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案件与上次不同,犯罪时间是可以锁定的。如果调查不在场证明,或许可以出人意料地轻松找出凶手。”
“我真羡慕小菱君的乐观啊!”
他并没有因为哲子的话而不悦。想到如果是他这般的人物犯罪,搜查或许会很困难,我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依据特别怀疑这位舞蹈家。
“不过也好。我们开始吧!有件事我要先说一下。”
哲子衔起了香烟。平日总会出言抗议的琴绘,今夜却始终缄默不语。
“八木泽君进入音乐室时是三点半。之前我一直与他在一起喝咖啡。除此之外还有千原与我先生。”
“我也在。”小菱说道。
“嗯,是的。一共是五个人吧?听说在那之前八木泽君一直在陪千原做歌唱练习,而他说喝完咖啡后要去弹奏自己谱的曲子。”
哲夫与小菱点着头。
“八木泽君说‘我去弹琴’然后走出食堂是接近三点半以后的事情。”
在此,我不得不发言。
“我见过自食堂走出的八木泽君。”
“是三点半吧?”哲子询问说。
“嗯,是的。我在图书室选完书,正要回房间时在楼梯下与他偶遇。然后我们一起上了楼。”
“你看到他进入音乐室了吗?”
菊乃抛过一个问题。
“嗯。因为我的房间在音乐室对面,所以我们就在那前方分别的。我看到他进入了房间。”
“在那之后还有人见过活着的他吗?”
没有人回答菊乃的问题。
“发现遗体时是五点。”志度自信满满地说道,“也就是说,犯罪行为发生在三点半到五点之间。只要调查一下这一期间的不在场证明不就可以了?咱们按顺序说吧!——喂,从你开始!”
他装作开玩笑般地指了指江神学长。一直缄默不语的学长,开始缓缓陈述。
“三点之前我一直与麻里亚在一起。八木泽君他们曾邀请我一起喝咖啡,我因不太想便拒绝了他们,决定回自己的房间。因为睡眠不足,我想睡午觉。麻里亚说想读书便去了图书室,我们便在楼下分别了。”
我也不知道江神学长在此之后的行动。
“我回到房间后便立即躺在了床上。本来很快就要睡着了,可就在我眼皮开始发沉的时候却有人敲响了我的门。”
“您当时正要午睡吗?我真是太失礼了。”
我右侧的冴子,低头向左侧的江神学长致歉说道。也就是说,敲门的人是她?
“您用不着向我道歉的,”他温和地说道。
“你是有何事才去江神君的房间的呢?”
哲子满目好奇地问道。江神学长看着询问者的眼睛回答说:
“铃木女士说她在散步时看到我与麻里亚自钟乳洞探索回来了。然后她来询问我们有何发现。”
“散步回来后我先回房间了,但在途中时我远远看到了江神君与有马,他们的样子让我耿耿于怀,所以……”
“哎呀,是这样啊!是什么样子让您耿耿于怀呢?”江神学长询问说。
“你们二人表情都非常严肃。只是不仅如此,你们的样子像是心中藏有某种重大决心。我当时觉得你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佩服她的洞察力。彼时的我们,或许果真缠绕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已被她看到。
话说回来,被冴子询问的江神学长是如何应答的呢?
他重新开始讲述。“很遗憾,我未能给出一个大发现。铃木女士或许很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她邀请我说:‘如果可以,您能不能来一下我的画室?”
我吓了一跳。一想到江神学长可能看到了画我的那幅画,我便开始两颊发热。
“对不起啊,有马。”
“啊?”
冴子正窥视着我的脸庞。
“我未经你同意,便擅自把你的肖像画给江神君看了。”
“哦……”——果然如此。
“我并不是一时兴起才给他看的。因为我想让非常了解你的人看一下,咨询他的意见,然后帮我指出我未捕捉到的东西。”
“……哦。”
“江神君也说过‘还是征得她同意以后再说吧’,是我请求他说请他一定当时就给我看一下。”
“我知道了,我不介意的。”
我不是只能如此回答了吗。纵然被画之人是我,那幅画也终究是她的作品。我只是为自己在画中的腿部裸露度略高而感到有些羞涩。——奇怪,之前明明从未介意过这种事情……或许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这幅画会被江神学长看到吧。
“非常出色的画。”
关于画,江神学长只说了如此一句话。我的双颊明显更加滚烫。
“你们两人一直都在画室吗?”
