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俺也不信这些东西,可是尘世间确实不但有十八种尸变,还有各种修炼的动物妖,有魔有魇,自从有了阴眼之后,看到的阴灵就更多了。唉,要是虚风道长和薛道禅在就好了,他们学识高,知道的事情更多,说不定就能解释清楚呢。”有良叹息道。
“嗯,在临潼西山上的那个费叔不就是头猪妖么,媚娘原本也是猫妖。”二丫说。
“喵…”媚娘在一旁也点头称是。
有良的目光瞥向了小活师怪婴,心中寻思这孩子又是什么呢?尘世之中有太多的不解之谜了。
“算了,咱们也别瞎猜了,等有时间去趟白云观,私下里问问虚风道长,”有良笑了下,合上了《推背图》,对二丫说道,“你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孕妇需要多晒晒太阳才行,古墓内终日不见阳光,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俺想,为你和孩子考虑,是否应当搬到京城里去住,那里的医疗条件好,检查身体和分娩接生都要方便很多。”
二丫原本是因为毁容才想到要寻找一处无人之所隐居,如今“尸蜕”已经治愈,再也不担心自己的容貌了。
“有良哥,我听你的。”她表示赞同。
“京城憨叔家里有空闲的房子,我们就去他家暂住如何?”有良说。
“好吧,我们就去那儿。”二丫想起了自己和有良在憨叔家里的第一次结合,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红晕。
俗语说:“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
古墓外,松林里,乌鸦呱噪的时节,媚娘的残肢完全长好了,已经行走自如。
清晨,有良和二丫两人各自背着行囊,里面装着媚娘和小活师怪婴,走出了昌瑞山千年古墓。
山里弥散着春天的气息,野生的粉红色山桃花和白色的杏花在林间绽放,空气清新怡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仿佛都充满着活力,
二丫嘴里又哼起了家乡的民谣:“咪咪猫,上高窑。金蹄蹄,银爪爪,不逮老鼠逮雀雀,雀雀给娃纳袄袄。叫娃穿,娃不穿。叫狗穿,狗在河里捞韭菜。韭菜花儿飘上来,叫娃戴,娃不戴,别人戴上娃可(又)爱。雀雀飞了,把娃气死了…”
“真好听。”有良由衷的赞道。
“咿呀呀,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呀呀,呀呀咿呀咿呀呀…”背囊里传出小活师的声音,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咿呀学语的韵律却是相当的准确。
二丫笑了,有良也笑了,“喵呜…”媚娘不屑的叫了起来。
他们来到清东陵乾隆皇帝的裕岭外停车场,乘上中巴客车,中午时分便已来到了京城。
他们先在街上随便吃了点饭,便循着记忆一路摸索着来到了什刹海附近的胡同里,找到了憨叔家的四合院。
大门虚掩着,台阶两旁蹲坐着的石狮子依旧漠然的瞪着前方。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有良就急切的喊了起来:“憨叔在家吗?”
“是谁?”一个高大白胖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憨婶。
“是俺啊。”有良高兴的上前打着招呼。
“是有良和二丫啊…”憨婶面色异常的憔悴,眼圈红肿发胀,好像是刚刚哭过似的。
看来她和憨叔又吵架了,有良寻思着。
“进屋来吧。”憨婶有气无力的说着,将两人让进了正房厅内,默默的在沏茶倒水。
“憨婶,憨叔可好?”有良小心翼翼的问。
“唉,”憨婶长叹一声,眼眶噙着泪水,“你憨叔病了。”
“病了?得的什么病?”有良关切的问道。
“这…”憨婶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最后才悄悄的低声告诉他,“憨叔病了。”
“病了?”有良吃了一惊,“可以带俺去瞧瞧么?”
