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不过占领那东西绝对对我们有利,而且还得小心不让电梯再次坍塌。”
“我知道……我听说红党成员已经跟萨克斯合作研究出了一份攻占计划…”
“愿阿拉保佑我们。我得走了,娜蒂雅。告诉萨克斯,那个用在物理厂的程序相当完美。还有,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可以到北方加入你们。如果我们能够稳住希腊盆地
和埃律西昂的话,对巴勒斯和谢菲尔德会有很大帮助。”
就这样,希腊盆地一切按计划进行。而且同样重要的,甚至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仍然能够互相联系,这是个关键;有关2061年的,不时闪电般乍现她记忆底层的恐惧伤
痛梦魇影像中,最难以忍受的是她知道他们的通信系统遭摧毁中断时从心底涌上的一股无助感。那之后,不管他们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他们就像被摘去了触须的昆虫,毫
无用处地懵懂行事。所以几年来,娜蒂雅不断坚持萨克斯提出的强化通信系统的计划;而他已经建造完成一整个舰队般的一组小通信卫星,并发射到了轨道上,尽可能地隐
秘强化。到目前为止,它们运作的情形一如预期。而她体内那个铁壳核桃虽然还在,但已经不再斗牛似的猛烈撞击她的胸肋了。冷静,她告诉自己。此性。时机已经来临,
而且是唯一的机会。专心。
他们循着机动雪道来到赤道线,这是年前为避开克里斯冰层而重新规划的路线,然后转上地区火车雪道,继续往西前进。他们的火车仅有三节长,娜蒂雅的全体组员约
30人,全部聚集在第一节 ,观看不断传至火车屏幕的报道。设置在南槽沟的曼格拉电视台播报着官方新闻,这些新闻不仅混淆不清还彼此矛盾,结合气象报告等常规性节目
,另外夹带着对发生在许多城市的罢工活动的简短叙述。娜蒂雅一直保持和达·芬奇以及巴勒斯“自由火星”安全屋的腕表联系。所以随着火车滑行前进,她一边看着火车
屏幕上的消息,一边注意她的腕表,犹如聆听复调音乐般同时接收此起彼伏的信息,她发觉自己可以毫无困难地消化两边传来的消息,而且渴求更多。布雷西斯不断传来有
关地球情况的报道,这些报道使人很困惑,但不是2061年那种毫无条理或不可探知的神秘;因为第一,布雷西斯持续告知他们所有发展,另外,目前地球上的多数行动都投
入在迁移海岸线人口上,这场洪水泛滥一如萨克斯先前所说,非常类似涨潮,涨得很高的潮水。变形跨国公司之间的冲突仍然以罢工和政变形式出现,以及对各个公司场地
和总部的突袭和反突袭,并伴随法律抗争以及公共关系等——包括终于引进国际法庭的一系列控诉反诉等程序,娜蒂雅对此甚感欣慰。不过这些战略性突袭和行动计划在全
球洪水泛滥危机之前淡化下来。而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视频显示出爆炸的场地、飞机坠毁现场、因途经轿车丢掷炸弹而满是坑洞的道路),它们仍然比任何战争要好上
几百倍,那种战争倘若掉入生物战形式,造成的伤亡将何止百万。然而不幸的是,火车屏幕上播报了一则传自印度尼西亚的令人震惊的消息——东帝汶岛一个激进解放团体
,仿效秘鲁反抗组织“光明之路”的模式,在爪哇岛上施放了如今尚不明确的病毒,因此,除那里正发生着的洪水泛滥灾害之外,他们还因瘟疫而失去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这样的瘟疫在一个洲极有可能造成一场终极灾难,而且还不担保同样的事件不会再次发生。不过与此同时,除了这么一个可怕的例外,发生在那里的战争仍以上层争斗的形
态在持续发展。事实上,与他们企图在火星推动的形式颇为类似。这就某种层面来看很令人感到安慰,但是如果那些变形跨国公司精通了这种类型的争斗,他们也许就能在
