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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个鹰族战士,分作两排,扇形般围拢过来,不住打量龙鹰和觅难天,对皮罗阁反没那么在意,显然是识货之人,察觉到两人的高明。
风过庭一手抓着领头的鹰族战士的粗臂,微笑道:“这位可算是我敌人兼少年时代的好友,我中的两箭其中之一是他射的,不过在我养伤时,最勤力出山来探望我的亦是他,所以我早原谅他了。”
被风过庭抓着的鹰族战士长笑道:“能得庭哥儿视我为好友,是我夜栖野的荣幸,我们今次到风城来,是奉巫长之命,参与你们对付蒙巂人和越析人的战争,生死在所不计。”
接着逐一介绍随来的战士,听他说话的神态语调,便知十八人中,以他为首。
丁娜四女此时来到一旁,兴奋得俏脸发亮,将她们崇拜英雄好汉的心意,表露无遗。
龙鹰三人与他们握手致意,夜栖野等晓得皮罗阁乃蒙舍诏的王位继承人后,都非常看重他,非因他的身分,而是因蒙舍诏是施浪诏外另一个有勇气反抗宗密智的部落。
皮罗阁道:“鹰族一向不管苍山外的事,为何今趟破例呢?”
夜栖野闻言,双目神光剧盛,冷然道:“五天前,有大批鬼卒入侵我们的圣地,意图不轨,但怎瞒得过我们的神鹰群?被我们当场击杀了二十五人,生擒三人。在严刑逼供下,始知他们是奉宗密智之命,来查看圣主是否葬在我们的圣地内,好为宗密智偷取圣主的骸骨。”
龙鹰道:“鬼卒是甚么家伙?”
皮罗阁代为解释道:“鬼卒是我们对宗密智亲兵团的称谓。这批鬼卒人数不多,大约在三百人间,却是宗密智由两族里亲自挑选,再经他一手训练,能以一当百,善攀山越岭、涉水过河。对宗密智忠心耿耿,悍不畏死。要杀一个都非常困难,如此一次被干掉二十八个人,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说来轻描淡写,却对鹰族明捧暗赞,夜栖野等显然非常受用,气氛更趋融洽。
皮罗阁又道:“圣主指的是不是白族已过世、可敬和伟大的丹冉大鬼主呢?”
夜栖野恭敬的应是,颇有识英雄重英雄的味儿,态度与前有别。
龙鹰三人交换个眼色,均感宗密智如此急于找寻眉月的骸骨,事情绝不寻常。幸好对方不晓得小宛是眉月的婢子,否则定会对那截河段生疑。风过庭向夜栖野皱眉道:“我带小宛到鹰谷去,是三天前的事,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却不告诉我?”
只听他直接质问人人敬畏的鹰族战士,且带着怪责的口气,便知他和鹰族关系密切。
夜栖野歉然道:“庭哥儿你当日来去匆匆,兄弟又未得族巫许可,所以没有告诉你。庭哥儿走后,我们立即报上族巫,并告知他你要与两位汉人兄弟去死守风城,族巫感到事态严重,鬼卒来犯与庭哥儿的回来,非是偶然,当夜立即举行请神的法事,祈求鹰神的启悟。”
神鹰漫空飞翔,似在熟习山城的新环境,众人则屏息静气,聆听夜栖野叙述到风城来助守的来龙去脉,惟只永不停下来的西北风呼呼作响,还有是洱海注入护城河,再朝东南流去的水响。
十八个鹰族战士,眼中均现骇异之色,显然是当夜请神仪式的情景,因回忆而历历在目。
夜栖野仰望天上浮云冉冉的青天,忽然发出鹰鸣般的连串尖啸,群鹰像接到命令般,全体朝南飞去,令人叹为见止。
皮罗阁动容道:“鹰族懂鹰语的传言,果然是名不虚传。”
夜栖野傲然道:“我是要让宗密智晓得,我们来了!”
见到众人期待的目光,续道:“我们可敬的族巫,刚点燃祭坛的主火,鹰神已降附其身,如此灵效,是从未有过的,透过族巫,鹰神赐示,我族的存亡,全系于庭哥儿身上。丹冉大鬼主和宗密智不宣而战的剧斗,并没有因丹冉大鬼主的离世而歇下来,反更趋激烈,且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刻,关键处便是风城。”
龙鹰骇然道:“我的娘,竟如此灵验?”
