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咬着笔头到半夜都没能写完一张数学卷子的薛沉景:“……”什么破题啊!为什么这么难!他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薛沉景愤怒地揉了卷子,气得大喘气,翻身躺上床,将脸埋进枕头里。
过了几分钟,又吸着鼻子爬起来,从垃圾桶里翻出皱巴巴的试卷,在桌子上抚平,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点开微信发送出去,敲字道:“阿意,这道题怎么做?可怜巴巴.jpg”
这个时间点,虞意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到他的消息。
她点开图片看了看,诧异地回复道:“这不是我们的暑假作业吗?你也要做?”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薛沉景正做着恐怖的噩梦,梦里他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桌面上摆着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正在参加考试。
四周都是同在参加考试的学生,每个人都在埋头奋笔疾书,沙沙的写字声环绕在他耳边,就只有他握着笔,盯着卷子上的题目,无从下手。
他不会做,选择题不会做,填空题看不懂,大题更是连图形都看不明白,辅助线该怎么画都不知道。
黑板上方的钟表在咔哒咔哒地转动,时间一分一秒地飞快流逝,考试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却连一道题都解不出来。
薛沉景急得满头大汗,在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之前,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薛沉景侧躺在床上,在空调的呜呜声响中,手指紧紧拽着被子,在睡梦中一抽一抽地呜咽,紧蹙的眉下,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安地转动,湿漉漉的睫毛黏在下眼睑上。
微信消息的叮一声响,传入薛沉景的梦里,变作了大作的铃声,他整个人都是一震,从梦里惊醒过来。
薛沉景大口喘着气,茫然地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抬手胡乱擦了把脸上的眼泪,摸索着捞过手机,点开虞意的信息。
梦里那种恐怖的无力感还残留在他身体里,薛沉景手脚虚软,打字也不利索,只得清了清喉咙,发了一段语音,有气无力道:“感谢我哥,你们发暑假作业的时候,他顺便帮我也领了一份。”
沙哑的嗓音,通过缥缈的信号,传递到另一个人的手机上。
虞意揉了揉发痒的耳心,有点开图片看了看,打字回道:“你真是一点没变,做不出题,还跟以前一样哇哇大哭。”
薛沉景收到这条消息,脸色一瞬间涨红,用力清了清喉咙,字正腔圆地回道:“我没哭!”
虞意的回复来得很快:“你卷子上,上面那一道题的字都晕开了。”
薛沉景点开图片看了一眼,他照这道不会的题时,将上面一道题也着了半截下来,龙飞凤舞的解题过程,被明显的两滴水珠晕染开了一团。
一夜过去,想撤回都来不及了。
薛沉景咚一声倒回床上,无语地捶了一下床板,“操。”
手机又响了一声,虞意的消息弹出来:“那道题的答案还写错了。”
薛沉景:“……”大早上的,又想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湫湫:这个家里,难道就只有我是学渣吗?呜呜呜呜。
第128章 校园番外(2)
叮咚——
门铃声响,虞意听到她妈妈去开门的脚步声,随后是妈妈高兴的笑声,说道:“沉景,你来找小意问题呀?进去吧,她在书房呢。”
紧接着,不甚熟悉的脚步声往书房而来。
书房的门被敲响三声,薛沉景从外打开一道门缝,挤进来个脑袋,喊道:“阿意。”
虞意勾了勾手指,“进来吧。”
薛沉景双眼霎时亮起,喜滋滋地抱着卷子进屋,在她旁边坐下前,先从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把巧克力和糖果放到桌子上。
“带这么多糖。”虞意不由失笑,调侃道,“换作是小时候,这得花去你一周的零花钱了吧。”
虞意从不白给薛沉景抄作业,他每次来找她抄作业时,都得带点东西来讨好她才行。
小学时,大家的零花钱都不多,薛沉景还得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抠出大部分用来贿赂虞意,每次往外掏小零食时,都不情不愿的,掰着手指跟她计较,一颗糖可以抄几道题。
虞意不耐烦看他那样斤斤计较的样子,直接按着他将他所有的口袋都摸空了,在薛沉景气得红眼时,拿着小辣条在他眼前晃,哼道:“你要是不愿意,我把这些都还你,你去找你哥抄作业呗,他肯定不会要你的小零食。”
薛沉景忍回眼泪,气鼓鼓道:“老子才不抄他的,我就要抄你的!”
