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说道:“好的,教授。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苏盖昆吞警觉地抬起了头。
“教授,我不仅仅是个记者。”我是个职业杀手——别再想了!“我取得过生物学的学位,我的博士论文跟古遗传学有关。我被派来这儿的原因,这么说吧,我来这儿当然是为了报道基因优化工程——我竟然没有一下子认出你来,这实在太荒唐了。根据我的理解,你们的政府保证了会去做两件事情,并借用了你的名誉来担保这两件事情一定会成功。首先,他们会清理雅塔康的基因池,确保只有好的基因能遗传下去。第二是,他们会培育出更优秀的人类。
“我们国家的专家觉得很难相信,因为有经验的基因工程师的数量有限,你的政府甚至都不能保证做到第一点。至于第二点,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做到。
“因此,我想直接问你,你们能做到吗?因为,如果不能做到的话——好吧,我当然希望能单独采访你,我当然愿意参观你的实验室。但这都是在浪费时间。”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他不断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傻子。科腾说过,美国人说话不够委婉,刚才他采取的正是最直接、最粗鲁的方式。
屋里安静下来,而且仿佛要一直安静下去,直到永远。最后看到苏盖昆吞的头从一边摇到另一边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能。
唐纳德忘记了身上的伤口和瘀青,一下子坐直了。他没有理睬匆忙上前帮他调整床头的护士。
“教授,你的意思是——”
苏盖昆吞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如果我不把这个秘密吐露给别人听,”他以一种非常不雅塔康的方式飞快地说道,“我会发疯的!我也会像今天那个可怜的学生一样变成魔客!霍根先生!”随后,他的声音又降低了,变得几乎像在喃喃自语,“我是一个忠诚的爱国者——这是我的家园,我非常爱它!但是,男人的责任不就是将他所爱的从别人的愚行中拯救出来吗?”
唐纳德点点头,被苏盖昆吞的激烈反应惊呆了,就像从罗亚老祖的火山口往下看,发现迷雾已经消散,耀眼的岩浆正在沸腾,红得如同鲜花。
“有些人太蠢了!”苏盖昆吞激动地说,“我看到了政府的成功之处,也看到了它带来的改变与益处——难道要把这一切都枉费了?连同我多年来奋斗的事业?霍根先生!”他停下来看着唐纳德,“你以前听过我的名字吗,在这次的发布之前?”
“当然,好几百次。”
“和什么有关?”
“定制的细菌,和世界任何国家的比都不相上下。一种橡胶树的植株,你们的竞争对手对此羡慕不已。转基因罗非鱼,为上亿人提供了蛋白质。一种——”
“谢谢。”苏盖昆吞打断道,“最近,我有时会产生错觉,觉得这些都是在我的梦里发生的。你听说过雅塔康有四头自杀的猩猩吗?”
“自杀?猩猩?可是,我还以为你对猩猩的研究奠定了基础,为——”
“哦,还有一只活了下来。”苏盖昆吞挥了挥手,仿佛要把这只剩下的猩猩赶走。他又开始了踱步,“我推测你也懂一些心理学,是吗?一只能找到自杀方法的猩猩,已经具备了某些人类区别于动物的特质。如果你用不着我向你解释这个结论,或许我可以让你明白一些事情,一些我无法让领导层中的某些人明白的事情。”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仿佛想用力凭空挤出话语。
“要是我表达得有些乱,请原谅。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但我肯定在害怕。我不是在自夸,霍根先生——相信我,没有任何自夸的意思,因为我觉得上天赐予我的天赋已经变成了无法忍受的负担——世界上没人做过我做的东西。想想吧!另一个我们独有的东西是语言,能在头脑里掌握符号与它们之间的关系,展现出不在眼前的事物和事件。我改变了一只猩猩的基因,让它的五个幼崽能跟我们共享语言。但是,是我们创造了语言,是我们——人类!那些是猩猩,它们长大的环境是属于人类的,不属于它们。我觉得这就是那四只猩猩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第五只活了下来。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见到它,跟它说话——它能说几百个简单的词汇……”
“这太了不起了!”唐纳德不禁喊了出来。他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他见过好几百个转基因的宠物,它们代表着背后好几千次不成功的尝试——人类改变了它们自然的基因结构,让它们变得不适合生存。
“你觉得了不起?那让我来问问你:如果他们来找你,就跟他们来找我一样,说不要再在低等的猩猩上浪费时间了,你的国家需要你开始人类胚胎上的工作。如果出现了失败,你必须像对待其他实验品一样处理掉它们。你会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在人体实验上取得成功?”