哲子机械地问道。似乎没有人发现我于蜡烛的光亮之中面红耳赤。
“不是。我没有在铃木女士的画室逗留那么长时间。准确而言,是从三点十五分到四十五分之间吧。我观看过她的画之后便回到了房间,这次是真的睡觉了。”
“在被我这个无赖叫醒之前,对吧?”
志度笑言。
“嗯。被叫醒时是四点半多。我应敲门声而打开门,发现诗人正站在那里。”
配合江神学长的话,志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很好奇志度君为何会敲江神君的门啊,”哲子说道,“去朗读自己作的诗什么的?”
“我只是听说这位先生在我缺席的午餐席上说了一番奇怪的话,于是就想恭听下而不请自来了。”
“奇怪的话?”哲子说。
“是那番华丽的推理。明白吗?咖喱推理。(注:日语中“华丽”与“咖喱”发音相同)”
他的洒脱无聊得近乎自虐。哲子当真蹙起了眉。
“你的境界还停留在以前的诗人什么的啊!我连你已经二十几岁了这一点都深感怀疑。”
“这是异化效果。”他笑着说道。
“不要说些没用的,听江神君说吧!”
菊乃说道,志度搔了搔尖尖的鼻尖沉默不语。
“为志度君询问,我将自己发现小野先生有无嗅觉症这一事情的过程等告诉了他,却似乎不能让他满意。因为我未能回答他‘所以谁是凶手’这一问题。”
江神学长对志度君也说谎了啊。他似乎完全不想说出八木泽就是凶手这一事实。——这大概是由于八木泽的死使真相再次沉入了黑暗的深渊吧。
“我们就案件谈了很多,却没有任何成果。时间就这样到了五点,我们便决定下楼看看。我们以为可能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走到走廊后,我们发现哲子女士与麻里亚正站在那里。她们好像正在寻找志度君。”
其前后的事情——哲子就寻找志度的理由进行了说明。发观尸体的情况大家都已知晓。
“若给我自己的话下结论,就是我没有从三点四十五分到四点半之间的不在场证明。”
午睡毁灭了你自己啊,我心里默默念叨着。
而志度无法找到自己四点半之前的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3
“下面我们就询问一下出现在江神君话中的人吧!”
菊乃如此说完后,自己伸出的纤细手指晃晃悠悠地在空中徘徊了许久。
“……那个,我们问铃木吧!”
被指名的冴子立即开始讲述。
“我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江神君离开画室之后,我一个人发呆了很久。偶尔去窗边俯视一下庭院。——四点左右,我看见志度君横穿过草坪庭院过来了。”
“啊,是四点左右啊!”志度喃喃自语说。
“之后我便离开房间,到了楼下。当时哲子与千原正在客厅里。千原似乎有些疲惫,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劝她说‘去散散步吸收一下外面的空气’的。我与哲子商量晚餐的事,从约四点半开始准备。到五点左右她出去找志度君之前,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厨房里。”
“如此说来,下面好像轮到问哲子夫人话了啊!”
菊乃说道,几乎与此同时,哲子开始讲述。
“刚才我也说过了,从三点开始我与八木泽君及小菱君等人一起喝咖啡,稍聊了一会儿。然后,八木泽君于三点半上楼之后,小菱君提出‘我们去看看河流情况吧’。我先生决定与他一起去,我却因为怕麻烦而未起身。由衣也似乎因介怀别人的目光而厌恶去河边,自然是与我一起留下了。”
“我们可是约定不能擅自去河边的哦!”
菊乃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不满之语。可是她立即收兵了,不知是否是因为她已意识到这种责备已无济于事。
“算了,小菱君与哲夫君去河边是大约几点的事?”
哲子在与小菱与哲夫确认之后回答说:“是三点三十五分之后。”
“继续说。”
“这样我与由衣便留在了客厅。约四点时,我也看到志度走回这里了。之后的事情就如冴子所说的了。”
“你并不是一直都与千原在一起吧?”
菊乃的语气再次不悦起来。我看到哲子的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可看到你一个人在陈列室了。”
“哎哟,您是从哪儿看到的啊?”
她毫不怯懦地反问道。菊乃笔直地注视着她的脸。
“我一直都在庭院里。大概是将近四点时吧,我看到你的身影映在陈列室的窗上了。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你不是一个人吗?”
