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曲折,在夜色里昏暗得不见五指。
但对伏黑甚尔来说,夜视毫无问题。
身影潜入夜色,在偌大的宅邸里快速穿行,一圈下来,伏黑甚尔再次回到长廊处,皱起了眉。
没有。
找遍各处,他也没找到对方交代的东西。
难不成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个想法仅仅只是冒出个头,便被伏黑甚尔立即否定。
既然她能让他过来找,那就不会存在找不到的情况。
正欲抽身再仔细搜寻一遍,忽然间,手腕下纯黑的咒纹生出灼感。
伏黑甚尔一顿,又翻手将手腕露出,只见皮肤下的咒纹宛如在指路般,微微移动,朝着某个方向发热生烫。
“在那里么?”伏黑甚尔狭眸,脚尖一点,整个人便直接从长廊下一个纵身,来到廊檐之上。
檐上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但这只是在外人眼里。在伏黑甚尔眼中,某处十分精巧地坳陷位置,那截木色显然与一旁不同。
走过去,躬身,被伪装在此的木方四面带着眼睛花纹,让伏黑甚尔看得生厌。
“啧,还真是丑得贵重。”伏黑甚尔嗤笑,“要我说,这东西放在下面的泥土沙堆里更合适,而不是在这里碍了月色。”
嘴上嫌弃,但也不影响伏黑甚尔拿起的动作。只是当木方入手,他正准备起身之时——
“咚!”
木方稳稳当当,以千斤之势脱手,直直坠下长廊。
“……”见状,伏黑甚尔盯着自己被震麻几分的手掌,表情顷刻冷了下去。
……
【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过年了啊!!!】
【草草草,三三正面UP我!!】
【救命,完全没有想到的思路出现了,直接挖了薨星宫真是牛逼到不行】
【爽!简直爽到头皮炸裂!】
【直接来挖天元这么刚硬的吗?】
【三三这一波不得赚死?不只是薨星宫里的天元,还有内库的咒物也一起打包了吧2333333】
【硝子和三三这幕,我先磕为敬!】
【这才是boss该有的风范啊……脑花你学着点】
【三三可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招玩得贼6】
【脑花这不得气死啊,心心念念一千年的事,被三三直接暴力完成了】
【等等,三三这样不是相当于直接和脑花摊牌对上了吗?】
【不仅对上,甚至我感觉脑花准备要放弃杰哥选三三了……】
【说实在的,我有些没明白,三三为什么要突然抢天元?我寻思天元也没啥用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三三就是为了气死脑花?】
【不排除,毕竟现在脑花的脸色真的难看,让我很爽2333333】
【……草,三三立下的那个束缚果然是脑花的圈套!

【啊这……这个后续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QAQ】
【定位到三三了,遭了……】
……
金田一三三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脑花,挑眉道:“……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很多。”
脑花唇角没了笑意,眯着眼深深打量了她好几眼,才缓缓道:“毕竟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自然是有些迫不及待。”
“你让我刮目相看,十一。”
“所以你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金田一三三不加否认,只是说,“夏油杰和天元,天内理子和灰原,还有仙台事件里的夏油父母……”
金田一三三微微一笑,“一切都如你所愿,也一如我所愿。”
“所以十一,你是想说你待在我身边,做这一切甚至不惜被所有人误会,就是为了拯救他人?”脑花抬手抚掌,似笑非笑地说,“悲情的英雄主义,真是让人感动。”
金田一三三没理会这番话里的讥讽,只是看着眼前的脑花,心情愉快。
明明对她满眼杀机,脑花却还能无比耐心地在这里和她周旋,这无不说明她现在所拥有的筹码,令脑花在意极了。
“天元,在我手里。”想到这里,她再一次重复说,“夏油杰也在我手里。”
“所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她敢保证,脑花无法拒绝她的赌局。
“赌什么?”脑花饶有趣味。
“赌一赌最后到底是你心想事成,还是我如愿以偿。”金田一三三一字一句地说道,手中也赫然出现一把漆黑手枪。
脑花见状,稍一挑眉,等着她的后话。
但金田一三三却不再言语,只是深吸一口气,视线缓缓扫过上方许久未在意的计时停顿数秒,旋即猛地抬手——
枪口对准太阳穴,金田一三三在脑花的视线中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枪鸣在夜色里回荡。
脑花看着眼前轰然倒地的少女,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神色愕然。


第183章
