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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翠不禁弯了弯唇，让已经略微有些显怀的周氏坐下说话。
穆云川扶着周氏坐定之后，自己在周氏另一侧坐下，问起沈翠道：“不知道母亲传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他语气里带出了一丝不悦。
周氏伸手在桌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笑着接口道：“按着规矩和娘过去对我的好，我本就该三不五时上门尽孝的。前头是月份小，不好挪动。但近来都过了三个月了，我身体好的很，本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夫君谨小慎微，您多担待一些。”
一边说，周氏一边歉然地朝着沈翠笑了笑。
沈翠并不见怪，反而还觉得穆云川不大高兴的样子挺好的——比前头整日戴着一副假面具，假模假样、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真实多了。
而且他把不悦都表现在脸上了，可见他对周氏和孩子都十分看重。
加上她现在心态也不同了，看穆云川跟看女婿似的，见他这般，反而是打心底为周氏感到高兴。她的付出，终于换回了她想要的真心。
最后嘛，当然是他们夫妻俩的小互动都落在站在一边、不错眼地盯着穆云川的‘小厕’眼里。
此时那熊孩子哭的更厉害了，沈翠心情就更好了。
所以她安抚地看了周氏一眼，表示不碍事儿，又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是想着你这胎也坐够三个月，可以昭告了嘛。就想在家里办一桌席面，热闹一下。而且孕期忌讳多，你们那儿又没有经过事儿的长辈，寻到的大夫又一般都是男子，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说。我只生过二胖一个，也不敢说这上头什么都懂，但是你们外祖母不是在这儿吗？她生养了三个儿女，又拉扯大了那么些孙辈……”
前头沈翠说置办一桌席面什么的，穆云川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显然和翠微的其他人一道庆祝这件事儿，在他心里也是可有可无的。
但听到后头，他认真起来，还不由跟着微微点头。
他近来都没再做光怪陆离的梦了，但自打得知周氏有孕后，又经历了大夫开错药，下人买错补品的事儿后，莫名地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所以近来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周氏之前只顾着高兴的，可能是被他影响了，近来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这时候他们夫妻确实需要一个长辈传授经验，也安一安他们的心。
郑氏是比沈翠还长一辈的长辈，年纪也不小了，跟她取经的话，于情于理，还是他们夫妻二人上门一趟更为合适。
所以穆云川的神色也缓和了，薄唇微动，想对着沈翠说些致歉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莫名有些说不出口。
沈翠也不管他，去把郑氏请了过来。
郑氏对着穆迹，在仔细折起，贴身收起。
“还有一桩事儿呢。”沈翠笑这对穆云川道，“这孩子你也见过了，虽说他前头骂你，但自打你进来，他眼神就没离开过你。可见仰慕你得很……”
‘小厕’忙要争辩，沈翠提前一步，把他的嘴给捂了个结结实实。
法则不是心痛，法则的心死了！
第215章 番外二
看熊孩子直接这副受到巨大打击的反应，沈翠心里就一个想法——就这？就这？
前头说的不怕饿不怕打，天不怕地不怕的。穆云川随便一句话就这样了？
穆云川同样看到了他这大受打击的模样，已经把嘴闭上了。还给了沈翠一个眼神，询问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
但是细想之下，他又觉得不至于吧？
这话如果让很亲近的人说出来，那当然是伤人的。
但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他一句‘不堪教化’，应该就是能打击到他，但又不至于真的让他就此黯然消沉的程度。
不过穆云川也是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能不能作准。只想着别回头真的演过头了，把这小孩给打击毁了。
沈翠也没想到这熊孩子这么经不住，没再接着拱火了，叹息道：“这种事儿也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你确实不想，那就作罢。”
说了一通话，也到了用午饭的时辰。
