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柱子闻言一把将妻子扯到了身后,大声呵斥着:“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你就是罗柱子?”夸父冷冷说道。
“没错。”
“老夫今夜子时要将吴凤娇的魂魄取走,请你速速让开。”夸父一晃手中的神棍,厉声喝道。
罗柱子闻言大怒,伸手从门背后抄起铁锨冲出了屋门:“你赶紧滚出这里,否则便对你不客气了。”
夸父摇了摇头,伸手自布袋内抓起一把粉末撒了出去,如同一团烟雾般。
罗柱子被呛得咳嗽了两下,然后蓦地不动了,浑身麻木僵硬,就像是一具木偶般的呆立在那儿,唯有眼珠还可以转动。
“柱子,你…”吴凤娇见状大惊失色,匆忙冲了出来,一脚迈进了那道黄白色粉末画的圈子里。
夸父手指作诀,口中念动巫咒,地上尖利的野树刺蓦地直立而起,穿透了塑料拖鞋,扎进了吴凤娇的脚底板。
随着“啊…”的一声痛苦惨叫,她的额头上已然沁出了冷汗,鲜血染红了拖鞋。
吴凤娇想要跳出圈子,那道黄白色的粉末忽然飞升起来,在她的身体周围形成了淡淡的薄雾。她试着用手推了推,“嗤”的一声,手掌冒起了青烟,皮肉已然被灼伤。
罗柱子的眼珠都红了,但是浑身上下不能动弹分毫,急得眼泪夺眶而出。
“哼,”夸父冷笑道,“吴凤娇,你究竟是何物附身,如今也该现出原形了吧?”
墙角落门板后面,平原着急的拽着无灯教授的衣袖,心想师父怎么还不出手?
无灯教授目光冷静的注视着,恍若不闻。
“凤娇自幼与柱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无奈命不好冤死他乡。原想亲眼看见柱子与他人成婚,了却心愿之后,即便是魂飞魄散也无悔,所以才一直逗留阳世。后来所幸遇到了一位贵人,凤娇才得以重聚人形,从数千里之外赶回到柱子身边。此生只愿与其长相厮守,只可惜不能为他留下子嗣,凤娇的心中始终难以释怀,如今大师既然来取魂魄,就随了你去吧…”吴凤娇幽幽说道,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罗柱子听在耳中,痛在心里,热泪喷涌而出。
夸父嘿嘿两声,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辰州符便朝吴凤娇的印堂上按去…
平原正焦急之间,背后突然一股大力将其推出,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懵懵懂懂的一头撞在了侏儒老者身上,两个人都摔了个仰八叉,那张辰州符也飘落到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夸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手中的神棍指着平原厉声喝问。
“我…我是民庭的法官。”平原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结结巴巴的答道。
夸父一愣,心想法院的人怎么也来这儿了,屠局长和杨局长都没有提起过啊。
“你来这儿干什么?”夸父疑惑的望着他。
平原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愕然中清醒过来,师父把自己推出来大概是想考验一下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和应变能力,可千万不能让其失望。


第121章 首战江湖
平原毕竟是一名见习法官,上庭已有好多次,从中也学到了不少的答辩技巧,能够大致揣摩出对方的心理。这个侏儒老者看似来自乡下的,场面应对能力略显不足,这也跟其所处的生活环境有关。
“屠局长没跟说过么?”平原显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夸父闻言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屠局长没说呀。”
“这也真的是,”平原不满意的嘟囔着,“说好要我半夜子时过来的…”
“哦,老夫明白了,”夸父呵呵笑了起来,“屠局长是让你来收尸的吧?等吴凤娇的魂魄或是附体之物离开后,你们警方就负责处理尸体。”
这老家伙智商是有点问题,连法官与警方两者都分不清楚,平原寻思着。
“你等着吧,老夫这就下手。”夸父低头弯腰去拾落在地上的那张辰州符。
平原见有机可乘,劈手夺过罗柱子手里的铁锨,抡圆了照着侏儒老者的屁股拍去…
罗柱子和吴凤娇见状都疑惑不解,心想这法官好生面熟,可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呢?
