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我妈赶过去了,她会看着的。”林惜死死盯住他,“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一定要见到他。”
钟波只能点点头,其实车来之后他也不确定到底要去哪儿。如果翟亮已去过赵家,赵梓续和他的家人恐怕凶多吉少。但他不便把这个猜测告诉林惜。
袁国江给钟波调派的车子一刻钟内到了他家楼下,钟波带林惜上了车,年轻的刑警小秦负责开车,钟波让他先前往赵梓续家所在的玉兰花园小区。
路上,钟波接到晴晴电话,她觉得林惜的状态有问题,不太放心,特地打来问问,钟波告诉她没什么大事,让她安心睡觉。
林惜坐他身旁,紧闭双唇,目光笔直地投向前方。她对周遭的事仿佛视若无睹,一心一意等着找到翟亮的下落。
开了十分钟,钟波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袁国江打来的。
“翟亮没上赵家!赵梓续的老婆孩子都没事,不过赵梓续本人失踪了,他老婆说平常这个时候他早该到家了。”
“他老婆知道他今晚的行踪吗?”
“知道!今天晚上他们公司有个聚餐会,不过赵梓续九点半左右就走了。他老婆打他手机也没人接听。”
钟波忙又问:“知道他是准备回家还是有别的应酬吗?”
“不清楚,我们正在查他离开饭店后的行踪。”
钟波想了想,提醒袁国江,“别忘了查查玉兰花园的出入系统,也说不定他回去过,但没来得及到家。”
既然翟亮跟踪过赵梓续,他肯定清楚赵梓续的行踪,也许赵刚走出饭店就被他挟持了。但也有可能他会在玉兰公寓守株待兔,毕竟饭店门口人来人往,不容易下手。
但不管以何种方式,显然翟亮已成功挟持了赵梓续。
之后他们会去哪儿?
袁国江快速把赵梓续的情况又给钟波补充了一下。
赵梓续,原名赵有根,现年30岁。老家在农村,高考考过三次,最后进入F大X系,读到硕士学位,两年前毕业。毕业时原想留校,未果,后去了方华房地产公司做销售助理,因为工作出色,很快就升迁为业务经理,目前是公司副总,深受老板重视。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马义军和赵梓续都是F大毕业出来的,不过两人不同系。”
马义军和赵梓续的关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看来马义军的确参与过杀害岳原的过程,也许就是那三个凶手之一,钟波想到那封遗书。
和袁国江通完电话,林惜立刻紧张地问他,“找到翟亮了吗?”
“还没有。”钟波紧锁眉头,“你别着急,让我好好想想。”
林惜立刻闭上嘴,不再打扰钟波。
翟亮说要给岳原报仇,他要洗掉心头的愧疚,要让岳原看得到并原谅他,那么,最佳场所莫过于…
钟波吩咐小秦调转车头,“去新城火车站。”
今年年初,新城火车站初竣工,目前处于试运行阶段,人流量稀少,十点钟以后越发凄清。
车子沿广场行驶了一圈,钟波竭力要找出当年六中废墟的方位,但这里早已面目全非,而且区域太辽阔,很难定位。
广场附近没有可疑目标,钟波站在中央往四面眺望了一圈,最后瞄准火车站对面还没开张的商贸区。
他和小秦分头从商贸区联排的大型建筑两端绕进去,林惜紧跟在钟波身后,他急驱徐行,她都能跟上,也不多话,钟波第一次发现她是个挺坚强的女孩。
建筑物背后堆起一人多高的泥,应该是挖地基翻上来的,再往后是此起彼伏的工地,被笼罩在虚虚实实的光线里。
小秦在另一头朝这边喊,“老钟快来!”
钟波和林惜急忙赶过去,小秦用手电筒照出空地上一滩血,神色紧张,“他们一定到过这里!”
钟波朝泥山望了一眼,蹙眉说:“过去看看!”也许尸体被掩藏在后面了。
手电亮光划过林惜的脸,她的面庞白得吓人,嘴唇都在哆嗦。钟波看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说:“你在这儿等着,我们过去看看就回来!”
