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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回局里再进一步尸检吧。”张一明摆了摆手,取过一个口罩,扭头看向了身后那个巨大的冰柜。
“我的天,我在学校学医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详细的记录。”年轻的法医感叹着,“事无巨细啊,各阶段的CT照片怕是都五六百张了吧!”
“呵呵,少见多怪!”张一明不屑地打趣道,心里其实也翻起了一阵阵波涛,且不说这上百管血液样本和一堆彩超照片,就单说试管上标记的时间、日期、姓名、编号,还有各种详细的数据,这需要心思多么细腻的人才能做得这么完善细致。
正做着记录,年轻法医忽然跳了起来,嘴里哇哇叫着:“我靠!还有半边大脑!”
“什么?!”张一明循声望去,差点吐了出来—冰柜的第三层,一个他叫不上来名称的容器里乘着半边皱皱巴巴的东西,竟然是人类的半个大脑!
“张队!”楼上物证科小吴大声喊一声,“这边有发现!”
张一明顺着栏杆上了二楼,还没到楼梯口,就被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气味刺激到了。在这种令人呕吐的气味面前,口罩简直形同虚设。
“我的天!”二楼房间里的景象,让张一明长大了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几个装满福尔马林液体的玻璃罐子内,分别装着几具幼小的尸体,可能是因为被浸泡时间过长,尸体已经开始蜡化,而且,每一具尸体的脑袋上都留下了大小数目不一的开颅痕迹。
“还有这个……”李珂冉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筒状物,“这里还有一具被王水浸泡过,只能让李法医采集牙齿,看能不能做个DThA鉴定,核实死者身份。”
“抓紧核实这些尸体的身份,但是照片千万不能让家属看到!”这么恐怖的场面,万万不能刺激死者家属。张一明问身边最有资历的李法医:“这些采集DThA都没问题吧?”
李法医点了点头:“没问题。DThA比对结果明天就能出来。”刚一转身,又有侦查员跑来,递给了张一明一个本子:“张队,发现一个黑色笔记本,里面记满了很多小孩的血型和家庭住址!还有所谓的上门出诊记录……”
还没来得及看,另外一个侦查员跑了上来,手中还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张队,你先听听这个……”
按下音频播放键,电脑便开始播放录音:
……2016年7月1日,一号实验对象邓向柔,女性,开始实验。凡凡的MID数值也是到100的时候开始反弹,希望这一次,改进的药物可以起更好的作用……
……血红蛋白值稳定……抗体值稳定,MID值由129降低到98,说明肿瘤标记物已经开始产生反应!只是三个小时以后,MID值又开始上升……实验失败……
……2017年8月16日,二号实验对象杨妍,女性,开始注射第二次改良版痢疾与丙肝F5抗体病毒……
8月18日,6点35分……实验体MID值显著降低,一度到达安全值15以下,但由于病毒抗体注射过少,或活体性能不足,三个半小时以后,MID值再次升高,迅速飙升到威胁生命的100……四号实验失败,于9点55分死亡……
2017年12月20日,三号实验对象吴小虎,男性,或许性别会影响实验效果?我不确定。现在血红蛋白值稳定,抗体值稳定,MID值由100降低到了68,说明肿瘤标记物再次开始产生反应!如果三个小时候以后还能有这个数据,这说明,F5抗体的研发即将成功……
“关了关了!”张一明听不下去了,看着电脑里一个4GB大小的文件,问道:“这又是什么?”
“实验视频。”侦查员看了张一明一眼,问道,“张队真要看?”
