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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蒋薇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就听见尖锐的哭声,正手忙脚乱的表姐回头见她在门外探头探脑,把奶瓶交给保姆,招手让蒋薇进来。
小婴儿倒也神奇,一见到蒋薇,竟不哭了,仿佛这么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在陌生人面前哭鼻子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庄子楠终于可以缓口气:“你不是说今天要加班么?还以为你不来了。”
“老板知道你今天给儿子办满月酒,特地放了我半天假。”
庄子楠自然知道这个“老板”指的是谁,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怎么,实习得不顺利?”
蒋薇叹了口气:“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谁?”
“…”
“该不会是你老板吧?”
庄子楠是一句十足的玩笑话,可蒋薇突然一副被人戳了脚底板的样子,令庄子楠猛然发现这个玩笑开大了。
“他哪一点吸引你?”
“不知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蒋薇想了又想,“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是知道的?”
这回她倒是不假思索地久答上来了:“我知道我只要一天没见到他,就浑身难受。”
“我能理解,他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庄子楠很替她担忧,“他比你大整整十岁。”
蒋薇颓丧地塌下双肩,庄子楠拍拍她,一举一动间多少有些让她自求多福的意思:“当年我和他交往了将近两年,但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他甚至连我的手都没有牵过。直到我现在也结婚生子了,回过头去看,才发现他其实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很温和,但内心是座大冰山的男人,如果你不能用你全部的热情去融化他,那么最好离他远远的,不要对他动心。况且…”
“什么?”
或许这才是表姐对她如此担忧的最重要原因:“他深爱过一个女人,现在他还爱不爱着,我不敢确定,可那个女人绝对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你要靠近他,起码得先拔掉这根刺。”
蒋薇仔仔细细地观察表姐,“我以为你会坚决反对呢,毕竟你和他…而我又是你妹妹…”
庄子楠这回倒是真的笑了:“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么优秀、这么遥不可及的一个男人,最后到底会被什么样的女人拿下。薇薇,看你的了。”
看她的?
表姐注定要对她失望了。
她所知的所有追求人的伎俩全是从电影里看来的,一点儿也不具备实际操作价值。总经办直属于路征,蒋薇几乎每天都能和他碰上面,可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年轻实习生如今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把他拐到手。
她这样不务正业,终于在工作上出了差池,当首席助理劈头盖脸的怒斥冲她而来:“你明明看见对头公司的老总坐在路总的办公室里等路总,你怎么还敢把这么重要的文件大剌剌地放在办公桌上?现在完蛋啦,对头公司看了我们的机密文件,我们还怎么在投标案上赢他们???”蒋薇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秘书赶紧朝首席助理使眼色,毕竟蒋薇的身份特殊,连董事长都亲自交代了,要所有人好好关照她:“小蒋也不知道坐那儿的就是经茂的徐总啊,路总正往公司赶了,会想出解决方案的,小蒋你先下班吧,这事儿别往心里去啊。”
正说到这里,有人跑进办公室:“路总回来了,让我们通知相关部门,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务必在三天之内重做标书。”
三天之内重做标书,意味着所有相关部门都要加班加点。
“小蒋你先回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秘术拍拍蒋薇的肩,蒋薇却突然掉头就往外跑。
电梯迟迟不来,她索性爬楼梯直奔会议室,在会议室门外不远处截住了匆匆赶来的路征一行人。
他朝她迎面走来。
蒋薇鼓足了勇气才在彼此错身而过时对他说:“对不起。”
她无法分辨他是否短暂地停住了脚步,她甚至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她的话,蒋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冷冷的撇下她离去,全然无视了她这个人。
这难免让人沮丧。
破天荒得来的假期唤不起她的半点笑容,蒋薇也不确定自己表现得有多沮丧,以至于家中的阿姨把她的情况汇报给了远在国外开会的父亲。父亲打回来的越洋电话里,语气隐隐透着担忧,蒋薇忍不住哭丧起脸:“爸,我捅了大篓子。”
他把事件缘由和盘托出,蒋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一分钟,终于开口:“薇薇,这事儿你就别往心里去了,爸一定把你欠的这份人情给还上。”
其实蒋薇根本就不确定父亲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在家待着,越待心里越没底,只好腆着脸打给路征的秘书:“我不想再休假了,篓子是我捅出来的,我能弥补上一点是一点。”
“这…我替你问问路总吧。”
或许她真的帮不上任何忙,但碍于她的身份,路征最终还是销了她的假,让她回总经办。其他事情她插不上手,帮忙处理些杂事倒还是可以的。
同事们忙得昏天暗地,蒋薇也挺忙,忙着买咖啡。拎着两大袋咖啡杯回到总经办,迎接她的是个特大好消息:新的标书终于在截止日前赶制了出来。
同事们欢呼着接过蒋薇递过去的咖啡:“终于可以回家睡个觉了。”
见路征秘书也回到了总经办,蒋薇不由踱过去:“路总呢?”
