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打开了话匣子,各种难听的言语不断,就在沈翠耐心将要耗尽的时候,她余光看到了一抹鹅黄,便知道刘沐月把‘正主’带到了。
刘沐月也刻意扬高了一些声音,正说着:“徐夫人再走两步,前头就是我说的我们家新造的景儿了……咦?我怎么听着有人在说您家的事儿?”
沈翠装作听到声响才知道他们过来的模样,先扣住那长舌妇人的手腕,而后气愤道:“徐夫人来的正好,这位夫人一直编排您家的家事!辱没了徐家的家风,您看……”
那高个妇人猛地被沈翠扣住手腕还有些被吓住,等看清楚来人,她面色一松。
因为她本来就是得了徐夫人的授意才这般说的,就算告到徐夫人面前又能如何?
所以她脸上升起嘲弄的笑,丝毫不见慌张。
脸色大变的,反而是那位被刘沐月请过来的徐夫人。
这时候沈翠和刘沐月对了个眼神,刘沐月先跟徐夫人说对不住,而后凝眉道:“表姨母,您虽是长辈,我当小辈的不能说您。但怎么能这般编排徐家的家事儿呢?我肯定是要禀明父亲母亲和外祖父的!”
那高个妇人听到这儿,脸上才多了一丝慌张,但也只道:“沐月别搀和大人之间的事儿!”
沈翠适时接口:“是啊,沐……刘姑娘先不急,毕竟这位夫人得罪的还是徐家,咱们且看徐夫人如何发作!”
徐夫人能如何发作呢?
一边是素不相识、但能出现在这宴席上而称呼刘沐月为刘姑娘,可见不是刘、楚两家的亲戚,而自然是官眷的沈翠,一边是义愤填膺、口口声声见不得徐家受人编排的刘沐月,两人就那么看着她,一副随便她吩咐,都愿意为她主持公道的模样,她总不能说你们不用这么仗义,本来就是我给眼前这人塞了银钱,操作今天的事儿。
真要承认了半点,徐家的名声、她自己的名声都会受到牵累。
所以徐夫人神情僵硬地道:“你这长舌妇人怎可如此编排我家的家事?你是楚家的亲戚是吧?今儿个看来刘宅大喜日子的份上……”
刘沐月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虽是我家的好日子,但也不能眼瞅着我家远亲把脏水往您家身上泼,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我……那我……”徐夫人脸上又一僵,语塞了半天才说:“那你们这一房往后做宴,绝对不用再来请我家。”
沈翠和刘沐月点头,接着看向她等着听下文。
无奈徐夫人还真的憋不出别的话了,说完就只故作愤怒地哼了一声,沉默了。
沈翠接过话茬,对那高个妇人道:“徐夫人肚量大,都气得说不出话了,也只说往后不赴你家的宴。但咱们也不能欺负人家敦厚,您还是该给徐夫人行礼致歉!”
刘沐月说:“是啊,表姨母一定得负荆请罪,若是不赔礼,我就告诉……”
高个妇人一个头两个大,明明就是收银子替人编排两句闲话的简单活计,怎么兜兜转转成这种模样了?
刘沐月的父母他是不怕的,但楚家的老爷子可是族长,积威慎重,对她们那房又不满久矣,闹不好可能真的会借着这件事,说他们一房家风不正,而把她家孩子赶出族学。
而徐夫人眼下的做派又明显不认账了,她也不能把私下里的勾当捅到明面上,只得行了个大礼致歉,又说回头会亲自登门。
因为在人前、尤其是刘沐月这小辈面前丢了丑,所以也不用人赶,后头那高个妇人也不用赶,自己就说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宴席。
刘沐月接着劝徐夫人莫要动怒,徐夫人倒是没说走,虽今日这顿宴她肯定是吃的味如嚼蜡了,但起码明面上她不是做了亏心事的人,躲开反而像心中有鬼似的,便也只说不碍事,想找个地方透透气,让刘沐月不用再相陪。
等她们都走了,刘沐月装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上前挽上沈翠的胳膊,“您的方法真妙,既把人赶走了,却又不是我们主家出的面。还狠狠噎了徐姐姐的那伯母一通,刚她那反应……想来您也是都猜到了?您真聪明,怪不得能生出探花郎!”