“成功——什么是成功?”苏盖昆吞苦涩地反驳道,“我认为,从某些方面来说,我的确成功了。有很多次,我从供体细胞里取出细胞核并植入卵子,它会生长。有时,我改变了一条染色体,人们生下了健康的骨肉。不这样做的话,他们的后代可能会有遗传病……我想,他们应该是满意的。或许,你可以称这些为成功。”
“你试着改变过苏鲁卡塔的卟啉症基因吗?”
“试过。”苏盖昆吞承认道,并没有因为唐纳德说出了一个严守的秘密而感到奇怪,“但是有副作用。会产生兔唇基因。”
“可以通过手术矫正——”
“还有独眼症和囟门永久不闭合。”
“明白了。请接着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苏盖昆吞似乎没在看着周遭的环境,而是盯着墙壁后面无法透视的未来。他又轻轻地坐在椅子上,“人类的基因更加复杂,但和细菌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它总是在分裂,然后合并,而不是分裂然后消散。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总是分裂。”
他停了下来。唐纳德耐不住心焦,问道:“如果你让猩猩获得了语言的能力,听上去你已经实现了你们政府的承诺!”
“嗯?”苏盖昆吞惊了一下,“哦,是的——凭借我们现在拥有的知识,通过克隆和基因编辑改变坏的基因,再过一个世纪,雅塔康差不多可以消灭先天性缺陷了。”
“可是,他们宣传的不是这个!”
“霍根先生,你不明白吗?我对宣传了什么不感兴趣!它们是政治,不是科学。”苏盖昆吞深吸了口气,“霍根先生,人究竟是什么?部分的他是一串化学编码中传下的信息。但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把一个人类婴儿放在动物群中长大,比如说狼孩。等它进入青春期后,尽管它能进行交配并产下自己的后代,但你能说它是个人吗?不,它只是将其养大的那种动物的拙劣复制品!听着,染色体上有个部位,我能找到——我觉得我一定能找到——经过五十次、一百次的失败后,我能制造出一个孩子,他的大脑发育程度远胜于他的母亲,就跟我的猩猩幼崽远比它们的母亲聪明一样。但是,谁来教那个孩子?我的五只猩猩中有四只都自杀了,因为我们无法教给它们人类以外的生活方式——而它们并不是人类!我还能找到另外一个部位,掌管某些肌肉和骨骼发育的部位,制造出一个体长三米的人,骨骼足够结实可以支撑自身的重量,发达的肌肉让他可以跑、可以跳、可以扔东西。我对此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因为我的猩猩不需要强大的力量。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去试一下。或许他会长着粉色的眼睛,没有头发,但是……”
唐纳德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说道:“但是,你就可以培养出超人了。”
“我能读取你细胞核的结构,就像在看一张城市地图。”苏盖昆吞说道,但语气中没有自负,“给我一百万个你的体细胞——从你的皮肤上薄薄地刮下一层,你根本不会有感觉,也不会记得,然后在培养液里培育它们——我可以告诉你,从生物的角度,为什么你长到了你现在的这个高度,为什么你的头发是这个颜色,为什么你的肤色很浅、不是深色的,为什么你聪明、消化也不错,为什么你手掌上的生命线会在离根部一厘米处分叉。我并没有看到——它们被包在纱布里。但是,你这种类型有一连串的特征,每个类型都有各自的特征。
“我能培育某个体细胞的克隆体,给你一个儿子,但他其实又是你的孪生弟弟。运气好的话,我有很大可能让他长得比你高,比你更灵活,甚至比你更聪明个百分之几。如果你想要个金发儿子,我或许能让他长金发。我还能做得更多:如果你想要个女孩,我可以给你造一个不错的相似品。她会有一些男性特征——平胸,胡子。但是,她不会有阴茎。”
“如果你已经能做这么多了,再过二十五年——”
“到了那时候,谁知道我的政府又会做出哪些不切实际的承诺?”苏盖昆吞打断了他。
唐纳德往后靠在了床头,他的头开始疼了。他说道:“对不起,我彻底糊涂了。听起来,你能做到基因优化工程的第二步,大家都认为不太可能达成的那一步。但与此同时,这第一步,根据现有的知识就能做到的第一步,你却无法完成……我的理解对吗?”
苏盖昆吞耸了耸肩,“我知道一个好的基因工程师需要什么样的智力水平。这是雅塔康的基因池不可能提供的。在一个世纪以内,不可能提供工程所需的大批人员。即便这个国家按照目前这种速度一直发展下去也不行。”
“政府知道这一点吗?”
