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越是想躲避的事情,就越是躲不过。刚把警车停在村口,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就看见一名穿着民警制服、腋下夹着一大沓文件的胖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我憨厚地笑道:“大哥是从省会过来的刑警吧?我叫文福,在县派出所里办事,王志均的案子是我处理的。”
眼前的民警虽然是个胖子,但并非那种挺着“腐败肚”的吃货,而是头又胖又壮的“大灰熊”。若要找一个词语形容他的体态,在我脑海里就只有“膘肥体壮”一词。虽然这个成语是用来形容牲畜,但我实在找不到更适合的语汇。
他不但胖壮,而且眼睛非常小,嘴唇又十分厚,给人一种憨实的感觉,跟轻佻浮夸的王达截然不同。
他眯着一双小眼睛,笑吟吟地对我说:“我接到所长通知,说省会的刑警会过来接受这宗案子,他说之前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所以这回绝对不能再给你们添乱,一定要尽全力协助你们的调查。为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我今天一早就在这里等你们过来。”
怪不得我们刚到,他马上就冒出来,原来早就“埋伏”在这里。虽然我不想再招惹县派出所,但人家盛意拳拳,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反正我对王村的情况也不算熟识,有人帮忙亦是好事。而且经过王达一事后,他们所在应该不会再给我们安排一个品行不过关的部下了。
我跟蓁蓁分别作自我介绍后,文福便立刻带我们前往命案现场。纵使曾经来过好几次,但乡路曲折,若五人带路恐怕得花上不少时间。
死者王志均的父母在城区打工,虽然经历丧子之痛,但生活仍需继续,老板可不会因为工人家逢巨变,而让他们长期休假。因此我们到达时,命案现场——一间陈旧的平房,内里空无一人。
本以为死者家属不在家中,这趟得白跑了,可没想到文福竟让带我们绕到后门去。原来正门虽然锁上,但后门却打开,仿佛早已在等候我们。
“根据死者的父亲交代,后门本来是用两块木板和一根钢筋堵上的。但他发现儿子出事时,木板和钢筋就像现在这样放在门边。”文福带领我们走进屋,并给我们只是放在后门两侧的木板及钢筋。
随后,他拿着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手忙脚乱地翻弄起来,准备给我们讲解案情。虽然我们从村口走过来,只是十来分钟的路程,但已足够令他汗流浃背。看见他不时窘迫地擦掉滴在文件上的汗水,我便友善地递上纸巾,并笑道:“不用急,慢慢来。”
他憨厚地笑了笑,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可是他的汗水实在太多,擦了几次便把纸巾擦破,还粘得一脸碎纸,弄成一个大花脸。
刚才更我争吵过后就一直沉着脸的蓁蓁,看见他这幅模样,先是忍不住笑起来,随后走到他身前,温柔地为他抹去脸上的碎纸。看着她这柔媚的举动,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像羡慕,又像妒忌,反正就是种酸溜溜的感觉。
她的举动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便转过身来,观察屋内的环境。这是一间只有一层的平房,除正厅外还有两个小房间及厨房。正厅放有一张大床,以及桌椅等家具。
我随意地看了几眼,心里仍留在蓁蓁为文福抹去碎纸的一幕。虽然有点儿心不在焉,但亦无大碍,因为房子显然在时候被打扫过,于案情相关的证据恐怕早已清理干净。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在调查仍未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时,便允许死者亲属清理现场。
既然死者的父母都在城区工作,就算长期维护事发时的原状,应该对他们也没多少影响。不过,对县派出所这帮酒囊饭袋的办事能力,我也不抱太高的期望,只希望他们能作好现场记录,好让我从中找到线索。
文福走到我身旁,指着头顶的屋梁说:“死者被发现时,就挂在这里。”刚才蓁蓁给他清理脸上碎纸的一幕,虽然让我感到不爽,但他那张憨厚的脸庞又让人恨不起来。
他边翻弄着手中的文件,边给我们讲解案情——
三天前,王村村名王纪绿,突然从县城区赶回本村老宅探望儿子。到达屋外时发现正门及侧门均紧闭,但平日鲜有开启的后门却没有关上。他从后门进入厅堂后,发现儿子被挂在屋梁上,且已经死亡,于是便立刻报警。
死者王志均,被发现时身穿红色的裙子,手脚均被绳子捆绑,且脚踝绑有一个秤砣,以双手垂直的状态吊在屋梁上,双脚离地仅几厘米……
他满头大汗地翻弄文件讲解案情,别说他觉得累,我看着也觉得累,于是便从他手中接过文件自行翻阅。
文件有很多,而且大多都是些毫无用处的资料,因此我便先挑较为重要的尸检报告查阅。然而,这份本应十分详尽的尸检报告,竟然就只有两行字——死者前额有一个细小的针孔状伤口及轻度外伤,大腿、双手、双肋、双足都有深度勒痕,此外在没有其他伤口。
除了这两行字及附带的几张尸检照外,这份尸检报告就没有了其他内容。看着眼前这份简短地不能再简短的验尸报告,我不仅皱眉,冲文福问道:“死因是什么?”