众人均感头皮发麻,夜栖野说的,是没有人可以理解明白的,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存在着,其内容更是玄之又玄,逾越了人鬼的界线。
夜栖野道:“仪式后,我们举行全体出席的族会,上一次举行族会是十六年前,丹冉大鬼主死讯传来的那天晚夜。在族会里,我们做出一致的决定,就是神鹰级的战士,倾巢而出,到风城来追随庭哥儿。”
风过庭道:“鹰族战士分三个等级,就是驯鹰、守鹰和看鹰。看鹰泛指技艺未精或未成年的鹰人,守鹰是能攀上鹰窝,技艺已成的战士,驯鹰最是难得,是能独力驯服一头神鹰。现在整个鹰族三十五岁以下的一辈,只有他们十八个人有此资格。”
丁娜四女“呵”的一声叫起来,崇敬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溜来溜去,令鹰族战士更感光采。
夜栖野欣然道:“但最伟大的驯鹰人,仍是庭哥儿,当年他宁死仍不肯伤我们任何一人,又得鹰群自动保护他,不许我们下手夺他性命,已赢得我们全族最高的礼敬,今日我们将族规解梏,自有其前因后果,绝非偶然。”
直到此刻,除龙鹰三人外,其他人都是听得似明非明,一知半解,皮罗阁还好一点,觅难天和丁娜四女都是一头雾水。可是在现场充满压迫力的凝重气氛下,谁都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怕触犯鹰族的禁忌。
此时数十个皮罗阁的手下从王堡处走下来,皮罗阁向他们打出手势,手下们领命后散往斜道两旁的房舍,继续搜索有用的物资。
夜栖野动容道:“全是高手,有多少人?”
皮罗阁谦虚的道:“在敝族内,算是一流的好手,共一百人,真后悔没多带几个来。”
此时万仞雨和风过庭亦察觉到他作为一族继承人的领袖魅力和智慧,比之施浪诏的泽刚,至少高出一筹。
皮罗阁道:“在关上城门前,趁现在可拿主意的人都在场,让我们先决定一件事,就是谁当这次守城之战的总指挥。本人谨代表蒙舍诏,推举龙鹰兄。”
觅难天笑道:“龙兄不但是我们的最佳选择,且找遍天下仍没法找到另一个比他更有资格的人,我觅难天可以告诉你们,在被他单人匹马,于羌塘逼退我们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前,我从未想象过世间竟有如他般了得的人物。”
除万仞雨和风过庭外,人人动容。
夜栖野难以相信的道:“怎么可能呢?其中之一还是像觅难天般的高手。”
觅难天推崇备至的道:“这是铁般的事实,高原上人尽皆知,凭的不但是盖世的武功,还有机智战略。”
夜栖野的目光向风过庭投去,沉声道:“庭哥儿的决定,便是我们的决定。”
风过庭好整以暇的道:“龙帅请赐示下一步的行动。”
众人爆起震城的欢呼和喝采声。


第十八章 月灵公主
箱盖抓起,露出箱内被油布包裹,叠放整齐的长弓。
众人“哗”的欢叫起来,虽仍未看到包裹里的东西,但从其外形长度,已知是特制的长弓。
觅难天双目放光道:“竟是五尺五寸的良弓,不适合在马背上用,但守城或攻城却是不二之选。弓长则劲而远也。”
万仞雨赞道:“只听这番话,便知觅兄对射箭非常在行。”
万仞雨绝非随意的捧他。要知一般步兵用的弓,长四尺八寸五分,用二尺八寸五分的箭,如此方可配合无间,发挥最有效的作用。
龙鹰笑道:“请四位美人儿为我们的强弓拆封。”
四女早看得双目放光,闻言毫不客气的一拥而前,各取一把,解开裹布。
众人金睛火眼打量着拆出来的长弓。又是“哗”的一声叫起来,像一群得到宝物的孩子,气氛热烈。
皮罗阁道:“幸好这批长弓没落入敌人手里,否则遗殃的将是我们。”
