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这样被她每隔几分钟骚扰一下,不如直接跟她谈完了事。
稍顷,何琳敲门进来。
在经过了那个痛彻心扉的离别夜晚后,她一下子瘦了好多,但精神尚好,毕竟过去半个多月了。
“王董,我找您是要叶菲的离职申请的。”她也知道王迪非不想见自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没有。”王迪非靠坐在老板椅里,侧对着她道,态度傲慢,“我不同意她辞职。”
“能说明一下理由吗?”何琳平静地看着他问。
“需要理由吗?”王迪非扭过脸来斜睨了她一眼。
“当然需要。”何琳道,“这里是公司,不是——你的私人会所,还是请您遵守一下公司的有关规定。”
王迪非笑了笑,对她的针锋相对有所预料,“说得好啊!我需要了解自己的员工辞职的真实原因,这算违反公司规定吗?”
“离职原因在申请书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我也跟她在电话里谈过,她去意坚决,公司再要强行挽留,既不合理也没必要。”何琳一口气解释道,“她是我的员工,主要是我跟她谈,杨总也已经同意了她的决定,现在就等您的签字,我不知道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为什么不来公司,而要在电话里跟你谈?她在怕什么?”
“她......有实际困难。”
“什么实际困难?”
“这个是她的个人隐私,我无权过问。”她用一种冷而嘲弄的目光盯住他,“我很困惑,为什么你要这样为难一名极其普通的员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王迪非却激动起来,“我为难她了吗?嗯?到底是谁在为难谁?她什么话也不说清楚,九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让我怎么为难她?!”
何琳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神色,还有那眼里罕见的狂热的怒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又不太敢相信。
两人都沉默着,于这样炎烈的沉默中,有什么疑似的东西如涌上地面的岩浆那样凝固了,成形了。
“即使你不批,她也照样可以过她的日子,你这样扣着她的东西不给,也影响不了她什么。”何琳的语气放软了许多,几乎是充满感慨地劝说,不再用之前的冷然相对。
王迪非在她转变的态度里也读出了些什么,那是一种让他陡然心酸的情绪,等同于怜悯,即使他不肯承认。
“你,能不能让她来见我一面?”他不再摆出盛气凌人的模样,面向窗外,不让何琳看见自己脸上刹那凝起的软弱,“我就是想跟她好好谈谈,谈完了我就放人。”
他能放下身段在何琳面前袒露心迹,是因为她讨厌归讨厌,却是唯一肯跟他说真话的女人。
何琳爱莫能助,“我劝过她,如果她肯来,早就来了。”
王迪非颓然垂头,“......她就,这么恨我?”
何琳望着他高大坚实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他也有怯懦无力的时候,她可以跟一个傲慢无礼的老板寸土不让地据理力争,却无法对他表现出来的柔软一面继续抨击。
迟疑了好一会儿,在他失落的影子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懵懵然地说,“我这里有她新的手机号,也许你可以......”
话音未落,王迪非已经转过身来。
生活就象一盘错综复杂的棋,棋盘上摆着的不仅有你的人生,同时也穿插着别人的,密密麻麻的出路让人眼花缭乱,编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人人都是网上的结点,被永远困在那里,谁也无法彻底摆脱谁。
何琳不知道自己出于好心的帮助对叶菲跟王迪非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很多时候,考虑万般周全的一子落下去,结果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了。
独自吃完了饭,她正对着网络找寻出游信息,何静约她月中一起去贵阳玩,她本来是一口回绝的,坚决不当电灯泡,谁知何静还没听她把意思全表达清楚,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口。
“我跟他分手了。”说得挺轻描淡写。
何琳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啊,你们?说清楚点,是闹别扭了还是......”
“分手!”何静明明白白地又重复了一遍。
何琳立刻觉得事情严重了,“是不是你把人给蹬了?”
“笑话!凭什么就一定是我呀!”何静在电话里嗤之以鼻,“是他!又看上别人了。”尾音里终于掺进了一丝落寞,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何琳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你也别......”