郑氏前头传授完经验，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已经抽空置办好了饭食。
而且饭食不止合口味，更有专门为周氏这孕妇和‘小厕’这孩子准备的。
有她在，沈翠是真的不用操半分心——前头周氏或者阿姚在书院里的时候，虽然也很帮的上忙，但都是照她的话去做事。
而郑氏总是在她发话之前，就能先她一步，把琐碎的家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很多时候比她想的还周全。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外祖父和外祖母在来了之后，我看娘都看着比从前更加年轻了。”
郑氏对周氏素来不错，今天又是传授经验又是为她单独开小灶的，因此席上平时不怎么会说好话的周氏，也忍不住出声这般说。
沈翠说可不是？
说完她又叹息道：“可惜你外祖母还不肯在京城颐养天年，前头是耐不住我和一胖的磨，才松口说跟我们过来住一阵。”
“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咱家俩儿子，我和你爹却靠嫁出去的女儿和外孙养着。短住一阵还好说，只跟亲戚和邻居说你们孝顺，接我们来京城小住，让我们两个老的涨涨见识。那是无甚，真要在这里养老，人家就该说你俩哥哥不孝顺了。”郑氏一边说沈翠，一边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她活了这把年纪，见多了人情冷暖，多得是人老了就被子孙嫌弃的状况。
到了自家，却是儿子和女儿抢着要孝顺他。
她这会子才来离家数月，家书都收到好几封了，都是沈大和沈一特地请书生写的，询问他们一老住得惯不惯？有没有水土不服的？又说若是不习惯，就回信说了，他们兄弟亲自过来接。
沈翠想说那往后可以让两个哥哥也搬过来，家里除了一个大嫂不省心，其他人都老实的很。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大丫一丫都是嫁在永宁县的。
总不可能让侄女的婆家也举家搬迁。
真要让沈家人都过来了，她自己倒是能和家人团聚，两个侄女就和娘家人离得太远了。
而且眼下穆一胖才在翰林院供职，俸禄微薄将将够养几口人而已，远不到那种财大气粗的程度。
最后就是换了个环境，沈翠也担心郑氏不能像从前那样管住一家子——前头一胖他们刚考中，就有人上赶着送房契地契。往后这种情况怕是越来越严重。
稍有不慎，那闹出的绝对不只是家变，而是会影响一胖仕途的。
所以说法则给穆云川安排那种毫无牵累、只有个炮灰继母和愚蠢弟弟的家世，其实也算是一份助力。
如果是个家里又穷，又一大箩筐亲戚的农家子，考上之后光是家里人的事儿就够操心半辈子的了。
因此沈翠就没再多说什么。
但她尽管没说，眉眼一动，郑氏就猜着她的心思了，所以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同她耳语道：“别起那个想头。你哥哥们确实老实，但那份老实，是眼下他们仍在自己的位置上。搁京城，那可真不一定。你没的想那么多，我还是那句，你只管陪着一胖，家里事务都有我，我去管住他们。等我和你爹没了，你和一胖是穆家人，他们是沈家人，那就可以算做两家人，又隔得那般远，慢慢减少来往，没人能挑你和一胖的理儿。”
沈翠听了这话心头软成一片，只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她们这边母女俩碰头说话，穆云川也亲自给周氏布菜和添汤羹。
一顿饭可谓吃的其乐融融，不乐呵的那还是只有‘小厕’。
他没再哭了，但木着一张脸，吃饭吃的味如嚼蜡。劳不语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用过饭后，沈翠没把周氏这么个孕妇留太久，就让穆云川陪着周氏回去休息。
听说他们要走了，方才还像个呆滞木偶的‘小厕’跳下了长椅，踉跄着跟着走了两步，问穆云川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教我？你之前明明都愿意指点那个穆寒山，他早些时候那么笨！我可比他聪明多了。”
穆云川和穆一胖虽然不如其他家里的兄弟那样亲如一体，但听到这陌生小孩骂穆一胖，他脸色沉了沉。
“他是我弟弟。”
“那我还是你……你……”
‘小厕’又支吾上了，他不能违背这个世界的宗旨，把怪力乱神的事儿摆到明面上，道明真实身份。
穆云川也不再理他，扶起周氏，又对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翠微。
‘小厕’彻底蔫了，劳不语心软道：“小策啊，你咋了？刚不是你骂人，也没人骂你吗？山长说的不错，师生之间讲究个缘分……我这先生，尽管不如穆云川那般是天纵奇才，但你可以先跟我学一段，等程度上去了，再改拜他为先生嘛！”