“我公开说过很多次,他们说政治策略方面,他们才是裁判,我应该回到实验室,完成指派的任务。”苏盖昆吞犹豫了一下,“在这个国家,而且我相信在你的国家也同样存在,人们倾向于相信专家。但是,要成为专家,你必须先变得傲慢,然而,总有一些无法绕过的困难……”
“如果他们碰到了这些困难,”唐纳德耸了耸肩,“他们会在工程的第一部 分上变得低调,强调第二部分——启动一个应急计划,生产改良的人类!”
“可他们不能这么做!”苏盖昆吞一字一顿地说道,每说一个词就用拳头捶一下手掌,“五只猩猩中有四只都自杀了。我们一直很小心,要不是预防措施得当,它们可能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你可以把猩猩关起来,看住它们。我们人类中有谁敢去看守一个超人?如果超人想杀人,我们是挡不住的。”
唐纳德又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加了一句:“你最应该理解这句话。几个小时之前,你就差点被杀掉。”
他不应该说这句话的。唐纳德还保留了些许原来的自己:原来的他习惯于冷静地接收信息,把信息像拼图一样拼接在一起,直到某种模式浮现。他甚至没在录音——不像个真正的记者——没录下科学家所说的一切。但他并不担心,他依靠自己长久以来的训练来品味和吸收关键之处。
然而,在被提醒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只有一个方法能使他消化当时的情景并仍然保持理智——接受全新的自己,唐纳德·霍根二世,被赋能的杀手,杀人是他的日常工作。
他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关键时机,苏盖昆吞刚刚做出了坦白。同时,他又同情这位天才的科学家。苏盖昆吞对国家的爱将他引入了一个复杂的陷阱,为一个宣传上的噱头做伪证,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原则。爱与内疚之间的斗争让他无法承受。部分的他被深埋在心底,像是受力分子中的原子,等待着机会,在化合物点燃的那一刻,释放出本身存储的能量。
他说道:“现在,你对你们的政府有什么看法,教授?”他的语气中带着锋芒。
“如果它继续执政的话,我担心我们国家的未来。”苏盖昆吞低语道。
“你想要什么?你最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苏盖昆吞眨巴着眼睛,“我想——我想从这些压力中解脱出来。我想能自主地做事。我已经五十四岁了,但是还有一些想法没有得到验证。我想把我的知识、还没有写下来的想法传授给年轻人……我想成为我擅长的,一个科学家,而不是政治花瓶!”
“如果这个政府一直在雅塔康存在下去,你有机会实现你的想法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苏盖昆吞开口说道:“我曾经有希望,一直在希望。现在……现在我只能骗自己说还有希望。”
“你必须给我一封授权信。”唐纳德思索了一阵子之后说道,“你必须写上,你允许我前往你的私人住所做一次专访。记得要写上地址。你会实现你的希望,我发誓。我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背景环境(22)
母亲和孩子都好吗?
你们好,被优生委员会剥夺了父母权而愤怒的人们!如果这种事事都要管的家长作风也随之消失,那还稍微好些。但是,这种作风却日甚一日。所谓“为了你好”而被禁止的事数不胜数。如果还有什么事允许你做,那也仅仅是因为它对那些有权禁止它的人有好处,所以他们没有禁止它。
我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告诉我,我有两个健康的孩子——事实上,最近他们两个都给我打过电话,因为他们得知我还没有将自己的磷元素归还给大地。他们的电话,让我想起了我在兴奋地开启他们的生命之旅时所承担的风险。事后发现,有些数据相当可怕。我的意思是,在没有计算机分析的协助下,你会做这件事吗?有百分之八的机会让你伤心十年、十五年,甚至也许是一辈子,为了一个贪婪的、难伺候的、愚蠢的动物?