一般上等好弓,必须达到和而有力、久射力不屈、寒暑力一、弦声清实、一张便正五大标准,能否达标,须看制作的工序和选料。首先是弓干,用的是柘木、檍木或桑木,而以柘木最佳。接着是角弰和弓弦,前者用牛角,后者用牛筋。
现在拿在四女手上的长弓,不但由上等拓木制成,比一般弓长逾近尺,且角弰用的是纹顺色润的稚牛角,弦是比牛筋更优胜的鹳筋,又以雕班丝缠绕弓干,制作一丝不苟,深合法度。四女不住拉弦又放手,发出弓弦颤震的清响。
夜栖野取出一弓,不费吹灰之力连拉十多次,叹道:“我明白王子的话了,此等肯定是五石以上的强弓。”
弓的拉力,介乎一石至二石间,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两石的拉力,是二百四十斤,五石便是六百斤的拉力,少点功夫,也拉不开来。
龙鹰的折叠弓,被誉为千石之弓,是溢美之词,以形容超乎寻常的劲弓,乃夸大了的说法。不过若没有千斤之力,休想拉动它少许。
风过庭道:“弓已如此,箭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让我们打开一箱看看。”
两个鹰族战士忙搬箱去了。开箱后的结果,并没有令他们失望,箭杆以桦木制成,经过蒸煮、曝晒的工序,笔直粗长,丝缠和胶黏的手工精致细腻,箭镞是加钢淬火的精铁,尾端用最上乘的雕翎毛,看得龙鹰三人暗暗心惊,想到的是大江联竟能大量制造出如此利器,一旦在中土策动变乱,固然难以应付,若送往塞外供应默啜,更是乖乖的不得了。
皮罗阁在龙鹰耳旁道:“弓该足够有余,但箭矢却是多多益善。”
龙鹰喝道:“美人儿何在?”
四女爱不忍释的垂下长弓,停止把玩,娇声应喏,为粗犷豪雄的守城部队,注入温柔婉约的味儿。
皮罗阁等还以为他会命四女再次出城去多起出数十箱劲箭,龙鹰道:“我们就征用市集卖麦粥的摊档,作为我们的食堂,今天一百二十七人的午膳,由你们去张罗预备。”
四女一声领命,拿着柘木弓欢天喜地的去了。
龙鹰道:“今次轮到小弟出手,可以起出多少箱便多少箱,敌人的先锋部队,离风城已不到三里呢!”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夜栖野四人往市集粥档,围桌大吃美味的鲜鱼粥,鱼是从越大三兄弟的鱼池取来,想到很快就没鱼吃了,更感滋味。
其他鹰族战士坐满了摊档另两张大圆桌,偌大的市集空寂无人,只有他们肆无忌惮的谈笑声。
皮罗阁仍和他的手下忙碌着,将搜到任何可用于守城的物资,例如火油、布帛、木料,先放到斜道上,再由人送进王堡去储藏,以免被风吹雨打,一切井然有序,在显示皮罗阁细密的心思。
龙鹰忽道:“有人入城。”
夜栖野忍不住问道:“今次我也听到吊桥下降的声音,可是刚才大家都在城内,独龙兄弟晓得敌人的先锋军已在数里之内,且应验如神,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在南面山野出现敌人。”
丁娜四女仍在忙着煮粥制包,以应付第二轮膳食,人数会是现在的五倍。
风过庭道:“因为他是另一种神巫,不懂施咒作法,似却真的拥有灵通的本领,你可视之为战巫。”
这么一说,夜栖野立即明白过来。
天上专来鹰鸣之音,夜栖野和一众鹰族战士同时仰首上望。两头神鹰从高空俯冲而下,朝山城西北落去。
夜栖野讶道:“那边有登城的快捷方式吗?来的是两个人。”
向手下们打个手势,四人离桌而去。
龙鹰嚷道:“来的该是自己人,千万勿要伤他们。”
四个鹰族战士举手表示知道。
觅难天赞道:“和高手并肩作战,格外爽快。”
夜栖野道:“龙兄弟对即将来临的大战,有没有灵奇的预感呢?”