火星上从容行事——如果不是现在,那么也将是他们重新组织起来之后。布雷西斯不断送来的报告中出现了一个不祥的信息,显示他们可能已经如是响应了:一支庞大的安
保专家部队搭乘一艘快速宇宙飞船,三个月以前就离开了地球轨道,正往火星飞来,预计将在几天内抵达火星系统。根据联合国媒体播报指出,现在播出这条新闻是为了鼓
舞遭暴动和恐怖分子包围的安保部队。
娜蒂雅投注在屏幕上的注意力因他们旁边雪道上出现一列绕行世界的大型火车而分散开来。前一秒钟他们正平缓顺畅地滑过俄斐平原的崎岖高原,下一秒钟一列50节的
大型高速火车就呼啸着接近了他们。不过它的行进速度没有放缓,而且无法透过黑色的玻璃窗看是不是有人坐在里面。它越过他们,很快地消失在前方的地平线上。
新闻节目继续其狂热的播放速度,那些播报记者显然对当日的发展感到无比惊讶——谢菲尔德的暴动、南槽沟和赫菲斯托斯的停工——这些报告不停地、快速地彼此重
叠反复,使娜蒂雅几乎怀疑起这些事件的真实性。
他们抵达山脚基地时,娜蒂雅心底那份不真实感继续存在;那个本已呈半遗弃状态的老移民区,如今闹闹哄哄的满是人声,仿佛回到火星之首年的情景。反抗组织支持
者从冈吉斯链坑、赫伯斯峡谷以及俄斐地堑北部山壁等区域的小车站纷纷拥来。当地的波格丹诺夫分子显然已经将他们组织起来,包围住了驻扎在火车站里人数不多的联合
国临时政府安全部门。现在正于火车站外、帐篷覆盖住的旧时拱廊,以及如今看来相当微小怪异的原始1/4圆拱顶之下,形成僵持局面。
娜蒂雅的火车一进站,就听到一个手中握着扩音器、周遭约围着20名保镖的男子,正面对一堆混乱的群众大声争执着。娜蒂雅一等火车停妥就迅速跳下,来到包围着站
长和他的队员的群众前面。她从一个满脸惊讶的年轻女子手上强行取下一个手提扩音器,大声喊着:“站长!站长!站长!”她轮番使用英语和俄语,直到所有人安静下来
,查看她是谁。她的建筑组员已经渗入群众中间,当她看到他们已各就各位,就直直走向那一小撮穿着防弹衣的男女。那名站长是一位火星老前辈,满脸风霜,额头有疤痕
。他年轻的队员佩着临时政府徽章,脸上满是惊惶。娜蒂雅放下扩音器说:“我是娜蒂雅·车妮雪斯基。我建造了这座城市。现在我们要接管。你为谁工作?”
“联合国临时政府。”站长坚定地说,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一个从坟墓里踱步而出的幽灵。
“是哪个单位?哪个变形跨国公司?”
“我们属于马嘉里单位。”
“马嘉里如今与中国合作,而中国与布雷西斯合作,布雷西斯与我们合作。我们属于同一边,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而不管你怎么想,你们现在是以寡敌众。”她朝群
众大喊,“有武器的人举手!”
人群里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她所有组员也都握着电击枪、气钉枪,或焊接枪。
“我们不想发生流血事件。”娜蒂雅对她身前挤成一团的保镖说,“甚至不想囚禁你们。我们的火车就在那里,你们可以开走,到谢菲尔德加入你们的队伍。在那里你
们会了解最新发展。不然我们就会全体离开这个车站,把它炸毁。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接管;这场叛变已经成形,再发生任何杀人事件就太过愚蠢了。所以开走那列火车
吧。我建议你们去谢菲尔德,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从那里坐上电梯。或者如果你们愿意为一个自由火星效力,可以现在就加入我们。”
她冷静地看着他们,产生了一整天来最放松的感觉。行动是这么一个解脱良方。那名男子低头和他的队员协商,足足谈了5分钟。
那名男子再次抬头看她,“我们要你的火车。”
就这样,山脚基地成为一个自由的城镇。
那天晚上,娜蒂雅走到靠近新帐篷顶边墙的拖车区。两个没有改建成实验室的居住点仍然充满原始住宅,检视过它们之后,她离开了,来到拱顶建筑,还去了炼金师区
