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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和萨西姆只是宇航员队伍中的二流之辈，落选之马。哦，当然，他俩现在已经先于他人到达火星附近了，唐想，没准自己以后还能上首日封呢——以1969年人类登月以来，飞抵太阳系另一“星球”第一人的身份——即使这个“星球”不过只是一颗十五公里长的岩石块。
为什么要费尽周折在火星上空建立这个空间站？为什么就不能等宇宙飞船飞抵火卫二后，直接发射一节载人探测舱到火星上去呢？NASA那些计划员是怎么解释来着？
首先，火卫二的重力非常小——不过，虽然它的重力只有地球重力的千分之四，也足以吸引住周围所有的物体。
其次，火卫二上有丰富的矿藏，能提供所需给养。同火星的另外一颗卫星火卫一一样，火卫二也是火星捕获的天体，但有一点和火卫一不同：它是个含碳的球粒状陨石块，这就意味着，该星体富含黏土状的含水硅酸盐，人们能从中提取液态水。另外，火卫二的密度很低，人们早就知道它并非一整块结构坚固的岩石，在它的内部蕴藏着许多液态水凝结而成的冰块。
火星的这两颗卫星的运行轨道都是遵循潮汐规律而定的。这一点与月球相同。古往今来，月球一直只将自己的一面朝向地球，同样，火卫一与火卫二也永远只拿一面朝向火星。不过，火卫一离火星太近了些，距火星中心只有不到一万米的距离。火卫一唯一的可取之处在于，站在它上面能俯瞰到火星的赤道区域的景观。火卫二则和火星中心相距两万三千米之遥，从而为火星全貌的观察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视角。此外，火卫二的地质结构也为火星太空站的建立提供了便利。这两个“迈克党”成员将利用现有条件，在火卫二上观察火星，从而为扎卡良他们登陆火星确定着陆地点，并为他们规划探测路线。
“准备好了吗？”唐收回视线，不再朝向控制室窗外壮丽的火星和灰暗的火卫二。
萨西姆朝他竖起大拇指，“准备好了。”
“很好。”唐说，“该着陆了。”
火卫二以1.36公里/秒的速度，相当悠闲地绕着火星漫步。这种速度简直不足挂齿。唐和萨西姆将阿萨夫·霍耳号的速度降低至同样慢的程度，轻轻推动飞船朝小小的卫星靠近。一阵尘雾扑面而来。火卫一的表面没有尘土，因为任何从火卫一上脱落的物质都会被火星吸过去；而火卫二离火星稍远，因此其表面坑洞中满是尘土。陨石撞击火卫二扬起的沙尘残存在撞击点上空，逐渐沉积，最终给卫星表层覆上了一层沙毯。实际上，火卫二上的陨石坑数量很可能和火卫一上一样有几十个之多。但其中，只有两个陨石坑因其巨大而独特的外形，被国际天文学联合会（IUA）命名：一个叫做伏尔泰，另一个则叫斯威弗特。
阿萨夫·霍耳号轻轻地、稳稳地落在了火卫二上。照那些计划员的说法，这可不算着陆，只能说是太空站的“人造部分”与“天然部分”对接成功。
阿波罗登月计划中曾经有一个惊人之举：火箭在经过了三次分段抛弃过程后，将小小的CSM/LM登月舱送达了月球表面。阿萨夫·霍耳号和扎卡良他们将要乘坐的洛韦尔号一样，也会保留一个已用尽燃料的燃料罐，以供宇航员将之改造作生活舱之用。不同的是，阿萨夫·霍耳号在火卫二上着陆，停留在火星上空，而洛韦尔号则前往勘探现场——火星。但无论如何，这种做法是有成功先例的。在地球上空轨道建立的第一个太空站——“天空实验室”就是利用“阿波罗登月计划”的剩余物资——“土星－5”号火箭第三级改造而成。当然，“天空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就是那个时代的“迈克党”——不够优秀，不能登上月球。
“控制中心，”唐开口道，“我们已成功完成与火卫二的对接任务。”
遥想当年，当阿姆斯特朗发回信息“休斯敦，这里是静海基地。‘鹰’着陆成功”后，休斯敦控制中心立即做出回应：“明白，静海。我们地面上的人和你们一样紧张。大伙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现在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多谢。”
