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室木君,如果是他应该可以自由使用邮筒的钥匙。他可以把邮局前方的邮筒当自家的信箱一样使用的。”
织田的表情半信半疑,呆若木鸡。西井面无表情。明美则明显得惊讶不已。望月不知是否在中途时已猜到,对羽岛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若室木就是凶手,便可收到信了。我们之所以总是得不到这个简单的答案,是因为有很多障碍。然而,看到这些障碍而放弃不是为时过早吗?
“可是有栖,那封信还没有开封……”
织田反复说着这句话。这就是障碍之一吗。若开封之后再将其细致地封上,警察是不会发现不了的吧。若重新装入其他信封,就会由凶手重写收信地址与收信人,如此一来在笔迹鉴定中便会引起注意。
会不会还有一个信封是相原写的寄给山本编辑的?相原在案发前夜,向老板娘要了两份信封和邮票,其中一封不是下落不明吗?如果那封下落不明的信封上写的收信人姓名也是山本编辑……
我渐渐明白了。
“在此放弃还为时过早。”我开始说道,“室木曾经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那就是‘我想在小学教室拜谒您’。但信封中并不只有这一张纸。如果那封封口的书信中只有如此薄的一张便条便会不自然,老板娘拿到手上时或许会觉得奇怪。我在旁边看到相原君委托老板娘投递而交给她的那封信非常厚,所以我记得。信封中除了写在便笺纸上的信件,还装有其他东西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其他东西?哦,是给编辑的信吗?”
“不仅如此。”
“还有什么?”
“还有信封。”
那个信封上认真贴上了邮票,还写有青洋社山本编辑这一收信人姓名。收到相原信息的室木毁掉了已经开封的信封,然后只将写给自己的信息留在手中,将写给山本编辑的信,装入附在信中的寄给山本编辑的另一个信封之中,然后封口——自己亲自将其再次投入邮筒。
“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
“是这样啊。”西井小声自语说。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相原君自老板娘处拿了两份信封与邮票,却没发现第二封信。因为第二封信正好装入第一封信中了。”
是的。解开了两个谜团。我有种自己准备向真相冲刺的感觉。
织田似乎想要更谨慎些,继续追问说:
“在一个信封中,可以不加折叠而放入另一个同样大小的信封吗?”
“没问题的。”西井回答说,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没问题。“因为我曾经这样做过,不用折叠而将一个信封放入一个同样大小的信封中是很简单的。”
“老板娘受托投递的信中不仅有给室木的信息、寄给编辑的信件及信封,信中应该还附着载有夏森村及龙森村传说的旅游指南。如是这样,信可是会很厚的。刑警问话时,老板娘没有觉得奇怪吗?”
望月的侦探之魂在此宣告复活了。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
“首先,即使老板娘受托投递的信件厚度与实际寄到山本编辑处的信件厚度不同,也不会有人在意。这是因为,即使那封信投入邮筒之后变薄了,老板娘也没有发现这一点并感到奇怪的机会。”
“确实啊,大概相原君恐怕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杀,而自己寄给编辑的封口信会被开封。——可是事实上警察出现并打开了信,产生了老板娘知道发现信件厚度变化的机会。我们应该去问老板娘啊!”
“这个嘛,就算去问可能也没有用。”
“为什么啊?”
