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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目光下,任何伪装和谎言都会被轻易拆穿。
但好在穆二胖根本没有准备弄虚作假,这也是昨日书院上下共同商量的结果——因为很多事情与其等着有心人去查证,而后大做文章,让舆论发酵,不如就在场合上大大方方地自己说了。
所以穆二胖作揖回话道:“回您的话,我们四人是认识的,因为我们不止出自同一府城,更是出自同一书院,后头一道进的府学,今遭结伴下场。而且本次乡试下场的也不止我们四人,书院里另还有两位同窗一并下场,也都榜上有名。”
这话一出,宴厅内陡然就是一静,而后立刻开始传出嗡嗡的议论声。
“什么书院一口气考出六个举人,其中四个还包揽了前四名?”
“未曾听过青州府有什么厉害的书院,而且即便是最负盛名的弘乐书院,也没有这般风光的时候吧!”
王尚书倒是并不算吃惊,显然他是早就查证过这些的,他笑着点点头,而后接着称得上和善的眼神在宴厅内逡巡了一圈,众人便立刻恢复了安静。
他接着询问:“师从何人?”
穆二胖报出了劳不语的名讳。
王尚书笑着摇头道:“你们这先生,我倒是还有几分印象,早年也是个狂生。没想到经年之后,他能收敛性情,教出你们这样的学生来。”
说着他又自顾自笑道,“我听闻前头有些人看放榜,看到你们籍贯靠得近,便已经猜测本场考试不公,此时更知道了你们出自同一书院,怕是想法更多了。”
说完,王尚书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上前,依旧笑着询问他们是也不是?
穆二胖他们便立刻认出这些人就是昨日在榜前,叫嚣不公最厉害的那几人。
原说这次鹿鸣宴人数好像不对劲,原是王尚书把他们那群人也请了过来。
这后头上来的几人,别看他们昨儿个在人前义愤填膺,捕风捉影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真对上了一厅的举人,对上了王尚书和一众内外帘官,却都是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身子打摆,无一人敢回王尚书的话。
王尚书也不追问他们,看向身边的一种官员道:“今日时辰还早,趁着开宴之前,咱们便让他们这些年轻后生展示一番可好?”
一众官员自然以王尚书马首是瞻,纷纷应好。
“往年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题,未免没得新意。今年就由你们自己来出题。”
王尚书说完,便有人拿来一个木箱和笔墨纸砚等东西。
笔墨纸砚分发到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一小群并未考上的秀才,众人即兴写题,不拘是文题还是诗题,随众人自己写,写好之后,自己晾干墨迹,对折起来,投于木箱之中。
最后王尚书点了那几个到了这会子还吓得不成的书生,让他们来负责抽题。
抽出来的题,他再随便从梅若初和穆二胖他们几人中指一个,让他们立刻成诗或者对答。
第一轮,王尚书还是按着名次指的,先指梅若初,再指穆二胖,最后是沈傲霜和卫奚。
后头就随性起来了,想指谁就指谁。
不过王尚书毕竟是看过他们卷子又在宴席前调查过了他们,所以这个‘随性’上,也很有分寸。像诗文题,他就不大会指给穆二胖,而是指给梅若初或者沈傲霜。
经义那些题则是指给穆二胖的多,而有些题目听着简单却暗含陷阱,需要答题之人心思缜密的,便指给卫奚。
一场问答,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木箱内的题目都消耗过半了,王尚书才喊了停。
到了这会儿,一宴厅的学子已经无人再敢质疑翠微众人的才学。
而穆二胖和梅若初他们虽然个个都口干舌燥,声音略带嘶哑,累的不轻,心里却也都感激着王尚书做了这样的安排,给了他们机会证明自己。
王尚书又是轻捋胡须,询问前头那几个未考中的秀才,“你们对本届乡试名次可还有异议?”