夸父是沅陵一带有名的巫师,武功虽然达不到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准,但也不差,否则以其矮小的身材,又如何能够翻上高高的屋脊。
听得背后风声袭来,夸父暗道不好,随即左手神棍向后挡击。“砰”的一声,平原双手虎口一阵酸麻,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铁锨,身子接连倒退了数步,倚在了那块门板上。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侏儒老头,内力竟然如此强大,若是正面交手,自己肯定得玩儿完。
“你竟然敢偷袭老夫,原来是和罗柱子一伙儿的!”夸父终于明白过来,气得哇哇乱叫,手持神棍一个小箭步便冲到了跟前,劈头盖脸的砸下。
平原慌乱之中本能的举起铁锨一挡,“嘭”的一声闷响,侏儒老者的神棍竟然被震飞了…
平原惊愕之中,感到有股和煦的浩然之气从后背灵台穴源源不断的输入进来,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师父在门板后面帮助自己。
就在这时,气急败坏的夸父伸手入袋抓出一把黄白色的粉末漫天撒了过来,将平原身前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全部罩住,躲都没法躲,这下他可傻眼了。
“用力喷气…”耳边传来无灯教授急促的话音。
平原眼睛一闭,竭尽全身气力“噗”的一口向外吹出,同时感到督脉一热,“哔哔啵啵”一阵静电闪烁,那些有毒的粉末顷刻间化为一股青烟消失了。
平原喷出去的浩然之气力量之大,连口水以及牙缝内的结石以及中午嵌进去的腊肉丝都一同射出,击打在了侏儒老者的脸上如刀割般的疼痛。
直到这个时候,夸父才终于明白面前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位旷世高手,自己的这点道行与之差得很远,根本没法与之抗衡。
“嗖”的一声,侏儒老者拔地而起,既然打不过人家,便只好溜之大吉。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秃顶一闪,无灯教授早已后发先至,凌空飞跃到了侏儒老者的上方,衣袂猎猎,恍若仙人。
月光下,无灯教授半空里潇洒的一撩长衫后摆,露出雪白丰腴的屁股,肉洞开启“噗”的一个浩然大屁如雷鸣般在侏儒老者的头顶炸响,夸父闷哼一声便径直摔落到了地上。
罗柱子和吴凤娇惊奇的瞅着如此怪异的场景,简直是瞠目结舌。
平原上前一步,摘下侏儒老者的樟木面具,露出其本来面目。
无灯教授如同仙女下凡般冉冉落地,轻松而自然,他冲着柱子夫妻微微点头一笑,然后走到吴凤娇跟前,张开嘴巴“呼”的吹出一口浩然之气,将其周遭的毒雾驱散。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吴凤娇弯腰施礼,脚底疼得一哆嗦。
“不必客气,老夫乃受人之托,幸不辱命,呵呵。”无灯教授颌首说道。
“师父,这个侏儒老者怎么处理?”平原手持铁锨盯着夸父问道。
无灯教授目光垂下,缓缓说道:“夸父,你一身邪气为虎作伥,竟然跑来拆散人家美满夫妻,此事的前因后果要如实道来。”
侏儒老者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罢了,那个青年法官的武功都那么犀利,想不到又冒出个更加厉害的师父,自己今天算是栽到家了。
“老夫撑锅崖巫儺夸父,是政府找来帮忙捉鬼驱邪的。本来屠局长讲好只需收走吴凤娇的魂魄,尸体警方自会处理,而且还支付了500元的费用,所以才匆匆赶来的。”侏儒老者照实回答。
“屠局长与吴凤娇有何冤仇,为什么非要致人于死地?”无灯教授疑惑道。
“老夫不知。”
“大师,凤娇知道,”吴凤娇开口说,“是因为屠局长的外甥罗洪毛被人烧死,怀疑与柱子有关,所以才处处刁难…”她从自己溆浦上吊死去时开始讲起,以及后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无灯教授听完心中不由得叹道,原来有良涉入其中如此之深,难怪要自己隐匿于赶脚村,遇事时好出手相帮呢。