然而，火地之间相距七千七百万公里，也就是说，唐的话传到控制中心要花四分二十秒，再过四分二十秒，唐才能听到他们的回话。他拿不准休斯敦控制中心是否也能像多年前对待静海基地的成员那样，说一些富有人情味儿的话，哪怕只是一些只言片语，只要不是些对“迈克党”的讥讽之词，唐也会非常高兴的。
“静海基地”，这名字真够酷的。我们也应该给太空站取个好名字。
萨西姆显然也在考虑同样一件事情。“我可不会为‘火星登陆任务前哨太空观察站’这类名字高呼万岁。”他转过头来，向唐表达着自己对这种官方名称的反感。
“也许我们该叫它‘德莫斯空间站’。”唐说。萨摇了摇头，“‘Mir’？这词在俄语里是‘和平’的意思，很适合用在太空站上。不过，在希腊语中它代表‘恐惧’，如今世道艰难，这种名字恐怕不太适合。”
“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讨论吧。”唐提议。
强制睡眠结束后，唐和萨西姆就做好了走出舱外、实地勘察火卫二的准备。尽管后人不大可能将他们所说的话当作至理名言，唐还是考虑良久后，才郑重地说出了自己踏上火卫二后的第一句话：“我们肩负着神圣的、传递和平与友谊的使命，来到战神身旁。”
萨西姆跟在他身后，也踏上了火卫二。很明显，他知道不会有人在意第二个登上火卫二的宇航员所说的话，于是，就开始用简洁的、公式化的语言提交口头报告：“与预测情况相符：表面覆盖着尘土及风化层……”
待萨西姆完成他的口头报告后，唐透过面罩看着他，咧嘴笑了起来。随后，他的下巴在控制面板上点了点，切断了与地球的通讯连线，开始同萨西姆通话。“好了，”他说，“该做的都做好了。现在有件事儿，只有我们能办到，扎卡良他们永远都没这个机会了。”
说完，他弯腰屈膝，猛地往上一蹿，升空后立即打直双腿。
他飞了起来！超人也比不上他！
向上，向上，飞离地面！
高点，再高点。离地远些，再远些！离火星近点，更近一点！
唐往下看。只见萨西姆已经同俗语中说的那样——“缩得只有蚂蚁那么小了”。他那橄榄绿的太空服已经成了火卫二灰暗地面上一粒颜色有些异样的微尘了。
唐又向上飞了一小会儿，最后，他感觉到有只手在把他往下拽。唐缓缓地、轻轻地向下飘落，非常享受的样子——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他终于落到了地面上。刚才他只是试着向上攀升，并没有改变过方向，却没想到升空的角度发生了偏移。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现在的着地点与最初的起跳点之间相差了一百多米。
“一次真正的巨大的飞跃。”萨西姆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入唐的太空服内，“比他妈的‘一小步’强多了。”
唐知道远处的萨西姆看不到自己的笑容，但还是朝着他的方向笑了。这次的太空跳跃真是让人心情舒爽。“也许这预示着我们的太空站不会太糟。”
“想到了，”两人正忙着将空燃料罐改装成生活舱，萨西姆突然说道，“这地方就叫‘阿萨夫·霍耳’吧。”
“那可是咱们飞船的名字呀！”唐感到有些不解。
“没错，都用也无妨啊。我们的飞船叫做‘阿萨夫·霍耳’，就是发现火星卫星的那个家伙的名字。以后在报告中提到飞船时，就写成斜体的‘阿萨夫·霍耳’字样；提到太空站时，就用一般字体。再说了，霍耳（Hall）这词不是还有个‘大楼，厅堂’的意思吗？所以，太空站也可以叫做‘阿萨夫之厅’。明白我的意思吗？”
“区别实在太小了。”唐打开一把作勘探之用的折叠分线规，“太容易混淆了。”
萨西姆皱起了眉头，“也许你说的没错。”
“别担心，我们会想到好名字的。”
尽管所有设备都设计成易安装模式，唐和萨西姆还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燃料空罐改造成生活舱。在此之前，两人一直栖身于飞船的指令舱里。现在，他们终于有了舒适的安身之所了。生活舱内的空间非常大——比“太空实验室”以及“和平空间站”都宽敞，不过，唐开始动起了将整个小行星都改建成太空站的念头。他估计，如果仅把活动范围限制在生活舱内，而不能扩展到整个火卫二，不出多长时日，他和萨西姆就会患上幽闭恐怖症。