【?????】
【我是走错剧场了吗?!】
【幻觉,一定是我中了幻觉!!】
【等等,难不成其实一直是我想错了方向,难不成三三真的是咒术界的绝密卧底,为了让脑花的计划彻底败北,所以以身殉职……?】
【虽然但是……真这样我会觉得很离谱……】
【我赌五毛,这里的三三绝对是假死,就像之前在薨星宫救天内理子一样,三三绝壁是动了什么手脚】
【救命,听起来简直悬得一逼……脑花真的不会借机贪老婆的身子吗?】
【换个思路想,三三先一步抢下天元,还说要来进行赌局,会不会三三已经有治脑花的方法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恐怖的事,三三知道脑花能换脑子么……】
【草?!】
【完了,我更害怕了!!!】
【达咩达咩,脑花退散脑花退散!!!】
……
短暂的惊愕已然褪去,脑花俯身打量着少女的“尸体”,眸色不明。
他已经检查过枪支和伤口,无疑都是真的。
他知道她藏着些“秘密”,但这些“秘密”绝对不足以让一个人在他面前假死过关。千年的时光让他有着比任何人都博学的见闻,以及对咒术生命相关的深厚底蕴。因此,欺骗在他这里是不成立的。
换句话说——
违背他的计划救下的人是真的,如今干脆果断死在他面前自然也是真的。
垂眸,脑花神色莫名地看了人许久,这才抬手轻抚过对方被枪支灼烧出大片燎痕的侧额,手法温柔地将她落下整理于耳后,道:“你让我有些困惑,十一。”
“天元和夏油杰,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计划的?”
“没了这两项必要条件,我的计划确实需要暂时搁置了。可若只是这样,你的死亡也变成了浪费。”
“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指尖亲昵地划过少女的面颊,最后停在了略失血色的唇角边缘,脑花眸色加深,“不做无用之事,不行庸人之策……我甚至都忍不住在想,你是不是已经知晓了我的术式内容,才会提出来这么一个无比契合我心意、让我难以抗拒的赌局。”
“天元,咒灵操术……以及‘转变’术式。”脑花喟叹一句,“真狡猾啊。”
他无法抗拒对方给出的诱惑,即便知道其中风险,但也甘之如饴。
一千年的时光,的确太漫长了,甚至让他都生出了些许不耐和冒险的想法。
想到这里,脑花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诡谲笑,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按压上了少女的前额处。
“术师里,十一你比较喜欢谁?”掌心下咒力结成暗红漩涡,吹得发丝与衣角隐隐翻动,“我不太推荐禅院的,毕竟他蠢得厉害,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五条家的六眼天赋卓绝,可惜我不喜欢,自然也没了资格。”脑花说,“现在看来,似乎就只剩下那位操术使了……”
说道这里,脑花顿了顿,额上的缝合线越发狰狞,似有一条主心线即将抽离。
“不过,也不怎么能入眼就是了……倒不如……”这番古怪至极的话半截刚落,原本还呢喃低语的男人忽然僵直在原地,生机极快的从他身上抽离,不到片刻,便脸色死白地气绝倒地,而额上那条狰狞的缝合线也陡然消失。
与此同时,垂落在血泊里的细白指节忽然就动了两下,旋即,双眼紧闭的“金田一三三”缓缓睁开了眼,额上一道缝合线突兀又古怪。
“天元……”成功占据对方肉体的脑
花正露出微笑,下一秒,“少女”毫无预兆地僵在了原地。
【……三……】
【脑……】
【……五……换……了……】
密密麻麻,不知所谓……
眼前是一片让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成群成片的阴影占据了所有视野,仅一眼就让脑花太阳穴疯狂搏动,血脉好似受到潮汐牵引般,逆流而上。
“少女”忍不住抬手,死死按压上自己的眉心,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欲,直接闭起了眼。
直过半晌,夜风拂过耳侧。
一双暗红眼才缓缓睁开。
……
北海道。
祭祀神殿内第一次彻底明亮了起来,晃眼的光亮刺破氤氲已久的黑暗,在夏油杰脸上落下斑驳光影。
夏油杰以为自己正身处梦境。
死去之人尚未死去,失去之人尚未失去的荒谬梦境。
“夏油前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留着一头蘑菇头的少年脸上带着毫无阴翳的关切,正一脸紧张地盯着他。
夏油杰没有出声,只是无声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继而又转眼,视线落到了同样正紧张兮兮看着他的少女身上。
最后的记忆中染血的制服此刻变成了兔织毛领的异族服饰,原本早已失去光彩的双眼又重新积蓄生机。少女头上那条一如既往的白色发带在灯光下发出令人眩晕的反射,让夏油杰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这道让他觉得过于刺眼的“光”。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一切却又已经改变。
