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晚了,大岛浩伫立在门后,直直地瞪着门外的男人,呆若木鸡,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完全冰凝。

“你就是浩,我终于见到你了。”男人伸出一只手,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他颤微微地握住大岛浩的手臂。

“你快离开。”冷以珊惊慌失措,生怕男人下一句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话,“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你快走!”

“可是,我…特地来看他的。我已经二十四年…没有看到浩了…”

“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她狂乱地挡住大岛浩的视线,拼命地叫着。

“让他说。”大岛浩僵立着。

冷以珊咬紧嘴唇,颤声说:“不要听,不要听!”他冰冷阴寒的气息令她的心一直一直向下坠。她握住大岛浩的手,感觉得到他抖得厉害,“大岛浩,这个人是个疯子,你不要理他。”

“不能总象个傻子,我要听!”大岛浩微闭下眼,声音比钻石的冷芒还要冰冷。

“我…以前是个男模,是绫子的朋友,在报纸上看到你的专访,特地从名古屋…赶过来的,就想看你一眼…我生活也不算好…”男人在大岛浩冰冷的视线里,结结巴巴地说着,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偻。

“什么样的朋友?”大岛浩压柳着愤怒。

男人诡异地一笑,恢复了自如,“你看不出我和她是什么样的朋友吗?渡边俊之忙于事业,很少时间陪她。她寂寞的时候,就找我说话。我们…算很要好的朋友。”

冷以珊无力地闭上眼。

“呵,你想要多少封口?”大岛浩的心阵阵寒冷的锐痛,就象被闪着光芒的针一针一针在戮刺。他已经不能呼吸了,但他尽力撑着。

母亲那时和渡边俊之争执,原来不是为自己的病情。渡边俊之生气不肯救他,是心寒了吧,当然他也不是渡边家的责任,怪不得渡边太太哭着说不是这样的。确实不是这样的,母亲喝醉后,口中骂着的禽兽不如的男人不是渡边俊之,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母亲和这个男人之间发生的过往,他不想知道了。性格倔强的母亲当年远走意大利,心里的痛说不出口,怎么能不夜夜靠酒精来麻醉呢!

二十四年,他一日日累积的恨,错了,错得离谱。渡边俊之什么都知晓的,为什么不说呢?

呵,要他心头的罪恶感再浓一些吗?以德报怨,以善报恶,是种很可怕的惩罚方式!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渡边俊之的泪水,哀求的声音,渡边翼的微笑。幸好他要死了,不必担心有没有颜面去见他们了。

不然,该如何弥补他冷酷报复下的局面。

这就是给了他生命的父亲,在他临死前,还要来敲一笔的男人,不然,他会如何。把大岛浩真正的身世卖给报社,大赚一笔。他算有良知,还知道照顾他的身份,向他开口,没有直接报社。

大岛浩勾一勾唇角,心一点点麻木了。

“二千万?”男人竖起两个指头,看着大岛浩没有表情的脸,“一千万也行。”

“你…真是没有一点人性。”冷以珊气得身体发抖,她激动地怒吼,“你不配,你滚,你滚!这样的父亲对着病重的儿子一句温暖的话没有,心中只想着儿子的钱,她的心为大岛浩疼得碎成一片一片。

“以珊,去我的钱包里拿给他,让他走吧!”大岛浩漠然地转过头,他要回到床上,心因为疼痛,连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冷以珊抓了一把钱扔给那个男人,男人没有接住,钱散了一地,男人慌不迭地拾着。“滚。滚!”

男人握住钱,叹了口气,弯着腰,“我…也是没办法,男模的工作很短暂,我又不会别的,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和别人说的,也不会再来找你。你保重。”他小心翼翼地把钱放在口袋中,转身离开了病房。

大岛浩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天花板。

“大岛浩,大岛浩!”冷以珊手放在他的鼻前,手忙脚乱地为他接上心电仪,脑中一片晕眩,手心满是冷汗。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细微了。

“以珊!”大岛浩紧紧抓着她的手,手指冰冷冷好似千年的寒冰,唇边勾起自嘲的苦笑,“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啊?”