“室木君可以在信上做手脚啊!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信是老板娘投递的,但他也许以为若被某人发觉信件厚度变薄,处于可以自由使用邮筒钥匙立场上的自己便可能被怀疑。他可以把已经变薄的寄给山本编辑的封口信恢复原样。只要把自己身边的随便什么东西、旅游指南等塞进信封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可以认为相原君自身并没有在信中附上旅游指南等东西。”
我尚未思索至此,嗯嗯地点了点头。
“他如此煞费苦心吗?”羽岛惊愕地说道,“你说他们在前夜的电话里就商量说‘如果电话不通了,你就打开我投递的寄给山本编辑的信吧!我把给你的信息放在里面。我把真的要寄给编辑的信和信封附在信中,请帮我正常投递’吗?——这真的要寄给编辑的信不是没有必要吗?如果真的必须给编辑寄信,用其他封口信也是可以的吧。”
是的。他们本也可以胡乱写个什么名字作为暗号的。他们为何没有如此做只能去问他们二人,不,只能去问活着的室木了。
等一下。因为我认为相原是这个麻烦的联系方法的提议人,事情不才变得离奇的吗?若提议人是室木便会有意义了。——我想象他在电话中做如此提议的场景。
“就这样,请把给我的信息附在寄给某人的信中。我把信件打开收取信息。信封里面放入寄给毁掉的信封上所写收信人的信件以及另一个信封。如此一来,那封信便可重新正常寄出了。嗯?你问我知道把寄给谁的信打开吗?我想想,你可能有急事而需要寄出很多封信,所以……这样如何?那封藏有给我的信息的封口信,作为记号你把邮票向右倾斜粘贴。——如何?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在绝对保密之中取得联系。”
相原或许惊讶于这一奇怪的提议,但最终他还是遵从了对方的希望。
“我们终于到了界定凶手的时候了……”我知道西井正在静静地兴奋着。“我们应该通知警察,请他们调查那个邮局职员。”
正在这时,明美突然站了起来。她脸色非常不好。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羽岛担心地抬头看着她。明美小声回答说:
“也许吧……真没想到话题进展到这样意外的程度。那个老实的室木君竟然会……”
她从方才开始似乎就很疲惫。虽想离席却或许因为我们正在热烈地讨论而难以开口。若果真如此我们便太过分了。
“我送你吧!”
羽岛说道,她郑重地拒绝了他: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不至于让您送我。我想我回家躺一下很快就好了。倒是——”
意外的是,她还想继续案件的话题。
“倒是案件一事,可以收取相原君信件的人,除了室木君之外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不,应该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是吗?受托信件的那个老板娘,不是也有机会打开封口吗?”
看来她想袒护室木。然而,这却是徒劳的反驳。
“老板娘确实有开封的机会。可是,我不得不重复我们刚刚的说辞。”我重复说道,“如果密会对象就是同一屋檐下的人,应该没有写信的必要。”
“哦……是啊。”
她似乎接受了我的说法。她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简单抚了抚裙子的褶皱。
“我说了些无谓的话。——那我告辞了。”
羽岛似乎依旧很担心,但明美家确实就在附近。他似乎觉得硬要陪伴她也太夸张了。
“这样啊,那我们送你到楼下。”
我们决定将其送至玄关处。被大家集聚目送的她,似乎有些惶恐。
“今天失礼了。明天早上或什么时候请再让我听一下结果。”
她如此说完,深深地施礼之后便走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哎呀,你们都散席了吗?”
老板娘露面问道,似乎我们散得比她预想中的早。
“不,不是那样的。——正好,我有件事想问一下您。”
羽岛轻轻推开我的肩,向前迈了一步。老板娘惊讶地看着他。
“问我?什么事?”
“昨天傍晚,你收存了相原君一封信吧?他说希望帮他投入邮筒里。除此之外,他没有再交给您什么信拜托您交给某人吧?”
“没有啊,这是我被刑警们彻底询问的事。”
“那么,关于那封你受托投递的信,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被含糊地问及什么奇怪的地方,老板娘有些不知所措。
“装在信封中的东西没有透明可见吗?”
“没有。信封没有那么薄。”
“那么,嗯,信封上没有什么特征吗?折角了,或者有污渍什么的?”
老板娘对自己为何被问及这些而感到奇怪。她或许认为,若想知道信封特征,去请求警察让自己看看原物不就可以了吗。
“也就是说啊。”羽岛解释了自己询问的宗旨,“我们在想您投递的信与警察回收的信是否不是同一封。怎么样呢?”
“你就是这么说我也……”
羽岛想引出信封被替换了这一老板娘的证词。或许那样才容易向警察进行说明。
“我不知道。”
看到老板娘困惑的表情,他放弃了。得以解放的老板娘,放下心来,叹了口气回到里面去了。
“有栖川君。”羽岛回头望着我说道,“我赞同你得出的结论,可我们缺少物证。被掉包的信封都是老板娘交给相原君的,所以上面所附指纹也是相同的。我想要掉包这一证据。”
“那样才容易向警察进行说明吧?”
他点了点头。我有一个提议。
“有一个重要地方我希望警察调查一下。相原君委托老板娘投递的封口信,是双层的吧?因为信封中还装有另外一个信封。这两个信封都是相原君填写收件人姓名,粘贴邮票,但只有一个地方可能不同。——如果,将夏森村周围的旅游指南附在寄给山本编辑的信中的人是室木君,那么用胶水封口的人就会是室木君。如果调查用胶水粘贴的痕迹,或许会发现什么。相原君的胶水应该也是向老板娘借的,所以如果胶水种类不同就可以成为信件被掉包的证据了吧?”
