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一个家吗?”念其好奇地问。
琪琪拉住弟弟,重重点头,“我们在奥地利的家很大很大,有花园,有琴室,后面有山,门前是林荫大道,走一会就能看到多瑙河。”
“卧室象我这样吗?”念其指着自己的卧室,把姐姐拉了进去。
左幽慢慢站起,可能是蹲着太久,眼前突然金星直冒,身子一晃,一双长臂托住了她的腰,温柔地揽在怀中,“亲爱的…”迈森轻轻磨蹭着她的发心,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呼向她的颈间,动作有些笨拙地抚摸他已明显生疏的身体,左幽本能地紧绷,身子僵硬着,呼吸都象停止了。
“嫁给我,亲爱的!”他松开了她,轻轻解开胸前的钮扣,从里面掏出一根链子,链子上系着左幽当年的结婚戒指。他拿下戒指,托在掌心,低着头,“这戒指从你脱下那一天,就一直放在我身上。我没有想过以后会把它再送给别人,就连琪琪也不行。她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幽,我爱你,原谅我的愚蠢,那些也是因为我爱你爱得不知如何表达,我想你幸福,却胆怯得不敢相信你的幸福,我也能给予。亲爱的,我们结婚。”
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有些晕眩,左幽竟然没有推开他,神色恍惚地看着,没有焦距,直到迈森举起她的手指,为她戴戒指时,她才醒悟过来,“迈森,”她拦住他,“这个你还是先收着吧!”
他受伤地一把环紧她的腰,“你刚刚不是明明答应琪琪回家的吗?”
“我是答应,也会去做。我想过了,可以随琪琪、念其一起去奥地利,但不代表我们就必须复婚。我做的是译书工作,在哪里都一样的,你如果想结婚,我想有更好的胜过我百倍的对象。我们不适合的。”她看着琪琪和念其坐在一起,手牵着手玩闹着,嘴角也不由自主浮起温柔、愉悦的笑意。
“你还是不相信我?”迈森真的要抓狂了。
她收回视线,淡淡一笑,“我相信你是一个好父亲,你也相信我是一个好母亲。可我们不是一对好夫妻,这个我们有前车之鉴,我们之间连起码的默契都没有。好了,不谈这个,今天真的好开心,我们去吃西餐吧!我来请客!”
“你爱上了别人,是吗?”他的语气一冷,环着她的手松开了。“念其的肖白爸爸?”
左幽眼中掠过一丝失望,“迈森,爱谁是我的权利,他未婚,我未嫁,我们相爱不会建筑在任何人的痛苦之上。你不要用那质问的口气和我说话。”
“我就很痛苦,我爱你,你去去爱别人。”他急得大吼出声。两个孩子惊恐地从房中跑出来,忐忑地看着他们。
“干吗那么大声?”左幽忙一脸微笑,“爹地在和妈咪争论吃中餐好还是西餐好,你们举手表决。”
迈森铁青着脸,好一会才缓过来。
“西餐!”琪琪说。念其看了她一眼,“吃中餐,西餐太贵,妈咪的钱还有别的用处。”
屋中突地沉默下来,左幽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没关系,我们今天就吃西餐,妈妈以后再慢慢赚,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我们应该庆祝下。”
“妈咪,你们很穷吗?”
琪琪自小衣食无忧,接触的都是些高雅的艺术家,根本不知生活的艰辛,念其不同,和妈咪日日一起,养成了什么都要节省的习惯。
“不穷啊!但也不可以浪费。妈咪换身漂亮的衣服陪你们去吃西餐,等我哦!”她微笑走进书房,关实了门。
“啊!”迈森突然大叫一声,一拳狠狠地击向墙壁,原先没有愈合的伤口,又皮开肉绽。“爹地!”琪琪大惊地扑上前,握紧他的手,“你的手,你的手?”