“不知道。”文福憨呼呼地摇头,“医生没找到明显的致命伤,认为死者有可能因为身上多出遭到捆绑,而引致窒息或者心脏麻痹。”
“这也太不负责了吧?”蓁蓁责怪道。
乡村地区通常没有专业法医,尸检工作大多委托附近医院进行。由普通外科医生进行的尸检,当然没有专业法医那么仔细,出现错漏也在情理之中。
我耸肩道:“没关系,再作一次尸检就行了。”
文福脸露难色,搔着脑袋尴尬地笑道:“恐怕不能再做一次了,因为尸体昨天已经火化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次把话说出来:“案子还没完结,怎么已经火化了。”
“这是应死者父母的要求,毕竟他们都有工作,必须尽快处死者的后事。”他尴尬地低头,嘀咕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根据事发后在这里发现的指纹,不就已经确认凶手的身份了吗?”
蓁蓁站在门旁,似乎没听见他的嘀咕,愤愤不平地说:“难道工作比自己的儿子更重要?”
人生除死无大事,没任何事情比“死亡”更重要。可是,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而言,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事。因此,我能理解死者父母的心情,虽然经历丧子之痛,但生活仍要继续。若失去工作,便会失去生活来源。
既然尸体已经火化,那就只能从现场记录中寻找线索,于是我便翻阅手中的文件。据现场记录所示,民警结案到达现场后,发现死者不但穿着红色花裙,内里竟然还穿着蓝色的女式泳衣。经查证已确定花裙及泳衣均属于死者的堂姐,也就是说,死者死时身上没穿任何属于自己的衣物……
手中的文件虽然有一大沓,但对案情的记载可谓“杂乱无章”,我翻阅了半天,发现最有价值的线索,仅为在命案现场发现的第三者指纹,以及在吴威夫妇家找到的打火机。另外,我就现场记录归纳出四个疑点:一、死者为何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裙子及泳衣?
二、死者前额的小针孔从何而来?
三、吊在死者脚踝上的秤砣是怎么回事?
四、凶手为何将死者以诡异的姿态挂在屋梁上?
