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连忙摆手“得了吧,齐八没你那个福气,消受不起”


解九结婚前说过,他的婚姻不是情不情,而仅仅是合不合适,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人选,仅此而已。


像解九这样理智的人一辈子也只能被理智所困,他齐铁嘴更不要去理会这样的烦心事。


他眼神不禁暗了一下,又弯着眉眼笑的开心,像他这种人,给不了什么幸福也就别去祸害人家姑娘的好。


吴老狗也没再说些什么,两个人就着糕点垫了下肚子,偶尔的扯了几句也无非是什么,前些日子下了个斗摸了个唐朝的龙凤双耳瓶,昨儿有人来铺子里寄卖块古玉,前天下地吃土的时候怎么掀翻个粽子。


帖子上的时间也将近,人一个一个的到齐,平日里熟识的说上几句,不熟识的作个揖笑几声算打个招呼,都是按排座坐好,没人越位,想来也没人敢越位。


齐铁嘴看笑话似得捧着茶盏暖手,半响,门又开了来,一个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齐铁嘴注意到张启山的脚步已经不如以往那么有力了,但人威严还在,茶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淡然的环视了一下座下的其余八人,张启山解了披风递给身后的伙计,浓眉微微蹙着,却不急着开口。


其余八人正襟危坐,眉宇间都没了素日里的温和,严肃的紧。


“把各位召集来长沙,是因为那个人,找到了”张启山的话声音不大,但是敲在每个人心里,对于他们来说,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的结果,但是万分幸运的是这一次的等待和付出有了结果。


张起灵,就是他们这一次利益收获的最大保障。


“人找到了,确定是那个张家的?”陈皮阿四倚在座上玩着匕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可谁都知道,现在的云淡风轻或者是玩世不恭也不过是掩饰,掩饰内心的激动。


他们都是人,会死的人,而并非神。


张启山顿了下道“是他自己找上来的”


自己找上来的?


这样的话语一放出,所有人心里都是翻起疑问,250多万人的队伍,找一个张起灵不说找不到,但也不至于没找到,还让人自己找上来。


张起灵计划也仅仅是老九门的人知道,其他人只是领了任务做事,这个张起灵,又是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从哪里找过来的?


似乎看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张启山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张家以独力无法守护那个长生的秘密了,找上老九门是为了借老九门的力量来继续守护,当然,作为这个秘密的守护者,我们会享有得知这一秘密的权利”


“张家都守护不了的秘密,找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陈皮阿四不屑的哼了声,他只想得利,出力这样的事情,短期还好,“守护”一听便知是需要耗费大把时间,他耗不起。


陈皮阿四虽然口快,但说的确实是所有人心中的担心之处。


“是否值得,还是要等实绩出来之后才有定夺”二月红看了一眼陈皮阿四,他没有挑明了说些什么,陈皮阿四仅仅是眯了眯眼睛,却没有发作。


“那依佛爷计划,需要付出什么?”齐铁嘴问道,他手中握着一枚带了铜锈的钱币,拿茶杯抿了一口,在放下的时候借着遮挡,他将铜钱丢进了茶杯里,然后不留痕迹的放下茶杯,茶叶覆盖在铜钱表面从上看不出痕迹。


水波微动,看不见的空气里一根丝线从水里横空而跨,终点在齐铁嘴的扳指上,他将重心换到另一只搭在扶手的胳膊上,一切都很自然。


张启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像陷进了沉睡一般倚在座位上,闭着眼睛。


齐铁嘴瞥了眼茶杯暗自淡笑了下,看向张启山,很显然这个座上的男人在这一年之间衰老的很厉害,甚至说张启山的衰老比平常人来的更快,现在他就是睡着了,这样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此刻在眼前发生。


会议上的张启山,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这是很多老人会做的事情,无论时间地点会段时间的陷进沉睡,身体无法负荷他们日常的那些活动,所以进行短暂性强制休息。张启山的外貌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但身体内部机能可能衰老到六七十也说不定。


这大概也是张启山不计代价的想要找到张起灵的原因吧,张家人的长寿在他身上似乎出了点问题。


齐铁嘴和解九对视了一眼,决定谁也不要上去叫醒张启山。八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时茶厅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声音,但不出半刻张启山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讲了下去,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失误,但是没关系,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张启山道:我们需要打开一座建筑,样式雷制造的张家古楼,也只有在那里,水晶棺的秘密才能解开,长生的秘密才能解开。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张启山口中的词语“打开”,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找不到,带不走。


