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站起身也追出去,刚到楼梯口,忽然转回身道:“师叔还让我传告你一句话。”

  “啥?”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让我跟你说:‘今日许天师援手之德,他年必有一报。’”

  我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这分明是当年陈洪在无量寺大殿中对我说的话(详见注册阴阳师第一部之幻狐),他怎么会知道?

  陈洪?红尘?!我明白了!他就是那个精擅风水的老爷子的转生么?看来转生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和尚。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前生的事?是他受重伤弥留时候七宝琉璃盏的功效么?难怪他此刻忽然顿悟,原来已经通透前世今生。

  呵。

  原来世间种种早已注定的……

  司徒雪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急死我了。”说完一跺脚,腾腾腾的跑下楼了。我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跑到窗口,只见红尘已到了楼下转角处,他一弯腰推起一辆手推车来,上边装满各式垃圾,烂菜叶啊,破苹果啊,吃剩的米饭啊……乱七八糟的堆了大半车,远远地在楼上几乎能闻到腐烂的臭味。

  红尘恍若未曾闻见,就那么推起车来往市场里边走去,司徒雪在后边紧紧跟着,一边跟着一边说着啥。

  天,这还是那个月白僧衣一尘不染,佛法精湛宝相庄严的红尘么?如果不是他的僧头,分明成了个收送垃圾的了。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市场里边,伴随着传出来一阵阵大姑娘小媳妇和老大妈的尖叫声……

  也难怪,这么帅的收垃圾的,谁见过?

  天行有常,道法自然,这就是红尘选择的最本源的修行方式么?

  却听得耳边程万年喃喃的道:“我偏不信天命不可逆!”

  我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立在窗口,望着红尘消失的方向,双目精芒闪动,我喊了他一声:“程先生,吃饭吧。”

  红尘和司徒雪不吃,我可饿坏了,反正菜都点好了,客气啥,我也没管程万年,招呼他一声后,自顾坐到桌边大嚼,这老程真点了不少菜,看不出来他还蛮大方的,我一边吃一边想。过了一会,他也回来坐下,不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偶然动动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盘子里的鱼出神。

  不一会我风卷残云一扫而光,拍拍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出来:“程先生,这顿谢啦,摊位的事我也不计较了。”

  老程前一秒钟犹在呆呆出神,闻言身子一震,做出如梦方醒的样子道:“谁说我请啊?”

  我倒!

  “你!”我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这是服务员觉察有异,拿着单子走过来:“两位吃好了?”

  老程两眼望天恍若未闻,我脸皮可没那么厚,点头道:“还不错。”

  “请问哪位买下单?”

  我和老程不约而同的伸手指向对方:“他!”

  “嘿,”服务生皮笑肉不笑地道:“两位别拿我开玩笑啊,我就是个跑腿的。”

  “没开玩笑,你没看都是他点的菜!”我道。

  程万年好整以暇的道:“都是他吃的。”

  服务生冷眼瞧了瞧我俩儿,没言语,蹬蹬蹬下楼了,不一会,把老板领上来了。

  老板和大部分饭馆的老板都差不多,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上来一抱拳,笑呵呵地道:“怎么着两位?”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何况理亏,我一看程万年,还那样坐着,两眼望天,真牛啊,我可有点挺不住了,道:“多少钱?”无所谓,四个菜,百八十块钱的,我给了就得了。

  “呵呵,您消费一共三百六十四元,加上盘子钱,您就给三百七吧。”

  “啥?!”我接过单子一看,好家伙,光这条鱼就二百二!

  “这啥鱼啊?!”

  “新鲜的太湖白鱼,今儿早空运来的,一百三一斤。”

  嘿,难怪这么好吃,原来是有名的太湖三白。这老程点菜可够狠的,难道指望红尘结账么?我本来想百八十块的就给了,可现在三百多,我实在给不起啊,前天算命赚的钱都给老谢收走了,就给我留了二百多。

  我面露尴尬之色:“不好意思老板,今天身上不大方便。”

  “呵呵,”胖老板的笑容渐渐敛起:“小店本小利薄,可是概不赊账的。”

  “要不您二位凑凑?”说完摆摆手,六七个服务员聚过来,把我们围在中央。

  二楼还有不少客人,此刻都往这边看,把我臊得啊,恨不得有个地缝直通一楼,然后再找个地缝钻进去。

  唉,要真是动起手来,倒也未必怕这几个人,我最近觉得自己的功夫还挺有长进的,关键是师出无名,这也太丢人了。

  忽听程万年咳嗽一声,好整以暇的道:“老板,人在江湖行个方便吧。”

  那老板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闻言道:“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您可不能让我为难。”

  

第五章 赌局

  程万年站起身来,笑道:“不知道您这店铺生意怎样?”