“总之我们应该请警方调查。”
望月催促道,羽岛同意了。
回到房间后,望月给杉森署打电话,沼井与藤城却依旧没有回来。他说明了相原直树寄往东京编辑处的封口信有被邮局职员掉包的嫌疑这一推断。
通话结束,放下话筒的望月向我们汇报说:
“他们用无线与沼井警部取得联系,说他们很快就回夏森村。”
“好的,那我们等着吧!”羽岛一屁股坐在方才的座位上,“让我们稍饮些酒等着他们吧!”
“为了不让他们以为我们是酩酊大醉,只是稍微哦!”织田坐下,给羽岛斟上啤酒。
“即使知道室木君就是凶手,也仍然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啊!”
如此说着,他痛饮了一口温热的啤酒。
“是啊。两人共有着何样的秘密而互相秘密联系?相原君带去了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室木君杀害相原君的动机是什么?”
望月陈列出了未解决之疑问。尽是些无人可回答的问题。
“很快便可明白一切了。”
羽岛以手掌拭着嘴巴周围的泡沫说道。
我透过微微打开的窗口看着外面,一边想着:为了解开剩下的谜团,真希望巡逻车可以早些到来。
***
将近一小时过去了。
论述和思考都已经让大家筋疲力尽。我也开始感觉昏昏沉沉的。
这时,传来玄关门被猛烈打开的声音。我听到了耳熟的两位刑警的声音。
“他们来了。”
织田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擦了擦双眼坐正身体,看到不久出现的两位刑警,我大吃一惊。两人的表情前所未有得严厉。
“你们确定相原直树寄出的信件被掉包了吗?”
这是沼井警部的第一句话。得出此结论之前的梗略应该已通过无线传达给他了。可是,我还是得从头开始向他重新说明一下。
我故意咳嗽一声说“那么”时,沼井开口先说了起来:
“事实上,来这里之前,我们为听取情况先去了室木典生家里。”
“他否认了吗?”
听了羽岛的疑问,沼井自右至左使劲摇了一次头。
“没有,他家已经是金蝉之壳。”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正在这时,藤城探出惨白的脸说道:
“室木好像逃走了……”

第14章 死亡标本——麻里亚
1
江神学长进入了音乐室,志度默默地跟随其后,而我则与哲子并排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两人站在伏在钢琴上的八木泽两侧窥探其状况,却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请去通知大家。”
江神学长回首望着我们说道。哲子应声后便跑了出去。她跑走的样子像是想要尽快逃离惨案现场。
被留下的我藏在了门影里,原以为江神学长与志度会立刻出来,他们却留在了房间里,不知是否在检查现场。
“在弹钢琴的时候被人突袭了吧。”
“你对这把匕首有印象没?”
“嗯,这是小野的东西,他说这是以前他在横须贺与美兵玩扑克牌游戏胜利时赢得的格斗刀。”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两人都是何等的冷静啊!我感觉不太好。
忽然,我又嗅到了青草发芽般的香味。那是门打开时,一下子从室内飘出的味道。
“江神学长——”我在门影处喊道。
“我好像闻到了青草的味道,那是什么啊……”
我边询问边做了一下预想。
“这里也被施与了与小野君被杀现场同样的行为。似乎洒上了‘ミツル’(注:八木泽的“满”的日语读音)这种香水。”
果然不出所料。
“是洒在……八木泽君的身体上吗?”
“是的。还有钢琴键盘上。”
这是怎么回事?关于小野博树被害现场被洒上了与被害人同一名字的香水,江神学长已赋予其合理的意义。他说那是凶手为在迷宫般的钟乳洞的黑暗中跟踪被害人的阿里阿德涅之线。——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在此处重现同样的行为。
更重要的是,八木泽是被谁所杀?我知道不是杀害小野的人演绎的这场连环杀人。因为杀害小野的别无他人,正是八木泽满。——我本相信找出八木泽杀人案件便要终结了,他却被人杀害了。我们再次被卷入了混乱之中。宛如晕车一般,我都要被这个谜团搞得晕头转向了。
两人出来了。在我依旧半开着门等待时,一群人从楼下拥了上来。
“八木泽君真的死了吗?”
