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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个真正的十六七岁的少女。
言澈盯着那个崭新的碗，脊背上还残留着她拂过的触感。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只存在于书里的角色，和他认知里的可能有些不一样。
*
之后的几天，言澈依然在现代和书里两头穿梭。
但他穿到书里的时候，面对的不再只有饥饿和寒冷，也不用再为了食物和住所斗争。
他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安静漂亮的少女。
她会给他每天准备好吃的，也会怕他冻着，在他睡觉前，往他怀里塞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她的生活很简单，平时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练剑，或是看书，偶尔也会来看看他，但都保持着距离。
言澈逐渐放下了一些警惕，他虽然还没能适应当一只狗——尤其是有主人的狗，但目前的生活比起之前来说，已经是天差地别。
甚至有的时候他穿过来，还会下意识的戒备警惕，考虑着今天要去哪里翻吃的，然后又在几秒钟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是有人养的狗了。
没多久，言澈腿上的伤在被精心照料下好了大半，他很快就能跑了。
甚至本来骨瘦嶙峋的身躯长了一些肉，让他有点力气了。
在他能走出房门，到院子里晒太阳的这天，林栖也出去了。
等她回来时，手里拎了很多东西。
除了照常给他买的鸡腿，还有很多宠物用品，比如皮质项圈，梳毛用的梳子，还有用木质或者麻绳做成的各种玩具……
她握着那个项圈，对着他比划了两下，然后轻声自言自语：“他们说，养狗得取名……”
言澈本也没打定主意做她的狗，只是目前养伤的权宜之计。
但听到这话，还是莫名竖起了耳朵，好奇她会给自己取什么。
下一秒，便见少女眼神微亮：“就叫你大黄如何？”
言澈：“？？？”
这他妈什么土掉渣的名字啊！！要是传到现代那群傻逼耳里，他绝对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笑柄的！
大少爷将后腿踩在地上蹬得泥土飞扬，狠狠抗议：“汪！汪！”
林栖满意点头：“看来你喜欢这个。”
话落，她利落的抽出一把小刀，刀工熟练的在皮带上刻下了大黄两个字。
然后弯腰下来，在他疯狂抗议下，愣是给他扣在了脖子上。
言少爷为此自闭了半小时，十分屈辱的趴在旁边闭着眼。
对她推过来的那些玩具视而不见。
但鸡腿还是吃了的，他现在已经潜意识里不会浪费任何一点食物。
林栖见他兴致缺缺，以为他不会玩，还特地将玩具塞他嘴里，告诉他怎么玩。
言澈把头撇开到一边，假装听不懂，却在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她。
少女长发垂落，肌肤很白，几乎不见血色，完全符合常年在暗处生存的那种肤色，姣好的面容在阳光下仿佛透着光，隐约还能看见脸上的绒毛。
他视线对上那双澄净幽深的眸子，下意识挪开了目光，心脏可耻的跳动了两下。
心想：这个人……居然有点好看。
虽然，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很漂亮了。
短暂的失神后，言澈才意识到嘴里被塞了东西，连忙吐到了一边，继续挪开脸不理她。
下午，他迷迷糊糊在塌上睡着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像是林栖在和谁说话，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认真：“聂玖，你的情报是否有误？”
言澈再次竖起耳朵，想听点刺激的，他们难道要去刺杀主角了？
紧跟着，便是她带有困惑的声音：“此类物件狗并不喜欢，大黄看都不看，且十分抗拒。”
那叫聂玖的男人，似乎也很疑惑：
“竟有此事？难不成它并非一般的狗？”
他又跟着说：“许是它太小，还未开智，弄大骨头给它啃着玩或许好些。”
你才没开智，你全家都没开智！
言澈在心里把这素未谋面的古代男人连带祖宗一起问候了八百遍。
但林栖的声音却很认真，带着若有所思：“这样吗……”
隔天，林栖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他以为她是去给自己找骨头了，心中不屑：找到了他也是不会玩的，狗才玩那种没意思的玩具。
但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也可能是去出任务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书里的时间线，现在剧情应该到了十万字左右，前期的反派一边几乎是无往不利的。
这会儿估摸着正是她大杀四方的时候。
言澈脑子里不由浮现少女纤细冷白到看起来有几分脆弱的脖颈和手腕，和她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有些想象不出来她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他甩了甩尾巴，继续趴在院子里晒太阳。
到了夜里，依然没等到她回来。
他瞥着门缝，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趁此机会从这里跑出去，反正腿伤已经养好了，现在他也有体力，不然要在这女杀手面前装狗太难了。