  “承蒙各位照顾,还算过得去。”老板有点不耐烦了。

  老程哈哈一笑:“想不想生意更好点?”

  我有点犯懵,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开买卖的,谁都想好啊。”

  “你这店名叫什么?”

  “尚宾斋啊。”

  老程眉头皱起来,道:“不佳啊不佳。”

  靠,我知道他玩的哪一手了,果然是江相派的“状元之才”啊。难怪他一直好整以暇胸有成足的架势,敢情想用这法子啊。

  这法子电视上演那些混吃混喝的也常用,估计他是想指出这饭店招牌的不吉利之处,好撺掇人家改名,自然人家一感激,这单饭钱就免了,搞不好还能送点谢礼呢。这原是江湖骗子常用的把戏,也就难怪他一上来就选这么好的馆子点这么多好菜了,敢情预备好套了。我心中暗笑,且看他如何施展吧。

  没想到没等他继续开口胡诌,胖老板冷冷一笑,接茬道:“尚就是伤,尚宾斋就是伤宾斋,哪还有客人来啊,是这意思吧?”

  老程彻底傻了,愣在那不知道说点啥好。别说他,连我都懵了,玩这一手忌讳给人翻了底牌,就好比说相声的,你一个大包袱刚要抖,底下的人给你刨了活,那得多尴尬。

  老程也不愧是前辈高人,脸皮当真是奇厚无比,居然极快的反应过来,大咧咧道:“非也非也,尚宾者,乃丧宾也,大大的不佳。不过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了,也省却我一番唇舌啊。”

  “操!”胖老板终于爆发了:“你这号的我见得多了,麻溜给钱,不然报警!看你这样就他妈没暂住证吧。”

  老程一看唬不住了,满脸赔笑:“您稍等。”接着一拉我:“兄弟,你有多少钱?”

  “喏,就这么多了。”我把兜里的钱翻出来给他,二百二十块。

  老程在兜里翻来翻去,四个兜角都翻遍了,才凑上一百四十五。一算,还差人家五块。

  我靠。九君子啊,江相派的状元,居然兜里还没我钱多。

  老程腆着老脸道:“差您五块成么?”

  胖老板把钱接过来,简洁明了的说了一个字:“滚!”

  我和程万年在哄堂大笑中灰溜溜地下楼,老程满无所谓的样子,居然一边下楼还一边朝四周看客挥手致意。我低着头脸红得估计跟柿子一样了,幸亏司徒雪走的早,不然给她看见我这德行,死的心都有了。一出了饭店,气得我一把揪着程万年的脖领子:“你搞什么搞?没钱你点那么多菜?”

  “以前这法子很灵的,没想到现在都学精了啊。”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呵呵的说。

  “你!!!”我气的肺都快炸了:“你自己来骗吃喝就得了,干嘛还捎上我?”

  “别说这么难听吧,菜我可没吃多少啊。”老程还是那副无赖样子。

  “你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我只觉得血往脑门上涌,气极了反而冷静了。我松开他的衣领,冷笑道:“也对,你们江相派本来就是一群大骗子。”

  程万年也真算是号人物,我对他师门如此不敬,他竟然恍若未闻。想是被人骂惯了么?竟然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怒气又冲上来,忍不住脱口道:“这什么狗屁九君子,还是红尘大师的三哥呢,你们这一帮人我看都是骗子,就知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程万年面色陡然一变,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话说完也有些后悔。毕竟不该把红尘和霓裳给捎上。不过他此刻一发怒,我的脾气也不让人了。当下硬着脖子道:“我说你们九君子就知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没什么真本事!”

  程万年那样子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仿佛每根毫毛都立起来,狠狠的瞪着我,不停的喘着粗气,呵,如果不是之前他种种太多无厘头的表现,只怕我还真被他吓到了。眼下可是没当回事,不过也懒得跟他废话了,我冷哼一声,正要离开,猛觉得背后有人一把揪住我的后脖领子,使我动弹不得。

  我方才揪了程万年,这报应来得这么快么?