“他就在里屋躺着呢。”憨婶默默的领着有良和二丫推门走入了里间卧室。
屋里的窗户上遮着深色窗帘,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红木雕花大床上睡着个人,头大如斗,额头晦暗,被子直接盖在肩膀处,空气混浊。
“他憨叔,你瞧瞧是谁来看你啦。”憨婶俯身在其耳边轻声说道,一面偷偷的揩去眼角的泪水。
憨叔睁开了眼睛,认出了来人,苦笑着说道:“原来是有良啊,还有二丫…快扶我起身。”
“憨叔,听说您病了?”有良关切的问。
“唉,其实也不算是病,只是遇到了麻烦。”
“麻烦?”有良不解。
“唉,”憨叔唉声叹气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幅《昌瑞山揽胜图》惹的祸么,而且就在今晚。”
有良闻言一愣,那幅郎世宁的画是自己送给憨叔的,难道是故宫里盗画的事儿案发了?
“就在今晚?憨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有良大惑不解,急忙问道。
“今晚将有人找上门来索图。”憨叔说。
“谁?”有良更加诧异了。
憨叔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有良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来话长,事情都是因我那个外甥小三而起…”憨叔倚靠在床头,喝了口水,然后开始将事情的整个过程叙述给有良听。
自从上次从昌瑞山千年古墓中侥幸逃脱出来后,憨叔由于惊吓便得了场重病,一直躺在床上修养了有个把月。
这一天,外甥小三跑来说有人愿意花高价购买这幅郎世宁的《昌瑞山揽胜图》,憨叔断然拒绝了。他同时严厉警告小三,这幅画是故宫里盗出来的,若是被政府知道,铁定是要坐牢的。
上次小三跟着去了趟昌瑞山,见大家两手空手而回,什么古董也没弄到,于是便动了歪脑筋,想卖掉那幅《昌瑞山揽胜图》。在开出租车载人去琉璃厂荣宝斋的时候,故意透露出自己手里有郎世宁的这幅画,其中还隐匿暗藏着第三代“样式雷”雷声征的藏宝图,结果吸引了对方愿意出价三千万来购买。当憨叔表示明确拒绝后,对方又说愿意拿一幅唐代褚遂良的画来交换,这就不能不让人动心了。
褚遂良是初唐时期的政治家和书法家,官至中书令,工于书法,与欧阳询、虞世南和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贞观二十三年因反对武则天为后,遭贬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卒于唐显庆三年。传世墨迹有《孟法师碑》、《雁塔圣教序》、《伊阙佛龛》和《大字阴符经》等,他的画作遗世极少,尤为珍贵。
憨叔本就是个狂热的民间古董收藏家,若是能以郎世宁的画换到褚遂良的真迹,那可是绝对划得来的。反正千年古墓已经进去过了,里面非但没有藏着什么珍宝,反倒是隐匿着一只大魇。
于是,在小三的牵线搭桥下,他便于前几日的傍晚亲自去与那位买家见面,地点位于京郊顺义潮白河的一农户家中。为了慎重起见,憨叔并没有随身携带《昌瑞山揽胜图》,只是拍了张照片,万一遇到公安布下的圈套,也不至于人赃俱获,他是为自己脱罪而事前考虑好留有余地。
见面后,憨叔发现买家竟然是个面色殆倦,眼角糊着两块金黄色的眼屎,口中连连打着哈欠的老者。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剧哉边海民,寄身于朝野。妻子像禽兽,行止依林阻。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那老者口中念叨着三国曹植的诗,目光惺忪而疲惫的望着憨叔。
“这是《昌瑞山揽胜图》的照片,请老先生过目。”憨叔客客气气的递过了那张精心拍摄的像片。
老者接过照片望了一眼,随手往桌上一丢,口中继续吟道:“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憨叔不由得纳闷,这老者莫非是个诗痴?
第四十七章 葛老魇
“我是什刹海憨叔,请问老兄如何称呼?”憨叔谨慎的问道。
“这是我们葛老爷。”旁边的汉子介绍说。
“唗,你叫老夫什么?”老者妖里妖气的瞪了他一眼。
“哦,对不起,”那人赶紧更正道,“是葛老魇。”
魇?憨叔大吃一惊,在千年古墓中自己见识过黄老魇的能耐,难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病泱泱的老头儿也是一只魇…
“老夫葛老魇,”老者懒散的目光瞅着他,“你的那个外甥,说你收藏的这幅《昌瑞山揽胜图》中有暗藏的夹带,可有此事儿?”