‘小厕’之前最烦他唐僧念经的，素来觉得劳不语说的话都是废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是现下他是真把这话听进去了，破天荒地没还嘴，只一边擦眼睛一边带着鼻音说：“我再想想吧。”
说着他就提出要回屋去了。
沈翠随他去了，起身去把书院大门锁上。
再回堂屋，沈翠看到了脸上挂着欣慰笑容的劳不语。
他是真不生气‘小厕’比起他更仰慕穆云川，只是欣慰道：“还是山长有办法，不过几日而已，还真让他改口了。希望他能早点想明白，读书认字是许多人梦寐难求的好事儿，对他是好的。”
沈翠也让劳不语趁着‘小厕’难得不闹腾，也去安静休息会儿。
她想的可没劳不语那么好，熊孩子眼下说再想想，转头未必就真的答应。
这事儿么，还差点火候。
所以她就又起身去了倒座房那边。
‘小厕’矮矮短短的身子直挺挺躺在炕上，正无言地望着帐顶默默流泪。
他要真是个普通学生，沈翠看着都要不忍心了。
但眼下也不是不忍心的时候，沈翠就先把他前头做过的那些浑事儿都想了一遍，而后直接在炕沿上坐定。
‘小厕’默默地翻了个身，背朝里。
“唉，这事儿闹得。我还想着如果是他当你先生的话，你大概会消停呢。”
这话还真不错，毕竟前头自己确实也心动了，但他还是瓮声瓮气地说：“你会有那么好心？”
沈翠忍住笑意，“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坏吧？”
‘小厕’轻哼一声，“是不坏，只是破坏了我辛苦维持的这个世界的秩序，带走我的培养对象，还把我关在这里而已！”
“咳咳。”沈翠轻咳一声，“事儿都是我做的不假，但是你维持的那个‘秩序’它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了？”‘小厕’转过身来一跃而起，“我的‘秩序’不对劲，你参与过来后更改的就对了？你让那么些人都参加科举，逆天改命，平分秋色，互不相让……”
沈翠忍不住咋舌，“乖乖，书没读多少，成语用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哼哼。”‘小厕’昂着下巴有些臭屁地说：“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我跟你做着差不多的事儿，可也是整天陪着穆云川一起读书的！”
说起这个，他的泪意又来了，但在谈判关头掉眼泪也太跌份儿了，所以他很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忍住了。
“那就是咱们理念不合了，我倒是觉得一枝独秀的故事没什么看头，反而百花齐放挺好的。你看现在我们翠微的学生都入仕了，不也没抢走穆云川的风头吗？他还不到一十五，就已经是吏部五品官了，往后就算没有你的帮忙，他也会一路升迁上去的。”
一提这个，‘小厕’的眼泪又滚下来了，“这种和普通人一样的升迁有什么意思？让他像那个姓庞的一样，三十好几才进内阁，太没劲了！他本可以……”
沈翠正色道：“可是他好像不想要那个‘本可以’。你不是早就托梦告诉他往后的事儿了吗？眼下的这些，不正是他自己选择的吗？你说前头跟我做的是同样的事儿，可我只是想着帮一帮他们，托他们一把，让他们乘风而起，但是并不会干涉他们自己的选择……更不会想害他们身边人的性命。”
说不过她，‘小厕’又气鼓鼓躺下了，面朝里说到：“这种事情一点意思都没有！如果你的故事写成书，一定非常非常难看，一定没有人看！”
说完，他就把耳朵捂上了，拒绝再和沈翠交流，“你死心吧，我说要再想想，就是要再想想，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沈翠便站起身，“这样啊，看来我也是说不通你了。唉，那我下次再把穆云川请过来吧。对了，他方才留了个东西在这里。”
‘小厕’好奇地掀了掀眼皮，就看到沈翠手里拿着一张细长的黄纸，上头还有一些笔走龙蛇的朱砂图案。
他立刻认出这是之前穆云川把他的特殊照顾，当成妖魔邪祟入侵的时候，从钦天监官员那里求过来的符咒。
看到这东西，比直接往死里揍他一顿还让他难受呢！
“他怎么还留着这东西？”他又生气又尴尬，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
这个当然是沈翠让人传口信请他们过来得时候，特地提了一嘴，说近来自己身上不大爽利，但又不似生病，前头陪着周氏办年货，看穆云川跟钦天监的官员来往过，问他来着。
所以这东西不是什么穆云川落下的，而是沈翠特地讨要过来的。
她睁眼说瞎话道：“这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还在防备着什么吧？都随身携带了，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下次得交还给他才行。”
‘小厕’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一边哭，一边大喊着，“我学，我学！你别再让他来，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然后飞快地下炕趿拉上鞋子，一头扎进课室。