,最后回到她最早住过的地方,躺在放于地板上的一个床垫上,顿时感到精疲力竭。
独自一人躺在过去的所有鬼魂之间,试图唤回残存体内那段距离遥远的时光,这种感觉实在怪异。太奇怪了;尽管她疲倦万分,却始终无法入睡,将近破晓时分,她脑
海中出现了朦胧幻影,担忧运输火箭里没有装箱的货物,为砌砖机器人编写程序,接收阿卡迪从弗伯斯传来的信息。她在这种状态下休息了一会儿,一种辗转反侧的浅睡,
直到那隐隐作痛的幽灵手指惊醒了她。
然后她挣扎一番,呻吟着起身,很难想象她醒来面对的世界正处于喧嚣中,成千上万的人正等着看结果。她环视这个曾经是她火星上第一个家的狭窄空间,突然发现四
周的墙似乎在移动——微微搏动——一种双重影像,好似她站在低矮的晨光中,正朝时间立体幻灯机望去,在振动着的梦幻灯光中看到了四维空间。
他们在拱顶建筑里吃早餐,就在安和萨克斯一度争执地球化优缺点的那个大厅里。萨克斯已经在那场争执中获胜了,但是安仍然在外面抵抗,仿佛这个议题依旧悬而未
决。
娜蒂雅收起心思专注眼前,专注在她的人工智能计算机屏幕上,这个星期天的早晨充斥着洪水的消息:屏幕上方是玛雅在巴勒斯的秘密场所,下方是布雷西斯传送的有
关地球的新闻。玛雅一如往常般表现出英雄式的生气蓬勃,强迫视野内的每一个人遵从她所认为的理想计划步骤,面容虽然枯槁,却因内部动力而东奔西忙。娜蒂雅一边听
她描述最新发展,一边机械地咀嚼早餐,完全没留意山脚基地面包的甜美。巴勒斯现在是下午,而那里整天都很忙碌。每一个火星城镇都陷入了骚动。而在地球上,所有海
岸区域如今都已淹没,大规模的迁移造成内陆的混乱。新联合国谴责火星暴徒是冷血无情的投机主义者,利用史无前例的灾难实现其自私自利的目的。“一点儿不假,”娜
蒂雅对萨克斯说,后者正跨入门内,刚从达·芬奇火山口回来,“我打赌,他们稍后一定会用那个理由打击我们。”
“如果我们帮助他们的话就不会。”
“嗯。”她把面包递给他,同时细细观察。抛开他改变的容貌,他每天看起来都比前一天更像他们熟悉的萨克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眨眼环视这间古老的砖墙房屋
。仿佛革命在他脑海里仅仅是最微末的角色。她说:“你准备好去埃律西昂了吗?”
“我正想这样问你。”
“很好。我去收拾我的包。”
当她往她老旧的黑色背包里塞进衣服和人工智能计算机时,腕表哔哔响起,是加清,他长长的灰发狂野地缠绕着他刻满皱纹的脸,那张面孔是约翰和广子最奇特的组合
——约翰的嘴,此刻正大大咧开笑着;广子的东方眼睛,此刻正开心地眯着。“你好,加清,”娜蒂雅说,无法掩饰她的惊讶,“我不记得曾在我的腕表上见过你。”
“特殊情况。”他说,毫不在乎的样子。她过去一直认为他是个阴郁倔强的男子,但是这场革命的爆发显然是个兴奋剂;她从他的表情里突然了解,他的全部生命一直
在等待这一刻。“你看,土狼、我,还有一群红党成员,都在北峡谷这里,我们已经拿下反应堆和水坝;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很合作——”
“太棒了!”他身旁有人大叫。
“是的,我们在这里获得了许多支持,除了一队安保人员,大约有100人躲在反应堆里。他们威胁要熔化它,除非我们同意让他们安全回到巴勒斯。”
“所以呢?”娜蒂雅说。
“所以?”加清笑了起来,“所以土狼说,我们应该来问你怎么办。”
娜蒂雅哼了哼:“我为什么觉得实在很难相信呢?”
“嘿,这里也没有人相信!但是土狼是这么说的,而我们很愿意不时纵容一下那个老浑球。”
“所以,那么就让他们安全前往巴勒斯。巴勒斯多上100名警察不会有什么不同,反应堆被销毁的事件越少越好,我们还在头痛该如何处理上次释放的辐射。”
加清正考虑着,萨克斯来到房里。“好!”加清说,“既然你这么说!嘿,稍后再跟你联系,我得走了。”
娜蒂雅瞪着她空荡荡的腕表屏幕,皱着眉头。
萨克斯问:“怎么了?”