何静一听她的腔调就害怕,“得得,你千万别安慰我,我好着呢!以后那栋房子就归我了,算是他留给我的精神补偿费。其实我早就腻歪他了,闷得要命,正琢磨怎么谈分手呢,想不到他比我还早一步说拜拜,这下可好,我白落个便宜。”
她的口气让何琳很不舒服,本待说她几句,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便忍下了。经不住何静的软磨硬缠,她也确实想跟妹妹好好聊聊,便答应了下来。何静又以自己忙为理由,让她全权代劳出游细节的准备。
“反正你平时就是干这个的,信手拈来的事儿嘛!”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个包袱扔给了何琳。
自家姐妹,何琳还能说什么呢。
正在比较哪家酒店的性价比更高时,她的手机在桌子上来回震动,取过来一打量,竟然是王迪非,让她有些意外。
王迪非在电话里德口气很不好,“我在深蓝酒吧,你立刻过来,有事找你。”言毕,不等她反应,电话就掐断了。
何琳放下手机,想了想,还是起身换衣服了,她跟王迪非谈话,十次有九次不欢而散,不给这次她决定忍一忍,隐约觉得可能跟叶菲有关。
一推开深蓝酒吧的门,就像进入了某个虚幻的世界,蓝色的灯光,流水一般涓涓而下的钢琴伴奏,慵懒的客人,低促的交谈声,跟何琳印象里酒吧的喧嚣大相径庭,原来酒吧也分很多种情调。
这间酒吧店面不小,服务却也不失细心周到,在侍应生的帮助下,何琳很容易就找到了缩在角落里喝闷酒的王迪非。
蓝色灯光的衬托下,王迪非布满血丝的眼睛颇为恐怖,再加上那一身从来不肯变变样子的白西装,象个月圆之夜现出獠牙欲吸人血的恶魔。
何琳强按下心头涌起的这个奇怪的念头,安分地在他对面坐下,看得出来,他有几分醉了。
王迪非只是冷冷瞟了她一眼,连句寒暄都没有,自顾自往面前的杯子里斟酒。
“你找我来,有事吗?”何琳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王迪非冷冷地回了句。
他的声音冰凉得如一片刀刃,寒气森森地亮在她面前。何琳本能地预感到又一场硬仗即将拉开帷幕。
“我不清楚,你能明说吗?”
王迪非搁下酒瓶子,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仿佛光拿目光,就能把她击败,让她溶解在自己的威力中。
过了很久,他看到眼前的何琳还是原来那个何琳,没有被挫小半分,他才咬牙切齿地说:“你明知她去堕胎也不告诉我,你明知她的孩子是我的,你也不告诉我!你的心原来这样狠,我以前,真是看错了你!”
没错,他确实看错了她,他以为遇到无论什么事,她都会告诉他真相,不管是用何种方式,他厌恶的也罢,痛恨的也罢,但至少,她不该隐瞒不报!
当他千辛万苦地找到叶菲,以为可以让她回心转意时,却被这个五雷轰顶的消息击得乱了方寸。
他的孩子,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她太有主张了,连我的孩子都敢打掉!”王迪非垂下头,手指深深地插进发间,第一次真实地品尝到了什么叫做“痛苦”。
何琳看着他,心有不忍,可她无能为力,慢慢地问:“如果告诉了你,你会怎么样?和她结婚,生下那个孩子吗?”
王迪非的动作僵滞住了。
“结婚”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他从来就没有认真想过。
他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喜欢流连在风姿各异的活色生香里,况且,还没有哪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能够强大到让他愿意放弃眼前这样的自由,从此甘愿守着她过,那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他慢慢放下手来,“为什么女人总是想着结婚?难道没有婚姻就得不到快乐了?如果她把孩子生下来,我难道会弃之不养?”