“哪儿就是我聪明呢?”沈翠道,“是我从那位徐夫人办的事儿上头,感觉出她这个人不大聪明。”
聪明人哪儿有让人这么编排侄女的?尤其是满京城都知道徐扇儿是徐老爷子教养出来的,可以说她命硬,但说她平行不端,那不是等于打徐老爷子的脸,说她不会教养孙女?
“等今日宴席结束之后,回头……”
“回头旁人问起徐夫人脸色不对劲,我就说有人随便编排徐姐姐,编排徐家,触到了徐夫人的逆鳞。”
说完沈翠和刘沐月又相视一笑,后头的话也不用说了。等大家都知道徐夫人特别见不得旁人说侄女不好,说不定还会给她安个‘虽然顾忌到侄女命硬,不得已把她送出家门,但也心疼晚辈’的美名。再有人想为难徐扇儿,也得再掂量掂量。
而徐夫人所求的其实也就是个好名声,那会儿她已经被架到那份上了,再想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得仔细思量一番了。
“可惜关于徐姐姐命硬的谣言,咱们没法子给她澄清。”
法子其实是有的,现在梅若初和徐扇儿明显就是互相都萌生出了好感,他日若真的水到渠成,成了婚。
而梅若初和她过得和和美美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但眼下说这些还早,沈翠便也先不提。
这天更晚些时候,楚山长也知道了这件事,宴席快结束之前,让刘沐月把沈翠带到自己屋里,亲自道谢。
“幸好你把月月拦住了。”楚山长跟沈翠也是熟稔,这次说着话更是直接拉上了沈翠的手,“当时若按着她说的,禀报我跟前。我也是为难的。”
刘家的大喜日子,却有不省心的亲戚收人银钱传这种是非。
管是肯定要管的,但今日几乎每家宾客都怠慢不得,她实在分.身乏术,而且这宴上的最受关注的就是主家了,她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了招待不周。
刘大人的升迁的资历虽然是熬出来的,但眼红之人也不在少数,回头别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沈翠这事儿处理得可太合楚山长的心意了,尤其是事先还想着让刘沐月疏散了花园里的其他客人,没有闹出半点动静。
沈翠其实也有些懒得处理这些个事儿,平时和娘家那些不熟络的亲戚相交,轻不得重不得也让她头疼得很。
今儿个实在是因为他们编排的是梅若初的好感对象,而且有一方还是楚家的亲戚,等于是把两个未来儿媳妇都牵扯进去了,这才硬着头皮上了一回。
“你也不是外人,”楚山长抚着额头道:“我打小就是不擅长处理这些亲里亲戚的事儿,所以我爹才为我选了月月他爹,没选什么高门大户。我家月月也随我,所以我和她爹也想着给她选一户简单但家风清正的人家。”
之前穆二胖和刘沐月的事儿,双方家长达成了空前的默契,只当不知道。
今儿个楚山长特特提起,就是觉得是时候把俩孩子那还没撇上的八字给撇一撇了。
沈翠听得抿唇直笑,而一旁的刘沐月已经羞红了脸。
“这样吧,趁着还没入冬,秋高气爽的,让孩子们去外头散散。”
这就是类似让孩子们在家长默许的情况下相看和相处了。
楚山长说着一顿,又试探着问:“把徐姑娘也请上?”
要不说跟聪明人打交道舒服呢?
楚山长早从沈翠对徐扇儿回护的行为的里觉出一些味儿来。
沈翠就点头笑道:“那就麻烦你请一请了。”
这次宴席结束之后,沈翠私下里又仔细问了一次穆二胖对‘诗友’的看法。
穆二胖先是奇怪道:“娘不是问过了吗?”