憨叔心里有些气恼,这个小三嘴巴没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说,但此刻已经无法改口,于是只能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画呢?”葛老魇把手一伸,那手掌奇大,指甲长长的,皮枯肉干,苍白而无血色。
“我还不知道您想拿来交换的是褚遂良的哪幅作品?可否先过一下目。”憨叔也是老江湖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嘿嘿,果然行家里手,你是样式雷的后人吗?”
“祖上来自江西永修梅棠新庄雷村。”
“原来如此。”葛老魇点了点头,一招手,身旁的汉子入内取出一幅古旧画轴来。
葛老魇轻轻解开扎带,将画徐徐展开…
这是一幅四尺斗方立轴绢本画,画心上端的玉池处题写着“水龙斩破局图”。但见字迹清远潇洒,笔力雄瞻,气势古淡,虽外拓取姿,而中擫有法,正是初唐褚遂良的真迹。
憨叔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浑身微微颤栗,目光顺势接着往下看。
图中画着一条白茫茫的大江,中间砌有石埂鱼嘴,把江水一分为二,岸边筑有离碓,隐约可见入水口处有三尊石人,半身浸在江中。
水边岸上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位手持拂尘的老道士,身旁立着一锦衣华服,体态丰腴的官员模样中年人,意气风发的眺望浩瀚的水面,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气势。在他的脚下站着个头大身矬的小侏儒,身后还有一位束髻老者,身穿布衣长衫,背着一只药葫芦。众人都围拢在中年人的四周,目光凝视着着江水,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事儿。
画风古朴雅致,线条简劲流动,衣线、胡须均细而挺拔。此外用色浓重,晕染显著,符合初唐时期的绘画风格特点,下面还有褚遂良的落款和印章。
“不错,此画确为褚遂良真迹。”憨叔确认了。
“那么现在可以拿出《昌瑞山揽胜图》了吧?”葛老魇说道。
“不好意思,此画并未带在身上,明天一早送来如何?”憨叔此刻自感有些尴尬,但为安全起见,他不得不这样做。
葛老魇面色极为不悦,老半天未说话,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好吧,惊蛰日戌时老夫自会上门去取。”葛老魇冷冰冰的说道。
“您知道我家?”憨叔惊讶道。
“送客。”葛老魇不耐烦的挥了下手,面如冰霜。
憨叔只得转身离开了,小三正倚靠在出租车上焦急的望着这边,见到憨叔出来急忙追问进展情况。
“是褚遂良的真迹,”憨叔说了句,然后钻进车里,疑惑的问,“小三,你告诉他们咱家的住址了?”
“没有啊,”小三诧异道,“舅舅,你不是说家里的地址永远不对外人讲的么。”
车子驶上了公路,憨叔回头望去,那是一户孤零零的农宅,旁边有一片茂密的杨树林,显得十分的荒凉。憨叔默默的坐在车里,一路上都没再说话,他总感觉事情有些蹊跷,绝没有单纯换画这么简单。
次日清晨,他让小三开车再次来到潮白河,准备仔细打听和了解一下这家农户的情况。
杨树林的边上,看见的只是一片空旷的坟地。
听到这里,有良沉思片刻问道:“哪天是惊蛰?”