这些人忙道不敢,吓得厉害的更是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了,又碍于是在人前,不好直接求饶。
“别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王尚书像寻常人家的长辈一般先跟他们玩笑了一句,又鼓励道:“你们遇上事儿勤于思考,敢于发声,其实也是好事儿。但也要掌握分寸,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想来你们也是明白的。这次的事便算是到此为止了,但是往后……”
几人忙道不敢,今天衙门来人把他们请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快吓死了,方才在见识到梅若初他们的真才实学后,更是知道前头的猜想错误至极,惊惶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还当等考校完了,王尚书便要动手发落他们了。
没想到王尚书非但没有责难,而只是鼓励他们,为他们的往后担忧。
他们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连忙纷纷拱手认错,表示再不会有下次了。
王尚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接着笑道:“一桩误会而已,说开了也就过去了。你们既来了,便也跟其他举子一样入座,同吃这宴席。至于你们的餐食费,不好走公中的账,由我自己贴补进去,算是请你们吃的。你们敞开肚皮吃喝,一定给我吃回本,知道吗?等过几年下一届乡试,希望你们是以举人的身份来赴宴的。”
这话由老寿星似的王尚书嘴里说出来,格外的和蔼可亲,又满含鼓励和希冀。
几人脸上又是泪又是笑,宴厅内的气氛顿时松快起来。
翠微的众人在旁见了,纷纷忍不住在心理感叹道,夫子说的不错,王尚书确实手段了得,恩威并施之下,不止澄清了谣言,更是让这些编造谣言的书生对他心悦诚服,铭感五内。
想来将来若再有人说闲话,这些前头捕风捉影之人,反而会在辟谣第一线冲锋陷阵。
但这手段亦是光明磊落,让穆二胖他们也不由心生感激和敬佩。
第181章
这个插曲结束,开宴之前,王尚书又点了其他学子的名上前。
而后也不用再假借别人的手抽题,他自己抽了,一一询问。
回答的好的,自然能他一声称赞。
回答的不好的,他老人家也不见怪,稍加点拨,便能让对方如梦初醒,随后他再勉励一二,让其过后再多加思考。
中午之前,乡试考到前面十名的举人就都已经被抽查过了。
这些乡试中的佼佼者,前头看梅若初和穆二胖他们占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大出风头,虽知道是事出有因,亦知道此举能让人不再怀疑乡试的公平,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因鹿鸣宴本来的流程中,他们这些人同样也是有表现机会的,为此他们前一日也做了好些准备。
但没想到王尚书连这方面都早就想到了,因此一上午过去,整个宴厅的学子就没有不对这位座师心生孺慕的。
开席之后,主副考官跟举子同坐一处,其他官员另设席面。
举人的座次就是按着成绩来的,考的越好,自然能离考官越近,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亦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当然主考官也有权利可以调换举子的座次,把赏识的举子往自己跟前调一调。
王尚书也没点别人,点了崔斐往跟前坐,笑道:“你们这些后生呐,一个比一个文弱。功名虽重要,还能比你们的身体更重要?这个后生就很合我眼缘,一看就很有福相。”
崔斐现在的身材虽然不至于让他自卑了,但素来也不是他值得骄傲的地方。
偏白白胖胖的王尚书还就喜欢同样白白胖胖的小辈。
崔斐精神一振,上了前坐定,王尚书又问他乡试多少名?
显然王尚书觉着很有福相的崔斐,虽然不在前十之列,名次应也不会差。
崔斐虽有些赧然,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报上了自己的名次。
王尚书略带些惊讶地道:“原是你啊。”
说着又把崔斐在乡试中写的那首诗念了一遍,最后点评道:“你其他题目答的尚可,就是这诗,有些矫揉了。正好你上前来坐,我跟你仔细说说。”
方才不少学子还有些眼热崔斐的际遇,觉得他不过是生的比常人壮实一些,就得了王尚书的另眼相看,现下只觉得庆幸——若是一边用饭一边还要被座师点评文章,即便王尚书这位座师格外和蔼,那这顿饭也觉得吃的没滋没味。
王尚书好笑地扫了这些人一眼,“莫觉得没点你们就是‘放过’你们了,宴席结束后,还未跟我说上话的,且得轮着到我跟前来报名讳呢!”
这话听着像是笑骂,其实也是在说其他人在宴后若想得他指点,同样是有机会的。
众人齐齐应是,王尚书又道:“瞧我这脑子,年纪大了是记不住事儿,你们书院六个人来的,如今五个都在我跟前,还有一个岂不是被落下了?那名举子也坐过来吧。”
卫恕考到第二十,座位本也不远,而且王尚书没让其他人迁就卫恕而挪位子,像家中长辈招呼晚辈一般,让翠微的几人把座位挪近了一些,给卫恕挪出空来。
看着他们亲热又熟稔地挨着坐在一处,王尚书笑看着他们,眼神却有些飘忽。
想来也是想起了年轻时,和同窗抵掌而谈的那段岁月。
王尚书回过神来后先动了筷,其他学子这才跟着纷纷起筷。
饭桌之上,并无人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筷子和杯碟相碰的声音。
王尚书又让大家松快一些,“我年纪大了,就爱听热闹的声儿,你们就当照顾我,放开来交谈便是。”
在他的鼓励之下,众人这才真的松快开来,开始有轻微的交谈说话声。
见大伙儿都没那么拘束了,王尚书也捡了话来问梅若初:“我观你今日临场所作诗文,比乡试时写的还出色几分,可是乡试中太过紧张,影响了发挥?”
梅若初刚要放下筷子回话,王尚书摆了摆手,让他不用这么多礼,他便回答道:“回您的话,乡试中倒也不是紧张,就是因为……一些小问题。不敢污您的耳朵,总之学生往后会加倍努力。”
梅若初倒不是觉得连坐三场臭号这种事儿不光彩,而是饭桌上说这个,没得让人倒胃口。
但他说一半藏一半的,还真让王尚书好奇起来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到他这把年纪,有时候心性真跟小孩似的,见从梅若初嘴里问不出了,他转头看向沈傲霜。
沈傲霜依旧筷子不停,仿佛未有察觉。
他五感不如常人,是会发生这种情况的,穆二胖当然不能见着王尚书误会他,便主动揽下了答疑这差事,他也不具体说,毕竟说出来确实会如梅若初所想那般,影响大家的胃口,便只是蹙着眉,然后用手在鼻前轻轻扇风。
王尚书这把年纪的人精子,早年自己又也是一路科考上去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又微微挑眉,用眼神询问有几场?