不过既然亲娘又发问,他还是道:“我前头从诗文里就看出‘诗友’诗才斐然,虽不及刘大人,但肯定在我之上。而且年纪也应该与我相当,性情应当也是幽默风趣的,我很愿意与之相交。后来经娘提醒,才知道对方是刘姑娘……”
沈翠心累地摆手,跟他说这个实在累得慌,直接就把楚山长的提议跟他说了。
穆二胖一口应承道:“好啊,我和梅大哥、卫大哥他们一道,刘姑娘和徐姑娘、楚姑娘她们一道,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给梅大哥和徐姑娘制造独处机会的。”
沈翠在刘家做客一天,又处理了那样一桩事儿,其实也累的不轻,听到这话真是恨不得直接上床睡死过去,也好过跟这不开窍的臭小子浪费口水。
穆二胖看她确实累的不轻,便让她赶紧歇着。
等转头从主屋出来,穆二胖才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
半个时辰之后,梅若初在课室里指点完‘小厕’的功课,回到屋里就嗅着味道,奇怪问:“寒山你用头油了吗?屋里怎么这么香。”
这个时代的男子都要束发,一般男子虽不像女子那般每日都用头油养发,但入仕为官,也得注意仪表,所以沈翠也给他们准备了木质香的头油,方便他们束发的时候整理碎发。
那头油是她从系统里买的,比眼下这个时代的头油高级好用多了。
梅若初和穆二胖猜着那东西价格不菲,也就在知道后一日要入宫侍讲的时候,舍得提前用一些。
穆二胖在被窝里含糊回答道:“没,我就是不小心把盖子碰开了,散出来一些味道。”
梅若初也就没再多问。


第229章 番外三
翌日楚山长就让人送了信笺过来,说已经约好了徐姑娘,把出行的日子定在两日后。还说得亏沈翠让她带了‘账房’两个字给徐扇儿,不然徐扇儿听说要和翠微的学生同游,本是拒绝的。
出游的日子定下,沈翠自然也想着给俩孩子拾掇一番。
梅若初就还穿徐扇儿送的那一件,沈翠特地帮他洗过晾过后,用装了热水的铜熨斗仔细熨了一番。
穆二胖那边,周氏近来在家中养胎,不再处理自己店铺的事务,但做惯了活计也有些闲不住,恰好前两日让丫鬟新送来了她给二胖做的衣裳。
两人的衣裳准备好了,沈翠想着还得带点吃的喝的过去。
徐扇儿是厨艺世家出身,刘沐月就是个小馋猫,都是吃惯了好东西的。
外面买的肯定不合她们的胃口。
沈翠就拿出当初给学生置办考场行李的架势,从系统商城里开始挑选。
挑选结束之后,沈翠把吃食都装了两个大食盒,虽有些沉,但俩孩子年轻少壮的,自然提的动。
另外‘小厕’听说能出去玩,也意动的不行。
他成为‘人’之后还没真的正经跟孩子似的玩过什么,加上他近来表现确实还挺好。
但上次因为沈翠没带他出去,闹出了动静,受了伤。
所以这次他虽意动,也不敢吵闹,就在饭桌上委屈巴巴地扒饭,扒一口饭,看沈翠一眼。
看的沈翠好笑道:“我长得是能下饭还是怎么的?吃菜啊!”
劳不语就别提了,连郑氏都忍不住帮他求情道:“马上入冬了,也就这会儿还能去外头。就让他跟着二胖他们去吧。”
沈翠便转头看了奚九鹿一眼。
奚九鹿会意地朝着沈翠微微颔首,而后道:“正好那日我也休沐,我带着‘弟弟’一起去。”
有他看顾着,也就不担心‘小厕’离开书院而翻天了。
沈翠就也答应了下来。
转眼到了约定那日,沈翠一大早就和郑氏张罗好了早饭,让他们吃完就可以出发了。
用过早饭,穆二胖和梅若初他们就各自回屋换衣裳。
等他们收拾妥当,沈翠也检查过了食盒,就准备送他们离开。
穆二胖先从屋里出来的,出来后奇怪道:“娘怎么还没换衣裳?”
沈翠也奇怪,“我换啥衣裳?”