如今，他们的足迹已经遍布整个小行星，仅需跳上十多步就能完成环火卫二的旅行——嗯，当然，它不是颗球状星球，用专业术语来说，火卫二是个三轴椭圆体。卫星上的重力虽小，在上面跳上一圈下来，还是相当考验体力的。向上，向上，向上，每次跃起时，你都能感受到一阵短暂的悬浮感，仿佛与宇宙融为了一体，然后就会像被施了魔法般，身体轻轻地、轻轻地向天幕坠落。
唐和萨西姆现在正走向把火卫二“一分为二”的分界线——线那边是一直朝向火星的一面。如今从火卫二朝上望去，只见火星正呈新月状，犹如猛兽的带血的尖角。跳，再跳，然后——
嘿，火红的星球在地平线上消失了，炫目的红光也消逝得无影无踪。唐试着寻找地球的踪影。他利用大熊星座确定黄道带的位置，然后沿着黄道带查看着。看，就在那儿了——天蝎座中心偏右，离心宿二不远处的那个蓝色亮点。
唐注意到萨西姆有个很可笑的习惯：每次落地时，他的膝盖都会弯曲。看起来他并不像是真的在缓解冲击力，倒像有些做秀的感觉，这让唐暗暗发笑。唐的太空服的颜色比萨西姆的稍微深一些，带点芥末色，很容易区分。黑色的地面越来越近……每次着地时，鞋底都会传出一阵声响。这次也不例外，当唐
落到火卫二的地表时，鞋底又传出了声响。不过这次唐有种异样的感觉——和以往不大一样，唐感到非常好奇。
着地时还扬起了很多尘土。几秒钟后，唐才反应过来，自己脚下踩着的并不是风化层，而是一种坚硬的，表面滑溜溜的东西。
唐往后来了一个后空翻，倒立起来，然后用左手把整个身体支撑起来，一面用右手拂去身上的尘土。
“萨！”唐通过无线电呼叫萨西姆，“到这边来！”
萨西姆向前跃了个大步来到唐附近，又小跳了一步才来到唐的身边。“你在干吗啊？”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可能他觉得唐现在的姿势非常滑稽。
唐用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地面，恢复了正常的姿势，“你看。”
萨西姆也倒立起来，差不多围着唐所指的地方绕了一圈，这才站起来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也不是很确定，”唐说，“看起来很像是经过打磨的金属片。”
两人不断地清扫着灰尘，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没有找到金属片的边缘。这东西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非常像经过阳极化处理的铝。“或许是‘海盗’火星探测器的零部件，也可能是火星极地登陆计划的探测器遗留下的。”唐这么说着，不过他的语调却显得很不自信。
“很有可能，”萨西姆说，“可这也太大了……”
“看上去也没有个尽头。”唐说，“也许我们该试试别的办法。我们分头行动，都到离这里十米远的地方开挖，看是否还能看到金属片。如果能，再往前走十米远，再挖……以此类推，直到我们找到金属片的边缘。你去前面，我到后面。”在任何一个被潮汐规律锁定的卫星上，“前面”就是指永远对着行星的那半个球面，而“后面”则刚好相反。
萨西姆同意了，于是他们开始行动。唐不费吹灰之力就跳到十米开外的地方，用脚一扫灰尘，金属就露了出来。他又往前跃了十米，依然有金属片。不过，这里的金属片埋得深些，要多费些力气才能看到。再十米，还有。再十米，这次向下掘了大概一米深，又发现了那金属片。当然，由于火卫二的重力非常微弱，即使挖这么深一个坑，也不必担心有被撅开的尘土掉下来，将人掩埋的危险。只是尘土飞扬，半空中形成一道木炭色的烟雾。
一开始是唐提出每隔十米检查一次的，现在他开始怀疑距离有点短了，这么短距离地跳着走只会是浪费宝贵的时间。于是，他用力蹬了一下，飞到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在这里，他仍然还能发现那光滑如镜的金属片，只不过被掩埋得更深……
“唐！”耳机里传来萨西姆的叫喊，“我找到头了！”