这家伙,小时候就宁愿舍近求远地来抄她的作业,不愿意抄他哥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宁愿来向她问题,也不愿意去找薛明渊。
现在不用虞意按着他掏口袋了,薛沉景主动地把自己几个口袋都掏空,捧了一堆糖、瓜子花生、牛肉干等零食放到桌上。
虞意挑了一颗巧克力剥开,塞进嘴里,问道:“咱们现在要不要定一个物价呀,你这颗巧克力换几道题?”
薛沉景拖着椅子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谄媚道:“你来定,你说几道就几道。”
虞意偏过头就撞进他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那眼中映照着窗外金色的阳光,宛如融化的焦糖,有一股沸腾的热气似的让人招架不住。
虞意偏眸重新看回桌上的试卷,嫌弃道:“别坐这么近,热。”
薛沉景眨了下眼,屁股一动,椅子擦着地板磨出尖锐的一声响,挪开了一丁点距离,可怜道:“那这样行吗?再远我就看不清题了。”
虞意看一眼他额前的碎发,说道:“是你头发太长了吧,挡眼睛了,我们学校男生是不准留这种发型的。”
更何况,这家伙似乎还用了发蜡,就来写个作业,搞的什么偶像剧造型?
薛沉景抬手搓了搓自己花大半天工夫才打理好的发梢,忍痛道:“好,我明天就去把它剪了。”他似害怕虞意还要拒绝,又立即抓起桌上一个笔记本,装巧卖乖,“我给你扇扇风,就不热了。”
薛沉景真的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去修了头发,把耳钉和戒指也取了,整个人一下规矩了许多。他每天都抱着作业来找虞意,给他讲题也顺便就当做巩固。
在薛沉景殷勤地跑了两天后,第三天,薛明渊也跟着跑来凑热闹。
虞意特别欢迎,毕竟薛明渊的理科确实很厉害,有一些题她拿不准的还可以跟他讨论,薛明渊经常能想出一些更简单易懂的解题思路。
薛沉景这一个理科学渣,夹在他们中间听他们讨论那种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一种,第二种,第三种解法,就跟听天书似的,偏偏他还不能抱怨什么,毕竟薛明渊是讲得真好。
薛沉景偷偷瞥一眼虞意眼中对他哥那赞叹的眼神,后牙槽都快磨平了。
又是这样,小时候也是这样。
小时候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还能撒泼打滚搞点虫子来吓唬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现在嘛……他看了一眼地板,虽然很干净,但他也实在拉不下那个脸,在地上打滚。
晚上,暑气逐渐被夜风吹散,外面的热度降下来了些许,大人们都约着出去散步,薛沉景趁着他哥去洗澡的工夫,飞快奔出门,站在楼道里给虞意打电话。
虞意打开门,无语道:“你直接敲门就行了,打什么电话?”