“打开。”已经猜想到了里面的内容,没办法,工作需要,必须得看看。
张一明拉着快进把视频的大致内容过了一遍,基本都是手术室和实验室的视频,简直不堪入目—六个孩子,从上手术台开始,开颅穿刺,全部记录了下来,最恶心的是,对伍萍萍做手术时,廖伯岩居然把摄像头直接对着小姑娘的脑部……还有两个处理尸体的视频,廖伯岩一边做着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边神经质一样念叨着:“刘子璇,别怪我先毁了你。如果不是你,警察也不会查到我,留着你,对我来说威胁太大了。我不是怕死,只是怕我的实验来不及完成,你应该会原谅我的……”
“这真是个变态医生!”张一明关了视频,拍了拍手掌,大声交代道,“各部门注意,所有资料必须保密,一星半点儿都不能泄露出去!但凡有一点点泄露,我保证剥下你们这身警服!”下了楼,到了门口,张一明刚想掏出一支烟来舒缓一下情绪,李珂冉跑了下来,汇报道:“张队,物证科的同事在坟地那边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应该是廖伯岩的,里面发现了不少毛发,还有一个少了两颗轮子的旅行箱。”
“行了,知道了。”今天的收获太多,张一明都有些麻木了,“赶紧采证,拍照。我去给上面打个电话。”
李珂冉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一个事情来:“张队,钟队呢?”张一明这才发现,好像钟宁通知警方廖伯岩自杀以后,就没见到了人:“我没注意啊,可能是休息去了吧。”
“张队!李科!”一个负责看守外围的小警察跑了进来,手中还举着一个小小的东西,“这是……这是……”想了半天,小警察也不知道钟宁的名字,“这是那个进去谈判的人交给我的,他让我给您。”
“行,辛苦了。”张一明接过来看了看,是个U盘,扭头问李珂冉,“这是什么?”
“不知道。”李珂冉摇了摇头,踮起脚尖,往远处看去。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大踏步往远处走去。
骤雨初停,夜如迷雾。
第十三章 是魔是佛
01
就如张一明预料的那样,这案子不但惊动了省厅,甚至部委都派来两个专员督促处理此案。
DThA的比对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根据在牙龈物质上提取到的DThA,福尔马林液体中浸泡的三具尸体,分别属于邓向柔、吴小虎,还有杨妍。被王水腐化的尸体有两具,分别属于刘子璇和肖壮。冷柜里的人类大脑,经DThA检测,确定属于邓向柔。另外,冷柜中所有血液都一一化验,然后和那些尸体一起连夜火化,交给了各自的父母。唯一的幸存者伍萍萍,当晚就被转入京城医院进行治疗。
星港市局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将这起连环案件定性为廖伯岩因痛失爱女精神异常而进行的报复社会的行为。廖伯岩所留下的医学资料被封存。人体实验的情况,对公众和家属都严格保密。
廖伯岩所做的这些实验,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个月以后。
省中级人民法院,赵丽丽女士与姚海平先生的离婚案正在审理中。
“……虽然我方当事人确实存在行为不检点,但是,凡事有因有果,那都是基于被告姚海平先生在这段婚姻中过于不负责导致的,这是我方最近发现的证据……”
即将进入结案陈词的关键阶段,钟宁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周思妍很快起身,把手中一叠厚厚的资料交给了法警,法警很快逐级往上传递过去。
“我方发现,被告姚海平先生不但在外面有四到五位情人,并且已经和其中一人生育了孩子,孩子目前已经八岁了。而姚先生对此恶意隐瞒,欺骗我方当事人赵女士与他登记结婚。而当时,我方当事人还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
“你……你跟踪我!”被告席上的姚海平看着已经传递到法官手中的那叠资料,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哪还顾得上是不是在法庭上,当即坡口大骂,“赵丽丽你这个贱人!叫人跟踪我!”
“啪!”法官面露不满,重重敲击着手中的木槌,“被告,注意你的言词!”
钟宁不急不缓道:“相信法官也可以看到,即便是在法庭上,被告也会肆无忌惮地辱骂我方当事人,更何况平时在家里呢?”
“反对,反对!”眼看着节节败退,对面律师赶紧起身道,“对方律师偷拍取证,这在程序上是违规的,希望不予采纳!”
“呵呵,不好意思,所有照片我都是在咖啡厅、车站、度假村等公共场所拍的。”钟宁笑道,“而且我都是自拍的时候不小心拍进去的,我相信法官从照片主体上也能看出来,我的主观意图是自拍,而不是偷拍。”
法官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钟宁的看法。
“综上所述,被告恶意欺瞒自己育有一子的事实,哄骗我方当事人赵女士,且在婚姻存续期间,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正因为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才导致我方当事人赵女士犯下过错。所以,恳请法官酌情判决……”
姚海平气得再次破口大骂:“你信口开河!”
这一次,不光法官的脸绿了,对方律师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法警!把人拖走!”法官把小木槌一放,“暂时休庭!”说罢,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整理完资料,往外走着,周思妍忍不住冲钟宁比了个大拇指:“你可真厉害啊,这一回,这位姚老板要大出血了。我说钟律师,我也没看你跟踪什么的,怎么能弄到那么多照片,还拍得那么……不经意?”