哲子抬头斜视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她点燃了第二支烟。
“我一个人在陈列室待了十分钟左右。想起樋口君的作品昨天遭到重大破坏,我担心自己和我先生的作品便去看了一下。看到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便安心了,又恍恍惚惚地看了一会儿画。——那时是三点四十五分左右吧。”
“在此期间,千原呢?”
“她不是一直都在客厅吗?”
因为这十分钟的中途退席,她与由衣的不在场证明便都不成立了。——倘若菊乃没有指出,哲子似乎计划主张自己一直都与由衣在一起。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依旧很卑鄙。我瞥了一眼她吹起的烟雾。
“那么我们就请去河边的小菱君与哲夫君说一下吧!”
被指名的两人相互补充着叙述了自己的情况。
据说他们于三点三十五分左右离开公馆后去了龙森河岸,发现水位虽已下降,浊流却依旧奔流不已,几乎可以听见声音。而对岸亦没有人迹,他们很快便回来了。
“回来的途中我回到了自己家中。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却想稍微休息一下。”
哲夫叽叽咕咕地如此说完后,似窥探反应一般眼睛转向上方看了看菊乃。
“你也午睡了?”女主人简短地问道。
“不是,我没有熟睡。我只是想以一种散漫的姿势随便躺一会儿,这种姿势在公馆里是不允许有的。”
“那是大约四点时吧?”
“是的,内人没有回来,我一个人躺到了傍晚,便在约四点半时回到了公馆。当时内人与铃木正在准备晚餐我便打了声招呼,谁知却被内人说妨碍她们,我便老老实实待在了客厅。将近五点时,内人问我说‘看见志度君了没’,可我今天下午一次都没有见过他。她说了声‘在二楼吧’便上了楼,之后便与有马她们一起发现了尸体吧?”
菊乃迅速将视线移向了小菱,舞蹈家低沉地开始叙述。
“与前田君分别之后,我也回了一次家。因为我想一个人安静地思考种种事情。回到公馆时大约是五点。是不是江神君他们发现八木泽君的遗体而吃惊时我正好站在玄关呢?因为那时我见到哲子夫人面无人色地跑下了楼梯。”
我默默地激动起来。到目前为止,任何人的不在场证明皆不成立。大家的行动描绘成了一张网眼状图案,恶魔是不是趁这网眼的缝隙而袭击了钢琴家?我不禁不寒而栗。
“有马还没有说吧?”
“是的。”
我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后开始讲述。
将图书室的书带回房间的途中遇见八木泽。与其在音乐室前分别。稍读书后感到厌倦便卧在床上思索。五点要下楼时遇见哲子上楼。正当她说自己正在寻找志度时,本人与江神学长出现了。——如此追寻之后,我发觉最缺乏决定性不在场证明的人便是自己,我不禁忐忑不安。
“你从三点半到五点之间,完全是独自一人吗?”
菊乃毫不客气地指出这点。我窘于回答。
“而且,你还在与发生杀人案的房间仅隔一条走廊的地方。也是在离犯罪现场最近的地方。”
她坚韧的口吻让我很是反感,我突然改变态度说道:
“您有什么事情要询问这样的我吗?”
菊乃似搓手一般动了动两个手掌。我总觉得她要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没有发现什么吗?凶手应该是背向你的房间而站立,然后才进入音乐室的哦!”
我感到了一种询问者的身体突然变大一圈的错觉。我正在被威慑。我明明没有犯任何罪,这是何等的不讲道理啊!我责备自己说,振作点!
“我听到了几次脚步声,可是并没有留神听,所以不能证实是何样的脚步声在何时走向了哪里等问题。”
“你听到了几次?”
宛如我自己被迫站在法庭证人席上一般的心情。
“我只能说大约三次。”
“可能是四次?”
“是的。”
“可能两次?”
“……是的。”
菊乃似乎叹了口气,就在她面前的蜡烛火光摇曳着。我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的话。可是我也没有卑躬屈膝到一边讲述事实一边感到内疚。
“我想有马所听到的声音之中也包括我的脚步声。”说话人是冴子,“那是我去拜访江神君时的声音。”
“还有我的声音。”
琴绘在菊乃旁边说道,两位妇人的视线相隔些许距离相遇了。
“那是我结束调香回到自己房间时的声音。”
“哎呀,您在房间里啊?”
“嗯,只有一会儿。”
似乎很自然地轮到琴绘讲述了,我交过接力棒便默不做声了。
“我一直与菊乃夫人在外面的庭院里。之后便进入调香室,略微摆弄了香味一会儿之后便回房间休息了。片刻之后又去了后院,与菊乃夫人在蔓藤之下聊天。仅此而已。”
“您能不能加上时间给我们讲一下?”