唐转过身，快速地飞过了大约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来到萨西姆站立的地方。萨西姆找到的金属片的边缘处也相当光滑。两人伸出戴着手套的双手往下挖。很快，他们发现铝片非常薄——不到一厘米厚。唐开始沿着边缘朝左边挖掘，萨西姆则往右走。这样挖了好几米，他们才注意到金属片的边缘并不是呈一条直线，而是呈优雅的弧形。又过了十多分钟，唐和萨西姆意识到，自己正在为一个直径大约有一公里的大圆盘扫除表面的灰尘。
不，不是圆盘。是个碟子，一个巨大的金属碗，布满铝线的金属坑，而且……
“我的天！”唐突然说。
“怎么了？”萨西姆问。
“这是个无线电信号接收碟。”
“会是谁建的？”
唐把身子倒过来，想看看火星。但他看不到，因为此刻他们正在火卫二背朝火星的那一面上。
背朝火星的一面！没错！
“萨，这、这是个射电望远镜！”
“谁会在火卫二背朝火星的这一面安装一个射电望远镜？”萨西姆自问自答着，“除非……噢，我、我的天！”
萨西姆看到唐在宇航服的头盔里点了点头。“在这儿安一个射电望远镜，和我们在月球背面安望远镜的目的相同。可以说，月亮的背面与地球之间算是隔着一块数千英里厚的岩石，那里是太阳系中屏蔽地球文明发出的无线电噪音的最佳点……”
“同样，”萨西姆接下了话头，“火卫二背朝火星的那一面和火星之间隔了一块十五公里厚的岩石，也能屏蔽无线电噪音——来自……”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来自火星文明的无线电噪音。”
萨西姆和唐继续搜寻，想看看除了接收碟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设备。太阳很快就落山了。从这里看太阳，它只有地球上所看到的一半大小，而且这里得到的太阳的热量只相当于地球上的四分之一。火卫二绕火星一圈要花三十小时十九分，因此，差不多要相隔十五小时后，太阳光才会再次照耀到这颗小小的卫星。
“这东西真大。”现在他们再次回到了生活舱，萨西姆感叹道，“巨大无比。”
“火星文明的产物。”尽管这个词并不能完整表达唐的内心想法，但他只能暂时用这个词。
“没有其他可能了，是吗？”
唐想起来阿波罗11号曾经有一项应急计划——一旦发现前苏联人已经在月球上建立了空间站，该计划就会实施。不过，现在的俄罗斯已不再是美国的对手，NASA可谓太空探索界里无人匹敌的老大。“可以肯定的是，”唐说，“不会是人类建造的。”
“看来还有一大筐事儿等着扎卡良和他那帮人去探索。”
唐耸了耸肩，“也许吧。火星上的气候不大好，有时沙尘暴会一连持续好几个月。我们看到的所有‘运河道’起码有上亿年的历史了，这意味着即使火星上曾经出现过文明，也只是亿万年前的事情。如此漫长的岁月里，风沙早已把那里留下的一切文明痕迹抹去了。”
“啊，”萨西姆咧嘴笑了起来，“这里却不同！没有大气层，没有所谓的风化、腐蚀，只有偶尔发生的天体碰撞。”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接收碟掩埋在这里的时间肯定相当长，看，灰尘都积了这么多了。”
唐也笑了，“你知道的，以前任何太空站运作时，工作人员的替换从来就没有断过档：一组人来到太空站，另一组人就回到地球。天空实验室如此，和平工作站如此，阿尔法太空站也是如此。”
萨西姆扬了扬眉毛，“还从来没有一个太空站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员光顾。”
当太阳再度升起，唐和萨又来到异族人建造的无线电接收碟那里。就在快要整理出接收碟的整个外围部分时，他们忽然发现了一排梯子——通向碟的中心处。于是，他们开始清理梯子上的灰尘，离开碟的外圈，向中心进发。这时……
“伟大的真主！”这是萨西姆的声音。
而唐则高喊道：“全能的上帝啊！”
只见这架梯子通往一座同样被尘土掩埋的屋子。住户显然是位天文学家：屋顶是一整片的玻璃，能让屋里的人观看到天空中闪耀的群星。
