊着,泪水噎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冷以珊像个孩子,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山那边传来了回音:“…以珊…我来了…。”

 

 

第二卷不惹尘埃第三十七章落叶满阶(二)

山口真一和冷以珊回到市内,雨已经停了,晚霞染红了西方的天空,空气清新得醉人。

“我要…回上海了。”冷以珊在山口真一事务所大楼前说道。

山口真一抿紧唇,现在这个时刻他是不敢放冷以珊走的,她单薄的身影让他心痛。

与她相处的这几个小时以来,他发现冷以珊并不像别人口中讲的那样冷静,也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柔弱。

刚刚她在山里痛哭的样子,他明白她的心中像藏着一座火山,又像翻滚着一面泪海,两者交融着,已快把她逼近到疯狂的边缘。她竭力在控制着,不想自己崩溃的样子被别人看到,所以她要走开,这可能就是别人口中说的冷静。

在一个人的天空下,冷以珊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有渡边翼知道了。

他不由得羡慕起渡边翼,虽然只活了二十多年,但与冷以珊相遇,两个人彼此深爱着对方,毫无保留,最始到最终,这份恋情堪称完美。遗憾的是,他走得太早。相比较而言,渡边翼很幸福,生前被清清冷冷的冷以珊炽热的爱着,死后还有她在想念着他。

他也年近而立,女朋友谈了好几个,对于男女间的一档子情事,他可谓游刃有余,但像渡边翼与冷以珊之间这种纯净而又浓厚的挚爱,他没有遇到过。如果那天死去的人是他山口真一,他相信不会有哪一个女人会像冷以珊对渡边翼这样对他的。可能会掉几滴眼泪,难过十天半月,说长了三个月吧,她们一定又会重新投入新的怀抱。

说来好笑,假扮渡边翼,与冷以珊短信联系的二个月里,他第一次有被触动心弦的感觉。

整个心情都沉淀下来,满心满怀中,只有一个人,想她时,眉眼弯弯,唇角带笑,心温柔得能溢出水来。

那些短信不是他编造的,是他出自肺腑的真心关爱。

他那一帮新贵朋友之间笑谈,无能的男人才专情,他以前也会跟着附和。现在,他明白,一个男人能够遇到一生让他专情的女子,那才是最大的财富和幸福。

他不敢说喜欢冷以珊。像她这样的女子,一生只爱一个人。他没有自信能得到她的特别对待,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用关心、怜惜、尊重的目光。


他奢望过,如果她知道这二个多月和她保持联系的人是他,她会不会对他好一点。事实是不会。

冷以珊坚强地站着,拒绝任何人的扶助,既使已在风雨中摇曳不定。

先是面对心爱的人变心离开,现在发现原来心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以前的心痛和幽怨现在演变成绝望的撕裂剧痛,双重的打击,很少有人承受得住。

她需要一个舔伤疗心的地方。

当初对她隐瞒事实,确实是种残酷。

山口真一扣住冷以珊的手腕,“如果你真的要回上海,我送你回去,但要等我处理好手头的案子。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留在日本,心结在哪里系上,还得在哪里解开。你要面对渡边先生过世的事实,逃避只会让自己陷在悲伤中,走不出来。”

他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下她,度过她最难过的日子。

“山口先生,多谢你为翼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我…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样走。”她淡漠地对他讲,礼貌到疏离。

她提醒他,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冷以珊,你不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但你把我当成渡边先生的二个月里,我想一切都有点不同了。所有的事情又是从我口中说出的,你…如果有什么,我怎么向渡边先生交待。”

“翼…不会知道的。”她喃喃地仿佛叹息。

“他的躯体是不完整的,但他的灵魂不是,当他在天堂里俯看着我们时,一切都在他的眼中。”律师不会以情动人,只好挪来唯心的说辞。

“灵魂?”冷以珊淡淡摇头,“如果灵魂真的存在,生与死就没有距离了。”