“用心观察生活嘛。”钟宁难得开了个玩笑,赵丽丽也跟了上来,她已经怀胎五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激动得脸颊绯红:“太感激您了,钟律师,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钟宁低声道:“不用谢,如果判决结果满意,以后多花点儿钱在孩子身上,对孩子好一点儿。”
“一定,一定!”赵丽丽连连点头。
钟宁刚走到法庭外的长廊,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钟队。”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面孔,钟宁有些意外:“小李?你怎么来了?”
几个月不见,李珂冉似乎又瘦了一些,一身警服穿在身上,更显得英气逼人,她三两步走了过来,笑道:“去了律师事务所,说你来上庭了,我就过来了,看来生意不错啊。”
“马马虎虎。”钟宁也跟着笑了,扭头对周思妍交代道,“周律师,你跟赵女士再去核实一下细节。”
待两人离开,钟宁才问李珂冉:“找我有事?”
“就非得有事?”李珂冉哈哈一笑,“找你吃个饭不行?”
“行,当然行,我就怕你找我有事。”钟宁领着李珂冉去停车场开了车,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坐下来。
李珂冉给钟宁倒了一杯水,还是提到了案子:“上次那个案子……还真得好好感谢你。”
“谈不上……”钟宁苦笑摇头,没有再说话。
气氛有些凝重,李珂冉硬着头皮说:“你还记得伍萍萍吗?”钟宁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当晚我们就把她送到了北京的医院进行了全身检查,发现她的大脑被……被动过手术,但是身体无恙。”李珂冉宽慰钟宁,“看来,廖伯岩最后还是良心发现,没有往她体内注射所谓的抗体。”
这也是这个案子唯一的好消息了,起码,最后还是救出了一个小生命。钟宁掏出了一支烟,又塞了回去,问道:“伍萍萍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你看这个……”说着,李珂冉点开了手机里的一个视频,“小朋友恢复得不错,应该很快就可以上学了。”
视频里,伍萍萍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发箍,挺可爱的,边上围着一大群护士和记者。小朋友正怯生生地对着一个正在给她录像的镜头,说着大人们教她说的话:“谢谢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对我的帮助和捐款,我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了要做个对社会有意义的人。”
“挺好的。”钟宁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两人又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还有几个小视频,我都发给你吧,你有空可以看看。”李珂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钟宁,“哦,对了,还有个事情。法医对廖伯岩进行尸检时,发现他的腰部确实长了肿瘤,但很可能是良性的,切除后完全可以恢复。”
钟宁闻言沉默。
真是天大的讽刺,国内首屈一指的医学专家,却对自己的癌症病情诊断错误,这难道就是因果报应?
“还有这个,给你看一下……”李珂冉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宣传画册,放到了钟宁面前,“家长希望你也能参加。”
杨妍的父母为了纪念女儿,准备办一个画展。宣传册封面上,是杨妍的画作,钟宁曾在教师新村杨妍家里见过一次——小姑娘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天使。
李珂冉喝了口水,道:“画展就在这个月底。你要是有时间,希望您能来参加。”
“再说吧。”钟宁没有直接拒绝,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悲伤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所以是不打算去的。
两人的胃口似乎都不太好,饭很快吃完,李珂冉便告辞离去。
已是七月底,骄阳似火,热气腾腾地蒸烤着整座城市。下午反正也没什么事,钟宁决定回家监督放暑假的任曦做作业。这孩子长大了,想法也越来越多,钟宁担心她缺少父母的陪伴,会导致许多心理问题,因此只要有空就会陪着她。
回到家里,任曦在钟宁专门为她准备的小书房里,正埋头写写画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小鹿小鹿啊,我是森林公主,我在等待着我的王子呀……”
钟宁敲了敲书房门,任曦抬头看到钟宁,呵呵笑着:“钟爸,你回来啦!”
钟宁把在餐厅打包的盒饭放到了书桌上,摸了摸任曦的脑袋道:“赶紧吃饭,吃完再背书。”
任曦摆了摆手:“我吃过啦!姨姨来做饭,我们一起吃的。”任曦口中的姨姨是钟宁新请的保姆,人很勤快,但厨艺钟宁不太满意:“真不吃点儿了?”
任曦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着说:“真吃饱啦!我也不是在背书,我在背台词呢,少年宫要演戏,我演公主哦!”