“应该还在总裁室。”
蒋薇没怎么犹豫就端着咖啡上楼,总裁室并没有人,蒋薇想到另一种可能,果然,她推开休息室虚掩的门,就看见路征睡在那里。
他是真的累了吧,即便睡着仍是满脸倦意。蒋薇蹑着脚步靠近。床头柜上放着瓶安眠药和半杯水。这个男人的睡眠质量是有多差?累成这样,还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睡?这个念头一瞬间就从蒋薇脑中划过了,她现在只顾得上欣赏他的容颜。这个距离看他的眉眼,越发觉得俊朗,她蹲在床边,忍不住碰了碰他的眉心。
然后是鼻梁,嘴唇…当她的手指移到他的下巴上时,这个男人的双眼霍地睁开。不禁如此,他还捉住了她的手。
蒋薇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抽手,哪料到他力气这么大,她不仅没抽回手,另一手一挥,床头柜上那半杯水还洒了,当即溅了她一身。
他是警戒性极高的人,发现是她,才收回了对她的钳制,咖啡的香气四溢,伴随着路征的声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瞥一眼她湿透的衣襟,当即一皱眉。
蒋薇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看自己,白衬衣湿成半透明,好不尴尬,“我…”
话音未落二人耳边就传来敲门声,门一直是虚掩着的,紧接着响起的,是秘书的声音:“路总?”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蒋薇慌忙指一指自己,她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见人?正当她要开口时,路征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同时对门外的秘书说:“我在这儿睡会儿,你别进来了。”
秘书已然离开,路征随即也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这个女人却仍旧愣愣地看着他,目光明明灭灭的像是令人迷蒙的霓虹。
“蒋小姐?”
蒋薇被他唤醒了似的,目光忽地一颤,可就在路征以为她会像上次四目相对时那样赶紧起身躲开时,她却是一抬下巴就吻住了他。
如此猝不及防,路征呼吸狠狠一滞。这是一个震撼至极却也短处至极的吻,当路征反应过来时,这个女人已经飞也似的跑开,转眼已无影无踪,只留路征一愣看着面前敞着的大门,不知是该皱眉头,还是该回味那柔软的触感。
对于这个吻,双方都很默契地只字不提。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她的实习期就快结束,招标案也已尘埃落定,明庭以绝对优势胜出。这个大好消息将在不久后的周年酒会上正式对外宣布。
实习生们纷纷感叹:“咱们这次实习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有幸见证重点项目上马,还有幸参加周年酒会。”
蒋薇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毕竟周年酒会的临近意味着她离开明庭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她对那个遥不可及的男人的那点坏心思,恐怕也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这多多少少会让人沮丧。
“对了,蒋薇,你想好周年酒会上要穿什么了吗?”
“没。”
她满脑子都是对某个男人的那点贪欲,哪还有心思去想要穿些什么,周年酒会安排在工作日晚上,蒋薇穿着上班时的职业套装就去了,一到会场才发现所有人都是锦衣华服,同事们也都趁着下班回家换了身漂亮衣服来。
这倒也没什么,可是当他们的老总挽着一位娇艳欲滴的美人现身会场,蒋薇今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一身行头有多暗淡无光。
“路总竟然带了女伴来!”
“那女的是谁?”
“蒋薇,你认识那女的吗?”
蒋薇俨然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假装没听见同事的提问,拿起盘子就躲到自助餐区。所有人都在忙着社交,只有她一个真的把注意力全投注在食物上,坐在最角落的桌上闷头吃着,脑子里却是乱糟糟,最终只能摇摇头,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逼自己去认同这样一个观点:陷在单恋里的人,都是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的,她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余光瞥见服务生正走进,她伸手就来:“请给我一杯水。”
服务生把水放在她手边,她端起喝了一口,觉得有些不对劲,目光一斜便看清了是谁正站在她身侧。哪是服务生?明明是她的老板。
蒋薇当下就被水呛着了,放下杯子,一阵止不住地咳嗽,缓了缓之后“噌”地就站了起来:“路总!”
路征扫一眼她的餐盘,眉梢眼角浸染了些许笑意:“你很饿吗?”
蒋薇瞥一眼这一盘的狼藉,心虚地笑一笑。
见她手足无措地站着,路征只得示意性地拉过椅子:“和我说话没必要这么拘谨,坐。”
蒋薇只得挺直了腰坐下去。
听他说:“你是不是请你父亲出面帮明庭的忙?”