打不开的问题在如今已经不是太大难事,但张启山用了这个词。


齐铁嘴闭眼整理了一下张启山的话语,无非几点。


想要打开张家古楼,首先,要在四川,找到一把钥匙,那个是打开古楼的关键。其次,张起灵这个人对于他来说,老九门这次的活动将关乎着张家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所以需要老九门的协助。


最后,走到这一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有人能退出,除非失败或成功,在中途,只能拼命一搏。


“小八,你来算一个吉日吧...”张启山摇摇头,淡笑了下。


这与平时的倒斗无关,他初来长沙时齐铁嘴的爷爷送了他一首藏头诗:听天由命。他想,就信这一回吧。


齐铁嘴微微一笑:“九年之后,一九六三,秋”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三十八章 时间变迁
“九年?”吴老狗惊讶的问了一句,夹什么喇嘛需要以年来做单位,而且一准备就是九年?


不仅仅是他,连二月红都露出了少有的疑惑。


齐铁嘴指了指天地道:“人祸可免,天灾难消”他洞悉了不少,可却无法明确说出,现在将这样的话说出无疑是对全国人民心中的神发出质疑。况且,未来的这场“天灾”也并非全然天灾,还有部分政治因素他怎么好掺合。


半截李阴沉着脸不说话,他和张启山对于齐铁嘴口中不可避免的“天灾”倒是有了些许察觉,上三门在佛爷带领下靠近政局的较多,对于现在的一些呼声也并非不清楚,如果错误决定确实会导致一场灾祸。


没有人再发出疑问,这样的事情就算定下,霍仙姑想了想还是出声,她起身止住了所有人想要散场的脚步,问了一句“那那个张起灵呢?”


齐铁嘴笑了笑“我想他这九年还有他需要做的事情,九年的期限到了,他自然也会出现”


没有人发现他的手藏在衣袖里做了什么,只有一丝细微的碰撞声,但是很轻很轻,轻到连齐铁嘴自己都无法听见。


“照小八这么说,所谓的找到只是有了线索?”霍仙姑看向张启山,张启山停下往外的脚步,回头道“他是自己找上来的,张某不否认他说的对于我们来说很不合理,但是他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如果有错,九年之内我们还有余力挽回,第二次普查时候将再透查,但是我想,不会有什么人会能像他一样做到那些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霍仙姑咬了咬唇,蹬着皮鞋也走了。


齐铁嘴跟着解九一同走了出去,出门前余光扫了一眼座位上的茶杯。


“小九你先回去?我去给星儿买点东西”齐铁嘴笑笑,解九点点头就坐上车离开,有些事情隐约可能不对,但也没有什么特别。


齐铁嘴折回去,在茶厅屏风边的一株一人高的茶树后立定,仔细注视着茶厅里的动静。


一张刀片悄悄的从窗缝里探了进来,轻轻向上一划就将窗上搭锁挑开,而后一个人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从背影来看是个男人,穿着便装,他快步走向一根木柱后站立,刚好柱子挡住了齐铁嘴的视线,原本还露出了一点衣角但现在连衣角也看不见了,柱子后似乎空荡荡的。


齐铁嘴正想人去哪里了,头顶传来一阵悉索声让他迅速僵硬了身子,没有一点点动弹。


屏风上头突然出现了一张脸,离齐铁嘴仅仅两米距离,那张脸齐铁嘴好像在哪里看过,很熟悉的样子,他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注视这屏风那里,那张脸来回扫视了一下屏风后面就又消失了下去。


整个画面不过一两秒,但齐铁嘴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渗出冷汗,他没有擦汗,仍旧看着茶厅那里,仅仅注视着茶厅的每一块地方。


人影从当时吴老狗坐着的地方闪了出来,探查一番后大大方方的将所有人的茶挨个抿了一口,他用的是一根细的长空心玻璃管,蘸取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


齐铁嘴暗笑了声,继续看着。


那个人走到齐铁嘴座上的时候,重复了先前的一套动作,先用干净棉布擦拭了管口又放进茶杯里,几秒钟后拿出来轻点在舌尖上。


但这次他没有走向下一个座位,而是紧紧皱起眉头用那根长玻璃管搅动着茶杯里的水,茶叶翻滚起来滤出了水底层的一点不同寻常的绿色。


那个人环视了一下四围的排位辨认出这里坐的就是齐铁嘴,而后又从窗户跳走了。


齐铁嘴又等了一刻钟才出来,揉了揉发酸的腿。


用什么方法能至一个人于死地而不被别人发觉?