是的。我说的是低能儿。
我找到了莱纳斯·鲍林教授于1959年给斯德哥尔摩的一名记者的数据,这位教授因为发现了苯丙酮尿症而闻名于世。这是我能找到的这个硬邦邦的、冷酷的百分之八的最早出处。我太懒了,不想再找下去了。
鲍林说道:“在有记录的地区,约有百分之二的婴儿有某种先天的缺陷。而且,一些跟踪到青春期的研究显示,这个数据最终可能会高达百分之八,包括语言障碍、阅读障碍、色盲,以及其他一些在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检验不出的缺陷。”
这些并不全是遗传方面的缺陷。很多都是在子宫内或在出生时遭受的创伤。一个麻痹症患者的基因类型也有可能是完美的。
然而,一大桶鲸油渣被倒在了基因导致的遗传缺陷和事故导致的先天缺陷之分界线上。这一分界线原本应该是泾渭分明的。在没有对父母的基因进行昂贵且耗时的研究之前,我接触过的专家中,没有哪个能说清楚造成不同缺陷的原因是什么,更别说普通的公众了。
创伤一词源于希腊语中的“瘀青”,指的是来自外部的伤害,包括在子宫内过度暴露在X光下,母体感染了风疹,食用了致癌物或诱变物且该物质进入了性腺,在孕期吸食摩羯诺——这东西的成瘾性太强了,即使我在你们中的准妈妈身上用熨斗烫上“它会让胎儿畸变”这几个大字,她们也会说滚出我的轨道。此外还有身体组织在一生中逐渐积聚的放射性物质,例如放射性的锶、放射性的碘、放射性的铯,以及放射性的碳……
而且,这些东西似乎能对抗医学的进步,尽管医学的进步已降低了传统疾病的致病因素。你决定要生下那个孩子,在他长到青春期时,你仍然面临着百分之八的风险,他可能带有某种先天的缺陷。
记住,有些缺陷非常轻微。例如,花粉过敏是遗传的,甚至都不是先天的,但现代的解药可以让一个因花粉过敏而哮喘的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听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以当代的标准来看?
除了一个事实:在他死之前,这个孩子在解药上的花费可能高达七万五千美元!
现在,如果你们被优生委员会拒绝了,其实是因为他们判断你生下缺陷孩子的概率不是百分之八,而是百分之八十。你可以在缺陷的定义上与他们争论,比如最近关于色盲的争论。但是,他们的决定有非常扎实的数据支撑。五十年前,鲍林说需要整整二十代人的时间才能让放射性尘埃导致的隐性缺陷全部显现。现在,他们掌握了足够的数据,可以在少于十二代人的时间内将隐性缺陷全部清除。这个消息足以让你的十世孙庆贺了,如果你有十世孙的话。
但是,我跟你们说,在我以最愤世嫉俗的态度观察了你们多年以后,你们并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值得让你们通过自己产下后代而永续下去。你们躲在优生委员会的决定的后面,隐藏着自己真实的一面,那就是,你们想逃避责任,不想照看一个注定要离开你们、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孩子。你们不想冒险,看着他回来说这都是你们的错,他没有成为生活的赢家。我认识一些人甚至会撒谎说自己的基因有问题,以此来逃避生育。
为什么他们要撒谎?我一般都会赞同那些不想生育的人。我并不推崇同性恋,也不是圣女那样狂热的宗教分子,她们用独身主义来掩盖自身的疯狂。不!只是因为抛弃了成为父母的执念后,能解放他或她,免得去当上一个普通的、显然已经太多了的孩子的父母。
如果你被拒绝了生育,你知道还有收养的机会,收养一个比你自己的后代更优秀的孩子。难道你不想养一个比你更聪明、更成功、更英俊、更性感、更健康的孩子吗?
不会,你们才不会呢。你们希望他能待在政府的孤儿院里,让营养不良损害他的智力,让缺乏母爱使他成长为一个失败的神经病。
当一个物种开始对自己的后代害怕时,它应该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等着像恐龙一样灭绝。就跟我刚才说过的,我们中的一些人担心他们的后代会比自己劣等,这还算有些道理。但有些人担心的却是相反的,那就毫无道理可言了。现在,你们把自己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一位亚洲科学家树立成了弥赛亚。好的,假设苏盖昆吞可以做到他们所宣传的,根据规格定制一个婴儿,你们想要什么规格?