突然提到这件事,蒋薇不由得睁大了眼看他。他该不会要怪她擅作主张吧?毕竟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或许根本不屑于她的帮助。这么说来也对,不需要她父亲插手,他也一定能拿下这个项目。
一时之间蒋薇想了特别多,担忧地抬眸看他,他却只是很客气、但也很疏离地微笑:“替我谢谢你父亲。”
蒋薇在他的笑容之下恨不得拍自己那总是胡思乱想的脑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成熟的、早已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商人,哪会跟她一样,有那么多愣头青似的傲骨?
话已送到,路征这就准备要走:“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先过去了。”
说着,微微一颔首,这就要掉头离开,蒋薇的神经一下子就被揪紧了,此时此刻她仿佛彻底顿悟了表姐对她说过的那一席话。
这个男人是一座看似温柔但冷酷至极的冰山,她如果不能用全部的热情融化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头也不回…
蒋薇猛地抓住他的手,想也没想就朝露台走去。
不少人撞见此幕,或满脸不解地望着这二人消失的方向,或窃窃私语地交换着彼此的惊讶。但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了通往露台的门后。
露台上,只有风声,以及蒋薇急促的心跳。
她松开了他的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蒋小…”
蒋薇打断他:“我喜欢你。”
露台昏暗的光线不足以掩盖他眼中的诧异:“什么?”
“我、喜、欢、你。”
她说得那么坚定,一瞬间令路征险些忘了面前站着的只不过是一个十分不成熟的小丫头片子。
路征足有一分钟的沉默。
“我比你大整整十岁。”
这就是他想了一分钟想出的答案?蒋薇倍感惨淡地笑笑:“你还不如直接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拒绝反倒更能让我死心。”
路征也笑笑:“那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她倒是答得十分坦荡,苦了路征,被她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小姑娘,我欣赏你这种简单粗暴的表白方式,但是,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同龄男孩子,更不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蒋薇几乎是扑过去捧起他的脸,狠狠吻他。
她甚至还不知道要如何深吻,就已经如此斩钉截铁:“这是我第二次亲你,我从没对别人这样过,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是认真的呢?”
路征无奈地叹口气,她哪是在亲他?分明就是撞过来碰一下嘴唇就了事,撞得他牙龈都发疼。
仿佛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她也确实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扁着嘴。路征抬起手,几乎要摸摸她的发顶了,最终却调转了方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这儿风大,进去吧。”
她愤愤不平地看着他,猛地一咬牙,掉头就往里跑。
看着她的背影,路征忍不住扶额,小姑娘应该是放弃了吧,这么想着,松一口气的同时,仿佛又有一丝丝的…失落。
路征摇摇头,随即也往里走。
回到灯火通明的室内,不少人的目光都往他这儿瞅,他今晚的女伴是父亲为他介绍的对象,也不怪全家人都在为他的感情着急,他上一次恋爱…仿佛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失眠尚有药可医,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动心,那几乎可以被归类为绝症了。
犹记得父亲那句怒话:“你不会还等着那个炎凉吧?人家连孩子都生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就是因为死心了,彻底死心了,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无法投入进一段感情中去的地步。
从几乎可以说是遥远的记忆中回到现实,司仪正在讲解下一个环节:“在场的男士可以竞标任何一位女士作为舞伴,竞标的钱将作为善款,归入明庭旗下的慈善基金会。”
在场男士们跃跃欲试,女士们也都翘首企盼,路征回到今晚的女伴身边,问她:“想不想跳舞?”
“不用了。”
出于一贯的绅士风度他这么问,其实他更乐意像现在这样遭到她的拒绝。也许是露台的风刮乱了他的部分理智,也许是小姑娘那蛮横的吻残留下了疼痛,他如今沉下心来欣赏男士们踊跃抬价的场面,借此摒除某些杂念。
可目光有些不受控,只扫了一眼全场,就十分精准地从一片锦衣华服中搜寻到了那个最黯淡的身影。
直到女伴第三次低声唤他:“路征?”他蓦地回眸,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走神。
女伴被众人的高涨情绪感染,改了主意:“我突然有点想跳舞了。”
路征点点头,举起手的下一秒司仪兴奋的声音响彻全场:“十万!开价人,路总!”
全场响起掌声,就算有人不甘愿,可对手是老板,谁也不敢再往上抬价,就当司仪即将一锤定音时,突然场内响起清脆的声音:“十一万!”