  我一回头,就看见那张讨厌的脸了,正是前几天那个要算命的小流氓。

  “不是说转天就给我算么?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此刻他正满嘴酒气的喷向我。

  我一阵厌恶,一抖肩膀摔开他的手,转过身来,瞧瞧他:“不好意思,今天也不算。”

  小流氓眼睛一瞪:“怎么着啊?想找茬练练是吧?”

  嘿,我刚被程万年气得半死,你就来挑衅,得,算你倒霉吧,我心想,我这两下子固然是比不上司徒雪的少林罗汉拳,不过对付你这半死不活的家伙还绰绰有余吧。

  我挽了挽衬衫袖子,刚想伸手,猛地脑海里闪过个念头,本来兜头盖脸打过去的一拳变成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算不算无所谓,这位才是高人啊。”我一指程万年。

  诚然,老程穿着素色长褂,戴副墨镜,出落得仙风道骨,这一副道貌岸然的高手风范还真不是盖的,这哥们瞧了半天,似乎颇为心动。

  老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是善茬,居然也谦虚道:“哪里哪里,这位才是茅山高徒,一代神算啊。”

  “岂敢,您是前辈高人,相术精湛,还是您来吧。”

  “折煞折煞,您是后起之秀,天赋异禀啊。”

  “您行走江湖相人无数,还得您来!”

  “您学贯中西,老夫怎么能比。”

  “你还学贯古今呢,晚辈可不行。”

  “您纵横三界救死扶伤遇佛杀佛遇魔杀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茅山秘法神鬼皆惊……还得您出手啊。”

  这都挨得上么?我服了……我自以为已经对老程的脸皮有了一定认识了,谁想到他每每令我惊喜啊,我给他说的接不上下句,正在哑口无言的当口。猛听那哥们大喊一声:“靠,都闭嘴,一起来!”

  说完往卦摊那边走过去,大咧咧的一坐。

  我瞧瞧程万年,心说这回躲不过去喽。老程也瞧瞧我,忽然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说我们九君子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今天不如赌一把?”

  “赌啥?”

  他拿下巴朝那边指指:“就赌这位。”

  “咋个赌法?”

  “看谁算的准啊。”

  “呵,”我笑道:“拿你看家本领来跟我赌。以为我傻啊。”

  老程傲然一笑:“老夫一生杂学颇多,相术倒未必是最精通的。你想赌什么?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工商音律?画符制箓?捉鬼驱邪?你选吧。”

  我晕,也太能吹了吧,他越这么吹我越不信邪,所幸我这几天也在研究这方面的书,再综合他以往的表现,不信他真会有啥拿得出手的本事。当下道:“无所谓,就赌相术吧,怎么定输赢?怎么才叫算得准呢?”

  “这简单,老夫看他不过半日寿路,我们算他什么时候死!谁的时间最精确算谁赢。”

  “赌注呢?”

  老程略一沉吟,道:“如果我算得准,你不可再对我九君子有任何不敬之言,同时,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陡然有点警觉:“什么事?”

  “放心,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损害。”

  别逗了。以为我缺心眼啊,啥叫对我没任何损害?根本就没有标准嘛,我把头一摇,斩钉截铁地道:“你先说!”

  陈万年蓦地双目爆出前所未见的精芒,沉声道:“要你身上一件东西。”

  我悚然一惊。只觉得背后汗毛根根竖起,双手本能的提起来护在身前:“你想怎么样?!”

  “何必这么紧张,一件东西而已,而且绝对不是你身体所有的,不会伤害你分毫。”

  靠,越说越像了。难道说的就是我体内的阴阳玉?或者啮魂珠?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阴阳玉让我有了只鬼眼,可以明鉴三界。这啮魂珠到我身体之后,我还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呢,怎么程万年会知道?难道竟是算出来的不成?他只说一样,不说两样,看来是只知道我有阴阳玉吧,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事临头,我反而冷静下来了,冷笑道:“既然程先生有备而来,我想知道如果你输了,怎么算?”

  “有备而来谈不上,只不过机缘巧合,倘若能了却一桩陈年心事,也省去不少麻烦。”

  “我不管你什么心事,我只问你输了拿什么赔?”

  “你要什么?”

  “你有什么?”

  “哈哈哈……”程万年仰天长笑,状极豪迈,半晌才止住笑声,道:“项上人头!”

  我只觉得胸膛一阵气血翻涌,被他激起少年意气,脑子一热,大声道:“赌了!”

  旁边,那哥们傻了吧唧的坐了半天,看我俩在这嘀咕半天,恼了,大喊:“搞他妈什么搞?赶紧的!”