“今日便是。”憨叔回答。
憨婶在一旁嘟囔着:“早就说让你憨叔收手别干了,可就是不听,那农户分明就是鬼宅,果真中邪了吧。”
有良微微一笑:“憨叔别怕,今晚戌时俺替你守着,不论是人是鬼都替你打发了。”
憨婶担心道:“这能行吗?万一惹鬼上身可不是好玩的。”
“放心吧,憨婶,不会有事儿的。”二丫在一旁安慰着。
“咦,二丫,你怀孕啦?”此刻,憨婶才终于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嗯,秋天的时候就要生了,有良哥说想在你们家暂住一段时间。”二丫腼腆的说道。
“那赶情儿好,”憨婶欣然乐意,热情的拽着二丫说,“我带你去拾掇下屋子,有孕在身要多多休息才行。
等她俩走了,憨叔望着有良空荡荡的左袖管问道:“你这是…”
有良淡淡一笑:“丢了半截胳膊,不碍事儿的。”
憨叔知道有良有点道行,这葛老魇八成就是个怨气盛点的鬼魂而已,自己有了帮手胆子自然也就壮了许多,整个人顿时也有精神了。
“今晚憨叔同你喝两杯,反正戌时还早呢。”他掀开被子下床,到桌边抄起电话找到了小三,让其带些福云楼的酱猪头肉回来,并告诉他有良来了。
傍晚,憨婶照旧又是那老一套,木须肉、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蛋以及拿手的京酱肉丝,买来的酱猪头肉还热乎着,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几个人坐在桌前,憨叔憨婶和小三看上去都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也不太爱说话。
二丫怀里抱着小活师怪婴,媚娘则端做在桌子的一角,目光一直盯在那盘酱猪头肉上,喉咙里“呼噜噜”的直响。
憨叔开了一瓶五粮液,小三默默的给大家斟上了酒。
有良有意打破紧张的气氛,指着二丫怀里的小活师怪婴笑着说:“这是俺俩收养的婴儿,还没起名字呢。”
“这孩子长得白胖白胖的,真惹人疼。”憨婶轻触小活师的嫩手,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她和憨叔一辈子未生育,见到小孩儿觉得格外的亲。
当大家开始碰杯饮酒的时候,媚娘早已经等不及了,拽过一张荷叶饼,熟练的卷起京酱肉丝,还悄悄的在里面塞进了两块肥腻的猪头肉,然后不管不顾的大肆咀嚼起来。
小活师双目扫视了一周,趁人不备伸出小手抓起一块猪鼻子送入口中,听得嘴巴里一阵“喀嚓喀嚓”的乱响,连脆骨都给咬碎了。
“有良,你说这葛老魇换画的目的究竟何在?”三杯酒落肚,憨叔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话也随之多了。
“这两幅画哪个价值更大?”有良问。
“那自然是唐初四大家褚遂良的画作更值钱一些,毕竟已经一千多年了。”憨叔说。
“既然如此,那位葛老魇可能就是奔着《昌瑞山揽胜图》内的雷声征古墓图而来。”有良分析道。
“可古墓之中并无任何古董宝贝呀。”小三忍不住插了一嘴。
“这一点,葛老魇并不知道,就像我们当初一样。”有良说。
“那晚去潮白河农户家,那房子明明存在,可是天亮却只剩下了坟圈子。”憨叔百思仍是不得其解。
“舅舅,咱们怕是被黄皮子一类的脏东西给迷了,说不定就是幻觉。”小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抹了下嘴巴说道。
“难道又是人为制造的一处虚空…”有良想起了老白在丰都鬼城的奈何桥下,为供二丫练功,不也曾经利用噬嗑针设置了一处隐蔽的虚空么。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之际,院子里蓦地传来了葛老魇阴冷嘶哑的声音:“憨叔,老夫提前来了…”
闻此言,憨叔和小三的筷子“啪嗒”一声惊落在了桌上,两人面色陡然苍白,憨婶不知何时从怀里拽出了一把闪亮的切菜刀,“唰”的站起身来,挡在了丈夫的身前,在关键时刻“巾帼不让须眉”冲在了头里。
“葛老爷,请。”一汉子拉开了房门。
“唗,你叫老夫什么?”