龙鹰坦然道:“实不相瞒,刚才吊桥拉起的一刻,我忽然生出能逃多远便逃多远的心情。在我来说,如此临阵生出怯意,是从未有过的事。”
万仞雨和风过庭也为之色变。前者问道:“是否凶兆?”
龙鹰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道:“非也!而是当时我感应到宗密智,感觉到他几乎是无从抵挡破解的厉害手段,故生出逃避之心。”
觅难天沉着气问道:“究竟是甚么手段?是否巫术?”
龙鹰哂道:“我根本不把他所谓的巫术放在心上,但愿我能凭空掌握他的策略,但现时仍欠此能耐。”
万仞雨别头喝道:“小福子你回来干甚么?还有越三兄。”
在四个鹰族战士押解下,小福子和越三神色慌张的来到桌前。
风过庭道:“坐下吃碗鱼粥再说。”
小福子几乎哭出来,两眼通红的道:“越析诏的过百战艇,已占据了最接近风城的小岛,他们会截断风城被围困后唯一的逃生之路。”
越三垂头丧气道:“这小子跳水也要游回来,三兄弟中,只我尚未有妻儿,小福子又是我最好的朋友,只好陪他回来。唉!两艘战艇追在我们后方,幸好先一步抵达岸滩,但再没法回去了。”
万仞雨微笑道:“宗密智晓得鹰爷在这里了。”
皮罗阁神色凝重的来了,沉声道:“舍妹刚从城外回来,现在到了瓮城的墙头去,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我们。”
众人均感不妙,失去吃东西的心情,齐朝城门赶去。
月灵公主傲立墙头,宝石般的眸珠专注地看着城外敌阵的情况,似完全末察觉龙鹰等大批人登上城墙。
她没再易容化装,只如花间美女般在脸上抹上战彩,涂得有点乱七八糟的,似是不愿让人窥见她的容貌。可是她却不晓得,只是她身长玉立,匀称优美,只有在上官婉儿之上而不在其下的身段体态,已足教天下男儿为她疯狂。
头发被绾在黑色布帛里,在后面垂下两条飘带,正随风城永不歇止的风不住飘舞,是那么轻盈潇洒,令人感到她不愿受到任何管束的意向。
一身贴体的黑色武士服,外加素黄色的披风,正拂扬不休,仿似可在任何一刻,乘风而去。
众人在她左右两旁排开,往外望去。石桥外近处的树木已被砍伐一空,现出大片斜坡空地,工事仍在进行中。
在多处高地,竖立了旌旗营帐,隐成将风城重重封锁的派势,在右方近洱西平原,也是营地的边缘处,数千人正忙碌着设置木架箭楼和围栏。
龙鹰很自然的来到月灵身旁,立即清香盈鼻,不由心中一荡,又连忙克制,朝她瞧去,看着她起伏分明的轮廓,心忖只有云南的高山和河流,方可孕育出如此别具风韵的绝色,她独待和异乎寻常的美丽,可以和花秀美分庭抗礼。
月灵半眼不看他们的道:“看到那座梯田叠叠的山吗?山上有个村寨,宗密智昨晚到了那里,我们在墙头看他,他亦从山顶审视我们。”
众人目光投往前面里许外,位于丘陵地右边的梯田山顶处,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她有种娓娓道来,一切了然于胸臆的奇异味道。她的声音美如从苍山淌流而下的溪泉,放任佣懒里摇曳着淡漠和伤感,又是那么性感诱人,有种不假修饰的态度,低回处就如风雨迷茫的洱海,高扬处偶缀欢愉,令人难以捉摸。
众人很想问她凭甚么如此清楚宗密智所在处,但总感到任何问题对她都是一种不敬和拂逆,最后没有人问出口来。
她说得是那么理所当然,不容质疑。
月灵淡淡道:“我们怕已输掉这场仗。”
在月灵另一边的皮罗阁一呆道:“王妹何出此言?”