蓦然间,夏油杰唇角勾起嘲讽的幅度。
他在嘲讽自己的妄想、以及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走上不能回头的路,却还是没法做到当断即断,抛弃一切。
眼前的一幕,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做了那么多事,染了那么多血,到头来他的“大义”却还是不得而终,孤身一人留在原地,不得解脱。
“哈哈……”喉间溢出低哑的笑,夏油杰突然以掌覆面,露出的癫狂地让一旁的灰原雄和天内理子同时怔然。
“夏油前辈……!”灰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眼前令他尊敬向往的前辈在此刻突然就让他觉得陌生起来。虽然藏在这间神殿里他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知之不详,但夏油前辈叛逃咒术界的事他是知道的。
三三的同伴们并没有排斥他的存在,他在几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模糊的几段信息。
前辈叛逃,高专沦陷,天元失踪……
外面的世界似乎从产土神社那场暴雨开始,就开始变得令人不安起来。
灰原不清楚这些事是和三三,和这里的人到底有多少关系,他只明白自己并未死亡,三三在他看来也并非恶徒。
只要她想,在产土神山他就该死去了。
夏油前辈也是。
灰原本能地觉得,夏油前辈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定和三三是有关系的。但其间也一定存在和他一样的误会。
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天内理子也看着夏油杰,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记忆中,夏油杰并非是眼前这样癫狂而决绝的。在薨星宫下,对方试图拯救她的温柔,她记忆尤深。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内理子下意识问,“是三三出事了吗?”
除了这件事,她想不到其他。
“三三……”这个字眼仿佛刺痛了夏油杰的神经,让他忽然放下
手,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天内理子,阴鸷而古怪,“你为什么还在提她的名字?”
“什么?”天内理子茫然,但在触及少年的眼神时,又忍不住退了半步才道,“我为什么不能提三三的名字……”
“我很担心她啊!”
天内理子不理解眼前这人为什么要这样质问她。
在薨星宫下,那个男人手上的枪支子弹出膛的时候,如果没有三三,她就应该死了。而不是像现在,再没了星浆体的枷锁,和黑井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必去想什么咒术界,什么责任……
这些……全都是三三替她挣来的!
眼眶不自觉泛红,天内理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夏油杰,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抿着唇,固执地盯着人,不发一言。
“为什么要担心?”夏油杰垂下眼,像是在自问自答,“因为她过得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根本无需这份可笑又多余的担心。
夏油杰缓缓抬眼,淡漠地注视着自己的“心”,道:“我会杀了她的。”
杀了她,亦或是被她杀,无论如何,他总能得到解脱。
……
京都。
伏黑甚尔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坠在地上的狱门疆,面无表情。
他自然是知道这里面关的是五条家的那个六眼小鬼,只是没想到被封印在了这么个小盒子里,竟然还有咒力可以驱使。
“啧。”舌尖不爽地抵了抵侧颚,伏黑甚尔抬起眼皮扫了眼头顶黑压压、无星也无月的苍穹,也懒得再拖时间。
异形的刀刃出现在伏黑甚尔的掌心,他蹲下身,眯着眼打量了圈木方四周,忽然眸光一凛——
稍长的刀尖从一道微不可查的间隙里瞬间一穿而出。
刹那间,狱门疆上原本闭合的“眼睛”忽然开始闪动,不断闭合,又不断开合,直到狱门疆开始发出“咔哒咔哒”的移位声,原本紧紧嵌合的木方忽然从中心位置裂开一道隐含蓝光的缝隙。
缝隙以天逆鉾为原点,向着狱门疆六面而扩。
“咔哒——”
随着最后一道缝隙的皲裂,苍蓝从其间一晃而过。
白色的发丝凌乱地扫过眉眼,原本束缚半身的狱门疆正寸寸碎裂,封印束缚在极速消除,不过半秒的时间,狱门疆便又恢复了风尘仆仆的木方模样,“咚”的一声掉在了对立的两人之间。


第184章
长廊在一片狼藉中变得更为寂静,针落可闻。
五条悟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男人,下意识皱眉:“是你?你没死?”