第216章 番外二
‘小厕’哭着主动说要读书了，刚准备午歇的劳不语听到动静，立刻从屋里出了来。
一本《三字经》他之前教了几个月，‘小厕’一直说记不住，听不懂，这日一下午就背完了。
劳不语生怕他只是一时兴起答应下来，转眼又故态复萌，所以在《三字经》之后，劳不语没有暂缓教学进度，而是拿出了更多的启蒙读物来让他学习。
当然考虑到他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所以劳不语给他安排的课时比前头穆二胖他们的短了不少，上午学两个时辰，下午学两个时辰。
也就不到十天，‘小厕’把最基础的三百千都学完了。
劳不语从来不吝惜对学生的夸奖，尤其‘小厕’这样顽劣的性子，居然真的能一口气学完三本书而没有半途而废，就更让他心喜了。
因此他夸奖了‘小厕’好一通。
‘小厕’也有些飘飘然，昂着下巴，背着双手到沈翠跟前显摆，“我没骗你吧，我都说我从前……”
此时梅若初和穆二胖都下值回来了，正好在沈翠跟前喝茶说话。
所以有些话他就叽里咕噜地秃噜过去，“总之确实是下过苦工的。”
这会子沈翠也没想着在打压他了，毕竟这几天来他确实改造的不错，既不闹腾也没再骂人。
她指着桌上的两包点心说：“刚要喊你来呢，早上夫子已经跟我说了你最近表现好，所以我特地让他们下值的时候给你买的。”
‘小厕’乌黑的眼睛一亮，但还是克制地没上前，只是凑在沈翠身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我又不是真的小孩，零嘴儿什么的……”
梅若初和穆二胖已经笑着帮他拆开包装，一包是杏仁酥，另一包是牛乳糕。
他这熊孩子嘴也挑，一开始随便一串糖葫芦都能把他吃的眉开眼笑得像个二傻子。
但后头他就不怎么爱吃那些便宜的了，更喜欢吃那些精细点心。
这两样可以说是他的最爱，不止价格不便宜，且还不好买，这两家铺子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早些时候他能吃上，还是梅若初和穆二胖的同僚送的。
从前书院里得了新鲜吃食，大家都是先紧着穆二胖这最小的吃。
这种和睦的氛围也算是翠微的传统了，加上穆二胖现在也快十七了，并没有那么喜欢吃这些了，所以那些东西基本上都进了‘小厕’肚子里。
看清桌上是什么东西之后，他的嘀咕声戛然而止，眼睛越发明亮的惊讶询问：“这两样东西不是隔得很远吗？又是别人送的吗？”
梅若初和穆二胖都是笑，给他解释说：“不是啊，就是我俩下值后分头去买的。”
“这可不是我授意的。”沈翠笑着看他们一眼，无奈道：“你俩也是，买离书院近的零嘴儿不成吗？上了一天值还走那么远的路，就为了这熊孩子一口吃的。”
别的官员一般出行都有轿撵或者马车接送，梅若初和穆二胖都是没有身家背景的，从前能有马车坐，那还是沾卫家或者崔家的光。
虽然现在他们跟昔日同窗在一处上值，不拘是沈傲霜，还是卫奚，都是愿意送他们的。
但翰林院下值的时间门并不固定，尤其是几人现在职务也不大相同，更是不一定能同时下值。
没得让其余人累了一整日还得等候，所以他们日常还是步行归家。
“没事儿，也不累，正好坐了一整日身上僵的很，走路就当松筋骨了。”穆二胖说着话，把纸包往‘小厕’跟前推了推。
沈翠笑着站起身，“那我还得去跟你姥说一声，让她给他少准备一些晚饭，没得浪费了。”
她一走，‘小厕’也不装了，站到桌前踮起脚尖，拿起糕点吃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他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他从前是没有这些感情的，自打诞生、有了意识以来，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按部就班地按着使命，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把一切可能影响秩序的危险因素，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像眼下特地给他买糕点的穆二胖和梅若初，就是他从前判定的‘危险因素’了。
梅若初前头十八年倒霉到家，每隔一段时间门，他都会重点关注梅若初一番，确定他在受着磨难，没有跟穆云川争锋的可能。
穆二胖则更惨一些，因为他就生活在穆云川身边，所以他本来是要痴傻一辈子。
但是现在他们对他这么好。
这么想着，他吃糕点的速度不由变慢了。
梅若初正和穆二胖小声交谈着白日里的事情，余光瞧见了，便说：“快吃吧，都是给你一个人的。吃不完的自己收着，明天当早饭吃也成。”
‘小厕’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还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穆二胖和梅若初对视一眼。虽说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但他们还是一点摸不清‘小厕’的想法。