“夸父,屠局长都怀疑些什么?”他继续发问。
“沅陵县公安局已经从溆浦调来了吴凤娇自杀案的卷宗,证实她早已死亡,如今竟然又出现并与罗柱子结了婚,肯定她是一只鬼,所以才请老夫出山捉拿。”夸父答道。
无灯教授明白了,屠局长因罗洪毛与罗柱子之间的恩怨而结仇,但一下子又没有证据显示其外甥的死与罗家父子有关,所以先破坏他们的婚姻以泄愤。
如今的政府官员利用职权挟嫌报复,简直不可理喻,真是礼崩乐坏,亡国之象啊。
“平原,你看该如何处理夸父?”无灯教授微笑着望向了徒弟,想要考验他的处世能力。
“嗯,既然他已经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由于其并非主谋,属于受蒙蔽而上当,从法律层面上来讲,可以从宽处理,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平原有理有据的说道。
无灯教授嘿嘿一笑:“道理虽然不错,但江湖上从来都是以权衡利弊为先。此人看似罪不致死,但若一旦放其回去必将对罗柱子一家带来严重后果。行走江湖,如果死啃教条,早晚必将自食其果,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的意思是…”平原惊讶道。
无灯教授手起掌落,拍在了侏儒老者的天灵盖上,夸父一声未吭,即时毙命。
平原愕然的望着侏儒老者的尸身,做声不得。
无灯教授上前将手掌搭在罗柱子的头顶囟门上,缓缓输入了一些浩然之气。
柱子僵硬的周身慢慢松弛下来,最后恢复了正常,土家巫儺的巫术扛不住无灯教授儒家功的强大能量,瞬间土崩瓦解了。
罗柱子晃动了下手脚,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径直跑到吴凤娇的跟前将其一把抱起,匆匆进屋撂在床上。随即迅速找来酒精棉球和红药水,心疼的为其挑去一根根的野树尖刺,然后上药包扎。
无灯教授伸手拎起侏儒老者的尸首,“嗖”的一下窜上了屋顶,然后施展轻功脚尖轻点瓦片穿房越脊,如同一只灰色的大鸟在夜色里一飘而过,径直来到了沅水河边。
此刻,夜正深沉,水面上升腾起淡淡的雾气。
无灯教授用力一甩,将小侏儒的尸首远远的抛进了河中间,“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随即顺着河面往下游飘走了。
平原生性淳朴善良,江湖历练还是太少,需要以后慢慢的加以调教,无灯教授无奈的长长叹息着,随即转身折返。
见到无灯教授回来,罗柱子赶紧将其请进屋里,百般道谢。
“无需谢老夫,此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无灯教授微微一笑。
“不知大师受何人所托?”罗柱子诧异道。
“有良。”
一听到有良这两个字,柱子一下子热泪盈眶,竟自抽泣起来。
“恩公啊…”吴凤娇闻言感慨良久,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次有良让老夫师徒二人前来湘西,是想准备隐匿于赶脚村修行,一旦有事也好相互照应。今日刚刚抵达沅陵,就碰巧在小酒馆里遇见了侏儒老者,所以这才有机会与你们在县城得以相见。”无灯教授说道。
“怪不得这位大哥日间来到过店里。”罗柱子认出来了。
“我叫平原。”平原腼腆的一笑。
无灯教授沉吟道:“如今屠局长已经盯上你们了,今夜侏儒老者的突然失踪必然要引起警方的怀疑,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留在县城里了,还是回赶脚村安全一些。”
罗柱子点点头,看了吴凤娇一眼,然后说道:“那我们就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不,”无灯教授摆了下手,“侏儒老者一失踪,你们马上就走会加重嫌疑,需要等事情稍微平息以后再动身,而且还要有个合适的理由。”
“理由?”