念其吓得脸都白了。
左幽听到叫声,衣衫只换了一半,只着一件吊带衫就跑了出来,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上帝!”她微闭下眼,冲进洗手间拿出药箱,把一脸青白的迈森按坐在椅中,蹲在他面前,拿出纱布和消毒水,替他擦拭着,迈森象不知疼,只是默然而又无助地看着她。
“有气对我吼呀,为什么要和手过不去?钢琴家的一双手不知多珍贵了。”她突然停住,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深夜遇到歹徒强暴,是迈森把她救下来的,当时一双手也是红肿一片。这双手给她弹过琴,替她拭过泪、抱过她、给过她温存,想起这些,左幽的心软了、柔了,眼湿湿的。“以后不准再这样了。”她嗔怪地抬眼瞪他。
“爹地不要紧吗?”琪琪小声地问,感觉到父母之间有些异常。
“当然不要紧,爹地是男人,一点点痛不可以呼呼的,妈咪亲下就不疼了。妈咪,你亲爹地。”念其在一边说。
六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左幽脸一红,无奈抬高迈森裹着纱布的手,轻轻一吻,“好些了吗?”
迈森失神地盯着她布满红晕的柔细脸颊,“你在意我好不好吗?”
左幽嫣然浅笑,没有回答,站起身,收好药箱,“是右手,一会我照顾你吃西餐吧!”
她洗净了手回到书房继续换衣,一低头,看到自己半敞的胸怀,血液瞬时倒灌,她几乎半裸的身体,刚刚是不是全落入迈森的眼中?
上帝,她轻抽一口凉气,晕红久久不褪。
左幽穿的是那天新买的粉蓝的棉麻裤装,俐落的短发,稍他了个淡妆,她本身气质文静,面容秀雅,这一下,更显得出尘般的耐看,一双儿女是漂亮、可爱,身后的迈森俊美非凡,有着成熟男人的沉着和稳妥,一家子走进西餐厅时,就餐的人和侍者全部一愣。
“先生、女士这边请!”领班先恢复过来,礼貌地上前领座,递菜单时,还不忘先赞美一下小王子和小公主。
琪琪为念其展开餐巾,很缌地关照念其一些应注意的礼节,左幽考虑迈森手受伤了,体贴地替他布好餐盘和刀叉。
四周齐唰唰射来一道道羡慕的视线,有几个人认出了迈森和琪琪惊异的抽气声让左幽觉得后背如被芒刺。
迈森和琪琪早已习惯别人的仰视,念其还小,不懂这些,只有左幽坐卧不安。
象是察觉到她的心情,迈森那只受伤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膝上,紧紧地扣着,生怕她会逃似的,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她是什么关系。
左幽叹气,琪琪象她又象迈森,念其则是迈森的缩小版,就差中文说明贴在脸上了,谁会看不出呢?想着,为自己的坚持突然产生了一点怀疑,迈森一步步追,她一点点的退,就怕和他扯上关系。怕就扯不上吗?她苦笑,婚姻其实就那么一回事,爱不爱都没什么,谁没有谁都能过,可是看着琪琪和念其,她觉得真的有点无处可退了。
两双惊惶不安的眼瞳一对着她,她就觉得没辙,琪琪已经失去了六年,现在终于见到了,她再也狠不下心说不去想念,因为她有念其,都是自己生的孩子,怎么能不想呢?她说去奥地利,却不和迈森结婚。这句话,她是壮着胆说的,她心里也没底,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能守住自己心吗?
心也许早就失落了,而她还不知。
“亲爱的?”迈森看到她把一块牛排切得快成碎末了,拍拍她的腿。
“哦,走神了。”她把牛排推给他,又给他倒了点香槟。
“妈咪不专心。”琪琪有些同情的看着父亲,抿了抿唇。
迈森端起酒杯,对着左幽,“亲爱的,为了我们的团聚,干杯!”
左幽无力地倾倾嘴角,碰了碰杯,浅抿了一口。
“亲爱的,象这样永远一起,不好吗?”迈森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放低声量,“答应我,好不好?不管你是同情、施舍,还是为了孩子,不爱我也好没什么,嫁给我吧!”