这个声音…
路征握着酒杯的手薇薇一僵。
全场安静。
人们诧异的不仅是有人敢抢老板的风头,更是这开价的人…分明是个女人。
蒋薇就这样踏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上台。不等司仪反应,她已从司仪手中拿过话筒。
虽然司仪没有宣布,但路征显然已经放弃了再加价的念头,毕竟全场没有第二个人敢如此拂了路征的面子,于是乎一来二去,总经办的蒋薇成了最后的赢家。
虽然坚定地上了台,但她的声音还是露着些怯:“我是不是可以邀请在场任何一个人做我的舞伴,跳接下来这支舞?”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就连方才亲口宣布了游戏规则的司仪也不能确定。
“我刚才向我喜欢的人告白,但遭到了他的拒绝,我现在只想借慈善的名义,邀请我喜欢的人跳一支舞,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言犹在耳,路征的女伴笑着问路征:“现在的小姑娘是不是个个都这么勇敢?”语气里多少带着些钦佩,可偏头看向路征,却只看到对方一个十分严肃的侧脸。
她与路征约会过几次,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男人就如美好而和煦的春风,虽然难以亲近,但总是十分绅士,最懂得照顾人的情绪。此时此刻的他,却像换了一个人…
可她来不及疑惑更多,就听见台上的年轻女人对台下的某个人喊话似的说:“这是游戏规则,你是不能拒绝我的。路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蒋薇有生以来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音乐响起,蒋薇慢慢走到他身边。路征犹豫了一下,执起她的手。
蒋薇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路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没能躲过她的话:“其实我根本拿不出十一万。跳完这支舞之后我就要溜走了,提前跟你说再见。”
真是小孩子脾性,路征不得不低眸看她,但只是一眼,就令他陷进她的眼睛里。明明是十分清澈的眼睛,可他就是陡然跌了进去,一时无法挣脱出来。
蒋薇只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了一丝异样,但不确定他是被她气着了,还是被她闹得哭笑不得了。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当众表白这件糗事传遍公司下上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明庭的那一天,这么想着,也就有些不管不顾了,将全部身心都浸在悠扬的音乐声里。
她的华尔兹跳得其实并不好,但是舞步踏在音乐节拍上,还是挺有模有样的,路征搂着她,不知不觉手臂开始用力,她在他怀里,但他在她眼里。
一曲结束,他并未放开她的手。
蒋薇咽了口唾沫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微笑。
路征再没见过比这更动人的微笑。他后知后觉地放开她的手,退后半步,朝她客气地颔首。一切都在提醒蒋薇,他还是那个如平静的湖面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的路征,这使得蒋薇失落地捏紧了拳头。
旁人或惊诧:“她可真大胆,当众表白啊这是!”
或揶揄:“人家是官二代,再怎么任性妄为都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
他看向她的冷淡目光,比这些指指点点加起来的杀伤力还要来得大。
如失去了水晶鞋的灰姑娘,蒋薇转眼就溜得无影无踪。
路征是目送着她逃开的,可他未阻止,未挽留,更未追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并听着自己心中某一处冰川碎裂的声音。
蒋薇第二天上班可谓受尽了煎熬。
催债的来了,流言蜚语也来了,她几乎是每走到一处,都像动物园的猴子似的被人观察着。
她最后是躲到了洗手间里,才能安安静静地打个电话。
负责昨晚筹款事宜的部门已经来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拒接了,如今回拨过去只能装可怜:“能不能,宽限我几天时间,我好去筹钱…”
“哦不用了!路总已经帮你把钱补上了,我们早上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事。”
就算挂了电话,蒋薇还是觉得尴尬,只能狠狠地谴责自己:昨晚自己究竟发什么疯!
显然她现在懊悔已经迟了。
犹豫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拨通了路征秘书的电话,出于礼貌,她确实得请秘书代为转告她的抱歉。
电话通了,蒋薇格外小心翼翼:“孙秘书你好,我是蒋薇。”
“是我。”淡淡的两个字。
蒋薇吓得差点把手机掉马桶里,缓过来之后,语气更加小心翼翼了:“怎、怎么是你?”
路征的声音还是风一般的轻:“我吩咐了秘书,如果有你的电话就切到我手机上来。”
电波之中,蒋薇无法参透他的语气,想到那些难以入耳的流言蜚语,她就一团乱,只好振作起来,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路总你放心吧,今天是我实习期的最后一天,学校很快也开学了,我回英国之后跟明庭就不再有交集了,也就不会对你造成更多的困扰。”
“…”
“…”
“你在哪儿?”他突然调转话锋。
蒋薇愣了一下:“我…我在公司。”
“公司哪儿?”
这问题问得太让人不明所以了,可忌惮着他格外严肃的语气,蒋薇还是如实回答了:“女厕。”
“哪一楼?”