从以上四点判断,凶手很可能是为进行某种邪教仪式而杀害死者。再加上此案与吴威夫妇的案件相似,既有可能是赤神教余孽所为。虽然早已料到藏镜鬼一案尚有下文,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我突然想起沐阁璋师傅,他自称对古今中外的奇闻逸闻皆了如指掌,应该能解答我对这宗命案以及赤神教的疑问。其实我早就想找他,只是一直为办案而疲于奔命,根本抽不出时间找他。
我致电伟哥,让他安排我跟沐师傅见面。这厮仍为我们不送他礼物而耿耿于怀,不过在抱怨一番后,最终还是答应为我安排。
在我于伟哥通话期间,蓁蓁询问文福与本案有关的事情。我刚把电话挂掉,准备就打火机及指纹的事情询问文福时,却听见他跟蓁蓁说:“这宗案子挺邪门儿的,死者的父母本来两个星期才跟死者见一次面。但死者的母亲在他出事后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个陌生男人闯进他们家,还说她儿子马上就要走了,叫她赶紧回家看看。

卷十五 永生尸巫 第三章 邪教起源

常言道“母子连心”,若儿子出了意外,母亲往往会有所感应。不过这只是坊间传闻而已,没想到竟然会在现实中出现。因此我不禁感到好奇,便向文福询问详情。
文福搔了搔脑袋,思索片刻后答道:“死者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长期在城区居住,留下死者独自一人在家里念书。平时他们通常每隔两个星期跟死者见一次面,给死者一些钱做生活费。他们上一次跟死者见面,大概是事发前一个星期。他们虽然没跟死者见面,但经常跟死者通电话。不过死者的手机在前不久坏了,所以有好几天没跟父母联系。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死者的母亲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个陌生男人闯进他们老宅,还说他们的儿子马上要走。死者母亲醒后感到非常不安,她丈夫就给死者的班主任打电话,谁知道班主任竟然说死者已经好几天没到学校上课。这可把他们吓得不轻,于是死者父亲马上就赶回老家,一进门便发现儿子已经死了。”
“真的有那么巧吗?”蓁蓁面露疑惑之色,随即又感概道:“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吧,若死者父亲没回来看一下,恐怕要等到尸体发臭才有人知道。”
或许当真如蓁蓁所说,冥冥中自有主宰吧。不过这跟案情的关系不大,此案让我在意的还是小相被牵扯其中。
我询问文福,在吴威夫妇家发现的打火机,是如何查证其物主是小相的,继而查出凶案现场的第三者指纹亦属于他。
“这个嘛,我好像有把证物的照片带来……”文福从我手中节接过大沓文件不停翻弄,一不小心就把文件掉得满地都是。
我跟蓁蓁一同蹲下帮他收拾文件,当我把捡起的文件交到他手中,蓁蓁亦向我递来三张不同角度拍摄的打火机照片。照片中就是本案最重要的证物——一只银色的Zippo打火机。
打火机虽然有部分被烧黑,但看上去仍觉崭新。其款式非常简约,没被烧焦的部分呈纯净的银色,除右下角刻有一个“相”字之外,就没有其他花纹。
虽然有不少人喜欢将姓氏刻在打火机上,自用或送人,但全国姓相的人也该有几十万吧,怎能以此断定物主就是小相呢?
“当然不能单凭姓氏就锁定嫌疑人了。”文福似乎早已聊到我会有此疑问,睁着他的小眼睛认真作答,“这个Zippo打火机是限量版,机身有编号,你看看这里……”他示意我看其中一张照片。
从这张照片中,能清楚地看到机身上有一组数字“1215/10000”,他解释道:“后面的数字是代表这个型号限产一万只,而前面的数字则代表这个打火机是第1215个。根据这个编号就能查出打火机是什么时候销售、卖给什么人。
“买这只打火机的人名叫桂悦桐,也就是失踪刑警相溪望的女朋友,据销售员回忆,桂悦桐购买这个打火机的目的是送给男友当生日礼物,所以特意挑选一个跟男友生日相同的编号,并且刻上男友的姓氏。”
虽然我相信小相不会杀人,但听完他的解释后,我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小相的生日的确是12月15日,悦桐曾送他一个相同的打火机我亦知晓。当然,我亦知道小相非常珍惜这个打火机。
悦桐不喜欢小相抽烟,小相亦曾试图戒烟。然而,对十六岁就开始抽吸的人来说,烟瘾可不是说戒就能戒掉的。小相曾为此付出努力,可还是以失败告终。
悦桐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但没有为此责怪小相,还感动于对方为了自己而尝试戒烟。所以,在小相生日到来之际,她特意挑选一个打火机作为礼物,算是对男友的嘉许。
因此,小相几乎是随身带着这个打火机。
此刻,打火机遗留于纵火现场,至少证明小相曾于此地逗留。再加上打火机及命案现场亦有他的指纹……难道他真的是凶手?
