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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从小被女生追到大的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哪怕现在是只狗了，但言澈觉得，自己既然能被林栖捡回来，那必然是丑不到哪里去的。
不然那么多狗，怎么她不捡别的就偏偏捡自己？
想到这里，他尾巴甩得更得意了，对那些言论不为所动。
除此之外，林栖也偶尔还会坐在院子里的墙上，吹笛子给他听，或者让他帮忙从梨树底下挖出她埋藏许久的酒。
她很少和他讲大瑜的格局变化，也很少和他讲她的故事，但言澈总能从她眼神中知道。
她一直在孤独又坚定的走在那条她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现实中的言澈也逐渐变了。
不知不觉间，他收敛了从前的叛逆，重新捡起功课，在学习方面下了一些功夫，也减少了和言父言母的吵架。
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本书，还有一些以前从未关注过的山区贫困情况以及动物保护上。
出于过人的天赋，言澈终究还是在高考时拿下了一个足以惊艳所有人的成绩——京城的理科状元。
毕业典礼的那天，整个贵族高中的人都来参加。
酒过三巡，言澈看着被他干倒的一群人，站起身，正打算趁机早点回去梦里见他家小仙女，却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对方红着脸，眼神羞怯，结结巴巴的开口：“言、言少爷，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坦白说言澈有些意外。
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很多，给他偷偷塞情书的也不少，连微信好友申请都能拉出一大排，但有勇气告白的人很少。
谁都知道他大少爷有多目中无人。
他不禁多看了这个女生一眼，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整个高三大半的注意力都在林栖身上，根本记不得现实中出现过哪号人物。
看到对方颤抖的样子，言澈还是懒声开口：“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落，转身想走。
女生却扯住了他衣服，开口：“你骗人。”
她语气里满是不甘：“你身边根本没有出现过其他女生，怎么可能会……”
“没骗你。”
少年扯开了被她拉着的衣摆，单手插在口袋里，望着走廊外的夜色，声音低沉了几分：
“我很喜欢，很喜欢她……”
他停顿一下，语气忽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们想象不出来的那种喜欢。”
话是这么说，他上扬的眼尾，却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仿佛能喜欢那个人，是他什么天大的荣幸一样。
女生刷地一下白了脸，然后哭着跑开了。
言澈没有在意，他一心只想着回去睡觉，然后可以马上见到他的小仙女。
那是他第一次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宣之于口。
从此，这个念头便在他心底疯长，扎进骨髓与血肉，贯彻了他一整个青春。
很幸运，之后的几年里，在他身上依然每天保持着睡着必穿书的规律。
也许因为这是一部几百万字的长篇巨著，加上作者动不动卡文断更请假，连载期足以跨越三四年的时间。
言澈就这样，给林栖当了三四年的狗。
因为时间线的差异，现实中的三四年，书里却不过是两年，这让他陪伴她的时间变得缓慢了许多。
在大瑜的一切就显得格外清晰。
他陪着她经历了很多次朝廷变动，看到了满目疮痍，也听过了哀嚎遍野。
他眼看着林栖在两年内迅速成长，一点点变得更加强大、冷静、聪慧。
哪怕因为鲜少接触人，依然不通人情世故，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信念。
她没有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腐烂，而是在发着光。
言澈越来越喜欢她了，这种喜欢随着时间渗入了他骨头的每一条缝隙里。
上了大学的他已经开始学习投资，在大二按照爸妈的意思出国当了一年交换生后，便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
有了一定资金后，他开始着手慈善，不仅解决了多处贫困地区的就业问题，还建立了流浪动物救助站，帮助推行了国内第一版动物保护法。
他轻易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成了无数人心中遥不可及的存在，也接受了很多对于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为什么对慈善感兴趣的采访。