“问倒我了。”娜蒂雅说,一面描述刚才的对话,一面尝试联系土狼。没有回音。
萨克斯说:“哦,你是协调者。”
“他妈的。”娜蒂雅将背包甩到肩上,“走吧。”
他们搭乘的新型51B很小,但是速度很快。他们绕了个大圈,计划往西北飞过北方大平原的冰海,避开变形跨国公司的要塞阿斯奎斯,以及艾彻斯高点。起飞后不久,他
们看到向克里斯北方延伸的冰层;肮脏破碎的冰山之间点缀着粉红雪藻和紫色融化池塘。那设有雷达收发器、通往北峡谷的旧时道路当然早已不存在,将水源引到南方的整
个系统也早已束之高阁,只成为历史书里的一笔批注。俯瞰这片混沌冰势,娜蒂雅突然想起第一次航程中看到的景致,绵绵无尽的山丘坑洞,宏伟的黑色新月形尖锐沙丘,
极冠前沙层形成的壮观薄板状堆积地形……全不见了,全被冰层掩盖了。而极冠本身则是一团混乱,到处是大型融化区域、冰川、雪泥溪流、覆有薄冰的液态湖——各种面
貌的泥浆,顺着斜坡滚下极冠所在的高耸圆形台地,流入围绕世界的北方海洋。
如此一来,想在航程中着陆休息就变得不可能了。娜蒂雅紧张地守着飞机仪表,心中明白,在危机时期,因为维修效率降低、人为错误升高,新机器很可能会产生各式
各样的突发状况。
西南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汹涌翻滚的黑白烟雾,在强风吹袭下横扫东方。“那是什么?”娜蒂雅问,移到飞机左侧以便看清。
“加塞峡谷。”坐在飞行员座椅上的萨克斯说。
“发生了什么事?”
“起火燃烧。”
娜蒂雅瞪着他:“什么意思?”
“那河谷里的植被非常茂盛。而且沿着大斜坡脚下分布。大部分是经树脂处理的树林和灌木。同时还有火种树——你知道。需要火来繁衍的种类。生物科技培植出来的
。多刺树脂常绿灌木、黑刺李、美洲巨杉,等等。”
“你怎么知道?”
“我种的。”
“而你现在点火让它们燃烧?”
萨克斯点头,眼神瞥向那团烟雾。
“但是萨克斯,大气层里的氧气比例现在不是很高吗?”
“40%。”
她目光停在他身上好一会儿,突然疑心起来。“你也把那提高了,对不对?老天,萨克斯——你很可能烧了整个世界!”
她俯瞰汹涌烟柱的末端。宽广的卡塞峡谷如今变成一排火苗,大火前端熊熊燃烧,发出白热而非黄色的灼目光芒——仿佛熔化的镁金属。“没有可以扑灭的方法了!”
她喊道,“你烧了整个世界!”
“那冰层,”萨克斯说,“下风地带除了铺满冰层的克里斯之外什么都没有。它应该只会燃烧几千平方千米。”
娜蒂雅瞪着他,又震惊又胆寒。萨克斯仍然不时俯首看向那场火势,不过多数时候还是紧盯着飞机仪表盘,他脸上表情奇特:爬虫似的,石头似的——全然不像人类。
变形跨国公司位于卡塞峡谷弯曲处的安保大楼出现在地平线上。所有帐篷全都疯狂地燃烧着,像一个个高举的火把,火山口内部犹如滨海火坑,对着天空吞吐白色火苗
。强风显然从艾彻斯峡谷而来,扫过卡塞峡谷,扇动火苗。一场火风暴。萨克斯定定地看着它,下颌肌肉在皮肤下隆起。
“朝北飞,”娜蒂雅命令,“避开它。”
他倾斜机身,她摇摇头。几千平方千米,燃烧——所有那些植物,如此劳心劳力地引进种植——全球氧气比例显著提升……她小心翼翼地留意起坐在她身旁的这个奇特
生物。
“你先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不想你阻止。”
就那么简单。
“所以我有那样的权力?”她说。
“是的。”
“那表示我对许多事情毫不知情?”