“自然是出去玩的衣裳。”郑氏笑着接口,“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也熨过了,我去穿上就成。”
“他们小孩出去玩……”都是自己喜欢的小辈,沈翠当然是愿意跟他们一道去的,但设身处地想一下,年轻人之间的聚会,自己这么个隔了一辈的跟着,难免让大家不自在。
不过看郑氏脸上的笑模样,沈翠就知道郑氏肯定要说‘老娘在,你活一百岁你也是小孩’这样的话。
说着话梅若初也过来了,看似随意地提起道:“上次山长好像答应我什么来着?”
沈翠上次答应的他的,当然就是去认识徐姑娘一番了。
沈翠好笑道:“好,我去还不成嘛。”说着她想着到时候如果年轻人的话题融不进去,她就和奚九鹿一起看顾‘小厕’就是。
她也收拾妥当,奚九鹿帮着提起两个重重的食盒,卫恕也坐着马车过来了。
沈翠上了马车之后问起卫奚怎么没来?
卫恕笑道:“小奚不大方便,咱们约好了这边,那边正好也有人上门来做客。”
卫恕可以不在,卫奚却必须到场想陪的客人,那估计也就是卫家在给卫奚相看亲事了。
也没外人在,卫恕就大概说了下情况,跟卫奚相看的姑娘也不是旁人,就是一位老翰林的孙女。
那位姓王的翰林,沈翠不认识,但也不陌生,因为他就是梅若初他们的上峰。
王翰林因不是很擅长处理官场上的人际关系,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翰林院里供职,但他满腹经纶,比起升官,更喜欢安静地做学问。
卫家虽然富庶,但到底是商户,从社会地位上说,可能还不如穆家这样的。
若卫奚能和王家小姐互相看上,结了亲,那绝对是一门好亲事了。
说起来,到了这会儿,几个所有翠微的学生都有着落了,这方面还没动向的,也只有沈傲霜了。
但沈家那样的人家,亲事上头自然要慎之又慎。
也跟卫恕卫奚一样,沈傲霜有自家长辈操持这些,并不需要沈翠这外姓人操心。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马车驶到了城外香枫山上。
香枫山上,枫叶火红,山景优美,山顶更有香火鼎盛的清虚观,所以次数游客香客络绎不绝,遇上认识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也最适合让小辈们约着相看。
到了山脚下,一行人就下了马车,一边欣赏山脚下的景色,一边等着其他人。
也就过了一二刻钟,楚家的马车也过来了。
楚钟灵和刘沐月先下了来。
楚钟灵已算是半个卫家人了,但这会子看到卫恕还有些不好意思。
刘沐月平时是不会在人前露怯的,但今儿个总归不同,所以见到了人,也没好意思上前。
她们不过来,沈翠便过去了,正要说自己是被其他人劝来的,一会儿并不会打扰她们。
刘沐月和楚钟灵见了她都跟见了救星似的,刘沐月跟她更亲近一些,更是直接拍着胸脯道:“还好您也来了,不然我都有些想走。”
楚钟灵红着脸轻声道:“怪我怪我。”
她跟卫恕作陪,就是为了引荐其他两对儿互相认识,给出一个看着比较合理的同游理由。
但她跟卫恕定亲之后,也月余没见过面了,方才便不大好意思上前。
“你们不嫌我打扰你们就好。”沈翠说着话,徐扇儿也从马车上下了来。
下车后先见到沈翠,徐扇儿便要福身行礼。
上次刘家办宴,既邀请了她,也邀请了其他徐家人。
徐扇儿懒得听伯母的闲言碎语,亲自去送了贺礼之后略坐了坐就走了。
没想到宴席之后,就听人说她伯母因为在席间听到人说她的坏话而大发雷霆。
这在她看来绝对是一桩奇事儿。要是反过来说她大伯母让人传她的坏话,她才觉得正常!