这个假设并非绝无可能,毕竟他是赤神教教徒的身份已得到证实,难保他会为某些原因而被迫执行圣主的命令。然而,就算他真的被迫杀人,应该也不会用如此残忍且怪异的方式行凶。
不管如何,这宗命案必定于赤神教有关,除了沐师傅外,大概不会再有谁能为我提供线索。继续留在这个已被清理的命案现场,也不见得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因此,我便跟文福道别,准备去找沐师傅。
一听我们要走,文福便恭恭敬敬地送我们到村口,除了把那一大沓没什么用处的资料塞给我之外,他还分别给我们递上名片,说若有任何用得着他的 地方,尽管打打电话,不管白天黑夜他都随时候命。还说所长对此案非常重视,会全力配合我们调查云云。
其实你们什么也不做,就是对我们最大的配合了——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我在路上再次致电伟哥,知道沐师傅竟然要求跟我单独见面,这跟他一向的作风不太一样。每次我们有求于他,他总是借机接近雪晴,甚至曾要求雪晴给他按摩,这次为何会要求跟我单独见面呢?该不会是想对我下手吧?
不管他的葫芦里卖的是毒鼠强,还是万艾可,都必须走这一趟。因此,放下蓁蓁后,我便独自驾驶警车前往约定地点——一间名叫“塔罗”的咖啡馆。
伟哥说,沐师傅一再交代我必须从后门进入咖啡馆。虽然不知道为何要如此鬼祟,但既然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只好遵从,谁让自己有求于对方。
绕行到咖啡馆后门,发现有一名服务员正在守候。她向我微笑点头,询问我是否是沐师傅的朋友。我点头确认,她说沐师傅已在店内等候多时,并为我带路。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但偌大的店内竟然连一个顾客也没有。虽甚为冷清,但却让人感到十分安静。而且店内设计很有中世纪欧洲的格调,加上安静的环境,令人感到非常舒服。
服务业带我走进位于店内最深处的包间,沐师傅正坐在里面喝咖啡。
忙了一整天,肚子感到有点儿饿,便想在此吃晚饭。可是我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翻开菜单,沐师傅便扬手示意服务员离开:“他什么也不要。”服务员会意地点头微笑,随即把包间外的淡紫色帷幕放下,使包间与大厅隔绝。
沐师傅悠然地喝着咖啡,待服务员离开后,突然神秘地说:“你们惹上大麻烦了。”
他这种连饮料也不打算让我喝的吝啬,令我略感不满,无奈有求于人,也不好发难,但言语间或多或少亦带点儿抱怨:“你这问怎么跟江湖术士一样,一开口就印堂发黑、大难临头之类。”说着取了根烟准备点上。
他夺过我手中的香烟,责怪道:“你想把我熏死呀!”
“把帷幕拉开不就好了吗?”我耸了耸肩,“现在这样子像偷情似的。”
“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改以严肃的口吻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只让你一个人来吗?”
“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两手一摊。
“因为我无法确认你身边哪些人可以相信。”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跟平日大相径庭。
他的一反常态,让我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问道:“连雪晴也不能相信?”