在唐和萨西姆的努力下，屋顶上的灰尘越来越少，他们也透过玻璃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了屋内的情形。里面有家具摆设，但显然都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唐推想那些碗状的东西可能是椅子，而覆盖着似乎和纸有着同样功用的方形薄片物的“桌子”应该是工作台。地上到处是圆柱形的不透明物体，看起来像是储存箱。对面墙上还靠着一个——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一个火星人！一具数千年来保存完好的火星人尸体。可能是因为没有细菌类的生物导致腐烂，也有可能是它来到火卫二之前就经过了严格的消毒灭菌，还有可能是屋内的空气都被抽空了，一直处于真空状态。
从外形上讲，它属于类昆虫种族，体表厚厚的外骨骼呈红褐色，有四条手臂和两条腿。它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以骄傲的姿态直立行走的。它还长着一个三分颚，一双大眼睛，没有眼睑，水晶般透明的薄膜下是一对温和而亲切的蓝色眼珠。
“令人惊叹。”萨轻声念叨，“太令人惊叹了。”
“肯定有个通道可以进到屋里去。”唐开始四处寻找入口。从他们现在看到的透明屋顶的大小来判断，屋子大概就只有一间单人房大小。由于房间实际上是从岩石中挖出的一个坑洞，要是有空气阻隔舱之类的东西，应该是在屋顶的某处。
唐和萨西姆继续清扫屋顶上的灰尘，二十分钟后，唐找到了入口：一根透明管子，从屋顶直通屋内的地面。管子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个开口，而屋顶那端的出口处覆着一个盖子。这根管子可以让空气任意进出。
每个太空站都配置了大量的电器设备，而聪明的工程师会把入口设计成全机械式的，以防电力枯竭时人们无法进出。唐和萨西姆花了好几分钟才弄懂入口的机械原理——按下屋顶中心的一个圆盘，反时针旋转。如此一来，盖子就会旋转着升起，露出隔板，这时候就能扭动与一根塑胶带类似的绳索相连的制动圆盘了。
唐先滑下管子，却发现只有在萨关闭舱口盖后，自己才能打开屋内的开口。这样的设计，显然是为了防止某个粗心大意的人一不小心把屋内的空气全部释放出去。
不过当唐走出“管子”后，他马上就意识到：屋子里也没有空气。增压服的指数并没有发生变化，面罩里面也没有出现冷凝水珠，挥舞手臂时也感觉不到任何阻力。从前这里肯定充满空气，但不知哪儿出了问题，如今空气都泄漏光了。屋顶上可能有个他们没注意到的小流星凿穿的小窟窿。
萨西姆跟着滑下了管子。在他钻出管子之前，唐早已走到外星人尸体那儿了。红褐色的外表足以证明它来自火星。这生物高约一米五，身穿衣物，但衣物显然不是为了蔽体之用的，而是为了舒适：半透明的外套的腰部围着一圈口袋和拉线袋。如果说，之前唐对它究竟是不是智能生命还心存怀疑，那现在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不见了。尸体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了它的死因：屋内大气压骤然降低，外骨骼上多处裂痕，周围溅满了挤出缝隙的内脏组织。
唐仔细观察、研究着眼前的这个生物——人类所见到的第一个外星生命。萨西姆则在房间里闲逛。“唐！”他突然叫道。
唐把视线从火星人身上移到萨西姆身上，只见他指着一道拱门。门是开着的。
“哎哟。”萨西姆说，“瞧啊。”
唐试着重新开通与地球的无线电联系，但他找不到控制中心的频率。他当然找不到，这里是操控一个巨型无线电天文望远镜的地方，很多设备都能屏蔽唐和萨西姆往地面发射的无线电波，以防止这些无线电电波干扰望远镜。于是，两人顺着管子回到地面上。这回信号就畅通了。
“控制中心，”唐说，“请向恰克·扎卡良转达我们良好的祝福，愿他在火星上能过得愉快。我怀疑他会发现很多毫无考察价值的风化物。不过没关系，休斯敦，我们的发现将会弥补他们的损失。你看，我们似乎并不是头一批入住……”他停了下来——终于为太空站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名字了，“……不是头一批入住‘迈克·柯林斯站’的宇航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