伤心成这样,她还能保持这份冷静,山口真一无话可说了。

“今天已经晚了,这个话题我们明天再聊,我送你去渡边社长家,和玉子夫人说说话吧!”他想了好一会,说。

同病相怜,玉子夫人和她一定有许多共同语言,说说、哭哭,心里的痛就会减轻了,他这样想。

冷以珊抬起头,目光莹润,她并不是要回上海,她只是想离开东京。心中一直有个念头,总觉得翼走得突然,现在很迷茫,一定是在某个路上等着她,她要去寻找他的踪迹。

“好不好?”山口真一轻轻催促了一句。

“好!”她点了下头。翼会先回家吗?

山口真一和冷以珊按响渡边家的门铃时,渡边俊之和玉子就明白了。

玉子眼泪汪汪地抱着冷以珊痛哭,渡边俊之无言地和山口真一对坐着,渡过翼的照片放在壁炉上,温和的笑望着冷以珊。

“我带她去了山里,她哭得像个孩子。我没敢让她回国,强行留下她了。”山口真一低声说。

渡边俊之叹息地看着被玉子抱着的冷以珊,“既然所有的事就说开了,我…和玉子决定以后把她当女儿一般,翼爱她,心里一定放不下她,我们就代替关爱她吧,明天让秘书给她家中打个电话,这个假期她就留在我们身边。”

“社长,大岛先生入户籍的事,我要催催吗?”

“不催了。”渡边俊之瞟了一眼桌上的报纸,上面有一篇大岛浩的报道。他身体痊愈后,要重返时装界,在年底时有一个新装发布会,是婚纱新装。

渡边俊之对大岛浩一直是充满愧疚,现在,他的体内又有翼的心脏,他更觉着大岛浩是自己的儿子,诚心地想接他回家。

可惜大岛浩在见过生父之后,很礼貌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大岛浩有自己的骄傲,渡边俊之能理解。

“真一,这一切都是天意。对婚姻不忠诚,老天会惩罚的。命中注定,我…没有子嗣。”

“呵,社长这句话,讲得我都不敢结婚了。”山口真一开玩笑地说,想调节下屋内沉闷的气氛。

“婚前怎么胡闹都没什么,如果结婚,那一定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山口真一笑了笑,想结婚,那也得有一个结婚的对象,他斜视了下冷以珊,她温柔地替玉子拭着泪,神情非常平静。他不禁皱了皱眉,如果冷以珊痛哭,他心里还会轻松些。

冷以珊不是一个冷情的人,她越是这样,心头的火山如果喷发,那一定是惊人的。

“你忙了一天,早点回去吧!以珊,我们会好好照顾的。”渡边俊之说。

山口真一站起身。

“冷以珊,我先回去了。”他和她招呼。

冷以珊和玉子一起站起身,把他送到门外。她没有说话。

山口真一坐在车里,想着,没有了渡边翼的手机,他能不能和她再发短信呢?

冷以珊提出想睡在渡边翼的房间,玉子同意了。

渡边翼的卧室很大,一边的墙做了书橱,一边是陈列架,放着他从小到大的奖杯、奖状和男孩子喜欢的各类玩具。在他的床前,挂着她的一张照片,是她代表留学生在全院师生大会上发言时的。短发飞扬,目光慧黠、自信,脸上一缕淡淡的微笑。

她有点怔住,闻到时光流逝的味道。

“这里还有,都是你!”玉子从书架上拿过一本相册递给她。

有她在学院里行走的身影,有她站在实验大楼前的自信,有她想家时仰望天空的思念,有她吃饭时默默咀嚼的淡然,有她上台领奖时的羞涩…也有他和她的合影,离得很远,她微笑地看着前方,他微笑地看着她,深情款款溢于言表…

“他上硕博班一年级时,放秋假,对我和他爸爸说,学院里有一个优秀的中国女留学生,清丽又出众,实在不像读医学的女生。寒假时,他就把你的照片带给我们看,很多,都是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抓拍的。他不是一个失札又冒失的孩子,我和他爸爸说,翼一定是喜欢上那个女留学生了。”