“…你楼下。”
蒋薇说完不超过三秒,耳边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三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蒋薇拉开隔间的门,手都在微微发抖。
路征就站在她面前。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做贼心虚地越过他的肩看向外头,路征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似的,直接说:“总经办的人都去吃午饭了,不会有人过来的。”
“你…”
“…”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以缓解紧张的气氛,蒋薇只好垂下双肩,放弃了开口的念头。
“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总经办。”
难怪他这么快就能赶到这间离总经办不远的女厕。可蒋薇更疑惑了:他来总经办干什么?找她?不可能吧?
可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把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了。
蒋薇紧张起来总会不由自主地双手握拳,如今她更是连脚趾头都想蜷起来了:“你这是…打算接受我的表白了?”
他对此不置可否,只问:“你什么时候回英国?”
“开学前的一星期吧,也没多少天了。”蒋薇有点不确定他的意图,可观察他的脸,又读不懂他的表情。
“在你离开之前,我应该能得出答案。现在…”
他微微勾起了她的下巴。
这个动作,蒋薇百分百读懂了。在她犹豫着闭上眼的同时,感觉到他落下的唇。
他第一次吻她,竟是在女厕。
忽略这一点,这个吻绝对算得上美妙至极。美妙到她根本来不及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才叫接吻,你之前的那些…”
显然路总对此很有怨念。
蒋薇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已等不及让他说完,勾住他的颈项,主动回吻他。
不得不感叹,她绝对是个进步神速的好学生,但路征的这份感叹随即也消弭在了愈发热辣的纠缠之中。
广播提醒旅客:飞往伦敦的航班即将起飞,请关闭移动电子设备。
蒋薇最后一次查看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来电。他说会在她离开前给她答案,他骗了她一个缠绵的吻…果然无奸不商,蒋薇恨恨地咬牙,可还是忍不住看一眼手机。
空姐都来催第三遍了:“小姐,请关闭您的…”
“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空姐无奈地离开,不出一分钟,就再度折了回来,蒋薇几乎是双手合十地抬起头来求她:“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
蒋薇一愣。
站在她面前的哪是空姐?
路征回头对着身后的空姐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说着拿过蒋薇的手机,关闭电源。
直到他入座系好安全带,他身旁的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诧异地张着嘴瞪着他。路征伸手托托她下巴,替她把嘴合上:“等很久了?”
等很久了?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有恃无恐?等他的答案,她都快等得地老天荒了。
他却没事人似的,揉揉她的脑袋:“怎么坐经济舱?害我找半天。”
蒋薇看着他,二话不说,双臂如铁钳似的死死钳住他的胳膊,再也不撒手了。
入夜了。
伦敦的酒店,窗外的夜景里有着大本钟的身影。
站在窗边的两个身影,互相依偎着。
蒋薇那后脑勺蹭蹭他的胸膛:“喂!”
“嗯?”
“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我喜欢听你说。”
他肯定是累了,才这么搪塞她,蒋薇用力捏了捏他交叠在她小腹上的手:“飞机上我就一直在说,你还没听厌?”
“没。”他连同她的手一同握住。
从国内到伦敦,这一路上蒋薇俨然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在周年酒会上对她这么冷淡?又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突然肯接受她了?又为什么要等她来伦敦,才肯告诉她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很简单,我已经麻木了很久,需要一点时间去分辨我对你的那些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心动,慎重一点对你、对我都好。”
对于他给出的这番答案,蒋薇不算太满意,可无论怎样都好,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被她拿下,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窗外的景色不如身后的男人诱人,蒋薇想了想,回头问他:“你是不是经常失眠?”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吃安眠药。”
“我确实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他微微一笑,“不过,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回眸的角度很美妙,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一边吻一边听她嗫嚅着问:“什么秘密?”
“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在会议室门外睡着了?我抱你去我的休息室,结果你拉着不让我走?”
“当然记得,怎么了?”
“那次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用借助安眠药,也可以睡得这么好。”
这是情话吗?
就当它是情话吧,蒋薇压抑着心底泛起的丝丝甜意,眼珠一转,狡黠地笑了:“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个秘密。”
“哦?”
路征扬一扬眉,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呢,打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甚至你住哪儿我都知道,”她扬一扬下巴,十分骄傲的样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家的信箱里每天早上都会插上一支玫瑰?其实是我干的。”
她现在的这幅样子,憨憨的,十足像个小孩子,路征忍不住曲指刮一刮她的鼻子,语气柔和地粉碎她的骄傲:“我早就知道。”
她一震惊起来就会像现在这样瞪大双眼。
路征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回身来:“收到玫瑰的第三天,我一度以为是哪个男人记错了地址,第四天我起了个大早,想下楼看看哪个男的这么缺根筋,结果…我只看到一个做贼心虚的女人,一往信箱里插上玫瑰就脚底抹油溜走。”
她这些举动看似荒唐,但细细品味过后,路征又觉得蛮可爱。
在他心念一动想要再吻吻她之前,她又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
他的手在她背上游走,答得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什么?”