她不说话,双手环抱在胸前,只觉得很冷。
钟波一边往泥地上爬,一边想,翟亮有什么必要把尸体藏起来呢?他给林惜留信,肯定清楚这事瞒不了。而且,如果他要遮掩,为什么不把地上那滩血也一块儿处理掉?
泥堆上下都没有发现任何迹象,钟波和小秦重回那滩血边。
他向袁国江报告情况时,小秦用工具采下地上的血样,准备回去化验。
袁国江告诉钟波:“玉兰小区的电子停车系统证实赵梓续的车子9点52分回过小区,但五分钟后车子又开出去了。”
钟波的猜想初步得到证实,翟亮果然一直守在玉兰小区,一俟赵梓续回来就劫持了他。之后,他将赵梓续带到站前商贸区,两人在这里应该停留过一段时间,其中一人刺伤或刺死了另外一个,并用车把他载到别处。
钟波扫了眼时间,现在是11点38分,距离事发时间不远。
他很快又想到一个地方。
等小秦采完血样,钟波建议:“再去小树林找找吧。”
林惜颤声问,“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钟波不便作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想了想说:“只要我们尽快找到他,尽快送去医院,如果能抢救过来,事情还来得及挽回。”
“如果他死了呢?”她真执着,“翟亮是不是,是不是也完了?”
钟波轻吁了口气,“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走吧!”
车子再次停下时,三人已在南段铁轨附近,小树林还在,但面积比过去缩小了一半不止,这里的征地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中,树林被征光是迟早的事。
钟波让林惜留在车里,自己则跟小秦一起去树林察看。
关了车门,林惜忽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们坚定地说:“我相信他不会杀人,他对岳原的事都内疚了这么久,他一定不会去杀人!”
她嗓音颤得厉害,仿佛那些话纯粹是说出来安慰自己的。
钟波对她的执着竟有些感动,但愿她的信念能隔空感化翟亮。
他们在树林里反复搜索,没有发现什么,钟波为丢失了翟亮的思路感到茫然,他究竟把赵梓续藏去了哪里?
但钟波很快又转念,那滩血不一定就是赵梓续的,也可能是翟亮的,还有可能…谁的也不是。
线索就此断了。
回到车上,钟波把结果告诉林惜,她只是喃喃地重复,“翟亮不会杀人。”
他们打算先回南区分局,袁国江正亲自守在那儿指挥。
钟波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
袁国江的电话再次追来,“钟波,我刚接到消息,赵梓续人在二院!”
钟波先松了口气,紧接着气又提起来,“还活着吗?”
“不知道!正在抢救!”
“谁送他过去的?”
“那人没留下姓名,不过医院有人看到他了,根据描述判断,极有可能是翟亮!”
袁国江的大嗓门喊话清晰,不用钟波转述,林惜和小秦都听到了,林惜喜极而泣,“我知道他会醒悟的!翟亮,你在哪儿?”
他们马不停蹄赶往二院,赵梓续正在手术室抢救,他的妻子也已得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比他们先到的刑警张政给钟波介绍情况,“被害人伤势很重,腰部和腹部都被刺穿,所幸没有切断大动脉,否则当时就咽气了。”
“手术还要多长时间?”
“难说。”
钟波坐在椅子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翟亮到底在干什么?伤了赵梓续又救了他?
林惜早已拨通家里的电话,得知母亲已经赶到儿子身边,她放心了许多,接下来,她拿着手机,不断拨翟亮的号码,希望他下一刻已经开机。
翟亮写给她的信还在钟波兜里,他重新拿出来,又逐字逐行默读起来。
赵梓续的妻子匆匆赶到,她看上去很年轻,长相端庄沉静。发生的一切让她震惊且茫然,她对丈夫和谁有过恩怨一无所知。
小秦和张政负责给她解释,林惜默默守在钟波身边,仍然每隔两分钟就给翟亮拨一次电话。
“你看到的那张画像正是凶手之一,他们一共有三个人,但我只看清了其中一个…”
“那个自杀的‘凶手’好像是突然之间蹦出来的,他留下遗书,说自己杀了岳原,我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警方要了照片察看,不是我认得的那张脸,那张脸的主人还逍遥法外…”
“那张脸的主人还逍遥法外。”钟波默默念着,这个“主人”显然是指赵梓续。
“那个自杀的‘凶手’好像是突然之间蹦出来的…他们一共有三个…”
“他们一共有三个…”他的目光停留在这行字上,稍顷,猛抬头,瞬间明白了翟亮的意图。
他们一共有三个,赵梓续、马义军和另外一个尚未浮出水面的人。
翟亮要报仇,不会只找赵梓续一个人,马义军已经死了,赵梓续现在躺在手术室里,他一定是去找害死岳原的第三个人了!