“别在都在看呢,孩子们也在。”左幽真是羞窘得恨不能钻到桌下。
“你没有答应我之前,我的心都在煎熬着。不必爱那些,你说好就可以了。”迈森不松手,眸光越来越深沉。
“我考虑,好不好?”左幽被逼无奈,只得说。
迈森优雅地勾起嘴角,腾身吻吻她的脸颊,“嗯,我等着,亲爱的。”
左幽的脸突地又红了。
寓所太小,根本无法住下四个人,迈森想说大家一起住酒店,可又怕伤着左幽的自尊心,只得他带念其回酒店,琪琪留下和妈咪睡。
考虑女儿正在长身体,左幽临睡前还为琪琪做了点奥地利风味的夜宵。托腮坐在桌边,疼爱地看着琪琪甜美的吃相,她醉了。
“妈咪,你的奥地利菜好地道,比爹地的中餐好多了。我想妈咪时,就嚷着要吃中餐,劳娜不会做。爹地就亲自下厨,他连煮咖啡都不会,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有次还烫了手,一个星期都不能碰琴。”琪琪可能是想到当时的情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走之后,我许多事都是爹地帮着做,我说妈咪不是这样的,他就会发好一阵呆,坐着那儿半天都不动。”
“爹地很疼你是吧?”左幽喃喃地问。
琪琪点点头,怯怯地抓住左幽的手,“不要再和爹地生气了,妈咪!爹地常和我说妈咪,你们第一次杜口裹足的故事,妈咪晕倒在他怀中,他一抱着,就知道这是琪琪的妈咪了。妈咪的笑,妈咪的哭,妈咪的爱。”
“妈咪不是和爹地生气,”左幽抚摸着女儿的柔发,苦涩一笑,“我们之间有差距,可是我们…”
“没有的,妈咪,妈咪有张放大的照片搁在钢琴上,爹地弹琴的时候,弹着弹着,就哭了。妈咪,你知道吗,莉迪亚老师和达琳娜阿姨都抢着疼我,对我好,想做我的新妈咪,可是爹地都没有答应,他说琪琪妈咪是无人能取代的。”
左幽呆住了。
夜深更重,身边的琪琪紧紧依在左幽的怀中,环住她的腰,睡熟了也是一惊一惊的,不时还冒出一句:“妈咪,不要走!”左幽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泪如雨下。
好好象真的真的撑不住了。就这样臣服吗?她又有点不甘。可是又要怎么走下去呢?她茫然了。
结婚登记起床,左幽在厨房里做早餐,琪琪象个小尾巴似的追着她,时不时偷亲一下,母女俩笑成一团。阳光从大大的窗户折射进屋内,左幽眼神一窒,冰凉的心有了一种异样的跳跃。
“妈咪,我想去看看外婆,好不好?”早餐桌上,琪琪突然问。左幽放下手中的杯子,豁然一震,“好呀,外婆一直也嚷着说要见见小公主,正好,她也没见过念其,一起去吧!”
“爹地也去,是不是?”琪琪娇声问。
左幽抿嘴一笑,掏出手机,往家中拨电话。电话居然是左静接的,“幽,你快回来,妈妈快不行了,一直说要见你,你在哪里啊,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快呀,快呀!”左静在电话那端拼命哭喊。
左幽的脸唰地白了,手机从手中滑落,整个人呆如木雕一般,身子一个劲的哆嗦。
“妈咪,怎么了?”琪琪惊得直眨眼,听到门铃响,忙去开门,迈森和念其走了进来。
“亲爱的,你怎么了?”迈森一进门就发觉了异常。
左幽扑进迈森怀中,浑身发抖,“妈…妈,她快不行了。”她抱着他,倚靠着,说。
第三卷 爱上“卡布其诺” 第五十章 不是没原则(五)
平时也是个冷静、自制的人,在听到妈妈快要撒手人世的时候,左幽一下全没了主张,只会抹眼泪,眼红红的,嘟着嘴象个小孩子,慌的在屋里转圈,一会儿翻翻抽屉,一会儿找钱包,象没头的苍蝇似的。
迈森看了她一会,闭了闭眼,上前抱着她按在怀里轻抚,一边镇定地让琪琪帮念其和妈咪找几件换洗的衣衫。
念其见母亲这样,小嘴抿得紧紧的,跟在姐姐后面,一声不吭,很乖巧地指点自己和妈咪的衣服在哪里。
四个人打了车,直奔上海北站。幸好念其会说中方,又懂德方。一路上交流,全靠脆脆的意境童音在张罗。刚好有一列快车去天津,卧铺还有得卖。迈森揽紧左幽,一手提行李,琪琪牵着念其,在一路旅客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上了火车。
车缓缓驶离上海站迈森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到后面的衣衫全湿透了。两个孩子默默地看着妈咪,神情很严肃。迈森让列车员给孩子送点水和吃的,叮嘱琪琪照顾弟弟,这才坐在左幽的身边,疼惜地把她拥在怀中安慰。