楚山长带着刘沐月给她送回礼,顺带相邀出游的时候,便给她解释了一番。
除了没细讲那位徐夫人编排的话多难听,反正其他细节都没瞒着她。
因此今日徐扇儿见了她,自然要道谢。
沈翠赶紧把她拉住,说不用客气,“往后咱们都……”
沈翠余光扫了一眼身后,自家那些个小子守礼的过分,一个都没上前,便只道:“往后都不用客气的。”
说着话,山脚下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杵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沈翠就提议去上山去,得到几个姑娘的同意后,她再回头示意自家几个小子跟上。
一行人就上了山去。
爬山赏景儿的,很快三个姑娘都放松下来,凑在沈翠身边说说笑笑的。
沈翠有她们想陪,又有美景可看,当然也不会觉得闷,就是觉得事儿不对劲。
她应该是来凑热闹的,不应该反过来,成为众星捧月的中心啊!
所以走到半山腰上,游人渐少了,沈翠就提议在凉亭里休息一阵。
几个丫鬟婆子帮着简单拾掇了一下凉亭,她们都坐定之后,梅若初他们落后几十步也跟了上来,自然也得入凉亭。
总算,在双方聚首一个时辰后,少男少女得了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走了半个早上的山路,沈翠确实也有些疲惫了,就道:“我有些累就在这儿歇一阵了,你们自去玩吧。”
刘沐月和楚钟灵、徐扇儿都说愿意陪着他,那几个小子更别说了,默不作声地把食盒里头的东西都拆出来,放在石台上,一副就在这儿安营扎寨的模样。
沈翠无奈扶额,楚钟灵还是承担起了红娘的职责,有些赧然地提议道:“咱们人多,难免扰了清静,不适合休息……不若我们各去附近的林子里捡点生的好看的枫叶,回头做成书签。”
其他人这才都从亭子里离开,也总算说上了话。
沈翠听到徐扇儿跟梅若初笑道:“我听沐月她们说了才知道我误会了,你并不是什么账房先生而是状元郎。我那小店面的烂账让状元郎给我盘算,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耽搁你的正事儿了吧?”
梅若初笑着说不会,“我从前本也会接一些活计帮补家用。而且我最近也忙完了公务,下值之后的时间都是自己的,你若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和我说。”
他们轻声细语说着话,后头沈翠也听到了穆二胖和刘沐月的说话声。
这两人的谈话内容就更为有趣了,刘沐月赞叹说:“刚吃的点心真好吃,都不比徐姐姐做得差。”
穆二胖接口:“是挺好吃,我前头也没吃过,是我娘准备的。”
刘沐月忍不住笑了,“我刚还想说真羡慕你们平时就能有口福,没想到你们竟也没吃过。那伯母还真是疼我,是为了我准备的吧。她知道我馋嘴。”
她小心地说着自己的小缺点,试探着穆二胖的态度。
“说到馋嘴,那也不比我小时候。我现在回想觉得最好吃的,还是我娘煮的糖鸡蛋。”
穆二胖现在虽然大了,没那么贪嘴了,但本性上也是喜欢美食的。
二人光聊吃的,聊聊前头交流过的诗,就打开了话匣子。
沈翠听了一阵,脸上不禁泛起柔和的笑,然后转头对着留在亭子里陪她的奚九鹿说:“够了,可以了。”
林子虽然离得近,但她又不是千里耳,哪里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这么清楚?