走在前面的小菱一边走向这边一边询问说。我可以看清他僵硬的表情。
“他已经死亡了。是他杀。”
江神学长将门使劲打开,便于大家窥视里面。小菱、前田夫妇、冴子、菊乃、琴绘……大家宛如私立博物馆的客人般依次窥视室内,然后退出。
——由衣不在。
对此,与其说感到奇怪,莫若说我暂且安心了。
“这是什么事啊,凶手的目标原来不止小野君一个人啊!”
前田哲夫双唇颤抖着说道。愤怒、悲伤、恐怖一定在交织着萦绕着他。
“小野君之后是八木泽君,下次又瞄准谁呢……”
如此小声自语的冴子的样子极其平静,与哲夫形成对比。说是沉着,或许是感情已开始麻痹。我如此妄自猜测着。
“香西女士。”
江神学长喊道。琴绘迅速抬起了头。
“我有件事想拜托您。请您嗅一下在这里的人之中,有没有人身上发出了您所创造的‘ミツル’这种香水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菱询问说,但琴绘立即就察觉到了江神学长的意图。
“我闻到音乐室中有‘ミツル’的香味。凶手又在现场洒上了我的香水吧?所以,你想让我闻一下余香是否还留在凶手的身体上?”
“是的。与之前不同,此次犯罪行为发生之后还没有过太久。您是‘ミツル’的创造者,拥有比任何人都敏锐的嗅觉,如果是您,或许可以发现凶手在无意之中附在身上的香味。”
“你是说让我轮流去闻大家身体的味道?”
琴绘极其微弱地动了动红而薄的嘴唇,如此反问道。声音刺耳地回荡着。或许她心情非常不悦。
“我知道这无论对于您还是他人都很失礼。”
江神学长没有再继续絮絮叨叨的阐述,或许是因为他认为那样才更失礼吧。
“我没关系的,”琴绘允诺说,“如果大家同意的话,我学狗也没关系的。不过能否有用倒是令人担心啊!”
“首先,请试一下我与志度君。”
江神学长省去征得他人同意,边推着志度的背,自己也向前迈了一步。志度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你是担心如果不快些味道便会变淡吧?”
琴绘说着将头靠近江神学长的肩部附近,开始嗅起来。
“是的。”
江神学长在琴绘头部的紧旁边答道。其口气中含有带焦躁感的气息。
“你脑筋转得可真快啊!”
琴绘说了一句让人不知是褒扬还是讽刺的话。
“可是怎么说呢?‘ミツル’较之‘ヒロキ’,余香性弱得多,所以——把手伸出来。凶手应该是用手打开香水瓶塞的。”
江神学长如孩子般柔顺地顺从了。香味艺术家拿过他的手认真地嗅着味道。
“你出生在大海附近吧?”
被指出了意外之事,江神学长的表情如涟漪般摇曳。
“我闻到了遥远的潮水味道,这是出生在海边的人的味道。”
江神学长微笑着说:
“请不要开玩笑了。”
琴绘随意扔下他的手之后,浮现出了非常符合她的笑容。
“很抱歉,现在不是开过火玩笑的时候吧。——我未能从你身上闻到‘ミツル’的香味。”
江神学长瞥了志度一眼,诗人便默默地将手伸向了琴绘。在她满脸认真地嗅闻期间,诗人紧张得纹丝不动。
“你也没有。”
在她说下一个是谁之前,我向前迈了一步说:“麻烦您了。”虽然只有十秒钟时间,可被他人紧贴鼻子反复嗅闻味道,感觉实在不佳。当得出无罪的判断时,虽然知道是自然的结果,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继我之后菊乃,然后是小菱,大家如此依次迈到了琴绘面前。没有人明确提出反对,只是也没有人表示赞成。
“很遗憾江神君,我没有判断出来。虽然我也考虑凶手是不是为了消除香味而用肥皂认真洗过手了,可是现在没有人有这样的嫌疑。虽然调香师的嗅觉是一般人的一万倍……”
“凶手或许戴了手套。”
江神学长做过如此注释之后,向琴绘行礼致谢。
“必须也把千原叫来。她如果不接受检查就有失公平了吧?”
哲子的话让我想起了由衣的缺席。方才的安心顿时消失,不安仿佛巨鸟的影子般掠过我的心扉。
“由衣在哪儿呢?”