哲子似引导一般说道,不知是否是对宛如话已经说完一般倚在椅背上的琴绘感到不满。
“嗯,时间我也可以确切地讲出来。如果——”她以双目指着哲子指间所夹的第三支烟说道,“如果可以请你不要再继续播撒恶臭,我想应该可以更容易讲述些。”
哲子没有掩藏自己怒上心头的样子,香烟却回到了烟盒之中。琴绘高兴地说道:“谢谢。我与菊乃夫人两人,两点以后开始修理香草园。我们已经很久没修理了,而且也有很多植物为淫雨损伤严重,所以我们细致地进行了修理。除了去洗手时我们一直都是两人一起。”
从钟乳洞回来时我记得曾经见过两人的身影。然而,这一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是问题。
“三点二十分左右时,我独自一人去了调香室。长时间站立让我很疲惫,所以略摆弄了一会儿开始创作的香水之后我便回房休息了。回到庭院时是四点,之后我与菊乃夫人两人便一直在一起。是冴子通知我们说八木泽君遭遇了不测。”
江神学长微微睁着的双眼此刻睁大开来,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您说什么?”
琴绘将她眼镜后面的平和双目转向了江神。
“您从三点二十分在调香室待到什么时候呢?”
“我没有待很长时间的,让我想想……”琴绘思索数秒之后回答说,“可也待了二十分钟吧。”
“您从三点二十到三点四十是在调香室里,而从三点四十到四点是在自己房中休息对吧?”
“就是这样的。”
江神学长的食指在桌上描绘着毫无意义的波纹线,他继续手中的动作询问说:
“那个时候,‘ミツル’在调香室吗?”
这是理所当然要确认的事情。顺便说一下,她所说自己在调香室的时间中,有十分钟与我在其隔壁的图书室中的时间重复。
“‘ミツル’吗?嗯,在的。”
她爽快地说道,江神学长闻此向前探出了身体,这让我大吃一惊。
“确实是在的吧?”
“嗯。那种香水在瓶子上有特征,所以不同于‘ヒロキ’,我经常看到它。”
“说到瓶子,就是倒在杀人现场的那个八角形的东西吧?淡蓝色的那个?”
“我没有踏入过杀人现场,不过那个瓶子正如你所说。”
琴绘淡然地回答道。那个瓶子我似乎也见过。听说那是一个用旧的空瓶,琴绘正要将其扔掉时八木泽阻止了她,并请求她说“请把以我的名字命名的香水装入这个瓶子里”。那似乎是他喜欢的瓶子。
“是个特征最为明显的瓶子吗?”
江神学长仍拘泥于瓶子的事。
“这个嘛,肯定是个特征最为明显的瓶子之一吧。”
我每次看调香室的架子时也一定会看到它。并不仅是因为其形状奇特,而是因为其色调美得令人联想到彩色玻璃。——想到其倒在八木泽的遗体旁边,我便愈加悲伤。
“尽管如此,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香水竟然再次被人带出来了。”
对此,我也是始料未及。她蹙起了双眉,不知是否是在讲述过程中又涌起了不悦之情。
“那么凶手就是在三点四十以后拿出了香水。”
小菱似独白一般说道。
“不过我认为香水是什么时候被带出的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好像没有人拥有三点四十以后的完整不在场证明。”
哲子说道。——事情果真如此吗?
“或许很重要呢!”
江神学长抛出如此一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对此感兴趣的或许只有我一人。
“重要在哪儿呢?”
十分介意这一点的我凑近脸询问。他的回答如下简短:
“一会儿去调查吧!”
不在场证明调查以徒劳告终。
4
接下来是对凶器的考察。
用于杀人的匕首如同志度在现场所言,是小野的东西。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员也都知道这把匕首是自美兵处赢来的战利品,由此推测,小野恐怕曾经在众人面前提及于此吧。也就是说,所有人都知道匕首的存在。我总觉得要向大家宣告我并不知道这把匕首的事也很麻烦,便没有特别说些什么。
“我虽然也知道那把匕首,可还不至于知道它放在哪儿。”
哲子首先说道,菊乃却驳回了她:
“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把那把匕首放在哪儿了啊!可是凶手曾经偷看过他画的钟乳洞地图,房间并不能上锁,所以我想若是潜入他房间翻过桌子抽屉的人,应该清楚地知道东西的所在吧。”
偷看钟乳洞地图的人是已死的八木泽的概率很高。然而,其他人也有可能同样翻过他的抽屉。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能拿到凶器。而且判断不出是何时被拿出。凶手可能在很久之前已将其拿至手中,也可以认为是凶手意欲杀害八木泽而前往音乐室之前,前往小野的房间拿到了匕首。
“大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大家都有拿到凶器及遗留在现场的香水的机会。事情又变得棘手了啊!”