“那倒不是,她正命走桃花,是运是劫还没定数。我这时候跟她见面,很容易惹她反感。”他的严肃在这一刻又荡然无存。
“你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啊?”我还真有点儿摸不清他的意图。
“小韦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告诉我了,赤神教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胜在人多势众,而且他们的圣主来头可不小。”他再次严肃起来。
“赤神教的教主是阿娜依吗?她到底是人还是妖?”我问道。
他答道:“她既不是人也不是妖,赤神教也不是什么神秘组织,说白了只是她兴之所至招收的一帮小弟。不过你知道她活了多久。”
我摇摇头:“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哪知道她活了多久。”
“待会儿再告诉你她的来历,我先跟你说赤神教的事。”他喝了口咖啡又道,“这邪教其实只是她为图省事,随便招收的一群笨蛋,她让这些笨蛋替她做事,完事后就给他们一点儿好处。之后呢,她就不会再管这帮笨蛋的死活。
“虽然她在完事后,就不会再管这些笨蛋,可这些笨蛋却把她奉若神明,愿意为她做任何蠢事。要命的是,这些笨蛋遍布每一个阶层,说不准你在街上溜一圈儿就能遇到十个八个,警队里或许也潜伏了一大堆。所以我才约你来这儿,因为我只能确定这里没有那些笨蛋。”
“你不会怀疑诡案组里也有赤神教的信徒吧?”我皱眉道。
“不好说,你不也刚被出卖了。”他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我得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明刀明枪我不怕,就怕暗地里遭人放冷箭。”
“赤神教近期活动如此频繁,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这是我最为关心的问题,因为这关系到小相的去向。
“不是近期,其实这群笨蛋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活动,只是你们没察觉而已。”他这话让我隐隐感到不安,而他接下来的话更验证了我的担忧,“至于阿娜依的目的,是想集齐三才宝剑。”
“她要这三把破剑干吗?”我追问道。
虽然不知道阿娜依为何要收集宝剑,但根据已知的信息,至少已有两把宝剑落在小相手上。这些破铜烂铁对小相毫无用处,他寻找宝剑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交给阿娜依,也就是说他在为阿娜依卖命。若他当真听命于这个女魔头,就难保他不会为此而杀人。
“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得从三皇五帝讲起……”他喝了口咖啡,闭幕思索片刻才向我悠悠道出一个上古传说——
三皇五帝时期,轩辕黄帝与蚩尤交战,因蚩尤一方兵强将勇,而且拥有当时最顶尖的冶炼技术,黄帝一方节节败退。
若正面交锋,黄帝是怎么也打不过蚩尤的,毕竟蚩尤的士兵用的都是青铜武器,而黄帝的士兵却只有木棍,怎么可能打得过呢?不过跟只有一身蛮力的蚩尤不同,黄帝是个老谋深算的老油条,明刀明枪打不过就出阴招儿。
蚩尤手下强将众多,最为彪悍的当属其姘妇旱神魃。魃不但骁勇善战,而且能引发大旱,正好克制皇帝麾下擅长水攻的猛将应龙,因而数度击溃黄帝的军队。
为扭转劣势,黄帝决定策划反魃倒戈相向,一同对付她的姘夫蚩尤。虽然在战场上打不过蚩尤,但黄帝的嘴皮功夫却比蚩尤厉害得多,在向魃许下“百座金山、千亩良田、万世功名”的承诺下,将其收为麾下,最终成功战胜蚩尤。
战后,魃虽然立下大功,但遭到黄帝冷落,别说金山良田,就连功名也没有。史册上对魃的记载也就只言片语,对她助黄帝战胜蚩尤一事更只字不提。这让魃大方雷霆,无奈于逐鹿一役元气大伤,一时间也不能拿黄帝怎么样,只好暂且忍气吞声,待元气恢复再跟对方算帐。
黄帝也不是傻子,知道魃早晚会在他背后捅刀子,所以在田祖叔均“神,北行”的建议下,命令元气尚未恢复的魃到赤水之北治水,并在当地设下埋伏。
魃虽然在逐鹿一役元气大伤,但她拥有不灭之身,要杀她几乎没有可能。因此,黄帝便设下圈套,诱使魃元神出窍,使其元神驱逐于三界之外,并命一门将把守。
失去元神的魃就是阿娜依,虽然她拥有不灭之身,但实力却大打折扣,无力与黄帝对抗,只好忍辱跟对方定下协议,永不诛轩辕后裔,才得以苟活于人世……
“阿娜依是一具从三皇五帝时期活到现在的尸体?”听完沐师傅讲述的传说后,我再次感到吃惊。
殡仪馆的庆生叔曾跟我说过类似的传说,但当时我没想到他所说的邪神,竟然就是阿娜依!传说不管如何可怕,终究只是传说,但当传说与现实交叠时,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的只是传说吧?”我怯弱问道。
“不,不,不,你这种想法要改。”他轻晃食指答道,“传说就是口口相传的历史,虽然在转述的过程中或多或少会出现偏差,但归根究底还是有一定依据。”
“好吧,就当这个传说是真的,不过这跟她收集三才宝剑有什么关系?”