“我…们那时不认识。”这样的照片,这样的往事,满是甜蜜,冷以珊眼眶微微湿了。

“对,一直到三年级时,他才约到你一起吃饭。在那之前,你已是我们家的熟人了,只有你不知道。翼自小到到大从不让我们操心,做什么事都很有主见,我和他爸爸尊重他的心意,他喜欢的人,我们也喜欢。我们让他带你过来玩,他说不行,以珊专攻心脏外科,课业很重,不能打扰她。这等呀等…再没等到这一天。”玉子哽咽地掩住嘴。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们一起的时间会这么短,我会…放弃医科的。”她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人,学医是她钟爱的事业。为了渡边翼,她可以抛开所有,这就是她最真切的心声。

“谁能想到他会走这么早啊,我一直都希望你们你结婚…生孩子…这庭院这么大,要是有个孩子,多热闹呀!”

“我也想…有一个他的孩子…。”那样,她的心就不会空荡荡的。孩子是两人的结晶,是他爱过她的证明。翼走得太急,什么也没留下…

冷以珊把脸凑近相册,凝目而视,翼的笑容那么真切,那么温暖,这样的笑容上帝也会抢着看的。

“你上床躺着慢慢看吧,明天多睡会,不要急着起来。”玉子哭得太多,眼睛有点打架,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翼的床很大很宽,因为身高的缘故。冷以珊想起寓所里的那张床,两个人躺在上面有点挤,他非得抱紧她,谁乱翻下身,都会有掉下去的可能。

她窝在他怀中,闻见他暖暖的气息,很柔和,令她安宁。就是在激 情缠 绵时,他都会注意抚好她的长发,不压痛她的手臂。

从翼对她表白到接受翼,不到一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她不是没有人追,同系的、外系的男生对她明示、暗示,她装傻,她的心里装的都是课业,其实不是,她那时心里装的就是翼。

有翼参加的聚会,她讲话就会多一点,心情也会很轻快。得知翼和她一起在心脏医院工作,她傻笑了一天。

翼爱了她六年,她也付出了同样的深情。

冷以珊想到这儿,心酸地深呼吸。脱了衣,躺在床上。

翼的房间,翼的床,翼的被子,所有的地方有翼的身影,有翼的味道,她就像被翼紧紧地抱在怀中。

今夜,翼你会来寻我吗?

如果你寻不到,那就让我寻你去吧!

在过去的岁月里,留下他们脚印的地方,她不会忘记,翼一定也不会忘记的。

她低下头,用被子捂住脸,如贴在翼的胸前。

隔天清晨,家政工早早推开庭院的大门,发现门虚掩着。

她做好早餐,摆上餐桌,玉子和渡边俊之刚好起床,玉子的眼有点肿,这不是什么怪事,自从翼走了后,玉子流的眼泪像河水一般。

玉子看渡边翼房间的门还关着,轻轻地走过去,打开门,房间里没有人。

床被叠得整整齐齐,书架和陈列架擦洗过,重新按类别和时间摆放好,像翼以前早晨起床时一样清洁,窗户开着,阳光射了进来。

书架上的相册少了两本,一本是渡边翼从小到大的,一本是冷以珊读书时的。

 

 

第三十八章落叶满阶(三)

“渡边社长,请…你再说一遍好吗?”山口真一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浓眉不安地蹙着。

“以珊今早不辞而别了,电话也打不通。”精明锐利的夏音社长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事后,像苍老了许多。

山口真一咬了咬下唇,无力地闭上眼,“你…试试渡边翼先生的手机,我昨天交给她了。”

“都试过了,也去过机场,查过今天飞上海的旅客名单,没有她,后面几天都没有。”

电话里隐隐传来低低的哭声,一定是玉子夫人。山口真一恼恨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他昨天应该提醒一下的。

“社长,你不要急,我去山里看看。”他轻声安慰了几句,合上手机。

顾不上洗漱,他狂乱地跑下楼梯,飞车向山里驶去。

晨雾如纱,山峦清秀,被阳光洒遍的山坡上,洁白的石碑安静地耸立着。

山口真一默然闭上双眼。

他又追去机场,站在候机大厅里焦急地张望着,这次,他没有看到那张淡定而又清丽的面容。

她寄存的行李没有取走,那么,她去了哪里呢?