蒋薇忌惮地瞅瞅他,一咬牙,还是说了:“其实之前,你前未婚妻连儿子都生了,你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让我一度怀疑你那方面有问题。”
路征危险地眯起了眼:“哪方面?”
“就是…”蒋薇感觉到他托在她后腰的手渐渐开始用力,觉得这可能是这个男人生气的前奏,不由得胆寒,“…那方面。”
蒋薇试着把他放在她后腰的手扳开,他却突如其来一个用力,猛地搂紧了她:“我不介意现在就用实际行动打消你‘那方面’的疑虑…”
她的惊恐融化在随后的缠绵热吻里。
路征轻巧地解开她腰带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却是这样一幕:某个时间,某个时节,某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地将一支玫瑰放进他的信箱,跑走之后却又要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那枝玫瑰,仿佛那晶莹的露珠上承载了她的情愫。
那天清晨,花开正好…
半欢半爱》番外之 因为他是蒋彧南
难得的周末,蒋先生、蒋太太齐聚装修一新的二人影院,看一部欧洲文艺片。蒋太太看得目不转睛,腿被太太当成枕头的蒋先生却兴致缺缺,想了想,说“削个苹果给我。”
炎凉头都没抬,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抛给他。
削苹果她不肯,那…“剥个葡萄。”这总行了吧?
蒋太太伸手抓了抓,发现够不着葡萄,索性恢复双手环胸的姿势,假装没听见,继续看电影。
蒋先生开始懊悔,在家里建这么个影院,绝对是他此生做过的最最最错误的决定。播放的是老式胶片,他现在根本无法用遥控关掉这无聊透顶的电影。
蒋太太看得正感动,突然被人捏着下巴扳过脸去。
蒋彧南垂眸看她,脸正好罩在她的上方。“我是病人,你就是这么欺负病人的?”
炎凉晃了晃脑袋,发现晃不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不过对此,她全然不以为意:“第一,你出院都小半年了;第二,我看了你这个月的复诊报告,半点复发迹象都没有。蒋先生,你怎么还好意思称自己为病人?”
似乎为了掩盖心虚,蒋彧南不屑地挑了挑眉,电影里女主角的声音激动起来,提醒炎凉精彩即将到来,不由分说地扯开他的手,重新侧过身去看电影:“别打搅我看电影,正精彩着呢。”
可屏幕上女演员的脸刚从炎凉眼前晃过,下一秒她就又被他扳回了脸。这回他的手扣得格外紧,她休想这么轻易就摆脱了。
“我好不容易推掉了一切工作待在家里,可不是为了看着白开水电影的。”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顺着她的颈项向下,几乎要望进她的衣领之中,如此明显的暗示却只换来她狠狠拉紧领口的动作。
“得了吧,你是我聘请的经理人,我这个做老板的都没喊累,你一替我打工的,有什么资格喊累?”
她颐指气使的模样看得蒋彧南捏住她的鼻子直扭:“你才得了吧,你把Unique交给别的职业经理人打理,跑来开个小小的鞋店,照这种运行模式走下去,一年也卖不了几双鞋,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婆的分上,我会纡尊降贵去替你卖高跟鞋?你呢,不仅不给我增派人手,还把李秘书调到Unique去替你工作,这样我更忙不过来了。”
蒋太太无谓地耸耸肩:“开鞋店只是满足我设计鞋子的爱好而已,我也没指望它替我赚钱。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李秘书,我们现在说不定还老死不相往来呢。他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还好意思只让他做个秘书?我给他升职加薪,也就等于是在替你还人情。”
她顾着说话,一时忘了抓紧领口,这边厢蒋先生就已经不满足于眼神,手也慢慢地伸进了她的领口。
下一秒手就被无情地拍开了。
“你不让我那个,我就不让你那个。”蒋太太毫不给他商量余地。
常人无法理解的话,蒋彧南一秒就读懂了,无奈抚额:“我不想要宝宝,也是担心这个病的遗传问题,可这也不能成为你让我压抑正常生理需求的理由吧。”
“等宝宝到你这个年纪,科技已经很发达了,”炎凉受不了他的老生常谈,抬起手来一下一下地点着他的鼻尖,“老、古、董!”
蒋彧南捉住她的指尖,另一手捞她起来,响亮地啄了啄她的唇:“真的这么想要孩子?”