“只有这个。”萨克斯说。他下颌肌肉鼓起又放松,那律动突然让她想起弗兰克·查默斯。“所有囚犯都被押往采矿小行星。这是他们训练秘密警察的场地。都是些永
远不会放弃的家伙。施酷刑的人。”他把那双蜥蜴般的眼睛转向她,“少了他们对我们会比较有利。”然后继续他的飞行工作。
娜蒂雅仍然转头追随那场熊熊燃烧的白炽火风暴,飞机无线电响起她的密码。这次是满脸忧虑的亚特。“我需要你的帮忙,”他说,“安的人夺回沙比希了,许多沙比
希人从迷宫出来重新占领,但是那里的红党人员要他们滚开。”
“什么?”
“我知道,不过,我想安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形,可是她不回应我的呼叫。那里的红党成员正在使她变成一个布恩信徒,我发誓。我联系上了伊凡娜和劳尔,要求他们约
束沙比希红党成员的行为,直到听到你的指示。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为什么是我?”
“我想安告诉过他们要听你的。”
“他妈的。”
“噢,还能有谁呢?玛雅过去几年为了控制局面树立了太多敌人。”
“我以为你是这里的大使。”
“我是!只是我所有的努力只够让每一个人同意听候你的判断。我已经尽力了。很抱歉,娜蒂雅。我会照你吩咐全力协助。”
“你最好如此,尤其是在替我设下了这样一个圈套后!”
他咧嘴而笑:“大家信任你可不是我的错。”
娜蒂雅咔嗒一声结束联机,然后尝试红党的各种无线电频道。刚开始她怎么也找不到安。而在一个个变换他们的频道时,她听到许多消息,因而知道外面有些安绝对会
极力谴责的极端激进年轻红党成员,或者说她希望安会谴责的——那些人在暴乱仍然维持在平衡状态的这个时候,忙着炸毁工作台、割裂帐篷、中断雪道、威胁终止和其他
反抗组织的合作,除非他们都加入环保抗争运动,达到他们的要求,等等。
最后安终于回应了娜蒂雅的呼叫。她看起来像复仇女神,秉持正义却又略带疯狂。“听着,”娜蒂雅直捣中心,“一个独立的火星是你达到目标的唯一机会。你把革命
人质的安危放在心中,人们会记得的,我警告你!一旦我们把情况控制之后,你要怎么争论都随你,不过在那之前,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背后捅刀。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种恐
吓。让那些在沙比希的红党成员把那座城市还给它原来的居民。”
安生气地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要求他们做什么?”
“不是你还能有谁?”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同意他们的行动?”
“在我印象中你是个神智健全的人!”
“我从不命令别人行事。”
“如果不命令,那么就跟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比我们这样的运动还要强烈的反抗之所以失败了,就是因为有这种愚蠢行为从中作梗。告诉他们脑子放明白些。”
安一声不响地切断联机。
“他妈的。”娜蒂雅说。
她的人工智能计算机继续播报新闻。联合国临时政府的远征军正从南方高地退回,显然在去希腊盆地或沙比希的途中。谢菲尔德仍然在真美妙的掌握里。巴勒斯处境悬
而未决,然而表面看来安保部队依旧拥有控制力;但是难民正从瑟提斯以及其他地方纷纷拥入该城,同时里面也进行着一般性罢工。视频显示大部分民众都在大道上,公园
里,举行抗议临时政府的示威游行,或者在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得对巴勒斯做些什么。”萨克斯说。
“我知道。”
他们再次朝南飞行,越过埃律西昂中央断层北端赫卡特斯拱顶上的颠簸气流,飞到南槽沟的太空站。整个航程共12小时,不过他们往西穿过了9个时区,跨过了经度180
度的换日线,所以当他们搭乘机场巴士到了南槽沟边缘,穿过屋顶闭锁室时,时间是星期日中午。
南槽沟和埃律西昂其他城镇,赫菲斯托斯和埃律西昂槽沟全都热烈支持“自由火星”的运动。它们形成了一种地理单元;荒漠冰层如今横铺在埃律西昂中央断层和大斜