左幽想到当年为了避开与姚旭的见面,二年多没有回家,后来随迈森去德国,一走就是七年。离婚后,只在天津小住了两日,就匆匆去了上海。不想让妈妈担心,躲了七年,甚至连有了念其都没敢对妈妈讲,前前后后算起来,她有十六年没有在父母身边尽孝,现在妈妈快要走了,若不是琪琪说要去看外婆,就连妈妈最后一面,她都有可能见不到,越想越自责,泪止不住,哗哗地流个不停。
“亲爱的,不要难过,我们傍晚就能到天津了。”迈森轻拍她的后背。掏出手绢,心疼地为她拭泪。
左幽抬头着他,嘴扁了扁,这一刻,一点也逞强不起来,不敢矫情,不敢矜持,心神大乱,孩子也顾不上,只能全心地倚赖迈森。
看着迈森拧紧的眉头、关爱的眼神,两个孩子被照顾得好好的,感到有人依赖是多么的幸福啊!她实质上也就是个小女人,渴望有人呵护,躲在他翼后,不管什么风雨,都不害怕。一起生活过的七年,他真的把她宠坏了。她花了多少时间才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人过。
可是这双肩,她又能依靠多久呢?这双肩,可是她永远可依的一双肩?
想想母亲,再想想自己,左幽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一张脸都哭肿了。
迈森不知安慰她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知道他会陪着她的。左幽哭累了,倒在他怀中睡着了。迈森抚摸着泪痕斑斑的小脸,心疼地直叹气。
到天津站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这个城市的夜色就是灯,就是喧嚣和各路人马,街面上的车水马龙自不必说,霓虹灯也颇具感召力。站在街头,很容易让人产生茫然失错的恍惚感。
左幽跳下车,不问方向地就急急往前冲,迈森拉住她。“亲爱的,妈妈现在有可能是在医院,不会在家里,我们去医院。”
左幽一闭眼,定定神,掏出手机给左静打电话。
“天,你坐火箭过来的吗?从奥地利到天津就几个小时?”左静吃惊地大叫。
“妈妈怎么样了,你们现在哪里?”
“刚刚醒来了一会,在天津第一医院,妈妈得的是脑癌,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左静的声音越说越低。
左幽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拉着迈森的手只说得出“第一医院”四个字,然后又是直掉泪。
迈森叹了口气,让琪琪拦车,四个人上了的士,念其对师傅说去第一医院。
车开了一会,左幽象想到了什么,突然坐正,看了看孩子,凑近迈森耳边,低低地说:“迈森,拜托你一件事。”
迈森讶异地挑眉。
“妈妈不知道我们离过婚,也不知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内,待会在妈妈面前,可不可以装着对我好一点,就当我们没离过婚。我不想让她以为我不幸福…”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迈森长叹一声,温柔地抱紧她,毫不犹豫地说:“亲爱的,我们本来就没离婚,我们只是分离,我对你的爱没有改变过,无需要假装,我爱你。”他吻吻她湿湿的脸腮,“你哭了多久啦,眼睛肿得都成一条缝了,唉!”
他这几嘘寒问暖,突地就让左幽的心暖了起来,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让人感动万分。她没提让迈森来天津,他主动过来,让她的心已不是一点点的动摇了。
“谢谢!”她哽咽地低下头,差不多感激涕零了,暗自庆幸迈森刚好在上海,不然谎就更难圆了。
一家四口进病房的时候,左妈妈半躺在病床上,头发花白,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焦距,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了。一辈子老实巴交,以妈妈为天的爸爸坐在床尾,惊惶得象个小孩子,昱昱已经长得很高了,站在外婆身边,小心地喂外婆喝着水。
“妈妈!”左幽抑制住抽泣,故作轻快地喊道,把在医院外面买的果篮放下。
“是幽?”妈妈直起身,两只手在空中乱舞着,左幽咬着唇忙接住妈妈的手,“妈妈,是我!我回来了。”
“从奥地利回来的?”妈妈惊喜地抚摸着左幽的脸。“那我的外孙女也来了吗?”