何琳没有因为他荒谬的言论而生气,她知道,要让一个长期放纵在花丛中的男人扳回到正统的观念上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男人来说,也许快乐是最重要的,可女人更看重安全感,一段明知不会结果的感情,对大多数女人来说都是不可靠的,那等同于在拿自己的未来冒险,即使再美,也只能放弃。除非她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你的钱。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最美好的几年虚耗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叶菲跟我说过,以前她自己也过得糊里糊涂的,经过你的事后,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她其实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洒脱浪漫,她也是个普通的女孩,想要的其实也很简单:一个爱她的人,一个完整的家,可以让她有所牵挂。”顿了一下,她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她说,你太贵重了,她要不起你。”
王迪非被她的话彻底挫败!
尽管这些话是经由何琳的口向他转达的,他却依然能听出那来自叶菲的决绝和失落。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他的那些事,她的潇洒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在她笑颜如花的背后,也藏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说过多少疯话,他鲜有这样在公众场合大声嚷嚷的时候,旁边有人对他不满,不过嘀咕了几句,对他斜了两眼,他就甩掉杯子要过去跟人打架,闹大了,连酒吧老板都出面来调停。
何琳见不好收场,自己又根本劝不住,只得给王迪非的司机打电话,让他速来深蓝。
最后赔了钱,何琳又代他赔了礼,司机扶着酩酊大醉的王迪非出去,这才息事宁人。
第二天,王迪非下午才去公司,到了没多久就让人把何琳叫去。
他的脸色因为宿酒而显得过分苍白,却已然恢复了昔日的神色,很平静地把一纸文书递给何琳。
她接过来看了,原来是叶菲的辞职申请,上面多了他的签名。
何琳暗松了口气,明白他想通了。他们两人,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轻松之余,何琳又觉得有些悲哀,感情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微不足道的,生死不渝,贫贱不移的爱情,大概真的只有书里才能寻求得到。
王迪非又把一张支票给她,嘱她转交叶菲,何琳问他以何名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末了,才道:“是我的一点心意。”
没多久,那张支票又原封不动地回到王迪非的桌上,叶菲没收。
何琳已经许久没有旅游过了,贵阳之行本来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到了那儿才由衷感叹不虚此行,因为景色实在是太美了。
她跟何静是自助游,所以行程自由得很,在风景如画的花溪刻意多呆了两天。姐妹俩长大后便鲜有象现在这样从容相处的机会。
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各忙各的,唯一的交汇点也就是商量一下怎么孝敬父母。在何琳的印象里,何静的性格要比自己活泼开朗得多,凡事也都想得开,所以,当她坐在树下的林荫里掩面流泪时,她彻底震惊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她被妹妹突如其来的举止搞得手足无措。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他明明知道我很爱他的,可他竟然跟我的同学好上了,你说他还是不是人?!为什么男人都这么薄情寡义,为什么最后痛苦的总是女人!!”
何琳听着她愤怒的斥责,终于明白,原来何静并非如她想象的那样没心没肺。
可是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冷暖自知,除了自己,旁人能做得了什么呢?
她想起跟何静在一起时,常常看到她对男朋友吆五喝六的样子,心里遂一声叹息。
现代人总是这样贪心,什么都要,一旦失去的时候,也总是埋怨的多,自省的少。
不过她没把心里的感慨告诉何静,她现在情绪太激动,根本听不进旁人的劝慰,她要的,不过是将压抑在心头的情绪宣泄出来而已。而他们俩分手的真正原因,何琳觉得,她心里未必会不清楚。
王迪非不再频繁地出现在公司,即使来,也很少召见何琳,她现在完全掌控不了他的行踪了,当然,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叶菲离开了,但跟何琳还保持着联络方式,虽然两人很少沟通,她们的相识和交汇仿佛只是王叶之恋的背景点缀,随着那段恋情的逝去,她们之间的交流也如同岁月拂过纸上的墨迹,渐行渐淡。
何琳又招了名下属分担工作,新员工虽然缺乏叶菲那样高涨的工作热情,也还算兢兢业业过得去。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一样向前滑去,不听任何人的抱怨和阻止,迅疾得令人心惊肉跳,转眼,又年底了。
圣诞节前夕,何琳收到了很多同事跟朋友的问候邮件,顺带附上了品种繁多,让人眼花缭乱的电子贺卡。
在众多的问候中,有一封用英文写就、邮件地址又相当陌生的邮件,如果不是因为它独独发给了何琳一个人,她几乎就要在潦草读完之后顺手删除了。
那封邮件的内容稀松平常,非常简短的新年问候,不平常的是最后的署名——Frank。
何琳对着那封邮件前后左右仔细研究了五六分钟,最终确认这的确只是一封极其平常的问候邮件,心里油然而生的失落感又在转瞬间化为自嘲。
难道她还期待他别有心意不成?