媒体夸他是二世祖里难得富有同理心，可以和底层人们苦难共情的未来企业家。
没有人知道，在每一个黑夜的睡梦里，有一道身影占据了言澈所有心绪。
而他所做的一切，大部分原因都只是因为那个人。
——哪怕清楚这是一个没有她的世界，他也不想让她失望。
他小心的期盼着，万一哪一天，她有机会来到他的世界，知道了他做的这些，会揉揉他的脑袋，用清冷又好听的声音温柔夸他：
“大黄，你做的真棒。”
哪怕言澈心里清楚，这不过都是自己的奢望和幻想。
能以一只狗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就已经满足了。
这几年，是他做过的一场最盛大绚丽的梦。
言澈不想让这场梦醒来，
每当这本书流露出了要收尾的迹象时，他就疯狂给这个作者砸钱，想尽办法私信骚扰对方，让对方继续写下去。
他怕一旦完结，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穿到那个世界。
也许是巨额打赏打动了作者，作者每次都会小心翼翼的回复他，表示还没那么快完结，会尽量多写一些剧情。
毕竟他写了那么多年也就火了这一本，还需要靠这本书多赚点钱。
但很快，言澈就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林栖会死。
在完结之前，她就会死。
因为这本书的人气暴涨，林栖这个角色已经拥有了一小批粉丝，所以有人为她建立了贴吧和微博话题。
言澈就是在某天逛微博的时候，看到读者们对这个角色发展的预判。
【到后期反派阵营开始清算，林栖肯定逃不过的】
【不好说，万一林栖提前知道了真相，倒戈主角一派也不是不可能？】
【瑞王上一个不听话的下属都被他玩死了，林栖这样的定时炸弹，他怎么可能放她活着？感觉出事的话她肯定第一个凉。】
【呜呜呜不要啊，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林栖了】
【没发现吗？作者都喜欢写这种牛逼角色死去，就是为了让我们意难平，何况林栖这个角色从一开始就带有悲剧色彩。】
【我已经可以预想到她死的时候得多虐了】
那一瞬间，言澈只感觉手脚发麻，一股凉意从脊背窜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颤抖着手，发消息给那个作者：
【林栖的结局是什么？】
以往殷勤的作者却已读未回。
这种默认让言澈更加心头发冷，他反手给对方打赏了几万块，接着打字：
【她不能死，要多少钱随你开。】
过了半个小时，对方终于回复他：
【抱歉，她的结局我改不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言澈立刻动用人脉去查这本书的作者，试图联系上对方。
但很奇怪，不管怎么查都没法找到这个人。
明明身份证和名字都有，就是找不到对方的住址和联系方式等一切讯息，像是被什么抹去了一切痕迹。
再联想自己穿书本就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言澈慌了。
他必须阻止这一切发生。
作者那边行不通，那就只能他自己来。
最先要做的，得让林栖提前知道真相，远离瑞王。
*
这年大瑜的盛夏十分炎热，林栖发现，自家小狗脾气暴躁了许多。
虽然在她面前仍是乖乖的，还变得格外粘她，但对外人却十分警惕和暴躁。
在瑞王的幕僚来找她传达瑞王的指令时，大黄吠得厉害，甚至恨不得冲上去咬住对方。
而最激烈的，要属前日瑞王过来她院子里和她商议事情的时候。
大黄见到他仿佛见到了仇人，比见到聂玖还要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瑞王杀了它全家。
林栖不理解。
她虽觉得最近瑞王有些不对，似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仁和良善，但杀狗还是不至于的。
她思考再三，觉得可能是天气太热，才导致他情绪格外躁动不安。
于是这天，她特地把院子里的小池清洗了一番，换上了新的水，打算让小狗进去游泳。
这个水池是在言澈被捡回来的第一个夏天打造的。
当时因为他实在羞于林栖非要帮它洗澡这件事，在几次抗拒后，林栖可能也意识到了这只小狗非比寻常，十分有羞耻心。
于是决定在院子里挖一个水池给它，让它可以自己在里面玩水顺便清洗。
言澈至今记得当他甩着尾巴开心的想往里面跳的时，就从那清澈见底的水中，看到了一只丑得千奇百怪又花里胡哨的狗头……
他当场如遭雷击，为此狠狠自闭了一个月。
最后在少女温声细语的轻哄中，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接受自己变成一只潦草狗的事实，饶是如此，言澈一度也十分抗拒靠近水池镜子等一切反光物品。
但此时，他早已无心在意那些。
别说让他照镜子，就是让他死在这里都可以。
只要她能活着。
对上少女担忧的目光，心事重重的小狗终是配合着进去游了两圈，之后便趴在池边，紧紧的盯着她看。
如果林栖再仔细一些，会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很多情绪，掺杂着绝望、焦急、担忧和爱意。