“没错,”无灯教授解释说,“譬如父亲病重需要有人照顾等等,而且还要将风散出去,这样才走得比较自然一些。”
罗柱子点点头:“明天我就向左右邻家铺子说,爹爹病重,等库里的存货处理完就回乡下去了。”
“如此甚好,这几日可能会有警察上门打探消息,到时候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无灯教授说道,“老夫师徒二人天明就搬来附近的小旅馆,就近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大师。”罗柱子感激不已。


第122章 阎老爷子
清晨,屠局长坐在办公室里不停的抽着烟,那位请来的撑锅崖土家巫儺夸父到现在还一点消息也没有,按理说昨晚子时处理掉吴凤娇,最迟今天早上也应该有所回话。
屠局长隐约感觉到事情可能出纰漏了,他叫来了刑警队的阎队长。
“最近洪毛的案子可有什么进展?”他递给了阎队长一支烟,先聊起了别的话题。
阎队长点燃了香烟,汇报说道:“罗洪毛的师父,’死尸客栈‘的殷掌柜迄今仍音讯全无,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那两个东北老客也无下落,应该是再也没有返回来沅陵。”
屠局长叹了口气,揿灭了手中的烟蒂,然后目光盯着阎队长吩咐说:“派人再去罗柱子的寿衣店看看,溆浦的案卷已经证实罗凤娇上吊自尽,尸体交给了罗家父子赶尸回乡安葬,可是怎么又活了呢?这事儿实在有点蹊跷。”
阎队长笑了笑:“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吴凤娇当时属于医学上的假死,溆浦警方当时恐怕也疏忽了。”
“可是假死应该时间不会太久,一路送到沅陵路上得要好几天。”屠局长疑问道。
“这可能就是咱湘西赶脚人的秘密了,尸体是罗家父子料理的,他俩一口咬定吴凤娇还残留底气,以辰砂封住口鼻心脉,最后才活了过来。”阎队长解释说。
屠局长鼻子“哼”了一声,心道我才不相信呢,等夸父回来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局长,有件事情我想还是需要先向您汇报一下。”阎队长迟疑的说道。
“什么事儿?”
“近一两天来,沅陵城内突然出现了一些外来的江湖人士,而且都身怀武功,大都住在偏僻的小旅店里闭门不出。”
“有什么可疑之处么?”屠局长问。
“这倒还没发现,我已经调派人手盯着了。”阎队长说。
“好的,把他们盯紧了,可别在咱们眼皮底下犯事儿,到时候不好向上面交代。”屠局长命令道。
“是。”阎队长转身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回到刑警队叫上两个人,开着警车往殡葬用品一条街而去,局长交代的事儿,怎么也得走个过场。其实他心下也明白,屠局长因为外甥罗洪毛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对罗柱子一家颇有挟嫌报复之意,然而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人家是局长,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警车停在了罗柱子的寿衣店门前,发现铺内并没有人,于是阎队长一行便直接来到了后院。
“阎队长啊,有事吗?”罗柱子从屋里出来,心道警察果然来了,幸亏院子已经重新清扫过,没留下什么痕迹。
“路过这儿,就顺便来看看,瞧着店铺里没人就直接进来了。”阎队长随意的说着。
“凤娇不小心扎了脚,我在屋里照顾下。”罗柱子憨厚的笑了笑。
“嗯,做事儿可要当心啊,我们先走了。”阎队长带着人转身离去。
警车上,阎队长心里嘀咕着,唉,人家小两口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屠局长放人一马就算了,毕竟其与罗洪毛的过节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