“对不起,是葛老魇。”那汉子赶紧更正道。
房门口大咧咧的走进一老者,尖嘴猴腮,双目闪着精光,唯眼角处沾着两块黄色的眼屎。此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上面满是油光光的污渍,好像是很多年都未曾洗过似的。
“老去何堪节物催,放灯中夜忽奔雷。一声大震龙蛇起,蚯蚓虾蟆也出来。”老者打了个哈欠,随口念诵着一首宋代张元干的咏惊蛰诗来。
有良睁开阴眼,仔细的端详着这位葛老魇。
“憨叔,该交出《昌瑞山揽胜图》了吧。”葛老魇嘿嘿冷笑两声。
“你的《水龙斩破局图》呢?”有良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这瞎子又是何人?”葛老魇阴鸷的目光盯了过来。
有良淡淡一笑道:“俺是憨叔的兄弟,既然是换画,就请拿出来吧。”
“哈哈哈…”葛老魇狂笑数声,然后骤然一停,鼻子哼道,“什么画?老夫只是让憨叔看一眼《水龙斩破局图》作为交换的代价,难道你们还贪心觊觎褚遂良那画作不成?”
“你,你这是欺诈…”憨叔闻言差点没背过气去。
“喵呜…”媚娘嘴巴咧开,露出尖利的犬牙发出恐唬声。
小活师“咿呀”一声怪叫,抓起一大块猪头肉劈头砸了过去。
葛老魇一张口接住,接着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目光盯着小活师白嫩的身子,啧啧嘴吧道:“嗯,福云楼的酱猪头,还蛮有味道的,不过这个小胖丫,可能还更有滋味儿些。”
“有良哥,让我把他打发了吧。”二丫见其出言不逊,不由得恼怒起来。
“不忙,别弄脏了憨叔的屋子。”有良微笑道,他的阴眼已经瞧见葛老魇的双眸深处似乎有物藏匿,但一时间还看不清楚。
“赶快交出《昌瑞山揽胜图》,不然休怪老夫大开杀戒了。”葛老魇伸手除去黑色长袍,里面则是一件大红色的内衣长衫,上面绣满了如花瓣般色彩斑斓的虫子,挠首弄姿,形态各异,仿佛鲜活的一般。
“这是什么虫子,好恶心。”二丫想吐。
“恶心?”葛老魇怒道,“你竟敢侮辱老夫的孩儿。”说罢一抖衣衫,胸前一只寸许长短,颜色艳丽的虫子突然从红衫之上蹦了下来,身子凌空弓了几下,便径直朝着二丫弹射了过去。
“啪”的一声,有良手中酒杯半空中倒扣,将其罩在了桌面上。那虫儿被白酒烧得吱吱乱叫,却也钻不出那玻璃酒盅,随即便身子一挺不动了。
葛老魇见状大怒,肩膀一晃,“嗤喇”一声,数百只怪虫同时从大红长衫上面挣脱而出,密密麻麻的朝着大伙儿身上扑来…
第四十八章 《水龙斩破局图》
憨叔憨婶和小三脸都吓得变了色,浑身战栗发抖。
说是迟,那时快,有良右掌推出,一大团极寒的老阴之气迎面撞上了虫群。听得“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那些怪虫瞬间悉数被冻僵,硬邦邦的掉落了一地。
葛老魇一见狂性大发,身子一震,大红长衫变成了万千碎片纷纷飘下,赤裸露出上身。胸前两块胸肌骤然收缩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隆起的巨大莲蓬乳,那上面张开了数百个粗大的汗毛孔,每个里头都有一只蠕动着虫子脑袋,密密麻麻…
“哇…”的一声,憨叔夫妇、小三以及二丫都吐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们都有着“密集恐惧症”。
有良此刻也觉得胃往上翻,不等葛老魇再出什么损招,手掌变指“嗤”的射出一道梦遗指,直奔对方前胸而去。
葛老魇觉得风声抵近,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
“噗”的一下,真气束穿透了他的肩膀,一股墨绿色的汁水喷溅出来,落在地上“咝咝”的冒起了白烟儿。
葛老魇此刻知道自己绝非这个独臂瞎了一只眼的年轻人对手,于是一拍胸膛,莲蓬乳内的数百只怪虫呼啸着飞出,口中各自喷射出细细的绿色浆汁,铺天盖地如漫天飞雨般的洒落下来。
蓦地,耀眼的五彩光晕闪过,耳边听得“哔哔啵啵”一片静电声响,空气中顿时弥散着难闻的焦糊味道,那些怪虫顷刻间化为了灰烬。危急时刻,二丫出手了,她的魇芒虽然还只有五色,达不到黄老魇的七色光晕,但对付这些怪虫已是绰绰有余。
烟气尚未散尽,有良便一个箭步冲出门去,但那葛老魇及随从早已逃得不见了踪影。
回到屋里,憨叔惊魂未定的问道:“葛老魇跑了?”