他走了那天,她连机场都没敢去,一整天都猫在家里干活,洗完衣服又擦地板,连几个墙角看不见的“蛛网”都例行公事地掸了一遍,最后又不厌其烦地买菜下厨给自己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尽管吃的时候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就像一场如火如荼的病,熬过了最艰难痛楚的时刻,余下的时光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是伤口,总有结痂的时候。
许维桀也始终没有给她来过只言片语,他们之间原本还 存在的纽带就在时光的切割下无声无息地断落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发来新年的问候,而且还是用的英文,或许,很多热情的话用英语来表达会显得不那么突兀罢。
她思忖了片刻,也用很官方的语气给他回了一封。
“只是一个问候而已。”她对自己说,手控制着鼠标点下“发送”键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点什么东西仿佛也随着这一举止荡漾了开去。
圣诞夜,季杰约了何琳一起吃晚饭,在一家颇为豪华的高档餐馆。能在这个预约爆棚的夜晚抢占到如此精美雅致的一席之地,也算从一个侧面体现了男人的实力。
何琳跟他的关系一直在虚虚实实中游走,真话当玩笑话说,玩笑话又都当真话来听,如此周而复始,两人都觉得累。
于是,在新年将至的一刻,季杰决心为彼此的关系能够拉进一步做番努力——他询问了何琳新年的行程后,诚挚邀请她新年后的假期里去自己家,顺便见见季杰的父母。
这样做的用意,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季杰用了比较巧妙地方式,即使被拒绝了,也不至于太难堪。
何琳一时颇费踌躇。
贵阳之行,姐妹俩都交了底,何琳也把季杰的情况跟妹妹简单说了一下,至于许维桀那段自然是提都没提,她向来不喜欢自寻烦恼。
何静对姐姐有这样一位“优质”的追求者感到喜出望外,竭力动员她接受,并对她颠三倒四的拒绝理由进行了猛烈抨击。
即使是旅行结束后,她还时常打电话过来询问何琳与季公子的进展,一听还是踯躅不前,比何琳还着急上火。
“姐,我真不知道你还犹豫什么,你年纪不小啦,再这么等下去,只怕手边这个溜了,新碰上的却还远不如旧的呢!”
她新近迷上了拣麦穗理论,认为女人找对象,随着年龄的递增,可供选择的对象的质量是呈递减趋势的——没有最差,只有更差,所以,唯一正确的途径就是及时抓住目前手上最优质的那颗。
妹妹的话对何琳来说不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的。平心而论,季杰的条件在她可预期的范围内的确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她当然无法保证以后遇见的人里面还会有比他更出色的。
只是,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尘埃尚未落定”的错觉,也许,她还没有真正从许维桀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身影总会在很不经意的时刻于心上肆虐地飘过,搅乱了一池心水。
圣诞节的邮件让她的这种无措感更加深刻,象是心底有一丝浅浅的期望被直勾勾地吊了起来,凭空悬挂,没着没落,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眼下,面对季杰略带紧张和诚挚的目光,何琳忽然产生了一种要彻底跟从前了断的决心——既然那是一段被自己判定为“不可能”的感情,为什么还要屡屡受它的困扰?!这绝对不是一个理性的现代人所应有的态度。
所以,她对着季杰,勇敢地点下了头。
季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爽快搞得有点儿懵,或许是之前受惯了她的“打击”,冷不丁见她松了口,反而觉得像做梦。但旋即他就兴高采烈起来,这个新年真是太厚待自己了,前有升职加薪的序曲,后有准女朋友即将晋升为“真女友”的好兆头!