这第三个人是谁,只有赵梓续知道,显然,赵梓续已经告诉了翟亮!
钟波腾地从位子上站起,张政和小路都诧异地回头来看他。
“能不能跟医生商量一下,让我见赵梓续一面,我有急事要问他!”钟波急切地问,他必须知道第三个人是谁。
也许赵梓续在向翟亮叙述的过程中,有意识地为自己脱罪,而把罪名尽力往第三个人身上倾斜,以期求得翟亮的宽恕,而翟亮也很可能会真的要了第三个人的命!
张政为难道:“手术期间,医生不可能让我们进去!而且,即使你见到他也问不出什么,他还没醒,至少得等他出来再说。”
钟波心急如焚地徘徊在手术室门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浓稠且缓慢。他试图自己找出隐秘的第三个人——他必须追上翟亮的步伐,才有可能阻止惨案发生。
赵梓续、马义军等人为什么会跟岳原在六中废墟碰面?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之前认识吗?还是偶然遇到?
马义军的遗书上说他是见财起意,但目前已知的三个人中的两人,都有高等学历,生活条件良好,不可能为了那点钱财铤而走险去杀人。
而且遗书上对其他两人只字未提,这么看来,遗书极有可能是伪造的,是谁伪造了这份遗书?为什么?
钟波很快又联想到:两年前,赵梓续研究生刚毕业,他应该面临找工作的局面,难道他曾去彭奕珍的公司面试过,但未被录取,因此与彭奕珍或岳原结怨,想伺机报复?
岳原受了刺激去废墟,他要等的人是翟亮,赵梓续等三人碰巧也去了废墟,并与岳原狭路相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钟波很快否定了这种离奇的假设,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案情扑朔迷离,他的思路也越来越滑向复杂的边缘,脑子里各种猜测纵横交错,拧成一股乱麻,他不得不迫使自己停下。
冷静片刻后,钟波从头审视,并确信,整个事件从头到尾都不存在预谋杀人的痕迹。
马义军遗书上有一点,他认为是与事实相符的——他与另外两名同伙在杀害岳原前与他并无任何社会关系,即,在此之前,他们是完全陌生的彼此。否则,钟波和袁国江当年排查岳原人际关系时不会抓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们刚开始分析案情时就断定,谋杀是临时起意,只不过那时候钟波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翟亮身上。
岳原和赵梓续等人出于偶然,在废墟上相遇,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们对他痛下杀手。
发生了什么呢?
马义军和赵梓续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在F大读过书,那么这第三个人,会不会也是F大的?
钟波立刻打给袁国江,让他再查一下赵梓续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他在F大时的好友名单,能够一起杀人,并互相隐瞒了这么久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钟波忙又补充,“顺便查查F大这两年有没有莫名其妙死亡的人员。”
他想到了马义军蹊跷的“自杀”,也许第三个人也已不在世上。
一切都处于猜测阶段,但一切皆有可能。
袁国江说:“查死亡人员容易,但要查他过去的关系网,没个几天时间可查不全面,现在又是半夜,我只能尽力试试。他老婆不是在医院嘛,你可以先问问她!”
钟波和赵妻攀谈后不久就发现,他的生活和交际圈都很简单,除了工作上有关系的同事,其余时间都是与家人相处。
“他上大学时期的同学,目前还有有来往的么?”钟波问。
赵妻想了想,很肯定地告诉他,“没有。梓续人很内向,朋友不多,而且以前的同学很多都不在F市了。”
钟波颇为意外,“不会一个都没有吧?不一定经常见面的才算,通电话,发短信那种也算。”
她冥思苦想,仍然摇头。
“那么,他跟你谈过上学时候的事吗?”