他打去心脏医院,院长说她在休假,现在应该在中国上海。

渡边俊之的秘书给她在上海的家中打电话,急得团团转的冷家爸妈听说女儿因事不能回国,一颗悬着的心才款款入肚。

日本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岛国,但想找一个人,有时也是很难的。

冷以珊,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消息。

越是黄昏时刻,越觉相思难耐。

通常,寂寂静夜提供了人类一个放纵情绪沉沦的机会,而忙忙碌碌的白天又有工作来分离视线,唯有黄昏时分,在太阳将落未落的交界点,大脑从急骤的忙碌纷扰准备进入休息期,情绪会逸出一道裂缝,让悲哀的感受趁虚而入。

大岛浩其实很享受这个时光。心里装着一个人,牵挂着,渴盼着,无力着,却是欢喜的。

他也会有定下心来的这一天呀!

以珊走了近半个月了,小气得连个电话都没打一个,他打过去,竟然还关机。看来是真心想好好地休息了,拒绝外界的一切,他是外界吗?等她回来,一定也好好地拷问。

拷问是舍不得的,他会拿出多年修练来的吻技,吻得她天旋地转,吻到她不能呼吸,柔软在他怀中,任他为所欲为。

他偷偷想过,和爱的人做最甜蜜的事,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最快乐的一件事。

先前只是抱下以珊、偷亲下,他都失控到颤抖。

如果以珊也能像他这样爱他,就好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说不定以珊回来后,对他就不同了。真是好向往那一天啊!

他这几天有偷偷爬楼梯,当他一口气爬上六楼时,他发觉他没有心率不齐、心跳过速到他不能承受。

今天到医院复检前,他也悄悄爬楼梯上来的。早田看着他的心电图,眼睁得大大的。

“大岛浩,你这哪是别人的心脏,简直就像是新生出来的,健康、鲜活,充满生命力。呵,这颗心脏的主人一定比你年轻,大岛浩,你赚到了。”

瞧着护士走出检查室,大岛浩靠近早田,“早田医生,你说我可以做正常男人常做的事了吗?”他斟酌了半天,委婉地问。

“当然可以,你要是不能做,女人们会伤心的。”早田大笑出声,又言归正传,“一般心脏移植的病人,三个月时还在排斥期,能行走就不错了。你看你,面色红润,双眸炯炯,呼吸自如,精力充沛,当然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病情都是因人而异的,各人的体质和基因不同,恢复的程度也就不同。你是个心脏史上的例外,一个幸运儿。遇到这么合适的心脏源,遇到冷以珊那么优异的医生。”

也遇见了一生深爱的女子,大岛浩在心里加了一句。

“大岛浩,你大概是想打冷医生的主意了吧!”早田笑问。

 

“我要是不想打她的主意就坏事了。”大岛浩愉悦地系上衬衣的纽扣。美代从外面走进来,脸拉着。

“怎么了,美代?”早田问。

美代撇了下嘴,坐到椅上,“还不是给病人气的,问出院后应注意哪些事项,我说了,他偏不信,非让我给冷医生打电话,他要听冷医生怎么说。电话又拨不通,他就开始闹了。”

“冷医生还在关机?”早田不止一次听过美代的抱怨了。

“嗯,她走时还说有事就给她电话,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手机一直在关机中,我有许多事要问她呢!”