月灵像述说与己无关的事般,冷冷道:“在向风城送出战书前,宗密智不但晓得曾助施浪人大破他部队的三个汉人,已人在山城,还定下整个冷血却有效、近乎完美的作战计划。当白族举城逃亡,越析人乘快艇在风城后方两边登岸,放过佟慕白有军队保护的队伍,却俘虏了大批城民,妇孺押送往离此里许洱西平原岸边的营地囚禁,人数达两万。而逾万壮丁,则被押至此处,会被关在有木栅箭楼围绕的营地内,由于家小落入宗密智之手,这批俘虏是不得不为宗密智卖命。”
万仞雨怒哼道:“卑鄙!”
觅难天叹道:“卑鄙,却有效,我们真的未战先输,就看能否逃出去。”
包括龙鹰在内,各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不用月灵说明,也知宗密智会驱使这批无辜的白族壮丁,反过来负起攻打自己城池的任务。试问,以万计的白族人推着泥石包来填平护城河,他们除了眼睁睁看着,还有甚么办法?
护城河被填平后,用大铁锤已可打个稀巴烂的瓮城主墙也完了,到敌人的精锐夹杂在俘虏群中杀进城来,他们除力战而死外,再不可能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现在形势清楚分明,他们已陷进死局,且是走投无路。
夜栖野沉声道:“趁敌人现在阵脚未稳,入黑后我们来个硬闯突围。”
月灵道:“这正是敌人求之不得的事,宗密智已在石桥外的密林布下大批箭手,我们这样冲出去,未过石桥,早给敌人练靶般的射杀。”
皮罗阁道:“跳水逃生又如何?如逆流游往洱海,纵有越析诏的战艇拦截,仍有一线逃生的希望。”
一直没作声的龙鹰斩钉截铁的道:“不可以!守不住风城,守不住一切。”
众人不解的瞧着龙鹰,眼前的难题,根本是个没可能解决的难题,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逃出生天,就该让多少人逃出去,怎都胜过在城内等死。另一个选择是冷血地射杀被逼前来攻城的俘虏。
龙鹰耸肩道:“只要我们能释放所有俘虏,让他们去和家小团聚,再逃往洱西平原去,可将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觅难天失声道:“我们现在连闯过石桥的把握也没有,还如何在强大的敌人手上救出人质?”
龙鹰笑道:“我反败为胜的方法,叫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敌人最厉害的手段,正是对方最脆弱的破绽。”
皮罗阁大喜道:“龙兄竟想到能应付的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觅难天摇头叹道:“根本没可能有应付的方法。”
龙鹰点头道:“觅兄看得很准,我的脑袋忽然失灵,现在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奇谋妙计。”
若他不是龙鹰,众人肯定破口大骂,给他惹起的一丝希望,旋又幻灭。现在再不是能否守得住城池的问题,而是如何突围逃生。
月灵仍是那副冷然自若的神情,似在听着与她全无关系的事。
龙鹰笑嘻嘻道:“我想不出来的,不代表没人想得到,庭哥儿!该是你出马的时候哩!”
风过庭正呆瞪着护城河,一震道:“你怎晓得我刚想到解决的方法?”
众人喜出望外,又有点不敢相信,怕另一次的失望。
万仞雨叹道:“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他奶奶的,我也明白了。”
风过庭见除月灵外,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洒然一笑,喝道:“越三!”
越三颤抖的声音道:“在这里!”
众人大惑难解,越三不懂军事,只是个地道的渔夫,可以从他处问到甚么呢?
风过庭道:“洱海有潮汐吗?”
龙鹰、万仞雨、觅难天和皮罗阁同时叫绝,因已猜到风过庭的妙计,其他人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洱海的潮汐涨退,与眼前的大祸可以拉上甚么关系。
“庭哥儿!”
风过庭剧震一下,朝月灵瞧去。
月灵唤了声“庭哥儿!”后,仍没往他瞧来,只唇角飘出一丝笑意,轻柔的道:“这个名字非常古怪,但很好听呵!”
龙鹰和万仞雨交换个眼神,涌起怪异的感觉。皮罗阁亦一脸诧异。
越三口唇颤震好半晌后,终于说出话来,答道:“有!大潮时水位可高起二、三丈,大涨后是大退。”
风过庭压下心中奇异的情绪,道:“最近的一次大潮,会在多少天后发生?”