可惜她没有，她只以为他是一只狗。
言澈心中逐渐焦躁了起来。
他已经用了很多办法，但是他根本没办法说话，又要怎么才能让她知道他的意思？
等等，他没办法说话，但是他可以写字！
想到这里，言澈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将爪子伸进了水池里沾上水。
林栖被它突然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大黄？”
言澈“嗷”了一声，神情肉眼可见认真，立刻用爪子在地上写字告诉她真相。
他要告诉她，她被瑞王骗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局，她得远离瑞王，去选择正确的路。
写了几个字没水了，它又立刻去水池里沾。
就这样往返几次，他确信自己把所有话都写了出来。
然后才抬起头，紧紧的盯着林栖。
她看见了。
大瑜的文字和现代是共通的，他确信她看懂了自己写的每一个字，因为少女的瞳孔在霎那间紧缩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她神情中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接着低头疑惑看向他：“大黄，你在做什么？”
言澈僵住了，刚升起的喜悦和希望都在刹那化为虚无。
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只见地上空空如也，一点水渍都没有残留。
他疯了似的继续沾水，继续往上写，可是不管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水渍消失得很快，她的记忆也消失得很快，就像整个世界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哪怕出现了微小的BUG，也会迅速被修复好，然后继续按照原本的进行……
烈日当头，在那一刻，言澈却感觉浑身发冷。
他终于意识到不管他怎么做，她可能都会沿着既定好的命运一直往前走。
因为这是一个虚假的，被设定好的世界。
从那以后，言澈开始疯狂寻求每次睡觉穿书的机会，确保最大限度的跟在林栖身边。
并且要求林栖每一次任务都带上他。
林栖起先是不同意的，反复严肃告知他这很危险，但在言澈的强烈要求下，顾虑着他最近实在不安，到底还是带着他一起出门了。
言澈以为自己一个来自现代法治社会的人会害怕那些血腥，但出乎意料，在看到林栖动手时，他内心没有其他的波动。
只蹲在安全的角落里，紧紧的盯着她的身影，生怕她会受到一点伤害。
哪怕这具身体弱小又无力，他也想，至少在真的出事的那一刻，他可以挡上去。
撕咬对方也好，发出动静吸引注意也好，给她争取逃脱的时间。
她那么厉害，只要有机会，一定可以逃走的。
但言澈没有想到，现实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真正出事，是从林栖知道真相开始的。
那一天，她抱着它彻夜未眠，之后，便开始拼命收集瑞王的罪证，并暗中将东西交给正义一方的太子。
言澈以为这或许可以改变她的结局。
直到有一天，林栖忽然收到了命令，要赴约一场任务。
她穿上了那件熟悉的黑色夜行衣，擦干净了自己的剑，戴上了斗笠，格外郑重的蹲下来，在它脸上亲了一口：
“大黄，今日不能带你。”
少女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过了好久，也只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在她即将出门的那一刻，言澈忽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急切的想要阻止她，告诉她不可以去，一定不可以去。
至少带带他，把他也带上。
但不管他怎么咬她的衣摆，怎么嘶吼，把门撞得框框作响，她都没有回头。
那一天大瑜下了好大的雨，在她走后乌云密布，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
在电闪雷鸣间，他终于想起后门那道摇摇欲坠的门缝，拼命从那里挤了出去。
他想出去找她，至少让他看她一眼，至少让他陪着她。
但他只是一只狗。
大雨冲刷掉了她的气味，他走失在了大街上，完全找不到她的方向。
他找了整整一夜，最终只能回到院子里，坐在她离开时的位置静静的等她。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感觉身上的雨水干了又湿，天亮了又黑，他的四肢已经彻底麻木了。
久违的饥饿和寒冷侵袭而来，连带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不知道推开了门，往他面前放了一些鸡腿。
但那不是她，没有她的气味，他便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之后，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到了她抚摸过他的温度。