“那不行,要是被我哥听见了,跟屁虫铁定又要跟来。”薛沉景踩住滑板一边翘起来,抓进手里,兴致勃勃道,“你之前不是对滑板挺感兴趣嘛,走,我教你玩滑板。”
虞意有点犹豫,“这么热。”
“不热。”薛沉景生怕薛明渊洗完澡出来,抓住虞意的手腕就想拉她出门,“今天白天下过雨,晚上外面有风,一点也不热。”
虞意“哎哎”叫道:“你等我换双鞋。”
薛沉景这才松开她,看她翻出一双运动鞋,虞意坐在小板凳上系左脚鞋带时,薛沉景就等不及地蹲到她面前,俯身去拿右脚的鞋子往她脚上套。
修长的手指握住突然握住她的脚踝,灼热的体温直接贴附在她的皮肤上,虞意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由一抖,往后缩脚,“你干什么呀,我自己来。”
“马上就好。”薛沉景浑然不觉,将她的脚跟按下去,扯了扯鞋舌,动作利落地帮她把鞋带系好,抬眸道,“走吧走吧,快点,不然我哥得出来了。”
他抬眸才看到虞意不自在的表情和红红的耳垂,薛沉景倏地将手收回去,支吾道:“对不起,一时着急顺手就……”
虞意脸上烫得厉害,站起身来磕了磕鞋,没去看他,“好啦,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楼道下去,薛沉景余光偷瞄身旁的人,暗地里轻轻摩挲指腹,后知后觉地回味起方才指尖的触感,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面红耳赤。
幸好现在灯光不亮。
一种无形无质,却又让人心浮气躁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晚风吹在脸上都让人觉得燥热。
垃圾天气预报,不是说降温了吗?怎么还是这么热。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都是人,薛沉景带着虞意就在小区里找了一个僻静的空地,周围都是树,蝉鸣声四面环绕,两根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地面也平滑,足够他们两人在这里玩一玩。
薛沉景放下滑板,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围着虞意转了两圈,先给她炫了一波自己酷炫的技巧。
虞意的目光跟着他转,看他如风一样呼啸而去又呼啸而回,腾跃至空中,滑板翻转一圈又稳稳落地,踩在他脚下。
他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后,转头得意地朝她扬眉,头顶的灯光洒落在他身上,像罩着一重亮眼的光环,跟他垂头丧气地咬笔头时,简直判若两人。
薛沉景踩着花滑板滑过来,干脆利落地停在虞意身前,将滑板移到她脚边,伸手道:“来吧,你抓着我,我先教你怎么站上去保持平衡。”
虞意搭着他的手站上滑板,听他这只脚站在哪里,那只脚又该站在哪里,重心往脚掌上放,即使被薛沉景扶着,滑板也在她脚下来回晃悠,让她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
虞意的头脑不错,可惜,运动神经不太好,跟薛沉景简直是两个极端。
薛沉景见她一根木头似的僵硬在滑板上,无奈地说道:“你放松一点,身体别这么硬。
虞意连脖子都不敢动,紧紧抓着薛沉景的手,“我放松了。”
薛沉景道:“电线杆子都比你放松。”
虞意转过头瞪他一眼,薛沉景挨她这一眼,半点都不恼,反倒笑成了一朵花儿一样,“阿意,你终于也有一样不擅长的事了。”
虞意被他引着向前滑,一动不敢动,紧张道:“你对我是有什么超人的滤镜?我不擅长的事情多了。”
“哈哈,刚好这个我比较擅长,我会好好教你的,把你调丨教成滑板大师,迷倒万千少男。”薛沉景喜滋滋地说完,又连呸三声,“最后一句话不算。”
虞意注意力都在滑板上,也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哪一句话,想也没想地反驳,“为什么不算?我能行。”
薛沉景立即道:“你不行!”
虞意气鼓鼓地看他一眼,为了证明自己能行,硬是跟他在这空地上转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才回去。
暑期的后半截就在“白天做题,晚上滑滑板”中飞快过去,在薛明渊和虞意的双重辅导下,薛沉景顺利地在开学前,完成了那一堆该死的作业。
在薛沉景的努力下,虞意也终于能独立地玩一玩滑板。
虽然不情不愿,薛沉景还是顺带地把那个时不时要插入他们之间的多余的哥哥也教会了。
薛明渊在他们学校里,属于那种不论在老师当中,还是在同学当中,都很受欢迎的风云人物,这一年开学典礼上的优秀学生发言,就是他上台演讲。
以至于,薛沉景刚在开学典礼露了个脸,就被一大堆人围住,就跟围观大熊猫似的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议论。
“你跟薛神是双胞胎啊?长得确实好像啊。”
“你是弟弟吗?我还以为你是哥哥。”
“哇,薛明渊简直强到变态,你跟他是双胞胎,那你学习肯定也很好。”
薛沉景脸色黑下去,被一堆人围着烦得要死,又不好发作,只能转动视线,在操场上四处寻找。
虞意站在人群之外,跟自己的小姐妹靠在一起说话,对方羡慕地想要啃袖子,“你竟然从没说过薛明渊还有个弟弟,还是双胞胎弟弟!他看上去是不同的风格诶,我的妈呀,虞意,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有这么两个帅哥竹马。”
虞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哼道:“说什么呢,他们能有我这样的青梅,才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气好不好?”