中午回到家中,父亲佝偻着身子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他是南下的老干部,机关里面的人都尊称其为“阎老爷子”。
“爹,歇着吧,别老是忙不不停。”阎队长打着招呼。
“嗯,人老啦,不整点事儿做,就总是想着咱那黄龙府老家。”阎老爷子喘息着说道。
阎队长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想起今天早上与屠局长的谈话,口中自言自语道:“人若真的死了,那是绝无可能复生的…”
“死人当然可以复生。”阎老爷子在一旁突然说道。
“爹,您说什么?”阎队长疑惑的望着父亲。
阎老爷子“嘿嘿”两声,然后神秘的说道:“在咱老家黄龙府乡下,打自伪满时起,曾经发生过不少的无头命案,一直侦破不了。死者大都是年轻人,胸腔下陷,并无明显外伤,死因不明。令人不解的是,一般在下葬十余年之后,便出现有坟墓尸体被盗的情况,新京警察厅以及后来的民国政府也都曾派人下来调查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盗尸案全国哪儿都有,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阎队长听着颇不以为然。
“但若是尸体自己出来的呢?”阎老爷子突然说道。
阎队长吓了一跳,随即“噗哧”一声乐了:“爹,您可真会开玩笑,别说尸体了,棺材里就是放个大活人进去,他自己也出不来。”
“破墓而出,这些尸体确实是自己凿开棺木钻出来了,他们不敢回到家中,也不敢碰见熟人,于是连夜远避他乡,隐姓埋名,苟且偷生。”阎老爷子眼眶湿润了。
“哈哈,爹呀,”阎队长呵呵笑道,“您编瞎话倒真是’二齿钩挠痒痒,一把好手‘呢。”
阎老爷子乍听火冒三丈,口中骂道:“’买地别买沙坨子,买牲口别买撅嘴骡子‘,啥玩儿意,盐酱不进。”
阎队长知道父亲的脾气,所以也没有理睬他,老头子过一阵儿也就消气儿了。
阎老爷子嘴里叨咕着家乡的民谣,走去了院子里:“伊通河,弯又弯,河东住个王老三。王老三,疯癫癫,朝天没事儿骂赃官。往北走,往北挪,挪到北面去抱窝。一去少,回来多,前边飞的大公雁,后边跟帮小母鹅…”
阎队长瞅着父亲的背影,心中犯了寻思,这老头子向来不多话的,难道这世上真有这儿事儿么?那个吴凤娇也许就是破墓而出的…想到此,他自嘲的笑了笑,世上哪儿这等事儿。
下午回到刑警队,他派出去监视城内各旅馆江湖人士的警员前来向其汇报,已经大致弄清了这些人的来历,共计约有二十余人,均来自湘西各地以及邻近的川黔桂等省交界地区。
“其中有青城山常道观的葛道长,湘西凤凰苗疆莫蛊婆,吉首天心庵绝觉师太以及张家界普光禅寺的无心法师等等,其他人的身份还有待于进一步的查实。”警员汇报说。
“哦,还牵扯到了释道两家的宗教界人士,甚至连民间的巫婆也来凑热闹,他们到底想干嘛?”阎队长惊讶道。
“看情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队长,要不要先抓起两个来问问?”那警员建议说。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继续加强监视,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便立即报告。”阎队长吩咐说。
“是,队长。”警员转身离去了。
“这些人在等待什么呢?”阎队长点燃一支香烟,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口中自语道。
县城里靠着沅水河畔,有一家名为“四方客栈”的两层小旅馆,张家界普光禅寺的无心法师带着俩徒弟便住在这里。
此刻,在其房间内,他和俩徒弟正在与一位秃头老僧密谈。
“无欲大师,你说的那伙盗贼,明日肯定途径沅陵县城么?”无心法师似乎颇有疑虑。
无欲老僧哈哈一笑:“师弟,老衲自褒斜道一路追踪过来,你还信不过师兄么?’阿修罗‘佛虫的能力么毋庸置疑。”
“此话怎讲?”无心法师眉毛挑起。
“老衲随同鹤鸣山道观的道士们一路从巴中尾随到万县,然后派出佛虫打探消息,得知他们将取道沅陵赶脚村前往香港,所以老衲就包车抢先一步来到沅陵。”无欲老僧说道。