有良沉吟片刻,说道:“除恶务尽,否则他们暗中捣鬼将防不胜防。”
“那该怎么办?”憨叔也明白这个道理。
“二丫,你留下保护憨叔一家人,小三开车载俺连夜去潮白河,那儿肯定是葛老魇的巢穴。”有良说道。
憨婶用鞋底正在狠命踩着地上僵硬的怪虫,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憨婶,把这些虫子扫到炉子里统统烧掉。”有良吩咐她。
憨婶恍然大悟,赶紧用掃把将它们连同葛老魇的黑袍以衣服碎片统统扫起倒进了火炉,不多时只听见几声微弱的“吱吱”声响,随即便烧成了灰烬。
有良背起自己的背囊,乘坐着小三的出租车一路直奔顺义潮白河而去。
子时时分,在那片杨树林的边上,清凉的月光照在那一爿孤零零的坟茔,几只老鸹站立在杨树枝头,偶尔发出一两声难听的呱噪。
小三躲在了汽车里,将车窗摇死,按下了门锁。
有良则独自朝着那片荒冢走去,同时睁开阴眼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此刻正值深夜,四下里杳无人迹,清风拂过脖颈处,颇具寒意。
在有良的阴眼中,他看见了朦胧中的三间农舍,屋里亮着微弱的油灯,影影绰绰似有人形在晃动着,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重的腥气。
有良嘴里冷笑一声,上前推门,不料却被一层无形的气墙弹了回来。
果真是一处虚空,他心里寻思着,眼下只有以噬嗑针气硬闯了。
有良运足真气,身子凌空纵起,然后一头扎向气墙,“啵”的一声,已然闯进了一座坟茔墓穴之中…
这是一座偌大的墓穴,是由三个坟茔打通而成,里面阴腥味儿极浓,亮着一盏小油灯。微弱的灯光下,一口厚重的棺材里坐着惊魂甫定的葛老魇,身旁的汉子正在为其包扎肩上的伤口。
两人蓦地抬起头来,望见那个独臂瞎子竟然就站立在了眼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老夫如此这般的穷追不舍?”葛老魇惊恐的问道。
有良冷笑两声:“葛老魇,你又是个什么虫精,就凭区区这点微末道行,就敢自称为’魇‘?”
葛老魇赶紧摆手告饶:“老夫哪里是’魇‘,连魔都算不上,只是一条可怜的鬲虫罢了,请好汉放过我吧。”
“什么’鬲虫‘?”有良头回听说有这种虫子。
“好汉知道’三尸九虫‘吧?老夫就是九虫之一,世人都习惯称’鬲虫‘为魇,那只是坊间抬举赞誉之词,其实愧不敢当。”葛老魇战战兢兢的解释说。
有良在风陵寺时,曾听一渡法师说过道家有“三尸九虫”的说法,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却不甚了了。
“你为何想要强取豪夺憨叔的《昌瑞山揽胜图》?”有良盘问道。
“并非老夫想要这幅图,而是准备献给蛊人的。老夫听那个司机小三说,郎世宁的这幅画作内夹带了第三代’样式雷‘雷声征的千年古墓机关图,猜测这是一幅价值连城的藏宝地图,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弄到手。”
“蛊人?”有良心中暗道,这条老鬲虫果然还有其同党,于是继续刨根究底,“他也是’三尸九虫‘之一么?”
“不,不是的。”葛老魇摆摆手。
“那这’蛊人‘到底是谁?”有良厉声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