话音刚落,那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转校生终于看到了她,然后大步朝她奔来。
虞意:“……”好烦,她不喜欢被人围观。
虞意转身想要躲开,奈何薛沉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完全不像薛明渊那样识趣,知道她不喜欢被人围着,在学校里时,都会和她保持距离。
她躲,薛沉景就紧盯着她追,像个小尾巴似的甩不掉。
虞意跑不过他,最后停下来,没好气道:“你跟着我干什么啊?”
薛沉景一脸无辜,“我就只认识你啊。”
虞意烦道:“去找你哥。”
薛沉景比她更烦躁,“不要,我讨厌我哥。”
第129章 校园番外(完)
分班考试的结果出来,没有任何悬念的,虞意和薛明渊去了最优秀的那一个尖子班,这个班级在他们学校里,被称为清北班,里面的学生都是这所学校未来的脸面。
薛沉景比他们差了一截,虽说也在实验班里,但他在实验班的尾巴上。
虞意和薛明渊在一班,他在九班,虽同处于一个楼层,却是在楼层的两头。拿到分班结果的时候,薛沉景就在教学楼里走了一遍,丈量了一下自己的步数。
他跟他们差了整整一百步的距离,就像隔着楚河汉界一样遥远。
虽然薛沉景心里不大高兴,但这样的结果,薛虞两家的家长都很满意。
尤其是对薛沉景,他妈妈本以为他只能去个普通班,没想到最后竟然挤进了实验班,魏汀兰很是高兴,张罗着请客吃饭,要好好感谢给他辅导作业的虞意。
晚餐桌上,每个人都很开心,薛沉景也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藏得很好,摆出笑脸。
到了晚上一个人时,才坐在书桌前,瞅着桌上批改后的试卷生闷气。
他生自己的闷气,这道题阿意明明给他讲过的,他考试的时候,还是做错了,那道题不过是换了一种题型,考的都是同一个知识点,他考试的时候却没能发现。
薛沉景盯着桌面的试卷,默算因为粗心大意,他丢失了多少分,才能距离他们那么远。
他越看越气恼,有点想穿越回几天前,冲进考场里,狂拍自己的猪脑子,提醒自己读题干的时候认真点,多验算几遍答案。
就在他快要钻进牛角尖里把自己气死时,手机提示音叮一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薛沉景吸了吸鼻子,偏眸看到屏幕上显示出的联系人名字,立即伸手将手机捞过来,点开微信。
虞意的聊天窗口被他置顶在第一个,小小的一个红点,点开是一个关心的询问,“你今天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怎么了吗?”
薛沉景盯着对话框,一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他很想跟他们上同一个班,距离她近点,再近点,但同时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薛明渊那么好的脑子,从小就比他们要笨一些,一直都是三个人里面的吊车尾。
他们所在的尖子班,他就算挤进去应该也无法适应,每天都会被作业难哭吧。
虞意躺在床上,捏着手机等对面的回复,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干脆点开手机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铃声刚响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些手忙脚乱的动静,听上去差点把手机摔了。虞意疑惑道:“这么快接通,你明明拿着手机,怎么不回我?”
手机那一头没有说话,只有沉闷的呼吸声传过来,虞意愣了一下,自黑暗中坐起身来,小声问道:“你不会在哭吧?那我是不是打扰你哭了?”
“才没有!”对面终于恼怒地回了她,气急败坏道,“我又不是林黛玉,哪来那么多眼泪。”
虞意噗嗤笑一声,“你最好不是。”
薛沉景:“……”在接通她电话的那个瞬间,心里那点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都被打散,哽在喉头。
虞意的声音透过手机,轻而缓地传递到他耳边,“不过就是一个分班考试而已啦,没什么重要的,更何况,你就只暑假里复习了那么一两周的时间,就能进步这么大,已经很厉害了。”
薛沉景后知后觉听出她的安慰,捧着手机躺到床上,闷声道:“我才不在乎成绩如何。”
“嗯?”虞意疑惑不解,“那你在不高兴什么呀?”