“来了,迈森也来了,还有…念其,你的小外孙也来了。”左幽的泪一颗颗落在妈妈的手臂上。
“真的?真的?”妈妈突然两肩一耷拉,神情一黯,“你生了小外孙也不告诉我一声,连张照片也没寄过,可是妈妈现在…再也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了。”
左幽心酸地一堵,话都说不出来。
“外婆,这样看!”念其跑过来,抓住外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是念其,姐姐,来!”他又把外婆的手贴着琪琪的脸,向迈森招招手,“这是爸爸,外婆,你摸摸看。”
左妈妈噙泪一个个细细摸过,“哇,都是高鼻梁,一定象迈森。迈森,”她握住迈森的手,“你们是我唯一的欣慰,一双儿女,夫妻和美,真好!”
左幽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别头,泪疯狂地跑出眼眶。迈森轻轻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
“妈妈!”昱昱一直在边上好奇地看着琪琪和念其,忽然怯怯地对着门外冒出一声,左静抱着水壶从外面走了进来。
现在大概再没有人把左幽与左静分不清了,左静丰韵了许多,眉宇间流露出市井妇人的庸俗,衣着也不讲究,烫了个满头卷,看上去象左幽的同胞姐姐。
她扫了左幽一家,淡淡地点了个头。“来啦?”
“嗯,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左幽真诚地说。
左静没有表情地倾倾嘴角,“我没你命好,可以在国外一呆几年,好象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静!”左爸爸不满地打断左静。
“对不起,确实是我不好!现在这里交给我吧,你去休息下。”左幽过意不去的看左静,她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眼里都是血丝,一定好几夜没睡了。“你老公和孩子呢?”
“在北京,不能一家子都请假。”左静白了左幽一眼,满含牢骚似的。
“嗯!”左幽低下头,左静冰冷的语气让她有些心寒。
“昱昱,爸爸,幽来了,我们就都先回去吧!大家都挤在这病房里,够闷热的。你们也该洗洗、换换衣衫了。”
“我想陪外婆。”昱昱不肯走。
“你明天要上学,晚上再来看外婆。”左静板起了脸。
“静,带幽一家先去吃个饭,我这个样子,唉,要不然在家里烧一桌都好呀。迈森都没来过天津呢!”可能是讲太多话,左妈妈脸色倦倦的,左爸爸慌忙上去扶她躺下。
“妈妈,现在是晚上十点了,谁还没吃饭?”左静冷冰冰地说。
“哦,这么晚了,那静带幽回家休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很累的。我在医院里有护士有医生,没事的。”
“妈妈,没事,今夜我陪你,让静和爸爸休息下。”左幽握住妈妈的手,脸贴住妈妈的肩,心疼地抚摸着妈妈瘦削的面颊。
妈妈含笑闭上眼,伸在被子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
左静带着爸爸和昱昱回家了。迈森看看左幽,拍拍两个孩子,拎着行李也出去了。
病房里慢慢地静了下来。
左幽给妈妈擦了身子,洗了脸,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妈妈念念叨叨地说着她和静儿时的事,然后睡着了。
她撑着腮,怔瑕地看着妈妈,细数着妈妈额头的皱纹。看着看着,泪就下来了。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决定不远嫁,随便挑个差不多的人就嫁了,离妈妈近一点,可以经常回来来看看妈妈。琪琪和她分别了七年,她都象失去了一半生命,想想自己,硬生生从妈妈身边走开了十六年,是多么的残忍啊!
凌晨一点。
左幽觉得口干,起身想倒点水,一掉头,看到迈森坐在身后,一惊,“念其和琪琪呢?”她顾了悲痛,把他们三个都给忘了,这里是陌生的天津呀,心中不禁重责。
“我带他们去吃了饭,然后送到酒店,洗了澡,现在已经睡下了。这里有点面包,是带给你的。”迈森压低音量,把包着的面包递给她,“还给你带了杯咖啡,有点凉了。”
“你怎么过来的?”左幽低声问。
“打车呀,念其给我写了这个。”迈森掏出一张酒店的便笺,上面有念期稚嫩的笔迹:天津第一医院X号楼XXX病房。“我把这这个给司机先生看,他就送我来了。”
“你怎么不睡会呢?”她一怔,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头搁在他肩上,好累。妈妈一病,家好象散了,爸爸需要人照顾,左静不知为何,仍是冷言冷语,她感到一种无奈的疲倦感,心里再也没一个温暖的所在了。靠着迈森温暖的身子,心才觉着有点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