这电影是彻底不用看了,炎凉叹口气,搂住他的颈项:“你我都是从小到大没感觉过家庭温暖的人,你难道不想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三口之家么?想想看,我们可以去为孩子开家长会,可以和他一起参加学校的亲子活动,如果是女孩儿,就给她买一房间的小裙子;如果是男孩,就带他去世界各地旅游。就这样一年一年地陪着他长大,最终他拥有自己的家庭,我们则静静地老去。”
多么美好的蓝图…
他的神情多少是有些悲切的,沉了沉眉,似乎真的在想象,末了却又失笑摇头:“太幸福了,不敢想。”
炎凉揶揄他:“你胆子什么时候变那么小?”
蒋彧南拿起手边的苹果敲她头:“现在我有你,这已经是我所想过的幸福的极致了。这不是胆小,这叫知足。”
此时此刻炎凉真有些心疼他了,他的谨慎和小心翼翼看得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心疼是一回事,坚守底线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管,不要孩子就别碰我。”
蒋彧南从某些负面情绪中抽回神来,欣赏面前一番这个女人严肃又娇俏的模样,心情立刻就好了:“碰了会怎样?”
“碰了会…”
蒋太太未出口的恐吓话语全落进了蒋先生宣誓主权一般的吻里。
可他脱她衣服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她把衣服穿回去的速度。当蒋先生最后将这个女人压制在大屏幕前的地上时,她刚把家居服成功地重新套上身。
一侧的大屏幕在彼此眼中落下斑驳的光影,蒋彧南彻底败了,抵着她的额头,软着声音:“老婆…”
炎凉喘着粗气,方才真是一场恶战,衣服差点就被他全扒了,幸好她就算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仍然记得要死守防线,此刻虽是她在下,他在上,可明显这场较量里,蒋太太已经占了上风,缓过这口气之后,炎凉得意地睨他:“别跟我卖萌,叫我祖宗都没有用。你不让我那个,我就不让你那个。”
蒋太太的这句话,说了超过365遍之后,小小狮子悄然地开始在蒋太太身体中孕育。
得知蒋太太怀孕,蒋先生实在不知该喜该忧。
“你可真是个执著到可怕的女人。”
炎凉权当他是在夸她了。
“如果你当年真的是一点也不爱我了,我相信以你这样的个性,我绝对会死在你手里,而且死得很惨。”
炎凉眉一横:“别老死啊死的挂嘴边,对胎教不好。”
蒋太太对他是又横眉又瞪眼,低头摸着小腹时却立即换了副柔和的神情:“宝宝,别听你爸爸的,你爸爸胡说呢。”
蒋彧南看着她这副样子,神情不由得也真挚起来:“才两个月而已,怎么可能就可以做胎教了?”
虽这么说,仍忍不住伸手覆上妻子的腹部。那儿还很平坦,完全感觉不到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
蒋先生的这些所谓的“劣迹”,在孩子出生后,成了蒋太太的幼教内容的一部分,蒋先生对此一直在抗议,可惜抗议从没效果。
“儿子,要不是妈妈抗争了整整一年,你爸爸现在还不打算生你呢。”这话蒋太太当着他的面,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蒋彧南刚下班回家,一进婴儿房就看见炎凉在给孩子讲故事,站在门边听了会儿,他才蹑手蹑脚地靠近,毫无察觉的蒋太太直到被他从身后抄起臂弯与膝弯随后打横抱起,才后知后觉地惊叫连连。
“放我下来!”炎凉凑到他耳边,虽愤愤咬牙,但已刻意放低了音量。[花/霏/雪/手/打]
幸好孩子已经被哄睡着了,要不然被她的尖叫吓哭,又得忙前忙后地哄了。
“你又给小小狮子灌输了什么反父思想了?嗯?”蒋彧南笑着咬她鼻尖。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女人只有当着他的面才会向孩子数落他,她或许觉得这样有趣,就如同他觉得每次这样出其不意地吓她一下,十分有意思。
“你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了,就是一只小狮子啊,闹的不得了,保姆都拿他没办法,梁姨上次从新西兰回来看他,他就一直闹,闹得老人家心率都不齐了。蒋先生,你就行行好,别吵醒他了行么?”
她服软的样子蒋彧南十分受用,放下她,来到婴儿床旁,小心地吻一吻儿子的额头。
儿子虽睡得香,小手却立即呈防卫状,张牙舞爪地在虚空处一抓,蒋彧南看着,无声地笑起来:果然是只攻击力极强的小小狮子…
炎凉也凑在旁边看,甚至拿指尖去逗儿子的手,可没逗两下就被孩子的父亲捉住了手指,转眼间就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这回炎凉没惊叫,乖乖搂着孩子他爸的脖子。
蒋彧南抱牢她就往外走,抬脚勾上婴儿房的门。
保姆和阿姨都在一、二楼活动,蒋彧南抱着她回到三楼的主卧,俨然是回到了二人世界,还没关上门,就已埋首在她脖颈间嗅着:“换了沐浴露?”