接下来,季杰象某件事大功告成般,志得意满地跟何琳畅谈起新年计划来,工作为名,生活为实,期间不忘频频为她周到体贴地布菜斟酒。
相对于季杰的兴奋,何琳却没有因为下了一个决心而感到丝毫的轻松,相反,她似乎比之前更彷徨了,仿佛走错了一条路,忐忑着,本能地想要往回走,虽然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然而她的心却沉甸甸地压在胸腔里,象一个被人强行扭转了意志的孩子那样赌着气。
18
假期改革后,元旦只放三天,时间太尴尬,哪儿也去不了。季杰倒是提议去刘镇逛逛,至少可以消磨掉一天的时光,何琳找理由推了,那里到处都是许维桀的影子,她哪里敢去。
于是,除了跟季杰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又会了一两个旧友外,因为公司忙,她又被叫回去加了一天班。
对她的临时加班,季杰嘴上没说什么,何琳还是看得出来他不是很乐意,不过他涵养功夫好,知道目前两人的关系太微妙,不适合干涉太多,也就隐而不发了。
跟他相处得深一点儿了,何琳发现季杰跟自己其实很相像,做事四平八稳,非常理性,要拿捏准了才肯出手,他们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她开朗,想得开。
这样的情侣按说是再完美不过的,老成持重,又不失幽默风趣,可何琳跟他在一起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反复权衡后,何琳还是宽慰自己,凡事哪有十全十美的,有这样的开始,其实已经算很不错了。
她的这种想法却在见过叶菲之后有了些微的动摇颠簸。
大约是一月下旬的样子,叶菲给她打来电话,说自己要结婚了。这个消息让何琳很惊讶,总感觉太快了,有点儿草草收场的感觉。
“叶菲,有时间我们见个面吧,很久没看见你了。”何琳在电话里向她发出了邀请。
叶菲爽快地答应了。
她们约在一家暖意融融的咖啡馆,跟外面的凄风冷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菲比之前瘦了不少,但因为喜事将近,精神明显很好,脸上象被抹了层油彩似的,神采奕奕。
新郎是当初在医院照顾她的小郑哥。婚礼设在了二月假期归来的第一个周六。本来是想设在情人节那天的,偏巧赶上是大年初一,很多朋友都脱不开身,要回家过年探亲的。
何琳向她表示了祝贺,但蕴藏在笑颜底层的疑虑还是被叶菲读出来了,她一贯是个聪明孩子。
“我不是因为头脑发热才决定嫁给小郑哥的,他也许没有王迪非那么出色,那么有能力,可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何琳看得出来,叶菲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她的眼前再一次浮现起那个腼腆的男孩的脸来。
“王董......后来没再找过你?”何琳迟疑了一下问。
那次她一时心软把叶菲的号码给了王迪非,潜意识里未尝没有看看有无奇迹发生的念头。
事实证明,没有。
叶菲摇摇头,明朗的神采里终于也掺杂进了一丝感伤。
“琳姐,我以前的确是个爱做梦的女孩,否则也不会拖着小郑哥一起到大城市里来闯荡。”
叶菲啜着咖啡幽幽地诉说,“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不管以前的梦做得多甜,女人最终还是需要一个安适的归宿。男人的相貌也好,钱也好,身家也好,归根结底,都不如他对你的一片真心值钱。”
何琳听着,一时无言以对,如果叶菲的这个醒悟是用血和泪换来的,代价是否有点沉重。
叶菲很快就甩甩头,仿佛要把那一点不愉快当作灰尘一般从脑袋里除去,她笑着问何琳,“你跟许工程师怎么样?”
咋一听到这个称谓,何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当然,她很快就明白了叶菲是在说谁。
“没怎么样。”她含糊地低头喝咖啡,“他做完项目就离开凌智了。”
叶菲十分讶异,“是吗?”顿了一下,打量着何琳的神色,“你......拒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