“哦,这个有过。他老家在农村,小时候读书很辛苦,不过他蛮努力的,平时成绩很不错。他本来立志要考入名校才罢休,但运气不好,考了三次,每次都差了几分,家里也没能力支持他继续复读,所以他就来这儿上了F大。他说上了大学后就没再问家里要过钱。”
她脸上的崇拜随即褪色,默默擦了下湿润的眼眶,“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碰到这种事。”
袁国江的电话再次打来,调查的结果,F大这两年里,包括师生在内,非正常死亡事件一共五起,其中三起源于交通事故,一起自杀(马义军),另有一起是情杀,案犯均已落网。
都跟赵梓续沾不上边。
“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钟波叹了口气。
只能等赵梓续醒来后问他了,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手术在三小时后结束,医生推着躺在病床上的赵梓续出来。
钟波知道这时候即使知道答案也可能已经晚了,但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他快步走到床边,低头呼唤赵梓续。
医生吓了一跳,要将他拉开,张政等人赶紧过来解围。
医生气愤地大嚷:“病人意识还没完全恢复,你们这么干出了事谁负责!警察也得遵守医院的规矩!”
张政解释说事关人命,他们也是万不得已。
几个人争论的时候,病床没有停下来,依然朝着病房的方向推,躺在床上的赵梓续脸色惨白,眼睛紧闭,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钟波凑在他耳朵边大声喊,感到毫无希望的无奈,不知道自己这么执着究竟是否值得。
就在钟波感到绝望的时刻,赵梓续的眼皮动了一动,紧接着,又是一动,他竟然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钟波惊喜交加,大声向他重复自己的问题。
赵梓续茫然盯着头顶移动中的天花板,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病床被推进病房,医生将他们驱赶出去,“病人太虚弱,需要休息!你们赶紧走!”
赵梓续的妻子也过来相劝,她形容哀戚,钟波觉得他们再赖着不走就真成凶神恶煞了。
他在放开床沿的那一刻,不死心地最后一次向赵梓续重复疑问。
赵梓续的嘴巴蠕动了一下,像在诉说什么,但声音太轻,房间里又太闹,钟波心神一振,朝乱糟糟的人群大吼一声,“都别出声!他要说话!”
他急切地把耳朵凑到赵梓续嘴唇前,“你想告诉我什么?慢慢说,我听着呢!”
在静谧的氛围中,钟波用尽耐心和冷静,听清赵梓续断断续续拼凑出来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走出病房,钟波第一时间把这个名字告诉了袁国江,并对他说:“国江,挖地三尺我们也要把他找出来!”
No.9
钟波和袁国江打电话时,林惜目不转睛盯着他。
挂了电话,钟波侧首看见她,向她招招手,道:“林惜,我马上要去找个人,不如你先回…”
林惜打断他,“我跟你一起去。”
“但是…”钟波一脸为难。
“翟亮是不是去找那个人了?”
“有可能。”钟波不想瞒她。
林惜更加坚决,“那我一定得去!你放心,如果看到什么,我不会脆弱到晕过去。但万一翟亮还在那儿,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钟波被她说动,点头同意了。
他们坐在警车里等消息,除了钟波和小秦外,另有两名在医院的刑警也上了车。
林惜坐在最边上,紧张到极点后,她的脑子里反而变得虚空。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钟波又有电话进来,刚说了几句就向司机发出指示:“去F大教职工宿舍!”