我下意识地问道,哲子回头回答说:
“她去散步了,说想接触一下外面的空气。”
“散步啊……”
“嗯。我和铃木劝她说不用她准备晚饭了,所以——哎呀?”
哲子隔着我的肩膀看着走廊彼侧。我听到了某人上楼的声音。
“她好像回来了。”
哲子的声音沉着冷静。我冲出走廊。
“由衣,稍等一下!”
由衣的身影出现了。她似乎对大家都集聚于楼上感到莫名其妙。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似乎完全想象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边朝她奔跑,一边悲伤不已。
“怎么了,麻里亚?”
我在她面前戛然而止,使劲做了一下深呼吸。
——为什么会是由我告诉她?
我一边如此后悔着,一边向她传达了八木泽的死讯。
由衣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来人啊!”
回头叫喊的我顿时也感觉天旋地转。
倒下之际,我看到了江神学长跑来的身影。
2
太阳已经西落,食堂的桌上摇曳着六支蜡烛。被逼至房间一隅且被压缩的黑暗随其摇曳而蠢蠢欲动。
极其简易的晚餐刚刚结束。我基本未能吃下任何东西,其他人似乎或与我同样,或身感悲痛却硬往胃中塞。
冴子的黑色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可能是镇静剂发挥作用了吧,她睡着了。”
“是吗……”菊乃说道,“稍微休息一会儿对她好。”
冴子坐在了我身边的空座上。
“你没事吧,有马?”
她对我低声耳语说道。
“嗯。”我小声回应。
“我也很担心千原,但请你也好好振作哦!我刚刚还以为你们两个都失去知觉了呢!
“很抱歉吓到你了。我当时只是头晕无法站立而已。现在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
她鼓舞我一般轻轻地握了握我放在桌上的手。
“我要询问一下夫人。”
在这由衣以外的全体人员都聚齐时,哲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怎么了,哲子?”
“我们发现小野君尸体时,夫人您以两日为限延迟通知外部。这两日的期限今晚便要到了,请问明早您准备怎么做呢?我们可以寻求外界援助吗?或者您打算以发生新案件为由延长期限?我想询问这件事情。”
菊乃满脸憔悴的神色,回答得却斩钉截铁:
“我当然不会延长。如果再次发生杀人案件就麻烦了。一想到如果我没有说那样的话,八木泽君是否就不会被人杀害了,我心中便充满了悔恨之情。”
与菊乃年龄最相仿的琴绘,轻轻将手放在她肩上抚慰她。
“也就是说,到明早便寻求援助吧?”
哲子追问道。
“嗯。天已经黑了,我们就等到明天早上吧!”
“我们聚集到客厅什么的地方一直熬到天亮吗?”
冴子问完,哲子回答说无此必要。
“只要把床推到房门处,即使不上锁也不需要担心。大家明明很疲惫却要特意熬夜,这不太合适吧?——是吧,老公?”
温顺的丈夫点了点头。这对夫妇也与我使用了同样的方法而闭门自卫呢。
“就算这个可以,那我们不开始搜查会议看看是谁杀害了八木泽君吗?”
说话的人是志度。在包括我在内的、连探讨这件事情的精力都失去的人之间,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让人哭笑不得。
“如果知道凶手是谁了,不就可以把那家伙绑起来好好睡觉了嘛!”
“你还真是顽固啊。”哲子充满讽刺地说道,“侦探游戏已经结束了。我们败北了。”
败北这一词刺在了我心上。
——我们果然败北了吗?
江神学长指出杀害小野的凶手是八木泽,而且我也认可了他。本应是侦探胜利的。然而,凶手八木泽却被杀了,这说明胜利果然是一种错觉吗?我们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败北吗?
难道八木泽君不是凶手吗?
我刚开始这样想,小菱的说话声便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们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也很好吗?如果我们探讨一下此次案件,或许就可以抓住凶手露出的马脚了。”
“是吗?刚才也有人出了一个有趣的主意,说香水的余香可能依旧留在凶手身上,结果还不是没判断出来吗?我不认为这是一个会轻易露出马脚的凶手。”
当江神学长救起因打击过大而失去知觉的由衣时,随之冲过来的琴绘首先拿起其双手进行了嗅闻。纵然应该进行无罪判断,琴绘的神经也总让人觉得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