  老程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大踏步率先走过去。

  妈的,我刚话出口,转眼就后悔了,唉,怎么这么冲动,这不有毛病么?!我要他脑袋干啥?就算赢了,我还能要他命啊,可万一输了,我就得把阴阳玉给他了。

  唉,虽然我知道老程说不会伤害我分毫,也不是假话,即使把阴阳玉取走,我也不会变成瞎子,只不过再不能瞧见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还省心不少呢,谁能受得了动不动刚睡下,忽然发现天花板上有只眼睛盯着你看?或者刚冲进厕所脱下裤子,猛地发现旁边站个小朋友正在嘘嘘,又或者好容易把……骗到僻静无人处,刚想凑过去亲热一番,赫然发现周围都是流着哈喇子的色鬼?可话虽这么说,毕竟是从小就这样惯了的,真要没了它,还总觉得有点别扭,而且是我老爸老妈费尽心血想隐藏的鬼龙之眼,将来他们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最奇怪的是,拿我一只鬼眼,赌他项上人头,他吃亏的很,我不知道这鬼眼为何值得他下如此的本钱,还是他有必胜的把握?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对我的鬼眼这么感兴趣,可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冲动的踏上了一条独木桥,而且,没有回头路了。

  罢了罢了,倘若天命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吧!

  靠,蒙谁呢?他要剜我眼睛我还真安之啊,别逗了啊!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打定主意,嗯,大不了,见势不妙赖账就跑,去找红尘,看你老程能把我怎么样,嘿……

  

第六章 高手中的高手

  老程走过去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没地儿坐了,只得站在一旁,那哥们大咧咧的道:“算吧。”

  老程道:“八字多少?”

  “还九字呢,不知道!”

  我忍不住道:“是问你生在什么时候?”

  “啊,XX年9月17。”

  “什么时间呢?”

  “早上吧,不是九十点钟,就是十一点多。”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不跟没说一样么。

  老程却微微一笑,闭目不语,默默推算起来。

  我见状连忙也赶紧开始,这哥们给的信息虽然少点,但推算个大概还是差不多的,这命也是再典型不过的,我推算完正想开口,只见老程缓缓睁开眼,道:“你先吧。”这话却是对我说的。我先就我先,反正根据他的信息只能算出这点事,谁先说谁占便宜啊。当下我道:“此命日干庚金旺相,坐下子水泄秀,但子丑合绊,用神子水被禁止,全赖时支卯木耗旺身、疏土为用,这个卯木就成了安身立命的宝贝了,最忌讳燥土来侵,根据此偏枯之象,只怕今年就有血光之灾,再看这气色,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我一边说老程一边微笑点头,说到最后,那哥们脸都白了,倒是不见得怎么惊讶,显然我不是第一个跟他这么说的。他呆了一会,骂了一句“胡说八道”,接着朝老程一瞪眼:“你说!”

  老程双手合拢在胸前,不疾不徐的道:“李兄弟说的不错,只是尚欠细致,此命最忌燥土来侵,未戌土不生金,一遇立成大凶,流年壬申、癸酉。申卯暗合、酉金冲卯,用神卯木完全被克,我推算应劫在七日之后!”

  “七天后啥时候?”我不可置信的问。

  “午夜12点。”

  再看那哥们脸都绿了,看来是真怕了,一个人两个人说也就罢了,估计但凡有点本事的算命的都这么说,加上老程又说得这么具体,他想不信都难。

  我也吃了一惊,靠,真的假的啊。这老程难道一直扮猪食虎,之前做出种种无能的样子是为了骗我上钩?我一边琢磨一边用鬼眼仔细去看这哥们。他气色实在是差得不能再差了,眼见一副寿路将尽的模样,可偏偏犹有阳气,只怕不是三五天就能死翘翘的,乖乖,难道真给老程算准了?

  我心念电转,道:“如此那就七天后再分胜负吧。”说完拔腿就想走。

  老程没动地方,那哥们不干了,一把把我拉住:“这就想走啊?”

  “怎么着,不是算完了么?”

  “我知道你俩谁准啊?”他把眼一瞪:“我还要算。”

  “算啥?”

  他眼睛转了转:“算算我老爸的二姨的女婿的妹妹的公公的侄子的邻居家的狗什么时候死的?”

  我看看程万年,又看看这孙子,问道:“你确定知道你老爸的二姨的女婿的妹妹的公公的侄子的邻居是谁么?”