不过是奚九鹿看她不放心,所以用了自身的能量,把话送到了她耳边。
沈翠说过之后,果然耳边那清晰的说话声就不见了。
这次相看结束之后,沈翠在征得穆二胖的同意后,又去询问了刘家的意思。
两家正式开始走三书六礼的流程。
因为知道穆家不是富裕人家,所以刘大人和楚山长都特地表明态度,让沈翠不用准备太隆重的聘礼。甚至楚山长不惜揭刘大人的老底,说当年嫁给刘大人的时候,他就准备了一对大雁提亲。
沈翠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委屈刘沐月,就想挣点外快——话本子她还在以芳草客的笔名在写着,已经出了新的系列,但这是个长线生意,一年稳定几十两的进项,短时间内见不到银钱。
所以沈翠就准备弄点小说里穿越女主必弄的香皂来卖。
渠道也是现成的,跟经营商行的卫家合作就成。
她忙前忙后的,让‘小厕’知道了,就说:“哪儿有那么麻烦啊?要银子还不简单?我知道好些人藏钱的地方,我带你去挖啊。”
沈翠没理他,弄出香皂后,几个月就赚了数百两。
她把银钱分成两份,一份自然是用来筹办给刘家的聘礼,另一份是留给梅若初成家的。
等到穆二胖和刘沐月定了亲,梅若初也含蓄地跟沈翠提了提,自己准备去徐家提亲了。
沈翠就立刻拿出了那部分银钱,她知道梅若初有一些积蓄,近来也零星得到过一些宫中赏赐,不过徐家人管着徐扇儿的嫁妆,不把聘礼弄的丰厚一些,怕是他们不肯放人。
但梅若初说不用,“只是跟您报备,其余的事儿不用您操心。”
给出这样的话后没几个月,梅若初跟徐扇儿的婚事还真就定了下来,且一分银钱都不用舍给把徐扇儿赶出去的徐家人——梅若初想办法求得了熙和帝的恩典,让他赐了婚。
甚至熙和帝知道梅若初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到现在还寄居在翠微,还直接赐了个一进的宅子并一些银两。
用御赐银两置办的聘礼,徐家人自然不敢眛下,甚至为了把这御赐的婚事弄的好看些,不仅原封不动给出了原本徐老爷子给徐扇儿准备的嫁妆,还添上了不少。


第230章 番外四 后日谈
来年早春,周氏早产生下了一个闺女。
女娃娃虽不足月,但身体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养到满月之后,就已经变得珠圆玉润,人见人爱。
穆云川对这个眉眼生的像极了自己的女儿疼爱得不行,先给她起了个小名,叫小团。
从前总让人觉得有些冷漠疏离的人,自打当了父亲之后,整个人都显得越发鲜活柔软。
穆小团的满月酒办的简单而热闹,席上沈翠问起小团的大名定了没?
周氏抿唇笑道:“娘不说我也要提这个的。”
说完,她便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纸上写了好些个名字。而其中更有不少字被画了圈。
不用说,这些都是穆云川她宝贝闺女定的名字了,而且在那些画了圈的就是格外得他喜欢,难以决定的。
“夫君说让我拿主意,毕竟是我辛苦怀胎生下来的闺女,可我也不过粗识几个字。就想着让您帮着参谋一下。”
沈翠不禁看了一眼正跟二胖说着话的穆云川,周氏会意道:“夫君也是同意的。”
左右只是在他预想的名字中帮着选一选,说到底还是他这亲爹起的名儿。
不过却也印证了穆云川已经真的放下了过去的恩怨。
沈翠这才仔细去看那些名字——都是取自《诗经》和《楚辞》的,颇有些文化底蕴。
沈翠一边想着出处,一边看过去,直到看到末尾,发现有个很简单的字——单字一个‘莲’,便觉得跟其他名字有些格格不入。
周氏下意识地伸手把那个字给挡住,而后红着脸道:“这个字不是给小团的,是……是给我的。”
周氏跟许多农家女孩一样,并没有大名,从前周家父母还在的时候,就叫她‘丫头’或者‘丫丫’。
前不久穆云川给闺女起名字,便提议说要给周氏也起一个。
太风雅的名字是不大适合肚里墨水不多的周氏的,反而这个‘莲’字十分适合她——从苦难中挣扎着,破泥而生,不蔓不枝。
沈翠又是忍不住一阵笑,最后摆手道:“不用害羞,你们夫妻敢情好我才高兴呢。云川给小团想的都很好,我也拿不定主意。但他说的对,小团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难道将来还会嫌你选的名字不好吗?现下选不出,就慢慢选嘛!”
周氏也就跟着笑,说自己回头再慢慢想想。
这年夏天,卫恕跟楚钟灵成婚了。也没过多久,便是梅若初和徐扇儿大婚——他们是皇帝赐婚,所以婚期被提前了不少。
梅若初婚后便搬出去了,不过也是凑巧,熙和帝御赐的那小宅子离现在的翠微也不远,他日常下值的时候,也能时不时过来拐一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