“大岛浩,不要难过,不要瞎说,你这么成功,你还有…我,还有翼!”她慌的痛哭失声,心电仪上,大岛浩的心跳线趋于平缓。

他把起手,指尖冰凉,有点颤抖,他轻轻拭上她的泪水,温热的泪水,灼烫了他冰凉的指尖。“我没有别人…只有你了…有你…就有了全世界…以珊…太晚了…”他留恋的抚摸着她的泪腮,嘴唇煞紫,心脏痛得象要裂开,他轻轻闭上眼睛,手一软,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

“不要,不要,大岛浩!”她拍要着他的脸颊,拼命按着床上的急救铃。

大岛浩费力地睁开眼睛,他已经看不清房中的一切,冷以珊也模糊了,他感到自己象飘浮在半空中,身子变得很轻很轻…

心电仪上“吱”一声,一条直线闪动着。

“大岛浩!”冷以珊惊恐地大叫。

玲子和一群急救室的医生冲进病房,手中捧着的抢救器皿“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第二卷 二十二,哭泣的铃兰(七)

脑袋好昏,四肢百骸仿佛脱散了似的,又重又沉…她不再是镇定自若的冷以珊,她甚至连重击的电板都拿不起,她慌得记不清急救是哪几项措施,她瘫坐在椅中,被玲子扶到一边,紧紧抱住自己,面容呆滞,嘴唇惨白惨白。

没有理由呀,大岛浩虽然是翼的大哥,不,现在已经不是了,她为什么要这么的慌。就是莫名的慌,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站都站不住。

急救室中乱作一团,心电图监护器“嘀--------嘀--------”地叫着,屏幕里依然是一条没有变化的直线。

大岛浩双眼紧闭,嘴唇紫得吓人,双手松松地挂在床边,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早田拿起电击板。“砰--------------!”大岛浩的身子高高弹起。“加大电流!”早田急喊。

大岛浩的身子又高高弹起,无力地落下。

“电流再加大!”

“砰---------”

象一个破布娃娃,大岛浩的身子高高地吸起,然后,重重无力地跌回去。心电图的仪器“嘀----------”地尖叫,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心跳的一条直线…

冷以珊的身子晃了晃。大岛浩从小到大,一直那么苦,现在怎么可以让他带着酸涩离开这个世界呢?翼让她照顾好大岛浩,让她注意,她应该拦住那个没有人性的男人的。

大岛浩,T型台上闪烁着巨星光泽的大岛浩,笑起来性感邪魅的大岛浩,游戏人生的大岛浩,嬉笑逗弄她的大岛浩…什么样的大岛浩她都能接受,她就是不要这样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大岛浩。

“冷医生,我扶你出去吧!”玲子望向蜷缩在沙发上的冷以珊。

“现在情形怎样?”她沙哑地问,竭力镇定。

“刚刚有一丝颤动的迹象,早田医生还在急救。”玲子小脸全皱着,如果冷医生来急救,可能效果还好些,可冷医生…慌乱如病人家属。

“情况并不乐观!除非现在做心脏移植,不然…”她说不下去,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怎么也没想到大岛浩的病恶化得会如此快,她以为至少可以撑一年多的,慢慢地等心脏源,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冷医生…可能要通知他的家人了。”玲子哑声说。

“他哪里有亲人。”冷以珊转过头,看着罩着氧气罩中的大岛浩,早田医生已经大汗淋漓了,心电监护仪只偶尔闪过一丝波浪,然后又回归笔直的直线。

她默默地走出病房门。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翼,你到哪里了?”她扶着走廊的窗沿,幽幽地看着阳光下的花园。

“还有一会要到东京了。怎么了?”渡边翼那边的声音很吵。

“没有什么,路上还顺利吗?”

“嗯,蛮顺利的。爸爸刚才给我来电话了,说妈妈脱离了危险,现在已经回到家中,我想我可能明后天就能回札幌了。”

“翼,你能尽量早点回吗?”她冷得发抖。

渡边翼温柔地笑着,“以珊,是不是想我了?”