沐师傅喝着咖啡悠然答道:“别急,传说还没说完呢!你猜猜黄帝找谁来把守魃的元神?”
“你就别糊弄我了,天晓得是哪路神仙妖怪。”我扬手示意他赶快揭晓答案。
他故作神秘地说:“把守魃元神的门将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而是一个厉鬼。”

卷十五 永生尸巫 第四章 五行引魂

“厉鬼?”我再度皱眉,“魃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个厉鬼就能把她守住?”
沐师傅得意地笑道:“普通厉鬼当然守不住强大的旱神魃,但这个厉鬼不一样,只有他才能压制魃的元神,因为他是蚩尤死后所化的鬼王。”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眉头就皱得更紧,继续问道:“蚩尤可是被黄帝斩杀的,怎么还会替他当保安呢?”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地问道:“如果你因为隐瞒上级一事而被辞退,那你会埋怨辞退你的厅长,还是记恨打你小报告的姘妇呢?”
“别说得那么难听,她只是我的同事。”虽然口头上不愿承认,但他说得没错,比起厅长,蓁蓁更令我心生恨意。
蚩尤大概亦一样,他可能会记恨黄帝,但那只是战场上的胜负,要恨也只恨技不如人。但魃却不一样,她是蚩尤的情人,被情人出卖而衍生的怨恨可深入骨髓,永世不忘。
“现在你该知道阿娜依为什么要收集三才宝剑吧!”他端起咖啡,悠然品尝。
我无奈摇头:“沐师傅,你就不能直接给我说清楚一些吗?你说了那么久,我还是没弄明白她要这三把破烂儿干吗。”
“你真是笨死了!”他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我皱眉道:“别老说我笨好不好,我的智商好歹也有一百四呢!”
“不笨怎么会跟阿娜依作对。说不准你走出这个门口,就会被赤神教的笨蛋吐口水淹死。”他仍没给我好脸色看,“三才宝剑是李淳风用蚩尤遗剑兵主冶炼而成,说白了就是蚩尤的遗物。你想想,如果阿娜依拿这三把宝剑招魂会怎么样?会把三界外的蚩尤之魂招回来!”
“蚩尤可是她的死对头,把他的鬼魂召回来不是找死吗?”我再度不解。
“你笨死了。”他翻着白眼无力道,“你以为蚩尤会丢下魃的元神不管,独自跑回来吗?他才不会让魃有逃跑的机会,所以一定会把魃也带回来。魃的元神斗不过蚩尤,阿娜依同样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一旦元神归位,是个蚩尤鬼王她也不放在眼里。”
他说着突然脸色一寒,声音稍微颤抖:“你可曾想过,在这个被诸神遗弃的年代,若出现一个曾以一己之力与诸神对抗的魔神,这个世界会怎么样?魃会让天下大旱,让尸体都从坟墓里爬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活在恐慌之中,每天为逃避僵尸的袭击和寻找食水而疲于奔命,最终力竭而死变成僵尸,袭击那些仍在痛苦中挣扎的人。”
上次跟阿娜依交手时,她的力量就已经够可怕了,若再加上魃的元神,恐怕就算是全副武装的军队,她也能轻而易举地给灭了。若她要统治这个世界,恐怕就算全球各国联手,也不见得能跟她对抗。毕竟,她拥有的能力超越人类的知识范畴,我们跟她的差距,就像驾驶轰炸机的现代人,跟手持木棍的原始人之间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