没有人附和哲夫的牢骚。房间中一时鸦雀无声,连烛泪滴落的声音甚至都可以听到。
“这搜查会议真没气氛!”
志度打着哈欠说道,然后似乎很痒似的搔了搔头。在这样的夜晚,其一系列的举止虽看起来显得轻率,却可能仿佛是紧张的动物欲平静下来而做出的刷拭(注:指动物用爪子或舌头梳理皮毛)动作。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八点。
“我们到此为止吧!”
菊乃无力地说道。她或许因为志度的一句话而感到了乏力感。
“我们停止吧!既然都已经决定明天寻求外界援助了。”
这就是她的决断。
“只要今晚保护好自己,安然度过就可以了。”
哲夫在妻子耳边低声耳语道。哲子低声说:“是啊。”
“那我们就散会吧!”菊乃宣告会议结束,“请大家小心,晚安。”
——请大家小心,晚安。
哎呀呀!唯有此时此地听到的这句话,是如何地充满刺激啊!
小菱与前田夫妇立即站起了身。冴子与菊乃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食堂里留下了四个人——琴绘、志度、江神学长与我。
“你喝酒吗,志度君?”
听到琴绘的询问,志度似乎非常不悦地笑说:
“难得您提议,可苦于没有冰啊!”
“是啊。”
“况且,唯有今夜如果不保持清醒的话就可能名副其实地致命呢。”
“或许果真如你所说。”
两人隔着蜡烛光亮交谈着。他们的样子很放松,宛如在进行炉边闲聊一般。
“有没有在梦中也飘浮的香味?”
调香艺术家回应了诗人的此番喃喃自语。
“当然有了。我听说盲人做只有声音的梦,而我做只有香味的梦。我昨天也做梦了呢。熟透的虚构果实一般的香味。不过那味道新鲜却不太好闻。”
真不愧是调香艺术家,什么虚构果实的香味,我是无论如何都闻不到的。
“我昨天做了一个有味道的梦……”志度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火苗说道,“那是一个吃人尸体的梦。咬小腿时,碎片竟像威化饼干般哗啦哗啦地四散开来,味道也如威化饼干一样微甜。”
“那是谁的尸体?”
琴绘没有觉得毛骨悚然,而是极自然地询问说。
“这个……尸体基本上没有保留原形,所以我不知道。虽然是个变成点心的空想式尸体,到底是谁呢?”
“人有时会在无意之中吃人的。”
琴绘曾经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与其说这是她的哲学,莫若说是她喜欢的表达吧。
“八木泽满也在无意之中吃人了吧,虽然我觉得他不会被杀。”
熊熊燃烧的火焰映在琴绘的眼镜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简短地说道:
“或许吃了呢。”
为何八木泽一定要被杀呢?我意识到搜查会议上遗漏了这一讨论。大家都很反常。——不对,或许大家各自认为这个问题即使探讨下去也是徒劳。大家都以为是在钟乳洞深处装饰尸体的疯狂行为再度来袭,便放弃了思考。
然而,江神学长与我知道钟乳洞与音乐室的杀人犯是两个人。关于小野遇害时被施加的过多装饰之谜,虽不是全部,但占其绝大多数的香水之谜,已得到了解答,而且疯狂意味很稀薄。——然而,香水再次为其他杀人犯所使用,这该如何解释才好?虽可能有某种意义,但倘若如此,其意义应该与小野遇害时完全不同。这是因为,在日落之前的音乐室中不需要什么阿里阿德涅之香。
“小野君与八木泽君的共同点是什么呢?”
琴绘似自问一般说道。她在不知道江神学长的推理的前提下,将案件看做由同一凶手进行的连环杀人也是自然的吧。
“他们都是雄性。”志度依旧看着火焰说道,“他们都想推倒艺术,骑在其身上,勒紧其脖子。”
“这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我一时想不出来。他们两个也不是很亲近。说起来他们好像还互相避之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