“我的教室离你……”他顿了下,继续道,“离你们太远了。”
虞意无语道:“就因为这个?你不是讨厌你哥吗?离得远你应该高兴才对。”
薛沉景默默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头像,沉默片刻,咬着牙问道:“阿意,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当初离开的时候,跟你说过的话。”
虞意:“……”
她怎么可能会忘。
薛叔叔和魏阿姨离婚后,薛沉景跟了他妈妈,当得知自己要跟着母亲搬去另一座城市时,薛沉景就在家里大哭,嚎得整层楼都能听到他的哭声,谁劝都没用。
魏汀兰实在拿他没办法,最后找虞意去劝他。
虞意见到他时,薛沉景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比林妹妹还哭得惨,眼睛红肿,睫毛湿漉漉的,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先前他得知爸妈离婚时,都没有哭得这样厉害过,甚至私下里还来跟虞意讨论过,是要跟着爸爸还是妈妈。他们父母很尊重自己孩子的选择,要跟着谁,是他们兄弟俩自己决定的。
所以,虞意当时见他哭成那样,还很惊讶,问道:“不是你自己选的要跟着魏阿姨的吗?你现在这样抗拒,只会伤她的心。”
薛沉景哽咽着瞪向她,“你也来劝我走是吗?我走了刚好就没人再打扰你和我哥了。”
虞意对他的“鸡同鸭讲”一般的回话十分无奈,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那你想怎么办?让你妈妈一个人走吗?”
薛沉景又哭起来,正因为他不可能让妈妈一个人走,他才会这么难过。他有点太贪心了,又想要妈妈,又不想离开身边的人。
到最后,薛沉景还是接受了现实,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可怜巴巴地求道:“阿意,我会回来找你的,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上别的人,就算是我哥也不行。”
不得不说,薛沉景虽然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在感情上,他比他那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好学生哥哥还要先开窍,然后又用他那一腔赤诚迫使虞意开了窍。
虞意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那句话时候的样子,被眼泪洗礼过后的眼睛清澈明亮,同外面的阳光一样炙热,赤丨裸裸地昭示着他的企图。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虞意才忽然有了点那方面的意识,不再单纯地把他当做隔壁的一个缠人傻狗来看待。
他以前那些撒泼打滚缠人的手段,似乎也有了点别的意味。
以至于,经过这么多年的潜滋暗长,当虞意再次见到他时,心底深处总有一点有别于他人的波澜。
薛沉景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打断了她的回忆,他低落地说道:“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而已,一直都想。”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沉默下去,手机里只剩下他刻意压制的呼吸声,虞意握着手机翻过身,面朝与他相隔的那一面墙壁,轻声道:“你已经离我很近了。
薛沉景立即不满道:“从我的教室去找你,还要走上一百零一步的距离,哪里近了?课间十分钟,除开上厕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要是老师再拖个堂,完全都不够我来见你一面。”
虞意惊讶道:“数据这么精准?”
薛沉景捧着手机哼哼唧唧地说道:“因为我今天专门走过了。”
虞意想象了一下在大片从窗外照入的阳光里,他大步穿过长廊数步子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确实有点远,你没事还是别来了,课间大家都在教室里休息或者做题,没人会在走廊上瞎跑。”
薛沉景嘟囔道:“所以说,我就讨厌你们这种精英学校,在我以前的学校,课间大家都恨不得飞上天去,哪会在教室里规规矩矩地坐着写作业。”
“你课间不做题,晚自习可能就写不完了,还要带回家里,麻烦。”虞意打了个呵欠,安抚他道,“一百零一步的距离又没有叫你一个人走,中间不是还有一个下楼的楼道嘛,放学后我会在那里等你的。”
薛沉景睫毛微动,脸上刚露出点喜色,又听虞意补充道:“还有你哥,会等你一起回家的。”
薛沉景默了默:“……那你们还是别等我了!”
虞意听出他不满的语气,故意问道:“你说真的?”