一个是你有不在场证明,二个是在接触死者的所有东西里,没有任何一个东西与你有关,三则是,一场完美的时间骗局。


比如死者的死亡时间,与你下毒的时间时隔很久,久到没有人想的起来。


很多人选择用毒药,但是毒药被检测出来的可能性太大,而且很多毒药为人常知,询问几下药铺或者卖老鼠药的地方就能揪出凶手,这样的人显然太傻。


但如果是一个人人日常中都会见到的东西则就不同,任凭所有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丝毫怀疑点。


齐铁嘴借用的就是这样一个所有人都会忽略的漏洞吗,他选择了茶叶。茶叶水通常谁都会喝,但肯定不会喝完,在会议结束之后也会被稍后来的伙计们直接倒掉。


销毁的迅速快捷。


且绿茶茶汤呈弱酸性,越老的茶酸性越强。恰好的是张启山从年前就开始爱喝老茶,老茶茶汤浓厚,也醒神,当然,这一次的茶也不例外是按照张启山的喜好来上。


伙计最后一次上茶时间离散场时间超过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茶水的酸性达到最强,齐铁嘴需要做的仅仅是在来之前用丝线拴好一枚带了铜锈的铜钱,另一端拴在自己的扳指上好将铜钱收回。


铜锈上所带的铜绿会有少量溶于水,铜绿本身是重金属对人体就有害,遇酸更强。


然后发生的就是刚刚所见一切,有人溜了进来,检查了所有人的茶水。


在这件事情中齐铁嘴渐渐发觉了一点这些人动作的特点,于是有了今天这样的一幕。


齐铁嘴笑了下往宅子里走了去,他的茶水里原本什么都没有,但是在后来的检查中被发现有铜绿这样的重金属,无论刚刚的人是哪一方,都会让这一方的一些事情判断稍微的改变方向。


一碗茶汤改变了一点,那么别的地方也会被改变一点。


齐铁嘴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齐家的人,不受侵害。他在自己身边布下一点小陷阱,在四周秘密的布下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陷阱。


无论是谁,再怎么小心也终是会有踩到陷阱的时候,而当这些陷阱上的所有脚印被齐铁嘴连接起来的时候,也就是,某一方势力现身的时候。


九年不短,但也不长。


对于齐铁嘴来说九年后他三十一岁,还正当壮年,但对于张启山来说,可能就有些勉强。他的衰老是否允许他在这九年中存活下来,也是未知。


但张启山没有任何质疑和反对,九年之后,一九六三年秋,长沙城郊再汇集人手,没有一人质疑,都点头同意,唯一有反对意向的陈皮阿四也仅仅是动了动嘴巴没有多说一句。


每个人的打算不同,比如黑背老六,这几年来他几乎没变,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他在老九门的九人里还是活的最惬意的一个。


没有顾虑也没有烦心。


黑背老六出了门,门外有一辆人力车等在那里,他现在变得体面多了,自从那个冬天开始。


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再漂亮也有珠黄的时候,等待她们的是被卖到东洋做工,猪猡一样的苟延残喘,从早到晚的做工。有些人没到目的地就死了,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那年冬天有个女人逃脱了这样的命运,她被那个一开始她看都看不起的男人救了回来,在被送往东洋的马车里,绝望的境地里。


漫天的雪,她趴在男人背上被一步一步背回长沙。


后来黑背老六的事情整个长沙都知道了,说起他,总会有女人拎着自家男人的耳朵骂“你莫骂那疯子六呆咯,人家大冬天的提着刀去追一个老妓女,你咧?”


之后的女人,也就是白姑娘,或许现在称她白姨更加合适,她照顾起了黑背老六的起居,把他变得像一个人,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把刀。


黑背老六像一柄锋利的刀,如今他被收进了刀鞘,被温暖的同时也养精蓄锐的等待着重出的那一刻。


其余人就更不必说,平静下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每个人似乎都在为了九年后的种种坐着准备,直到一场席卷全国的灾难来袭。


这一年,齐铁嘴坐在铺子门前看青苔爬过砖瓦,看白雪覆盖大地,看花谢花开,看屋里那个打瞌睡的孩子渐渐成长。


第一年长沙大旱,家无余粮。


第二年饥荒无数,高产炼钢。


第三年一望荒芜,尸骨入腹。


齐铁嘴带着齐星足不出户,铺门紧锁,在铺子里挨过一年又一季。


他们虽不至挨饿,但早已不能像先前那样吃什么点心,讲究什么吃穿。每每齐星偷着去给文姑娘送吃的,都是疼得掉眼泪。


满街都是饿的皮包骨的人,他们拆着每一扇窗户上的铁条,哄抢每一粒铁钉,眼睛里病态且狂热的饥饿着。齐星从没看过这样的情况,甚至于在街上你要小心怀中的包裹是否会被人抢走,他只有装作背书的样子挨着墙根小步的走。