“你有她上海家里的电话吗?”大岛浩微微有点心慌。

美代看了他一眼,“有是有,可是我不会说中文。要是她父母接,我讲什么呢?”

“不要看我,我也不会。”大岛浩耸耸肩,看向早田。早田也摇头。

“去旅行社找个翻译吧,现在北海道的中国旅客很多,会中文的人也多了起来。”

早田想了个办法。

“不去,人家还以为怎么一回事呢。”美代发泄完心情,不情愿地又回病房了。

大岛浩俊眉拧着,以珊不会有什么事吧?

昨夜,还是花红满枝。一瞬之间,枫叶脸色一变,满街深深浅浅的红,北海道的秋浓墨重彩登场了。

冷以珊该回医院了,美津把寓所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熏了被、整理了衣柜,冰箱里塞满了食物。

每到夜晚,大岛浩都会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他在以珊的寓所旁边也租了幢别墅,只有几步之隔。

寓所中的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秋天是北海道各种海鲜最丰富的季节,他等着以珊回来一起吃海鲜,喝啤酒。

从日本海刮过来的风,吹起满街的落叶,秋慢慢深了。

北海道大学里的那一片几百年的白杨林,光秃着身子在风中静立着。一群俏丽的女生手挽着手,低声哼唱着,从大岛浩的身边走过。

“当开始嗅到秋季的味道,好想复习那曾经的微笑。

远处斑驳已久的石板桥,陪着孤独的心慢慢的变老。

山间遍布蓝色的薰衣草,你甜美温柔的面容。

花谢的季节悲伤躲在身后,静静体会榻榻米上的温柔。

凋谢的向日葵还傻傻等候,也许默默等待我说句挽留。

花开的季节麻木渐渐渗透,喃喃自语早已别无奢求。

九月北海道花儿日渐消瘦,这时我在左你却转身向右。”

医院的草坪,藤野陪着大岛浩坐在长椅上。

“这次检查情况怎样?”

“没有上次好。”大岛浩轻轻按着心口。这几天,心无故就会加速乱跳,跳得过快时,他的呼吸都有点跟不上。

“跟心情有关,你在担心冷医生!”

大岛浩勾起一抹苦笑,“显然,她不需要我的担心。”一个月前,她就该回来了。

“中国是她的根,只有紧紧扎牢根,她才能重新生长。”藤野院长眺看着时计台,叹了口气。

“她如果留在国内,一定会讲一声的。她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可能她觉得这事说不出口,就选择了沉默。”

“要是真的这样,我不会原谅她的。”大岛浩交错起长腿。

“原谅不原谅,她已经顾及不到了。大岛先生,渡边医生的离开对她来讲是致命一击,她缓不过来、力不从心。人可以克服困难、险境,能吃苦,唯独不能主宰心。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心,在人体器官里,不管最复杂但却最奇妙。它任性的时候,就会忽视大脑的指挥,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藤野的话触动了大岛浩,“她若回来,我一定会束缚住她的心,让她没寄回做出任性的事。”他要比从前还要爱她,还要疼她,她是冰,他就是火,去融化她;她是石,他就是劲风,吹开她。他不信,这么深重的爱,她就能无动于衷。

阳光拉长了一个身影,瘦瘦长长的走了过来。

“大岛先生!”

大岛浩抬起头,山口真一像鹰一般的犀眸凝视着他。

“是大岛先生的朋友吗?”藤野笑着伸出手,指指木椅,“坐下吧,我要进去忙了。大岛先生,如果难过得很,就住院吧!”

山口真一恭敬地道谢,站着目送藤野走进办公大楼才坐了下来。

“山口先生,如果你想谈入户渡边家的事,我的答复还是和从前一样。如果想谈依子,我们现在已不再联系。我的心情不算好,不太想说话。你不要因为我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大岛浩老实不客气地说,他本能的讨厌山口真一咄咄逼人的眼神,当然还有他的职业。

“如果是谈冷以珊呢!”山口真一不紧不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