“哟,公主?”钟宁一脸狐疑,“你们这么小的小孩会演戏吗?”
任曦不无得意道:“当然会演,老师说我们小孩比大人演得还好呢!”
“那行,钟爸一定去看。”钟宁起身把盒饭放进冰箱。
任曦在身后问道:“钟爸,这是什么呀?”她从地上捡起从钟宁身上掉落的宣传画册,翻了翻,“咦?是画展啊,还是小朋友画的。”提到画,她想起了自己画的那幅画,“钟爸,上次我给廖伯伯的画,您帮我送给他了吗?”
“那个……”钟宁的表情有点儿尴尬。他不可能把那画交给廖伯岩了。
“你该不会忘了吧?”任曦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钟宁看着任曦单纯的眼神,心里不忍,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道:“钟爸已经送给廖伯伯了,廖伯伯还说谢谢你呢。”
任曦这才开心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星港看廖伯伯吧?”
“下次吧。小曦先写背台词吧,钟爸去忙啦。”钟宁不敢继续这个话题,赶紧退了出去,掩上了小书房的门。
钟宁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失神。廖伯岩的事情,在任曦成年之前,他不打算透露半个字。他不愿让恩人的伟大形象在这孩子的心中轰然倒塌。
他打开抽屉,把宣传画册放了进去,任曦画的那张三个天使牵着一个小孩的图画还躺在那里。钟宁把这张画拿出来,想着还是放到律师事务所办公室去吧,否则万一被任曦看到,该怎么和她解释才能保护她内心的纯真呢?
收好了画,钟宁掏出了手机,点开看李珂冉给他发的小视频。都是伍萍萍的近况,看来恢复得不错,还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她在视频中感谢着这些与她素不相识但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呵,廖伯岩,没有给这孩子注射你所谓的抗体,是你临死前的良心发现么?”很快翻看了几个视频,再低头看着任曦那幅画上稚嫩的笔触,钟宁的脑子里猛然间闪过一道霹雳。他浑身一怔,赶紧摊开杨妍画展的宣传画册。
霎时间,大脑里风暴骤起,钟宁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身体因意外和激动而抖如筛糠。
02
错了!全错了!
下午4点半,钟宁站在天马安置小区门口,怔怔地看着车来车往,脑袋一阵一阵发紧。
天气炎热,钟宁汗如雨下,心却像掉进了冰窖一般。
“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四个小孩,成长环境,家庭背景全部不一样,保安和教师之类职业的相关人员我们也都查过了,没有人同时与两个家庭有过交集。”
“既然像你说的,我没有作案时间,那你为什么还要认定我就是疑犯?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真的,我老觉得卧室里有‘脏东西’,天天晚上都会出现,我都怕得睡不着!”
“……首龙不哭……领导,我就想问一句,小虎还会回来么?”
“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万一失去了一个,为了另外一个,生活起码还能继续下去,否则,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熬……像刘子璇的妈妈那样产后大出血,以后生不了孩子了,这辈子可怎么办……”
“要说向柔那个孩子,真的懂事,失踪的那天早上,我还碰到她了,还给了她几颗糖,她看起来高高兴兴的,说以后长大赚钱了,要买更多糖送给我。哪晓得再也没见过了。”
“我老公要知道我在外面有人,会打死我的……他对我不好!他自己在外面也有狐狸精,平时生活费都不给……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儿子……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呜呜呜……”
“我还记得,那天璇璇跟我一起去买菜,后来说去游乐场玩会儿,一直都挺高兴的啊。”
“挺正常的,没什么异常啊,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妍妍一直挺懂事,也挺乖的,从来不调皮,也不忤逆我,成绩也一直都很好。”
“廖主任这人还真是有情有义,他们离婚的时候,廖主任就把在这边的房子卖了,钱全部给了谭姐,算是净身出户吧……”
“虚伪!他太虚伪了!为了跟这个人离婚,我没要他一分钱!当初跟我说,他需要钱,去德国继续他的研究,后来我才听说,他根本没有去德国!”
“小孩子都很单纯,谁是真对他们好,他们很容易感知到,特别是任曦这种受过伤害、尝过生活苦难的孩子,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卸下心理防备,跟你建立信任。”
“小孩当然会演,老师说我们小孩比大人演得还好呢!”