越三道:“应是下一个月圆之夜,大约在八天后的午夜时分。”
风过庭叹道:“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哩!”


第十三卷


第一章 作法自毙
一里通,百里明。
凭风过庭“潮汐涨退”一句话,成了整套作战计划的起点,一切均以此为基础去厘定。风城现时除粮食和日用品外,最不缺的是木材,这是生火煮食和建房补屋的材料,城外的木材又是取之不尽,所以不论王堡民居,均有木材储备。
在熟悉水性和制船的越三领军下,即夜着手建造十二艘大木舟,百多人甚么都不理,夜以继日不停赶工。龙鹰的巧手和灵性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两天工夫造出船的龙骨,令众人更是兴奋,情绪高涨。
敌人的大军陆续抵达,威势骇人,城外高地,全被敌人的营帐和旗帜占领,并设置栅栏和箭台。
城外南面的树木被砍伐一空,视野再无阻隔,石桥内左右各搭建起高达三丈的箭台和前线哨站,一方面可监察俘虏攻城的情况,亦可一日十二个时辰的监察城门的动静。
石桥外挖掘三重壕堑,内设尖木刺,隔断了他们突围之路,只能逐一从壕坑间的走道通过。
敌人准备就绪,果然在第三天,万多俘虏在鞭子的驱策下,争先恐后以手推车载着泥石包,越过石桥,将泥石包抛进护城河去,到黄昏停手时,护城河对面靠岸的河底,已堆积起斜上达二丈的泥石包,依照这速度,再有四个白昼的时间,足可截断整个河段,刚好是洱河大潮涨发生的晚夜之前。
风过庭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指的正是时间上的吻合。
龙鹰等对俘虏的填河行动视若无睹,不闻不问,只是管好自己,工作时工作,睡觉时睡觉,轮班作业,不知多么兴高采烈。
到第六天晚上,大半条河流给泥石包填平,俘虏们可踏着泥石包,填塞余下的河段。护城河的水位在潮涨时,已溢出河面,水还渗进城里来,但因仍有去水的护城河,未致成灾,但气氛愈趋紧张。
期间敌人不住在城外演练示威,因以为城破在即,故而士气如虹。龙鹰一方却是又担心又欢喜,担心的是大潮的威力不够,令他们的大计功败垂成,欢喜的是十二艘战舟大功告成,且在两边加设蒙上生牛皮的挡箭墙,又加上上盖,仿如个大盒子,而在盖子与挡箭墙间又有足够的空隙让他们发箭,如果一切若预期般的理想,他们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他们到市集的露天饭堂祭五脏庙,而不论吃甚么东西下肚,均感美味无比,何况丁娜四女的煮食功夫,确是了得。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觅难天、皮罗阁、夜栖野、两个蒙舍诏的高手和几个鹰族战士,围桌狼吞虎咽,吃个不亦乐乎。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大家又众志成城,拥有共同目标,各人已亲如兄弟,聊起天来无拘无束,痛快过瘾。
觅难天瞥一眼天上接近圆满的明月,道:“我担心得要命,胜败竟系乎不可测的外在因素,是我从未想过的。”
夜栖野苦笑道:“人人像你般担心得黑发变白,幸好越三每一次都坚持,这两天潮水进急退速。该是大潮汐的先兆。”
万仞雨随口问道:“今天内你问过他多少次?”
夜栖野若无其事的答道:“五次!”
众人不约而同静下去,接着爆起震集哄笑,笑得眼泪水直流,其中的苦与乐,只有他们这群局内人能体会个中滋味。
龙鹰喘着气,辛苦的道:“让我来报上喜讯,自太阳下山后,我的身体很有感觉,通常当这种感觉出现后,十二个时辰内会有场大风雨,就像六天前那个晚上。”
万仞雨大喜道:“我的娘!大风雨加上潮水大涨,护城河又给填平了,少了整条去水渠,会出现甚么情况呢?”
皮罗阁答道:“首先是山城内的小河、小溪变成暴发的山洪,朝城门冲去,但最怕是大风雨来早了,又或来迟了。”
小福子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直抵桌前,恭敬的道:“各位尊长和大人,我有个馊主意,不知是否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