这怎么可能?
狱门疆内的物理时间流逝极慢,他有时甚至会产生一种停滞的错感。外界的信息几乎隔断,难以判断,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做出判断。
至少他可以精确分辨出她与“其他”。
至于眼前这人……
在盘星教旧址,他确定他的术式给对方造成了足以致命的伤害。
半个身体被轰掉,即便是反转术式面对那种程度的伤势都不一定能把人救下来,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对方最后几句话里的死志……
除非——
蓦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浮上心间,尖锐地刺入心脏,令他心下难安。
意识到什么的五条悟猛地抬眼,刚问出一句“她在哪儿?”,面前刀光一闪,伏黑甚尔二话不说便将手上的天逆鴾抵上少年的喉咙,又在被其周身维持的无下限阻挡了攻击意图后,烦躁地“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收刀回身,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砰——!”
这时,一抹苍蓝从身后以迅雷之势反攻。
伏黑甚尔见状,几乎是在一瞬间以刀刃为盾,不躲不避,侧身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着后空狠狠一斩——!
苍蓝被直接反射,堪堪擦过五条悟银白的发丝,将后方长廊的支撑柱瞬间拦腰截断。
失去此段支撑的长廊顿时间变得摇摇欲坠,瓦片零零碎碎地掉落,满地狼藉,但却丝毫没能影响对峙的两人。
烟尘散尽,长廊半破半立,伏黑甚尔看着自己肩头落上的尘埃,抬手掸了掸的同时,眼神也冷的惊人。
“麻烦的小鬼。”伏黑甚尔说,“被人保护的滋味不错吧?只要轻松呆在那个小木方里,就能什么都不知道的享受一切……”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要宰了你。”
伏黑甚尔背对夜色而立,眼底的杀机却比廊外的夜色还要渗人。
五条悟不为所动,只是低垂着眼,让人看不清具体地又问:“……她呢?”
“……”伏黑甚尔从未觉得如此烦闷过。人不能杀,即便能杀他也未必杀得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抬手一抛——
一道抛物线在空中划出,五条悟稳稳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几分眼熟的手机。
“她让我带过来的。”伏黑甚尔丢下一句,便要离开。
但下一秒。
后方响起的、夹着录音特有的细微电流声的声音,让他顿住步伐。
“五条悟。”录音里金田一三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记住我下面说的话。”
“若是下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我”让你有一秒钟,甚至是更短时间的心生否定……”
“不要犹豫,也无须质疑,你要在第一时间杀了我。”
“这算是我替你解除封印的等价交换。”
“漱漱——”
话音刚落,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冷风突然将周围的雪松松针吹得直响,在死寂的夜里让人心凉半截。
少年苍蓝的瞳孔猛地扩散,与此同时,原本准备离开的伏黑甚尔也骤然转身,手中的刀刃反射出一道凛光,盯着人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我果然该宰了你的,五条悟。”
……
于此同时,咒术总监部。
“砰——!”
禅院直哉在走出总监部管理处后,脸上虚
伪的笑容瞬间消失,眸色阴冷地一个抬手砸在墙上,咬牙切齿。
“直哉君,虽然你的提议很不错,不过在我看来如今倒是没有这个必要……”那个有着一身恶心肥肉、所谓他名义上司的废物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关于五条悟叛逃咒术界的通知已经发出去了,如今沦为‘叛徒’的他虽然任由我们定义,不过咒术高专的损失还是需要有人来承担罪行才行……”
“比起身后还有五条家作为周旋的五条悟,还是那个什么教祖更合适,对方完全就是没有什么根系的诅咒师罢了,只要抓到处死就行了,很适合作为安抚人心的对象……”
“毕竟这一次,高专的代理校长和那个珍贵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可是都命丧其中了,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了……”
说着惋惜的话,男人脸上却丝毫没有惋惜的表情,反而看向他不满道:“真奇怪啊直哉君,往日这些事你不是表现得挺上道的么,怎么这一次反而这么蠢了,虽然我理解禅院和五条的世仇,不过你可别在这种时候给我们总监部添乱……”
“我可是听有人说你够本事才勉强愿意接手你的,禅院什么的……在我这里可没那么大的脸面……”那人也不等禅院直哉开口,便像打发自己手下的猫狗一样赶人,“没事你就出去吧,这种蠢事下次就不要来打扰我了,自己好好想想。”
“砰——!”