“想,很想。”她咬住嘴唇,压制着恐惧。

“好的,那我明天回札幌,等我一起吃晚饭。爱你,以珊!”

“我也爱你。”她喃喃地说。

“记得去看大哥,替我多陪陪他。”挂电话前,渡边翼由叮嘱了一句。“我到了东京再和你通话,路上车太多了。”

她心累的闭上眼,合上手机。她不敢和翼说实话,翼在路上。

傍晚的时候。大岛浩终于有了微弱的心跳,但却失去了知觉。他平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孔苍白,嘴唇紫得惊心动魄,却仍然是一如往昔的俊美。

冷以珊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前,大岛浩总说听筒太冷,喜欢她的手放在心口。此刻,除了心电监护仪能感触到他的心跳,她的手无论怎么用力,已感觉不到他的心还在工作。

这样的大岛浩象在睡梦中,安静得象个孩子。她如何碰触他,他也不会坏坏地笑着让她觉得危险。

“冷医生,去吃点饭吧!这里有玲子呢!”美代跑进急救室,强拉着她出来。医院里的人都知道翼是大岛浩的弟弟,以为是这层关系让她失去了冷静。

有这样的原因,还有一层她说不出来,从心底泛上来的,象股暗流、冷潮,象一个急浪,把她一下子淹没了。

她不去多想,只等渡边翼的电话。翼的声音就象一针镇静剂,听到,她就可以恢复成从前的冷以珊了。

餐厅里人一片喧嚣,坐在餐桌上的人很少,站在电视前面的人很多。

今天真的是一个黑色的日子,从札幌开往东京的快列,在快到东京站时,竟然发生脱轨,列车上的旅客伤亡惨重,就连轨道边的行人和车辆,也有一些受到碰撞,造成了伤亡,因为快列的速度太快了。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东京几家大医院抢救伤员的镜头。

冷以珊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渡边翼今天是开汽车回东京的,要是坐快列,那…那什么,她不要往下想。顾不上吃饭,又拨了下渡边翼的手机。手机是通的,但无人接听。她吁了口气,他现在应该进入东京市区,听不见手机的声音。

努力地咽了几口饭,她就站起身来了。

按惯例,她巡视了一下病房,又去查看了下邮件,失望再次让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回到了大岛浩的身边。他仍静静地躺着,心电监护仪的线路接在胸口。

“嘀、嘀、嘀”,是寂静病房里唯一的声音。

她关了病房的顶灯,只留病床前一盏小小的灯。

冷以珊无声地坐在病床前,静静握住大岛浩的手,隔一刻,掏出手机看一下。

大岛浩的呼吸越来越轻微,仿佛随时就会消失,指尖的温度也在慢慢地降低。

手机没有响起,大岛浩也没有清醒。

冷以珊掩住嘴,泪水从眼眶中沽沽地流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只有哭出来,让泪水流出来,她才不会在揉碎的剧痛中窒息得死去。

夜越来越深了。

忽然,耳边听到一丝声音。她抬起头。

“以珊!”不知何时,渡边翼站在床前,温柔地看着她。

“翼,你怎么回来了?”她含泪扑进渡边翼的怀中,“伯母好了吗?”

渡边翼爱怜地拥着她坐到椅中,她象树袋熊般圈住他的颈。

“我放不下你,就赶回来了。妈妈有爸爸在陪呢,没有危险了。”他留恋地看着她清丽的面容,紧紧抱住她。

“路上很辛苦吧!”她心疼地抚摸着他俊雅的面容。

“只要能看到你,我就不觉得累!”

“翼!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大岛浩。”她把今天所有的无助和疲累全交给了他。

渡边翼温和地一笑,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以珊,你要自信一点,你一定可以救活大哥的。”

“翼,我…没有你想像得那么伟大,没有心脏源,我就救不了他。就是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象从前一般,我心里特别特别的慌,空洞洞的,象没有了支柱。”

“以珊!”他轻轻吸气,凝视着她。“你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以前是,以后也是。我永远都以你为骄傲。”

她撒娇地噘起嘴,“你这样一讲,我好象都飘飘然了。好吧,为了翼,我一定会做个最优秀的女医生。翼,其实你一回来,我现在就已经平静下来了,脑子里不是模糊一团的,只要大哥没有脑死亡,只要有心脏源,我就可以为他做心脏移植。我主刀,你做麻醉,好吗?”