但靠着预先囤积的粮食和解家张家送来的粮食,齐铁嘴和齐星就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生存了三年,全国最困难的三年。


靠着电话交流也断断续续,解九添了一个儿子,吴家夫人怀了第二个孩子取名二白。


齐铁嘴清楚的记得那天吴老狗打电话来时的欣喜中又是深深的忧虑“老八你别说,等这个孩子出世我估计就真一穷二白了”


电话两头都笑得厉害,但都听得懂话中的苦涩。


到了最后,齐铁嘴只能悲哀的发现,人在饥饿到面对死亡时候就会做出很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盗墓这个职业在这三年间迅速扩大,甚至比之前更甚,老九门也是借此收纳能用的伙计壮大。


人间烈狱三年,直到第四年春暖花开。
盗墓笔记老九门之奇门八算 第三十九章 天要下雨
吵吵嚷嚷的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铺子,招牌挂的是“长沙第一神算”,店里点着不知名的熏香。透着一层青纱,倒叫人看不真切后堂端坐的人。大抵便是那神算,齐铁嘴,齐八爷。


三年囤积,三年饥荒,三年休整。


不知觉里九年时光霎流。


午后人还不多,齐星在店前打起瞌睡,却被齐铁嘴推醒。


“星儿醒醒,沏盏茶去,一会儿该有客人了”


男子步入而立之年,远没有了以前的少年恣意。


“得嘞,爷您后边歇着”齐星目送着齐铁嘴回了内堂。


爷今儿又在犯什么抽,这大太阳的,怎么会有客人!他看了看门外被太阳烤的焦黄的路面暗自嘀咕,将刚刚男子吩咐的事情抛之脑后。转又趴下,不一会儿便睡熟。


殊不知烈日下一辆黑色的轿车顶着炎热在街上飞奔,直直到了这儿来,在门前停。


车上司机殷勤端着张蒲草垫放在了轮椅上,便看见一袭深蓝底的短打男人从车门内撑坐上轮椅。


九年来老九门各家都隐隐要有并吞的趋势,阵营几立,但都仅仅是隐晦的拉拢或者拼挤地盘,没有人敢有大的举动。


齐家以一个盘口的劣势处身混局,与齐铁嘴的立场尤为重要。吴解两家结亲,自然是亲近些,齐铁嘴则是与吴老狗解九交好。


再者除去二月红,齐铁嘴是九门里与张启山张大佛爷最早接触认识的人,彼此行事性格不说熟知,但大概了解,两人已一种亦敌亦友的对立方式共存。


张启山的保护也是齐铁嘴没有被其他几家吞并的重要原因之一。


半截李,则是齐铁嘴在老九门里唯一确定了敌对关系的人,按常理说两者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甚至半截李的大嫂是齐铁嘴的干姐,但并不妨碍两家在对于一些事情的分歧上产生矛盾。


一串铜子儿落下的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少年。


齐星睡眼惺忪的伏起身子,收罗起柜子上洒落的六枚铜钱,长沙的古街中独独他们这一家还是按最开始的模样整修,一进店全然古色古香。


“这位爷挺懂规矩,我们八爷在里屋呢,我给您...”齐星只抬眸瞧了来人一眼,话生生卡进喉咙,睡意也消了大半,话也结巴了起来,他张着嘴闭闭合合“这,这...”


“星儿,不是说了有客人,让你沏茶么”齐铁嘴走出来拍了拍少年肩膀,镜片后的面庞上勾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爷,您和三爷聊着先,我给您沏茶去”齐星弯弯腰朝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打了个揖,脚底抹油似的消失在视线中。


“今天好大太阳,把三爷您晒来了”


齐铁嘴一面推着人轮椅撩开青纱,一面打趣着来人。


半截李脸上阴狠的神色微消了些,从怀里掏出面象牙柄的古扇塞人手里“这是前些天在东边林子里淘的一个汉朝墓里得来的”他望着人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没露出不欢喜的神态这才继续说到“我想着老八你怕热,这扇子又入手冰冷,赶着让人换了扇面便给你送来了”