而且他堂堂大少爷，怎么可能给人当狗养？
还是个反派阵营的炮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跟着反派没什么好下场。
想到脖子上那个耻辱的项圈，言澈就气得牙痒痒。
他终于下定决心，用后腿的爪子狠狠扒拉了两下，废了老大功夫，终于把项圈扯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后门走去。
路过项圈的时候还对着“大黄”俩字狠狠踩了两脚。
但他刚走到后门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前门传来开门的动静。
紧跟着是少女的声音响起：“大黄？”
言澈当做没听见，继续把脑袋挤出门缝。
林栖顿了一下，又继续喊了一声。
几秒钟后，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她忽然安静了下去。
言澈回过头，见到少女独自站在门边，依旧是戴着那个熟悉的斗笠，一手提着剑，一手拎着一袋东西。
身形纤瘦单薄，像是要被黑暗吞没。
做狗以后，视力很好，他看到了她微垂下眼睫，雪白好看的下颌微紧，唇角向下抿住了。
她在看被他扯掉的那个项圈。
她亲手雕刻上的字，已经被他带泥的狗爪子踩花了。
意识到这点，言澈胸口被一股莫名的心慌和涩意填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调头跑了回去。
甚至怕她看不见低矮的自己，还一边摇着尾巴去蹭她的腿。
少女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漆黑的眼瞳果然重新亮起了。
然后就发生了言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她弯下腰来，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用脸在他狗头旁边蹭了蹭。
往日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藏不住的开心：
“大黄，你还在这里。”
言澈第一反应是自己毛发很脏想躲开，但在她凑上来的时候还是僵住了
他感觉她的肌肤擦过自己的毛发，甚至离得近，他轻易闻到了她身上淡淡幽香，明明是清淡的香气，却莫名有些蛊人。
那一刻他忽然想，为什么自己是只狗，脸上都是毛，如果是现代的他……
言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在一阵连四肢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心慌意乱后，他才后知后觉嗅到了溢入鼻腔的血腥味。
以前她回来时身上偶尔也有血腥味，但那都是别人的，这次不一样。
他敏锐的嗅到了那些血上属于她的气味。
她受伤了？
言澈愣住，正想去看她，但林栖已经把他重新放在了地上。
她掏出了提着的那袋用油皮纸包着的，一个热腾腾的鸡腿，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骨头。
以及一堆新鲜的狗玩具。
这一次，对上少女幽深平静却又藏着一丝期待的目光。
大少爷在沉默片刻后，勉为其难的咬过了其中一个麻绳编织的玩具，放到自己怀里。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眼中掠过了细碎的光，让整张清冷脸庞都染上了绝色。
她笑了。
还伸手揉了揉它脑袋，轻轻的说：“大黄真乖。”
言澈别开了头，藏不住胸口底下狂跳的心脏。
只感觉自己今天脑子实在有病。
他低头去吃鸡腿，动作有几分仓促，仿佛要掩饰什么，林栖却只以为他是饿着了。
“这次出了一点意外，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她揉了揉他脑袋，轻声作出承诺。
然后才站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言澈想到她身上的血腥味，连鸡腿都没心思仔细吃，囫囵吞下后也跟着跑进了房间。
谁知刚走进去，就见到了少女坐在椅子上，衣衫半褪，露出半边漂亮的锁骨和往下半轮起伏的雪白。
他当即一僵，几乎连毛都炸了起来——如果狗也会脸红的话，他现在大概跟在开水里游了一圈出来差不多。
言澈僵硬着不知所措，第一反应想退出房间，但还是在那一霎瞥到了她肩膀上的伤口。
五厘米长的暗器插在了上面，四周鲜血淋漓，在那片雪白上晕染出了刺目的颜色。
言澈顿住了。
正好在他看过去的这一瞬，林栖已经伸手利落的拔掉了那个暗器。
她额头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薄汗，但眉头却皱都没有皱一下，眼神冰冷又坚韧得不像个正常人。
言澈就那样看着她面无表情且格外平静的丢掉暗器，拿出一瓶酒，开始冲洗伤口。
接着上药，包扎，一个人独立完成，手法娴熟得仿佛已经历经了千百次。
那在现代得被叫救护车送去急诊室，如果落在言澈身上能瞬间惊动整个京城的伤，就这样被随意的处理好了。
而她神色除了苍白外，没有其他的变化。
言澈忽然明白，书里为什么都说整个大瑜的人都忌惮这把瑞王手中最锋利的刀。
当天，作为小狗的他敏锐察觉到了林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在睡觉的时候，她甚至没给言澈塞汤婆子。
而是把他抱到了床上，放在了床的一角：“大黄，今晚你睡这里。”
小狗在踌躇片刻后，还是格外安静乖巧的躺下。