  他挠挠头:“还真不大清楚,那换一个吧,你算算我老妈什么时候死的吧。”

  我眉头不由一皱,这人提起亡母来面上毫无悲戚之色,看来何止是天性凉薄。简直没人性啊。

  没等我思索,程万年冷笑一声道:“她生你时候难产而死!”

  “啊!你咋知道?”那孙子低呼一声,合不拢嘴巴,显然是说中了,而且他能说中这个。说明算他死期只怕也不会差太远,那孙子彻底的崩溃了,坐在那傻眼了。

  我心里也是一惊,这程万年绝不是光靠着一些江湖骗术出来混饭吃,他在卜术上的造诣绝非我可以比拟啊。

  妈的,我上当了!

  这老程挖了个坑。我就乖乖跳进来了。太傻了。

  老程没理会那孙子,笑呵呵的对我说:“怎么着,一定要等到七天后么?”

  “不用了,您老的卜术比我准多了,佩服佩服。”我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四下观瞧,嗯,穿过市场有条小路溜回家,估计老程追不上我,我拟定了逃跑路线,心下稍安,口中兀自说道:“愿赌服输嘛,我这次是输得心服口服!”

  “哈,那拿出来吧。”老程哈哈一笑,伸出手来。

  我本来已经劲聚腰间,准被转身撒腿就跑呢,他这么一说我倒愣住了。有点发懵,我拿出来?这什么意思,听起来他要的这东西不像是我眼中的阴阳玉啊。

  “拿出啥来?”我半转着身子,把自己置于随时可以跑路的有理地形,然后问道:“你让我拿出来啥?”

  “呵呵,小兄弟既然愿赌服输,就别装糊涂了,快把包里的宝贝掏出来吧。”老程笑呵呵地道。

  我心里先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他要的不是我的阴阳玉,心下安定不少,虽然我早就找好了逃跑路线,可这终究不是件光明磊落的事,传出去也够让人耻笑的了。奇怪的是他会要我包里的什么呢?我回手一摸包,有两张一本道的最新光盘,几本算命教课书,奇怪有啥宝贝是他想要的?本来也没啥值钱玩意,称得上宝贝的也就百鬼宝刀、文王定星盘和老谢送我那本《英耀篇》了。百鬼我没带在身上,现在包里只有《英耀篇》和那方定星盘,他要的是哪一个?

  本来我不是小气的人,这两样东西又不是关乎身家性命的,愿赌服输给他也无妨,可是我恨他故意下套设计我,不想那么痛快就给,当下嘿嘿一笑,故意装糊涂,先掏出一张光盘来递给他:“程先生也有这个爱好啊?不错哦,正宗无码流出版。”

  他哈哈大笑,伸出手却没有去接,道:“小兄弟别拿我寻开心了。”

  旁边那孙子这时终于缓过神来,一把抢了过去:“这有点意思,我看看。”

  这口头禅,王文林啊。我也懒得理他,从包里把《英耀篇》拿出来。这书我都看的差不多了,倒没啥不舍得的,主要是不好跟老谢交差啊。

  他看到《英耀篇》猛地惊呼一声,深手接过去,在书面上抚摸半晌,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眼中竟流下泪来,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唉,三十年未见,想不到在这儿又见到。”

  我叹了口气:“愿赌服输。书是你的了。”

  “这书是当年大师爸亲自为我蒙学之用,唉。一别三十年,沧海桑田啊。”他叹了口气,在书面上依依不舍的抚摸几下,接着决然地摇摇头,把书递换给我,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满腹狐疑的把书收好。一边把最后一样东西掏出来给他,一边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你要的是文王定星盘?”

  他一见那方罗盘,双目射出炽热的神色,腾的站起身来,一把抢过去,举在眼前仔细查看,看那架势,就差恨不得把鼻子帖上去闻闻把舌头伸出去舔舔了。唉,至于的么?

  老程看了片刻,涩声道:“是它是它!”他一见这定星盘。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声音由于紧张竟然开始变调,双眼瞪得铃铛一样大,里边布满血丝,却眨都不眨一下……

  我刚想开口问他个究竟,在一边把玩A片的孙子这时候也看到了,居然站起来牛哄哄地伸出手去拿一边大咧咧的说:“给我瞧瞧。”

  老程一反平时懦弱,冷哼一声:“阳寿已尽,阴福尚存,还不肯多行善事积些阴德。交给大哥。非要来世托生牲畜犬马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