他微笑着,没有说话,柔柔地吻着她的唇瓣。

“翼,你的嘴唇好冷。”她仰起头,接下他的吻,想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他。

“以珊,我爱你!”渡边翼的眼底有炽热的火焰,他疯狂地亲吻着她。

“翼,这里是重症急救室。”心“砰砰”地跳,她脸红地窝进他的怀中,手指揪着他的衣衫,轻声说。“如果能救活大哥,我们再去一趟温泉旅馆,一起泡汤。”

渡边翼一怔,松开了她的唇,失神地瞪着她。

“翼,你为什么不讲话?”她伸出手指,轻触着他的唇。

“以珊,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一个人要坚强,要快乐!”渡边翼的声音轻如耳语。

“不在我身边?你要去哪里?”她纳闷地问。

他凝望着她,眼底有痛苦和不舍,但唇边柔和的笑容却尽力将它们掩饰,“我舍不得离你很远,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吓我一跳。”她拿起他的手,轻咬了下。“那些话下次不要乱说,我虽是心脏科医生,但心脏可不是很强壮。”

“以珊,我若做错了什么,不要恨我,不要后悔我们的相遇。”

她轻笑,“你完美得堪比天使,怎么会做错事?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我一般都可以包容的。”

他温柔地眨了下眼,唇边的微笑柔和得如同夏夜的凉风。“以珊,我…真的要走了。”

“要回去休息吗?”

他摸摸她的长发,“以珊,不要害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爱你!”

翼今天太肉麻了。“她娇羞地从他的怀中站起身。他慢慢地松开她的手,俊眸紧紧地凝视着她。

“干吗象生离死别的,快去休息吧!”她脸红红地催他。

“以珊!”他轻叹一声,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她腾地睁大眼睛,渡边翼竟然没有开门,就出了病房。“翼,翼,翼!”她惊恐地大喊。

“冷医生,冷医生!”玲子一脸担忧地俯下身,“你做梦了吗?”

冷以珊缓缓地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大岛浩还在昏睡中。刚刚是个梦呀,可是心为何紧张得“怦怦”直跳。她颤栗着打开手机,渡边翼来短信了。

“以珊,我已到东京的家中。妈妈的身体还好,不要担心。时间有点晚了,不方便给你电话,明天再联系。晚安!”

很奇怪,紧张的心突地安宁了下来,她又是冷静自制的冷以珊了。若不是玲子在面前,她都想吻下手机了。

手机突地又震动了下,还是渡边翼的短信。

“以珊,我要留在东京帮父亲处理几天公司的事务,他因为母亲的身子,身体也不是太好。对不起,暂时不能回札幌了,不要太牵挂!我会很忙碌,有事就发短信吧!请你好好照顾大哥!”

“好的,翼!你放心地忙吧,我很好!大哥,我会尽全力照顾他的。想你!”她含笑合上手机,温柔地放进袋中。

这是一个晴朗的夏日,阳光温暖地洒照进来,轻柔地,温暖地,烂漫地洒照进病房。

心电监护仪上,电波坚强地闪烁着。

冷以珊轻柔地把听筒放在大岛浩的心口,他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一丝清醒的迹象都没有,她屏息静听也听不出他的心跳。

早田撇下嘴,摇摇头。“冷医生,放弃吧!”

“他只要没有脑死亡,我就不会放弃。”她坚定地说。

“除非现在从天掉下一颗适合他的心脏,不然就是神仙在,也救不了他的。但这可能吗?”

她抿着唇,沉默地凝视着大岛浩。她知道他可能不想再欠渡边家的情份,所以她和渡边翼通短信时,就没有提他的病情。

大岛浩,他要这样静静地离开吗?