又是一拳砸在墙上,禅院直哉冷冷地看着拳下被砸出的裂纹,心下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转身,走进去,将那个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废物砸成面前这道墙一样,不能再对他指手画脚,也不能再否定他的要求。
“..,……直哉大人。”这时,一名辅助监督从后方过来,在看到少年身侧墙体的裂纹时,搭话道,“咦,这里的墙面什么时候开裂得这么严重了?”
“也许是最近。”禅院直哉说。
“那我记下,之后上报后勤那边。”辅助监督看着墙面点了点头,又看向禅院直哉说,“高专那边的辅助监督正在等您,似乎有额外情况汇报。”
“在哪儿?”禅院直哉没多想地问。
“在临时开出来的外派监督部。”辅助监督笑了下,“我带您过去。”
禅院直哉点头。
十分钟后。
禅院直哉看着眼前越发陌生曲折的走廊,猛地顿住了脚。
即便他对总监部再不够熟悉,但眼前这深不见底,仿佛是要走向地狱一样的走廊,显然有古怪。
防备地盯着前方带路的辅助监督,禅院直哉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巧合到现在他想起来便能发觉其中古怪。
那个方向,根本不是辅助监督应该出现的方向。
“你不是这里的辅助监督,你是谁?”禅院直哉开口问。
“直哉大人,你的反应实在是有点迟钝。”前面的辅助监督发出一声叹息,转过身自言自语说,“看来以后我有的忙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禅院直哉只觉得眼前这人有病,但很快,对方就脱下了伪装,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三十多岁的男人,黑发,留着些许胡茬。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是孔时雨。”孔时雨露出笑容,“不过之前很长一阵子,我和你堂哥倒是合作不少。”
“堂哥?”禅院直哉觉得这个称呼于他而言可谓是稀奇,嗤笑道,“你在说谁?”
“伏黑甚尔,或者应该说禅院甚尔。”孔时雨耸了耸肩,“看来,大家族之间的亲缘果然很淡漠啊。”
“……别和我提这种恶心的称呼。”禅院直哉一想到曾经在禅院外见到的两人立在一起的那幕,就直皱眉,“你把我特意引来这里是
要做什么?怎么做到的?”
“结界。”孔时雨指了指头上,“还有领域。”
什么?
禅院直哉面色诧异,在总监部瞒下所有人展开领域,怎么可能?
“但确实如此。”孔时雨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说,“言归正传,我是来替人送东西的。”
“替谁?”禅院直哉下意识心跳加速,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个人。
“就是你现在想到的人。”孔时雨说着,身后无人之地,忽然出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正局促不安地看向侧方。
那里,一身白色制服的加菜子面无表情,一改往日的温雅,诅咒之态但显无疑。
禅院直哉顿时脸色大变。
他于梦境中见过这两只特级,甚至不需要看见模样,只那股扭曲的诅咒气息,就足以让他瞬间回到曾经的噩梦。
“愧死机构。”孔时雨说,“有了它,你‘升迁’的速度会快很多。”
完全没有想到的回答让禅院直哉当即愣住。
“她要把控制我的术式交给我……?”禅院直哉语气显得古怪又急促,“所以她人呢?”
一直想要挣脱的绳锁在骤然解除的那刻,少年想到的不是解脱,而是被抛弃。
像是丢掉无用的宠物一样,象征意义地留下名为补偿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退出对方的世界,从此再无交集。
一阵恐慌不住从心脏蔓延上大脑,禅院直哉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几下,翠绿的眼底露出茫然,只能重复问:“她呢?”
是因为他达不到她的期望吗?
可这不是他的错,是这里所有人的错,所有人都在阻碍着他走到最高的位置……
少年的神色变得可怕起来,连一旁的孔时雨也不由侧眸,暗自感叹:她说得对,比起五条悟,眼前的禅院直哉才是最好的人选。
不少卑劣,不差野心。
“我不知道。”孔时雨想了想回答,“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