只想着他方才一脸得意的来求表扬的，莫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称赞他，所以让他不高兴了？
穆二胖轻咳一声，说：“听说你半个月就学完三百千了？学的好快啊。我早前也是学了五天才读完。但是那会儿我都十岁了，你才这么小就已经如此厉害，他日一定……”
穆二胖是新科探花郎，他用自己的经历来和‘小厕’这样顽劣孩子对比，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自降身份了。
正常孩子也会觉得备受鼓舞。
但‘小厕’不会，因为十岁的穆二胖有多痴傻，他再知道不过了！
他可是堂堂位面法则，这个世界的主宰啊，居然还比不过早先痴傻的穆二胖！
他眼睛瞪得溜圆，把手边没吃完的糕点囫囵吞了，拔腿就往外跑。
“劳不语！劳夫子！先生！快快！前头你不是说三百千学完了，要教我读《幼学琼林》吗？我现在就想读！”
穆二胖和梅若初当然还是一头雾水，不过这熊孩子素来行事没有章法，像个小疯子，加上他自己肯主动要读书，怎么也都算是好事儿，他们就也没管。
而沈翠其实并没有走太远——她早上就跟穆二胖他们说了给‘小厕’买糕点的事儿，当然也没忘了知会郑氏一声。
特地离开堂屋，也只是因为在书院里，‘小厕’最敌视的除了奚九鹿这外来意识，就是她这跟外来意识绑定的宿主了。
果然她一走，‘小厕’就立刻开动了，没再装相了。
后头的情况么，穆二胖他们俩不明白，但沈翠大概是知道‘小厕’被自家儿子的话给打击到了，所以要奋发自强了。
前有穆云川的打击，后有穆二胖无心的话，双重动力之下，这熊孩子怎么也能老实好一阵子了。
这自然是好事，不过有件事儿却让沈翠觉得有些困惑。
灶房里，下了值的奚九鹿正在给郑氏打下手。
察觉到沈翠的情绪波动，他便主动询问她在想什么。
沈翠说：【我就是觉得……这‘小厕’，也就是法则，越来越像人了。】
【我跟法则是类似于宿主那个时代有的编码、程序、AI一类的东西。当然我们比那些高级多了，也有自己的意识。仿生AI搜集够数据之后尚且能拟人，我们越来越像人，也没什么稀奇的。】
沈翠点头笑了笑，又呼出一口气，【那就挺好。】
她已经完成了主线任务，随时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眼下她还不想走，准备等到这具身体寿终正寝的时候，再回家去。
所以她并不会守护二胖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把法则永远困在翠微。
如果法则越来越像人，那么她离开后也就不用操心他再像前头似的不干人事儿了。
第217章 番外三 学生婚事
这年中秋节之前，卫恕卫奚在休沐的日子一道来了翠微，提前送上了节礼。
说起来，自打学生们都高中之后，书院里确实比从前冷清不少。
也难怪前头劳不语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新学生，就是沈翠也颇为不习惯，拿碗筷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多拿几份。
还好后头‘小厕’来了，闹腾归闹腾，但总归不至于让书院里冷清。
一见面，卫恕就笑着给沈翠见礼说：“几个月没来给山长请安，还请山长见谅则个。”
沈翠笑着让他们都坐下说话，又道：“只不过分开住了几个月，怎么还这么多礼？前头你们都有正事儿忙，自然是正事儿要紧。”
翰林院是个清贵的地方，事务不算繁杂，但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交际应酬。
里头都是比他们资历深的同僚或者上峰，休沐的时候约着喝喝茶赏赏景儿，这谁能不去？
梅若初和穆二胖休沐的时候也都是这般，比平日里上值的时候还忙碌。
加上他们兄弟俩许多年未归家了，高中之后才回家去住。
这些年亲朋好友都没怎么来往，肯定跟前头沈翠带着穆二胖回乡时一样，多得是人上门拜访。同样轻不得重不得的，不好怠慢。
而且卫恕和卫奚最近虽然没亲自过来，但三不五时派人送些小东西过来，足可见他们的心意。
所以沈翠真的特别理解，没有半点儿不高兴的。
兄弟俩也知道沈翠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送的节礼并不是金银细软、绫罗绸缎那些，就还是最实用的吃的喝的。
他们都还没正式送见面礼给新同窗，正好趁着这次过来，一人也给‘小厕’准备了一份礼物。
刚上学的小孩子嘛，除了合用的文房四宝之外，就是好吃的零嘴儿和小玩具了。
‘小厕’在吃喝上没被短过，但还真没收到过玩具，日常玩着的，也就是从前穆二胖换下来的投壶套装和那张卫恕送的小弓。
而且沈翠光给他小弓，也不给他使箭。虽说那配套的小箭并不锋利，不会真的伤到人。
但在确定这熊孩子完全走回正道之前，沈翠都不愿意给他碰这种危险物品。
卫恕和卫奚送他的是九连环和鲁班锁、华容道那些。总之就是又好玩，又益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