薛沉景气得喘了一口气,“假的!敢不等我,你……”他哼一声,改口道,“薛明渊就死定了。”
隔壁的薛明渊,收拾东西准备上床睡觉时,突然连着打了一串喷嚏。
这一天的聊天内容,也确实定了他们往后的相处模式。
高二的学习越发紧张,课间除了出来上厕所和偶尔放松的人,很少有人在外面乱晃,只有第二节 课下课后,做课间操,所有人才会涌出教学楼,完后又如潮水一样涌回各自的班级。
薛沉景跑去找过虞意几次后,便也乖乖地不再去打扰她了。
等到九点半,晚自习后,才会在中间的楼道里碰头,三个人一起回家,坐到虞家或是薛家的客厅里,讨论一下今天的学习,然后给薛沉景开开小灶,辅导一下他不会做的题。
但或许是开头的那一天,他们中间多了那一通电话,所以后面的每一天,在睡觉前,薛沉景都会掐着时间主动给她打来一个语音电话,然后聊着入睡。
每天晚上的这一小段电话时间,渐渐填补上了他们之间空缺的那六年时光。
虞意知道了他什么时候去打的耳洞,结果因为打完一个耳洞太疼,不敢再打第二个,以至于到现在,薛沉景都只有那一边耳洞。
还知道他因为看见别人抽烟很酷,偷摸着学抽烟,被呛得死去活来,嗓子都哑了,回家还被老妈暴打一顿。
薛沉景聊起天来,什么都往外说,不知不觉间,虞意手里就抓了他许多把柄,等他反应过来时,后悔地直捶墙,捶得虞意这间屋里都能听到动静。
睡前的这一个电话,几乎雷打不动,没有一日断过,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连薛明渊都不曾知晓。
他们的关系也在这样的睡前闲聊中,像是池塘里的水,咕噜噜地往外冒着暧昧的泡泡。
偶尔放假的夜里,他们通话的时间会很长,有些时候是忘了关,有些时候就是单纯放在枕头边听着对面的呼吸声入睡。
薛沉景第一次从旖旎的梦境里惊醒,烧红着脸偷偷摸摸去洗裤子,回来才发现枕头边的手机一直通着,那一刻他的脑袋都快爆炸,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窘迫。
在慌张地想要去挂断电话前,他动作顿了顿,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喊道:“阿意,你醒了吗?”
对面没有一点声响,薛沉景终于松了口气,仓促挂断微信通话。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里,虞意轻轻吐出一口气,在黎明前昏暗的屋子里,抬手捂了捂自己快要烧起来的脸。
她在薛沉景梦呓着叫她的名字时,就醒了。
这件事后,薛沉景连着三天都没敢看她的眼睛,像炸毛的猫一样逃避着她。但是睡前的那个电话还是没断,哪怕他打来电话后,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要固执地连通着语音。
就像是害怕要是中途有一天断了,虞意就不会再接他的电话一样。
升入高三,薛沉景终于不再固执地去追逐他们的步伐了,他为自己定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那个目标距离虞意想去的学校很近,是一所政法大学,不用学高数。
高考结束的那天,所有人都玩疯了,薛沉景晚上回来时,还是同以前一样,掐着时间点想要给虞意打语音电话。
但在他拨通之前,手里的手机却先震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同别的时间的电话都不一样,薛沉景诧异地接通,惊喜道:“阿意,你竟然先给我打电话了。”
虞意在那边失笑道:“怎么这么惊讶,第一通电话不是我给你打的吗?”
薛沉景眨了眨眼,笑起来,“对哦,第一通电话是你打的。”从那之后,便都是他主动打过去了。
“你回来了吗?”虞意问道。
薛沉景缓步往单元楼走去,“嗯,在楼下了。”
虞意趴在窗口往外看,看到路灯投下的那一抹高挑身影,对着手机说道:“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你现在回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喜欢别的人了?”
路灯下的影子一个踉跄,震惊道:“不可以!”
虞意含着笑意,故作为难道:“啊,为什么不可以啊?”
薛沉景走到楼下,抬头朝她所在的那间屋子望过来,目光与趴在窗前的人对上,他放下手机,大声对她喊道:“因为,我想要你喜欢我。”
虞意立即蹲下身,躲回屋里,捧着手机无语道:“笨蛋,大晚上的,你喊什么喊。”
薛沉景拿着手机跑上楼,委屈巴巴道:“阿意,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呜呜呜。”
虞意的声音透过手机,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没有别人,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的明渊:啊??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吐血]
好啦,番外也到此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