张一明,失踪孩子们的父母,保安,李珂冉,谭青,熊涛……甚至是钟宁自己……无数的人,无数张嘴,无数的对话,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猛烈地涌进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太多漏洞了,自己居然一直忽略了!
犹豫了许久,钟宁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李珂冉的电话。“钟队?”李珂冉的语气中透着欣喜,“您决定来参加杨妍的纪念画展了吗?”
“不是……”钟宁一只手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顿了顿,接着说,“能把廖伯岩那案子的现场照片发给我看一下吗?……我只要CT机的照片就好了。”
“啊?那些照片已经送到省厅了,我不知道这边还有没有保存。”李珂冉有些纳闷,“您忽然要这个是……”
钟宁决定先不说实话:“最近接了一个医疗方面的案子,想看看资料,找找线索。”
李珂冉道:“那我帮您想想办法。”
钟宁低声道:“那就先谢谢了,不过,这事可以保密么?别告诉张一明。”
李珂冉有些意外,愣了半晌,才道:“嗯,放心,我不会说的。”
“谢了。”挂了电话,钟宁回到车上,忐忑地等待着。
路边卖小吃的小商贩们正躲避着城管的追逐,场面滑稽又心酸;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下课铃声,紧接着便是孩子们的喧闹声,为闷热的城市增添了一股躁动的生命力;小区门口的墙上,挂着“天马安置小区”几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金光,有些刺眼。
“嗡……”电话震动了起来,李珂冉发来了三张照片。钟宁反复仔细看了几遍,发动汽车,往机场方向开去。
此时,星港市局物证科办公室内,李珂冉盯着刚才给钟宁发送的照片,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时隔三个月,钟宁会忽然要案发现场的照片。她可不相信他是真接了什么案子。
“小李,干吗呢?”张一明拿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
李珂冉赶紧关闭电脑屏幕,笑了笑,掩饰道:“没事,有个案子物证有点儿问题,我研究一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连破肖爱国和廖伯岩两起大案,张一明现在不但坐稳了刑侦支队队长这个职位,而且据说还是下一任局长的有力竞争人选。他没发觉李珂冉的异常,呵呵笑着把手中的资料全部递了过去,道:“上次那个伤人案,案卷都在这里了。”
“我加急处理一下。”李珂冉接过资料。
张一明点了点头,看到李珂冉手边的那本宣传画册,问道:“杨妍画展?就是教师新村那起案子的受害者杨妍?哦,我记起来了,杨妍的父母好像是要办一个纪念画展来着。”
“那有时间一起去看看。”李珂冉笑了笑,刚要起身,目光注意到画册的封面,先前的疑惑瞬间被狠狠敲碎,猛然间明白了钟宁的意图。
03
飞机从星港起飞,一路跨过西江,淮山,山城三省,晚上
10点,在贵山机场降落。
修整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钟宁租了辆车,往一个叫西乡县的地方开去。
这是一个距离星港足足两千千米,全国排名倒数的贫困县。车开下省城高速后,路况越来越差,钟宁又在国道上开了
近五个小时,到达西乡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没来得及吃饭,钟宁把车径直开到了西乡县人民医院的停车场。
因为地处偏远,医院的病人并不多,很是冷清。上了三楼,找到一个门上挂着“后勤部主任科室”门牌的办公室,钟宁敲了敲门。
一个五十来岁的医生打开了门,用方言问道:“你找哪个?”
钟宁笑着答道:“我是湘南省来的,是廖伯岩医生的朋友。”
医生一愣,而后笑了起来,热情地伸出手:“您请进!”
钟宁和医生握了握手,跟着走进了办公室,坐在一张凳子上。
“哎呀!贵客!贵客啊!”医生热情地泡上茶,激动地说,“您也是医生吧?也是来我们这边免费问诊的?”
“算……算是吧。”钟宁有些尴尬地支吾道。
“那您肯定也医术高明。”医生冲钟宁比着大拇指,感慨着,“你们都是好人啊!特别是廖主任和谭医生,在我们这穷乡僻壤,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哦……”
钟宁压抑着内心的翻滚,接着问道:“您跟他们很熟吗?”
“谈不上熟,哈哈,他们是专家,我不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医生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和谭医生有时候还能见上一面,但是廖医生嘛,已经有快三年没见过咯。上次见还是他在我们这儿免费下乡问诊,看我们医院设备太差,还给我们捐了好多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