车子立刻飞飙出去,警笛在深夜静谧的大街上一圈圈扩散出去,林惜无法确信自己还在真实里。
前排座位上,钟波在向另两名警察说明,声音放得很低,但林惜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他们现在要去找的人叫池大海,在F大X系做行政,两年前,就是他伙同赵梓续和马义军在废墟上对岳原实施了暴行。
林惜在回忆里细细搜索是否认识这个叫池大海的人,结果徒然。
F大周围的景致渐渐撞入她视野,在此之前,警笛早被关闭,唯有警灯还在闪闪发光。
有人跳下车和门房守夜的保安交涉,校门很快启开,警车载着他们,像机敏的豹,悄悄潜入夜色。
这是林惜首次在凌晨时分游荡在校园里,柔和的路灯尽忠职守,默默照亮街道,两旁树影微晃,像被轻柔的风抚弄,却是出现在她最残酷的梦里。
车子在一栋三层高的砖房前停下,整栋楼房没有一丝亮光,静得仿佛连房子本身都睡着了。
钟波示意大家下车,林惜恍惚飘远的知觉重又回归,弯腰下车时,几乎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狂野跳动的声响。
这一带是教职工宿舍,多年的老房子,专供单身职员暂居。池大海住在二楼。
钟波留了两人在楼下,一个守大门,一个守后面的窗户,他自己则和另一名年纪稍长的警察走进楼洞,林惜要跟上去,被他止住,“你先在下面等着,必要时我会叫你。”
钟波神情严肃,不容反驳,林惜只能依言退后,眼睁睁看他们举枪往楼上蹑行,阴森的武器让林惜不寒而栗。
翟亮,你在上面吗?
翟亮,你千万不要抵抗,求你…
林惜在心里默念,泪水不知不觉滑落,脸上湿湿凉凉的,如同她此刻的心。
时间并未很久,楼上猛然传来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她心惊胆寒地问站在台阶上的小秦怎么回事。
他告诉林惜是门被踹裂的动静。
随即,楼里逐次亮起灯,不少人被惊醒了,开门声、说话声此起彼伏。
林惜用力抓住墙沿,感到一阵晕眩,仿佛自己正站在悬崖边,随时有可能坠落下去。她意识到她刚才和钟波说了大话,如果确定翟亮杀了人,她会立刻昏死过去,之前的坚强,只不过内心还怀有希望。
等待,似乎永无休止。
但林惜还是调动全身的意志来等待,等那判决的最后一刻。
楼上的喧哗声大了起来,凌乱的脚步声与吆喝“让开”的声音在惊呼和叹息中一步步滚落下来。
林惜屏住呼吸,绝望在心底蔓延。
终于,她听见钟波的声音从二楼走廊响起,他在怒吼:“秦风!快把车子开过来!”
守在台阶上的小秦立刻朝警车冲去,窗边的警察也飞速往楼上跑。
很快,一个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的年轻男子被抬了下来,他双目紧闭,判断不出死活。
林惜全身发抖,追在他们后面问:“他,他还活着吗?翟亮呢,翟亮在哪里?”
没人回答她。
男人被搬上车,警车载着大家在空地上转了个方向即将疾驰而去,林惜还在原地傻站着。
钟波从车里探出头来催促她上车,林惜才如梦方醒地爬上去。
警车飙得飞快。
不待林惜追问,钟波就主动向她解释,“我们上楼敲门,没人答应,但门缝里有煤气味泻出,我们破门进去,满屋子都弥漫着煤气,池大海被绑在椅子上,已经昏迷。”
林惜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我留了一个人在现场,刚刚又通知了袁国江,他会带人赶过去。”钟波扫了她一眼,“翟亮不在室内…也许不是他干的,要等调查下来才清楚。”
他的口气如此牵强,林惜连感激都无力表达,只能祈祷池大海还活着。
又一个人被送进急救室,等待无处不在。
但比起铁板钉钉的死一样的结局,林惜宁愿还处在等待里,等待至少意味着还有希望。
钟波走到她身边时,她正在机械地拨号。
“还是没人听?”
林惜黯然点头。
钟波双手叉腰,挑眉叹了口气。一夜的奔忙,此刻他满面倦怠,眼睛里布满血丝,林惜为自己把他拖进来而感到愧疚。
“对不起,钟警官,我知道这本不是你该管的事…”
钟波会意,对她摆手,“别这么说。翟亮能让你来找我,说实话,我挺高兴的。” 顿一下,又道:“翟亮的心理负担过重,人如果长期处在这种心态下,郁结又得不到有效排解,肯定会作出不可控制的事来。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他没有做到极端,还是留了余地的——赵梓续还活着,池大海应该也能救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