“冷医生!”病房门猛地被人撞开,美代两眼晶亮,“有…有心脏源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美代,“你…再重复一下。”

“是东京医院打来的,血型很符合,基因有点差异,但不属于绝对排斥的。藤野院长要你赶快做好手术准备,渡边社长…用直升飞机送心脏源过来,半个小时后就要到了。”

冷以珊激动地闭上眼,手握成拳。“早田医生…这世上有时也会有奇迹的。”

“呵,是,我今天给你做助手。”早田凝视着曾和他打过一架的大岛浩,“帅哥,你命真大呀!好了后,我们再干一场吧!”

平静,稳定,不要心乱,冷以珊轻声命令自己。“美代,准备充足的血浆,还有氧气袋,所有的急救都备下。手术中不能有一丝差错。”

美代轻轻一笑,“冷医生,我们可是老搭档了,又不是第一次合作。放心,手术室的护士今天都会是最优秀的。”

冷以珊默默点头,低下头,拿开大岛浩脸上的氧气罩。“大岛浩,我会很努力,你一定也要努力。”

大岛浩俊美的唇边,好象浮出一丝微笑。

休息间里,冷以珊有条不紊地穿好手术衣,戴手术帽前,她掏出了手机。

“翼,我马上要进手术室了,好想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但没什么的,我一定可以救活大岛浩,为我加油吧!爱你的以珊!”

“以珊,我就在你身边!加油,吻你!”渡边翼的短信回得很快。

冷以珊轻柔地一笑,戴上手术帽、口罩、手套。

手术室的门无声地打开了,她冷静地走进去。

所有的人都严肃地绷紧了脸,大岛浩就象睡梦中一般。手术台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保温盒,透过玻璃外罩,她看到了那颗鲜活而又健康的心脏。

无由地,她的心突地涌上湿湿的伤感,她温柔地走上前,捧起保鲜盒,久久凝视着。

“冷医生!”美代轻声地呼唤。

她突地清醒,甩掉脑中的念头,她静静地平息了一会心绪。她又是镇定自若的冷以珊了。

“刀!”她走到手术台前,在水银灯下,缓缓伸出手。

美代迅速递过一把手术刀,她稳稳地接住,抬臂向下,刀沿着胸腔划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哭泣的铃兰(八)

“翼,手术结束了。这是一台可以称之为完美的手术。我不是在自夸自己的医术有多高超,而是这颗心脏就象是为大岛浩量身定做的一般,它奇异地与大岛浩的身体契合。当我把它放进他的胸腔时,它立刻就开始发挥出它蓬勃的生命力。翼,这也是一种奇迹,真的很好奇这颗心脏原来的主人是谁。象每次大的手术结束一样,我又累得站不起来,好想念你的怀抱。爱你的以珊。”

“以珊,你感觉不到我吗?我就在你身边,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你。永远属于你的翼。”

冷以珊温婉一笑,抬起头,除了正在清理手术台的护士和还要接受观察的大岛浩,手术室里哪里有渡边翼的身影。翼的短信越回越煽情,她看了后,觉得心温柔得如轻风一般。她没有和翼有过太多的花前月下,这次分离,让她体会到什么叫相思欲狂的滋味。

“冷医生,我陪我去冲凉。”美代拿开脸上的口罩,短发湿湿地贴在额上。

“好!你不拉我一把,我怀疑我真的站不起来。”冷以珊抬起手,扯住美代的手臂站起身,“一会把大岛浩送进无菌室,要细细观察。我想三天后他一定可以醒来的。”

“我见过你做过几台心脏移植手术,没有一次有这么好。大岛先生真的很幸运。”

“好动也该降临到他的头上了。”冷以珊看了下心电监护器,一切都是好转的迹象。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

“晚上我来看护大岛浩,你早点休息去吧!”

“冷医生!”美代皱起眉,“你昨晚没睡,今天又累了一天。你再这样下去,会累病的。渡边医生不在,你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不爱惜自己吧!”

冷以珊淡然一笑,“美代,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渡边翼不在医院内,我睡得不踏实,一夜都是怪异的梦。”

“不会是春梦吧!”美代抬眼,笑着问。

冷以珊脸一红,“要是春梦到好了,那种梦非常真实可又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