齐铁嘴心里蓦地涌上一点嘲讽,九年之期仅差两个月,连半截李也亲自送了东西来他这里,无非看中的是他齐铁嘴的卜算能力。


他脸上仍是欢喜的笑,只是眼底深处多了那么一丝嘲讽,不过随即便收敛了好,不叫旁人发现。


“这般好东西还是孝敬三哥嫂夫人吧”齐铁嘴眉眼弯笑着,说罢便将扇子放回那人手里,却被硬推了回来。


“她...大嫂她不喜欢这类东西,送她不如送你,也不没着东西在地下埋了这个些年”


“那齐八就收下了,谢过三爷了”齐铁嘴握着手中的扇子摇了摇,笑坐在案后“三爷这次还有旁的事情没有?没有齐八便送客了”


他挥手招来齐星“送三爷回了”


半截李挥手打断了正战战兢兢往这儿走的齐星“莫急,这次李某来还真的是有事情想托着八弟你”


齐铁嘴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扇子踱回内堂“三哥是想问卦象还是?”


“只想问铁嘴你可愿意这一次与我李家站一阵营”半截李抿着一口茶,看向齐铁嘴转身的背影。“我李家也可护你安全”


“怎么敢劳烦三爷”


齐铁嘴坐下直接道“齐八这身子骨三爷你不是不知道,这一趟去了受不受的住路途颠簸还两说”


半截李捏着拐杖的手微微松开了些,沉默许久。


齐铁嘴坐在桌后不急不慢的品着茶“三爷还有别的事么?若是没有那齐八可送客了”说着他又朝着前厅喊了声


“星儿来送三爷回府”


看了一眼跑过来的小伙计,轮椅上的半截李微微轻叹一声“罢了”


倚在身后的座椅上目送半截李离开。手中把玩着白瓷般的象牙扇。


“你想拖我在这场局里和你一个阵营?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齐八九年来并不白活”


“齐八只是个本分生意人,神算也好,第八门当家也罢,你们这场戏,齐某演不起”谁也注意不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他所需要经历的,并非所有人的这盘局。


“去把这扇子包起来送去解九府上”齐铁嘴冷静下来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这是?”解九有些不解,一柄扇子?


桌上红色锦盒里绒布包裹着的象牙扇安静躺着,只可怜无辜被卷入这趟混水。


底下人恭敬的回答着“齐八爷差人给您送来的”


“还有带什么话么?”古香古味的紫檀桌后坐着个一身西装的中年男子,却与这房间出奇的融洽,眉宇间恬静风淡。


“这倒是没有,只说想爷您喜欢”


“下去吧”解九捡起盒中扇子,展开扇柄对着透过九色琉璃瓦的微弱阳光看着,还带有刚出土的腥味。


细腻的象牙纹路握在手中也是入手的凉意,不刺骨,甚是舒服。一看就知道是个年代久了的好玩意儿,虽说扇子面是才配的,但看着这绣线都是金掺银绣的兰草。


“啧,这兰草可是八哥偏爱的啊”解九意味深长笑了笑,收拢了扇子放回锦盒。


“爷,您看这孩子嚷嚷着要见您”女人牵着个孩子走了进来,这个女人是解九的妻子。男孩挨不住这么文丝丝的走法挣脱了母亲的手掌就扑着跑到解九怀里。


“爹爹”


解九看着他最小的孩子眼睛里那副清澈澄明,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也不过是这样了吧。


“连环看看那个是什么?”解九指着桌上的锦盒逗着男孩。


男孩爬在解九身上,小手往桌上撑着趴了上去,立刻打开了盒子抱着那柄古扇爱不释手,笑咯咯的。


“爷,这个不能给孩子玩,不吉利”女人见状又说了几句,但她知道向来没有效果,这个孩子刚出世,戴的就是前一天从墓里启出来的血玉。


这样大凶大煞的东西解九却丝毫不在意的执意要给这个孩子带上,长到这样的年龄更是宠的不得了,好玩物古董随意拿来逗这个孩子,日后,日后可怎么是好。


女人忧心忡忡的却也无可奈何。解九安慰了女人几句,桌上男孩把扇子一折一开,玩的不亦乐乎。


“连环,这个扇子想要吗?”


“要!”解连环抱着扇子不撒手,显然一副护食样子,眼睛眨巴眨巴里满是警惕,生怕扇子被解九拿回去。


“那扇子给你,跟娘亲去杭州老家住段时间好不好?”解九淡笑着问孩子,但心思已经不再在这上面。


“那,那三省哥在嘛?他带连环掏过鸟蛋”小孩子的记忆里只记得杭州老家那里有一个三省哥,带他疯玩了好长时间。


那个三省哥就是吴老狗的第三个儿子,最头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