比你们更聪明?但是,你不想到老了还后悔自己拖了孩子的后腿。
比你们更笨?但是,你不想将余生浪费在照顾一个傻瓜上。
你们想要的是一个在家里表现得很乖的孩子,长大后就会离家远去,这样你就可以一直抱怨他有多么不感恩了。但是,我怀疑甚至连苏盖昆吞也无法确保能成功将这个要求植入卵子。
——在得知查德·穆里根并没有死之后,
一家过分急切的杂志请他写了这篇文章
人物追踪(21)
旱季的孩子
语言学的研究显示,“贝基”这个名字最早以“冬佬”的形式出现,因此大家普遍认为它的意思是“出生在冬天”。更准确的解释应该是“旱季出生的孩子”。贝尼尼亚北方的十二月和一月是一年之中最干燥的季节。
还有人说这个名字起源于“鬼佬”(意思是“外国人”),但这不会衍生出上述的“冬佬”。不管是哪种情况,辛卡迷信都认为在夏季的雨季开始时怀上的孩子(因而在冬天出生)比一般的孩子更具活力。在某一特定的纬度地区,太阳的死亡和重生与季节的交替重合,因此有人倾向于证明贝基实际上是传自该纬度区的一种太阳崇拜。但是,除了口头证据之外,我们找不到其他的证据,尽管史前的跨文明交流很有可能向我们提供了贝基传说中的元素。另一方面……
贝尼尼亚梅港的凯蒂·戈比小姐提交的博士论文之前言:加纳大学,阿克拉,1989(Xii,共91页,3张示意图)。
贝基和贪婪的姐姐
一天,贝基躺在地板上,旁边放着一篮子妈妈为节日准备的炸鸡。他的姐姐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拿走了最大的那只鸡腿,把它藏在屋顶下面。
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饭时,贝基拒绝食用从篮子里拿出的食物。他说:“屋顶下面有一只大鸟在鸣叫。”
“别傻了。”他妈妈说,但他的姐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爬了上去,拿到了鸡腿,把它吃了。
“你偷了它,然后把它藏到了那儿。”他的姐姐指责道,“你想吃最大的鸡腿。”
“没有。”贝基说道,“我做了个梦,想吃大鸡腿的那个人最后吃到了最小的。”
然后,他把吃剩的鸡骨头给了她。
贝基和外国商人
一次,贝基去了拉冷迪的大市集。在那儿,他碰到了一位其他部落的商人。那个人在卖据他说是金子做的罐子。贝基躲在他后面,拿出把刀,割了一下罐子的金属表面。尽管那金属呈现出亮闪闪的黄色,但割下去的感觉并不像在割金子。
于是,贝基拿起最大的罐子,在它下面撒了泡尿,然后把它放了回去。
随后,他转到了前面。很多人都想买金子做的罐子,只有贝基知道它们是黄铜做的。
贝基说道:“那个罐子看上去不错。我需要那样的一个罐子当夜壶。”
所有人都笑了,觉得他是个傻子。这罐子配得上大厨最醇的棕榈酒,怎么能用来盛尿呢?
“你往里面撒尿,我要检查一下它是不是漏的。”贝基说。商人和其他人一样也笑了。他往里尿了一泡,还说用尿液玷污这么珍贵的罐子太可惜了。
商人尿完之后,贝基提起罐子,下面的地上是湿的,浸满了尿。他说道:“不管这个罐子看上去多漂亮,我都不会买,因为它会漏尿。”
大家把商人打了一顿,逼他退了钱。
贝基和海怪
贝基离开胖老太婆的房子之后,沿着小路穿过森林,嘴里吹着刚从她那儿学来的小调,敲击着卡萨兰琴的木键——在多年以后,英国人来到贝基的世界,他们把这东西称为口袋钢琴。
一只小鸟听到了声音,飞下来停在路边,想倾听这优美的新曲调,却又有点害怕,因为贝基是个人。
看到害怕的小鸟之后,贝基停下脚步,坐了下来。他说:“不要怕,小兄弟。你想学我的歌吗?如果你能教我一首你的歌,我就把它教给你。”
“这交易很公平。”小鸟说,“但是我还是害怕你。你比我大多了,就像海怪比人大多了一样。”
“你的确比我小,”贝基说,“但你的声音比我甜美多了。我曾经听到整个森林都回荡着你的歌声。顺便问一句,”他接着说道,“你说的海怪是什么?”
小鸟告诉他,在海边的一个村子里,离此大概有一天的路程,有一个巨大的妖怪从水里出来,抓了两个小孩并把他们吃了。所有的人都逃进树林躲了起来。
“我比你大,”贝基说,“但我唱得没你好听。或许这个妖怪比我大,但不知道他是否跟我一样聪明。我要去那儿查个究竟。”
小鸟说:“如果你不害怕妖怪,我也会尽力不去害怕你。”它飞到贝基头上,用爪子勾住他的卷发。
贝基顶着小鸟走了一整天,一路上教它怎么唱老太婆的歌。长途跋涉之后,他来到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子。
“小兄弟!”他说,“我在地平线上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就在深蓝色的水面与浅蓝色的天空交界的地方?”
小鸟向大海飞去,好看个明白。回来之后,它说:“风暴就要来了,那里是乌云和闪电。”
“很好。”贝基说,接着去找那个妖怪。
妖怪躺在市集的广场上。它比贝基大好几百倍,就像贝基比小鸟大好几百倍一样。小鸟害怕得想飞走,但它终究还是勇敢地站在贝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