“师兄不是说佛虫在巴中恩阳古镇受伤了么?”无心法师问。
“嗯,佛虫的双翼烧坏了,所以它是悄悄趴在万县旅馆窗台上偷听到的。”无欲老僧解释道。
“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果真是一处空界么?”无心法师似乎仍不太敢相信。
“老衲亲眼所见,而且还把昆明鸣凤山太和宫观主仙圣子以及两位师侄连同那把真武七星剑摄入了画中,真的是神奇至极啊。”无欲老僧啧啧赞道。
无心法师的两个徒弟闻言也都兴奋不已,在寺庙中修行这么多年,佛经上记载过,但还从未见到过真实的空界呢。
“对方既然能伤得了佛虫,其实力着实不可小觑啊…”无心法师颇似有些担忧。
无欲老和尚微微一笑,并未搭话,心中暗道,自己没有说出对方还有一只五色幼魇在,否则会把这个胆小的师弟吓住了。青城山常道观的葛道长和湘西凤凰苗疆莫蛊婆,以及吉首天心庵绝觉师太都已经到了沅陵,届时动起手来管他谁胜谁负,只要趁乱偷偷调包画轴,然后远走泰国缅甸便是。
“师兄,县城内人员杂乱,不及在荒僻的赶脚村或是途中动手为好。”无心法师沉吟说道。
“等他们到了沅陵后再相机行事吧。”无欲老僧嘴里搪塞说,心中却想当然是越多越杂越乱越好了,只有那样才有机会。
无欲老僧呵呵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信步走出四方客栈,沿着沅水岸边漫步前行。既然要在沅陵县城内动手,应该对街道布局事先了解清楚,并谋划好撤离的路线。
前面来到了古渡口,一艘渡船停泊在岸边,艄公懒洋洋的打着盹儿。
“阿弥陀佛…”无欲老僧上前口诵佛号。
艄公睁开了眼睛,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站在跟前,忙起身应答:“大师可是要渡河么?”
“非也,老衲是想打听一下,施主的渡船夜里是否摆渡过沅水?”无欲老僧问道。
“当然,我老崔在这沅水上摆了一辈子渡船,昼夜还从来都没有歇息过呢。”崔艄公呵呵笑道。
“哦,原来是崔施主。”老和尚双掌合十。
“若是夜里要过河,站在岸边呦嗬一声就行了。”崔艄公说道。
“善哉善哉。”无欲老僧点点头。


第123章 邂逅
无欲老僧在一家书报亭买了一张沅陵县地图,然后按图索骥的走在大街上,前面便是殡葬用品一条街。
巷子口处有家小旅店,无灯教授与平原刚刚搬进来,两人关好房门,各自坐在床铺上打坐。
无灯教授正在凝神调息,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睁眼望向了窗外,看见一个老和尚手持地图刚好途经门口。
“无欲老僧!”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奇怪,听说老和尚与仙圣子等人离开僰王山以后回云南去了,怎么突然又出现在了湘西呢?
无灯教授赶紧迈步出门,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句:“无欲大师,别来无恙啊。”
老和尚闻言吃了一惊,当其转过身来看清是无灯教授时,也自是愕然不已:“无灯教授…”
“呵呵,僰王山一别,想不到竟会在此相遇。”无灯教授笑道。
无欲老僧的目光打量着教授,心里却犯了寻思。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和仙圣子从僰王山一直追踪他至京城,结果却踪迹全无,未曾料想在这偏僻的湘西小县城竟不期而遇,难道也是奔着《敦煌夜魇图》而来的?
老和尚心中疑惑不定,同样,无灯教授也是疑窦重重,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猜忌着。
“教授来到沅陵有什么事儿么?”老和尚试探着问道。
“哦,带着徒弟来江湖上走动走动,历练历练嘛,增长点见识。”无灯教授呵呵一笑。
无欲老僧心道,带徒弟闯江湖哪儿有那么凑巧就到了沅陵,肯定是与那幅画轴有关。索性还是说破了的好,有他参与进去,夺画的场面只能会加剧混乱,这样一来反而对自己更加的有利。至于鬼壶是否在其手里,眼下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