想到了她在树下抱着他睡着的样子，想到了她吹得笛子，她练的剑，也想到了她叫他的名字，还有她干净又漂亮的眼睛。
他被抛弃在了那个雨夜里。
小狗终究没有等到它的主人。
*
别墅二楼。
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年如同陷入溺水一般，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而后猛地醒了过来，
他呆呆的盯着熟悉的天花板。
泛红的眼眶中仍夹带着几分茫然和无望，过了好半晌，才将思维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那场大雨带走了他最喜欢的人。
但他却没能在死后一起消失，而是平安的回到了现代。
从那天起，他的世界就坠入了无边黑暗。
他通过小说知道了那一场行动的真相，然后靠着拼命磕安眠药和摄入大量酒精让自己入睡，想第一时间回到古代。
但不管睡多少次，都没能再穿进去了。
之后具体发生什么，他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人类大脑的保护机制就是这样神奇，会让人下意识忘记最痛苦的东西。
他只记得那时的他浑浑噩噩，经常会陷入幻想。
幻想有一天她来到了现代。
这个世界这样繁荣美好，她一定会很喜欢。
如果她来了，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都可以不让她沾。
在这里他有能力保护好她。
他可以不再只是一只狗。
他靠着这样的幻想过了一天又一天，但每次醒来面对的却是更加残酷的黑暗和现实。
到后面，他能活着完全靠对她的回忆。
她那样重视生命，生命高于一切。
他不能死。
直到某一天，秦绍明兴冲冲的找上他说有个小爱豆他一定会喜欢，然后给他看了选秀节目上的那张照片。
一束光拨开阴霾探入深渊，他被重新拉回了人间。
意识回笼，言澈盯着天花板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
他下意识伸出手，将身侧已经踢开被子远离他的少女重新圈进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肩窝，紧紧抱着。
过了一会儿，又抬头去亲她的下巴和脸颊，以此来确认她是真的存在。
林栖不堪骚扰，迷迷糊糊醒过来就感觉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脸颊旁边蹭，蹭得她痒痒的。
肩窝上还传来了湿凉的触感。
她下意识拍了拍他脑袋，警告道：“不许闹了。”
少女探出来的雪白胳膊上，正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痕，像是被狗啃过的痕迹。
也确实是被狗啃的。
这段时间，林栖已经深刻感受了什么叫饿狗扑食。
自打她上回和乐贝妮等人聚餐喝了点酒回家，觉得他洗完澡的模样太好看亲上去后，一切便彻底失控了。
从那天起，言澈便根本不愿意回自己房间睡，说什么都非要粘着她。
不仅如此，还变得格外缠人，吃饭睡觉都要抱着她，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还经常不听话。
林栖想起来便感觉手脚一阵发软，仿佛骨头缝里还残留着那种酥麻。
她有些怕这样的东西。
言澈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低低笑了声，抬头在她唇上碾磨了会儿，哑着嗓音道：
“睡吧，不动你。”
说完，他还真的就把头埋在她颈窝，闭上了眼。
过了片刻，黑暗中响起林栖的声音：“大黄。”
“……嗯？”
“抱太紧了。”
言澈顿了一下，终于不舍的松开了一些。
但没过一会儿，又重新纠缠了上去。
最后干脆翻过身，扣住她的手，重新吻上她。
在被这场格外绵长激烈的爱意侵占时，林栖只有两个念头：
一，诗意她们说得对，男人的话不可信。
二，狗是真的爱咬人。
但是，她的小狗今天好像有些不开心。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就到这里啦，番外拖了很久实在不好意思，到后面状态有点接不上，也吸取了教训，在番外写完之前一定不能出去玩。
这是我在晋江的第一本书，也是第一次尝试剧情流爽文，很多东西还在摸索阶段，连载期间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很感谢你们愿意包容我，给我提出建议。
追到这里都辛苦了，谢谢大家，完结后会开个抽奖，百分百订阅就可以参与，另外插画活动林栖和言澈的图我都会发在微博上，感兴趣的可以去看。如果可以，希望大家能给个五星好评。
山高水远，我们江湖再见。
PS:下本还不知道啥时候开，大家可以先关注下我的微博：晋江西初白。下面放个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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