十分清爽的淡香。
“给儿子换了个牌子的沐浴露,我先试了试。”
“我也要试。”
“就在主卧的浴室里,黄色那瓶。”
炎凉说着就要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结果只换来他落在她脸上、唇上的轻吻。
“一起洗。”蒋彧南不由分说抱着她就往浴室走。
“蒋先生,蒋老板,我真的很累了。”她兴许是真的累了,要不然不会这样用额角磨着他的锁骨撒着娇。
把她放回床上,独自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就出来,此时的蒋太太已经沉沉的睡了。蒋彧南坐在床边,拨一拨她的睫毛。
和儿子一样,她的脾气也不好,睡着了还皱眉头。蒋彧南笑着吻了吻她的唇,手也不受控地顺着她曲着并拢的小腿向上抚触。
自己妻子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很好,白细柔润,只是腹部有着剖腹产留下的疤痕,她的身材虽已恢复如初,但这道疤痕就是一道勋章。这个女人,为了他,这么勇敢。
当初是他充满谎言地靠近,如今竟还能拥有这么多的幸福…蒋彧南放弃了闹醒她的念头,为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
进婴儿房打算看看儿子,没成想儿子竟然醒了,见到他也不哭,更不闹,就这么睁着黝黑溜圆的眼睛看着他。
孩子的眉眼像他,鼻子和唇形像炎凉,全挑好的基因继承,四目相对间,蒋彧南突然想到,炎凉每次带儿子,儿子都巴不得哭闹上了天,见到他,却每次都是安安静静的,莫非孩子这么小就已经知道炎凉会哄自己,而他这个做爸爸的,除了哄老婆,这辈子估计不会再哄第二个人了?
就因为这样,孩子才会这样区别对待他俩…
蒋彧南被自己这个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这时候家政阿姨敲门进来:“先生,晚饭热好了。”
“太太吃过了吗?”
“太太之前一直忙着哄Leo睡觉,没来得及吃。”
“待会儿等太太醒了,我跟她一起吃。”
家政阿姨一贯知道他疼老婆,只是要等到太太睡到自然醒,饭菜估计早凉了。
“先生,你还是先吃吧。”
“不用了,我正好有些文件要看。”对家政阿姨说完,蒋彧南又低头对儿子说,“小小狮子乖,别吵醒妈妈知道么?”
儿子眨眨眼睛,蒋彧南就当他是答应了。
炎凉—睡就睡到了晚上十二点多。
走廊的灯都调暗了,只有书房门的缝隙里还溢出颇亮的光线,炎凉推门进去,果真看见蒋老板在挑灯夜读。
“看什么呢?”
蒋彧南闻言抬头,才发现她站在门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炎凉来到桌边,索性就坐在了他的椅子扶手上,蒋或南自然而然地换另一只手拿笔,空出臂弯搂住她的腰,免得她从扶手上滑下去。
炎凉翻了翻桌上的文件,诧异地偏头看他,仿佛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至于这么惊讶么?”蒋彧南挑挑眉。
Unique的年收益好,这绝对是炎凉预料之中的。可鞋业公司的业绩也这么好,炎凉简直喜出望外:“你不是说营业数据很差么?”
蒋彧南做一副惊讶的样子:“蒋太太原来对我说过的话这么深信不疑?”
炎凉朝他皱皱鼻子,低头继续翻文件,蒋彧南则负责在—旁邀功:“怎么样?聘请我出任经理人,够物美价廉了吧?”
炎凉看着这位零年薪的经理人,心里盘算着,这何止是物美价廉?简直是无本万利。
今晚之前炎凉一直以为公司就她一个设计师,而他也只是义务性地帮忙管理以她名字Elaine命名的小作坊,但显然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样。自己这—年的家庭主妇生涯,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炎凉的震惊全写在眼睛里:“你是这么办到的?”
“看来你是彻底醒了?”他答非所问,—轻一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炎凉不可思议地看看他,又低头去看文件,这一次,蒋彧南猛地盖上文件夹:“不如做个交易?”
“什么?”
蒋彧南一起身就将她带到了桌面上,手指—挑,就把蒋太太的睡袍腰带给挑开了:“你让我满意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炎凉看着已经被他抽落在地的腰带,嘴上虽问着:“我可以不答应么?”双手却已经反剪上他的后颈,仰头看着他的目光.也是明明灭灭地暧昧着。
蒋彧南收下了她的欲拒还迎,褪下了她的睡袍,答案显然是:“不行…”
书房的挂钟安静地走向凌晨两点。
十分餍足的蒋彧南将气若游丝的妻子从书桌上抱下来,捡起掉落在地的睡袍,一边为她披上,一边凑到她耳边轻哼:“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是蒋彧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