但在半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忽然跳下床，飞奔了出去。
接着叼回了一根脏兮兮的项圈，放到了她手里。
林栖愣了一下，便看到那只狗对着她低下了头颅。
见她不动，甚至用爪子扒拉了她一下，像在催促。
直到她哭笑不得的给他擦干净重新戴上后，小狗才安心的钻进被窝，在隔着她半米宽距离外的角落躺下，用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她。
当时年少的言澈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只是在某一刻忽然觉得，做一只狗好像也不错。
如果是做她的狗。
第265章 前世番外3（全文完）
自那以后，言澈开始沉迷于穿书这件事。
尽管做一只被人养的狗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大多时候，林栖出去任务或者训练，它只能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但言少爷对穿书的热情丝毫不减。
先前那种对睡眠的抗拒已经不复存在，甚至他开始期待每一天睡着后的见面。
只要一想到能见到她，他就全身细胞都充满了迫不及待的雀跃。
白天在现代，他就打开那本书，从那堆繁杂的剧情里扒拉出她的戏份，拼凑出她在外面做什么。
或者是给作者砸钱留言，让他多写一些林栖的戏份。
“你最近怎么回事？心情这么好？老是看到你突然傻笑，怪渗人的。”
秦绍明反着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看着少年那一脸荡漾的笑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他是对自己外表没有一点准确认知吗？
这副模样要是被学校里那群小姑娘看见，不知道又要迷死多少个。
言澈正低头看手机，闻言神情收敛，冷漠又散漫的瞥了他一眼：“有事吗？”
“这是你让范嘉诺从丑国给你带的褪黑素，路上碰到了他让我拿给你，”秦绍明把一个袋子放他桌上，用见鬼的表情看着他，“不是，你买这个做什么？”
言澈没搭理，他也不介意，自顾自接着说：“最近中午喊你打球也不去，打游戏也不去，天天待在宿舍要午休，前段时间还熬夜熬得恨不得猝死，怎么突然又变成睡神了？”
秦绍明有些担心：“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言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滚，你才生病了！我只是喜欢睡觉，不行吗？”
“行行行，”他跟着嘀咕，“我怎么看你跟恋爱了似的，也没见你身边有女生，该不会是网恋吧？”
秦绍明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言澈整个人忽然僵住。
秦绍明顿时“卧槽”了一声，震惊看着他，难以置信到结巴：“不、不能吧？？？”
现实里喜欢言澈的都能排几条街了，他什么条件，用得着网恋？
“别瞎造谣，我还是单身！”言澈很快恢复冷漠，“东西送完就滚，别耽误我学习。”
秦绍明觉得他也不至于网恋，但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如果要说是暗恋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言澈这种级别的都得暗恋，得是什么神仙人物？他想遍了整个圈子都想不出来哪个女的符合。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很快就走了。
但言澈却坐在原地，手心都冒汗，思绪忍不住飘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林栖身上。
在前几天，他终于在书里的细枝末节中知道了那天发生了什么。
林栖在那次任务清楚窥见到了世界的另外一面——城外被藏在黑暗角落里的难民堆，她听到了他们在地狱深处传来的呐喊。
为了救几个无辜的难民，她在关键时刻违抗命令，才会因此而负伤。
瑞王很生气，但为了笼络她，依然维持着笑脸对她行为进行了表扬，且安抚了她一番。
林栖的心情并未好转。
她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
因为瑞王给她许诺的是一个和平繁荣的盛世，但多年来大瑜的情况并未好转，反而各种天灾人祸层出不穷。
离她想要的世界，还太远了。
书里这段只是一笔带过了，但言澈在那过后，时常在她眼里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或者是本来就有，只是在那过后更加坚定。
那是一种悄无声息，却让人灵魂为之震颤的东西。
或许该叫信仰。
言澈时常会被她身上的力量所震撼。
明明她比自己还小一岁，却有着肩负着整个世界的勇气。
仿佛无所不能。
很快，大瑜进入了最寒冷的时期，小狗睡觉的地方也从床的一角，变成了少女的怀里。
她不仅抱着他睡觉，还给他做了一身衣服，虽然用拿剑的手做的衣服多少有些勉强，但配上小狗的外表，一时间在潦草程度上竟不分仲伯，格外和谐。
——当然，对于这点，不管是主人还是狗都没有准确认知。
等开春，天气回暖，林栖偶尔也会带他出去玩，美其名日遛狗。
言澈不再成了被惦记着的狗肉，而是一条威风凛凛的狗，哪怕人们偶尔也有贪婪的目光，但在看到林栖的剑后都会默契挪开视线。
怕他孤独，林栖还会带他去一些权贵后宅院子里认识新的猫狗，当然，见的人多了，言澈偶尔也会听到有人在背地里笑他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