坡之间,而虽然埃律西昂架设了浮桥雪道,但它正逐渐变成一座大陆岛屿。它上面三座大城市里的群众全都拥上街道,占领城市办公室和物理厂。临时政府的少数警力由于
没有轨道攻击威胁的支持,不是纷纷改换平民服饰融入群众,就是搭上火车往巴勒斯逃去。埃律西昂毫无疑问成了“自由火星”的一部分。
在曼格拉电视台办公室里,娜蒂雅和萨克斯发现一群配备武器的反抗人员已经占领了站台,此刻正一天24.5小时忙着为全部4个频道大量制作报道视频,立场全都站在暴
乱这边,内容有对所有独立城镇站台上的人的冗长访谈。时间空当时刻则播放前一天事件的剪辑。
埃律西昂辐射状裂缝里以及普列格拉山脉里的一些偏远采矿站,是变形跨国公司的运作计划之一,多属于运通和真美妙。工作人员多半为新来移民,他们躲藏在营地里
,不是保持安静尽量不引人注意,就是威胁任何尝试袭击他们的人;一些人甚至宣称意图夺回整个星球,或者静待地球援军的到来。“不要理会他们,”娜蒂雅建议,“避
开他们,忽略他们。可以的话干扰他们的通信系统,然后让他们与世隔绝。”
火星其他地区传来的报道则相当鼓舞人心。山沙尼奈落入了自称布恩信徒的人们手中,不过他们与杰姬无关——乃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代的组合,他们立即重新命
名他们的超深井为约翰·布恩,并且宣称索马西亚是布雷维亚山脊和平中立地点。科罗廖夫,如今只是个采矿小城,其内部发生的暴乱却几乎与2061年无异,它的市民多为
旧时囚犯的下一代,重新命名该城为谢尔盖·帕夫洛维奇·科罗廖夫,宣称它是一个记录外的无政府主义自由区;老的监狱大楼将改造成一座巨型商场和公共生活空间,声
明特别欢迎来自地球的难民。尼科西亚也成为一座自由城市。开罗处于运通安保部队的控制下。敖得萨和希腊盆地周围城镇仍然坚守独立,不过环绕希腊盆地的火车雪道有
几处遭到截断。磁悬浮火车系统就有这样的问题;要维持雪道运作和火车行进,磁铁系统必须持续运行,而这些系统很容易受到破坏。因此,许多火车不是空无一人就是取
消班次,人们改用越野车或飞机旅行,以确定不至于在搭乘没有轮子的交通工具时,意外地在什么地方搁浅。
那个星期日,娜蒂雅和萨克斯就忙着监看发展,提出建议,以及回答各方就目前情况所提出的询问。大致说来,娜蒂雅认为事情进行得还不错。但是星期一,沙比希传
来了坏消息。联合国临时政府远征军从南方高地到了那里,与控制该城市的红党游击队发生激烈战斗,一整个晚上下来,他们重新占领了该城市的地表部分。红党人员和沙
比希原来的居民撤退到土墩迷宫,或偏远的避难所,情况显示,在迷宫继续血腥争战将不可避免。亚特预估安保部队无法渗入迷宫,所以终将被迫放弃沙比希,或搭火车或
乘飞机前往巴勒斯,与那里的武力合并。但是这项推测无法获得确定;可怜的沙比希受这场战争严重蹂躏,而且回到了安保部队手中。
星期一黄昏时分,娜蒂雅和萨克斯外出用餐。南槽沟谷底满是茂密成熟的树林,巨大的美洲杉罩在松树和刺柏之上,峡谷低处则有欧洲白杨和橡树。他们顺着溪畔公园
走,在曼格拉电视台的人员介绍下,会见一个又一个团体,几乎全是面孔陌生的本土人,但是显然很高兴见到他们。看到这么多人毫无保留地兴奋是个奇特的经验;娜蒂雅
明白,在寻常的日子里,人们就是看不见——笑容到处存在,陌生人互相攀谈……当社会秩序消失时,事情进展的方向可以有很多。无政府状态和混乱状态全都可能,然而
同时也可以交融。
他们在中央溪流旁的露天餐厅用餐,然后回到曼格拉电视台办公室。娜蒂雅回到屏幕前,尽可能地与许多组织委员会沟通。她觉得自己像2061年的弗兰克,疯狂地陷于
通信工作;不过他们现在能够与整个火星联机,而且她清晰地体会到,虽然她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是主掌全局的人,但她至少清楚地知道形势的发展状态。那是重点,真的
。她胃里那个铁壳核桃开始变成木材质地。
两小时之后,她开始在通话间的几秒钟空当打起瞌睡;山脚基地和沙尔巴塔纳现在是午夜,而她自从得知南极洲的情况到现在几乎没睡过什么觉。那表示四五天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