穆二胖又比了个‘三’。
这种际遇堪称凄惨,当在这种际遇之下,梅若初仍然考上了解元,就显得他本人的才学越发高了。
王尚书脸上的胖肉抖动了一下,他老人家非常又是想笑又是同情,最后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年轻时经历一点磨难,对往后的成长亦有帮助。”
梅若初自然应是。
问完了这个,他又问卫奚和卫恕,“你们的模样足有七八分像,只是你这经魁比你兄长也瘦弱太多了,脸色看着也不大好,前头我说给众人要仔细身体的话,你要放在心里,知道吗?”
卫奚也应是,“学生已经吃过这方面的苦头,本场乡试差点就……往后一定牢记您的教诲。”
这四人里居然有一个连坐三场臭号,一个身体孱弱、差点坚持不下来,这书院的学生怎么既优秀又多病多灾的?
王尚书这般想着,又以眼神询问穆二胖。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乡试过程中出什么问题没有?
穆二胖是真没有,但王尚书现在似乎喜欢上跟他眼神交流了,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穆二胖想了半晌道:“学生一切尚好,没有遇上旁的事儿,只是阅历浅,读书时间短,想题的速度比不上书院里其他同窗,差点误了交卷的时间。”
王尚书理解地点点头,“你看着年岁就比他们小,能考中亚元已是非常不容易。毕竟你比他们还少学了好几年呢。往后只要像从前一般刻苦,早晚会把这种差距给补上。”
穆二胖应是,沈傲霜突然开口道:“不是好几年,是差了将近十年,寒山是十岁上才在自家书院开蒙的,考到如今,只用了五年。”
王尚书虽然为人和气,但一众举子还是敬重和畏惧他居多,未曾有人敢在他未示意之前,主动说话。
穆二胖他们都忍不住替沈傲霜捏了把汗,好在王尚书并不见怪,咂舌道:“居然还有这种奇事儿?!可惜了,明日我就要动身回乡,在家乡待一阵便要回京述职复命。没有更多的时间听其中的故事了,这样吧,往后在京城再聚首,咱们再好好聊聊。”
下次京城再见,便是明年二月的春闱会试了。
会试由礼部主持,考前王尚书自然不能和他们这些考生碰头。
所以这个‘再聚首’,其实则是说等他们考过了会试、甚至殿试,再见面的意思。
这话语中同样是满含对他们的鼓励和希冀。
穆二胖他们纷纷应下。
后头王尚书自然也不止和他们说话,也和其他举子说话,同样是让他们感觉如沐春风。
席后,王尚书如他前头说的那般,也点了乡试榜上第十名往后的一些举子上前说话。
也让没被他点到的举子放大胆子,有什么想请教的直接上前。
热闹到黄昏时分,一众举人都领到了自己的文牒,鹿鸣宴才算真正的结束。
后头散了席,出了布政司衙门,穆二胖总算呼出长气,看着沈傲霜道:“宴席期间,你突然出声了?当时我身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沈傲霜囫囵地回答了一句,众人都没听清,只当他是自己也后悔了,便都不忍心说他了。
卫奚又道:“最开始对答,王尚书抽问沈兄最少,后头在饭桌上,他关心了众人,却唯独没有和沈兄发问……”
梅若初接口道:“但若王尚书不喜沈兄,在他想得到答案的时候,第一个看的却又是沈兄。并不像是对他不喜的模样。”
心思缜密的二人把方才席间的境况一一分析,心大的卫恕和崔斐听了都有些恍然——刚他们是坐在一桌吃的宴吧?怎么席间还发生这么些事儿了吗?
几人说着话回到了书生巷,沈翠和劳不语这边也把行囊收拾的差不多了。
毕竟此时距离明年会试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沈翠想着先回了青州府修整几日,便该定下上京的时间了。
京城路途遥远,也需要时间置办行礼。
而且离开书院的时间也有些久了,她也担心少年们被法则影响,便准备及早动身。
这方面的事情,少年们素来都是听她的,因此回来后也没有多问,只把今日的见闻讲给她和劳不语听。
知道王尚书不止轻而易举解决了谣言风波,更是难得的和蔼可亲,沈翠便也彻底放下心来。
翌日一早,崔斐留下崔家的下人和屋主交接,一行人便踏上了回青州府的归程。
第182章
离开临南府之前,穆二胖他们还按着礼数,带着礼物去拜访了一趟刘学政。
说来在刘学政手底下过了那么久,穆二胖他们却还未曾见过刘学政,几人亲自去学署送薄礼的时候,还想着或许能在刘学政卸任之前,见他一面。
毕竟有了王尚书这珠玉在前,他们难免想着,或许刘学政也如王尚书那般和气。
不过门房没让他们进去,只把茶叶和点心收了,说:“我们老爷最近正在忙着整理手头的事务,后头好和新上任的学政交接。最近是一位客人都不见的,请几位举人老爷莫要见怪。”
穆二胖几人自然都道不会,后头门房又给了一些回礼,说是刘学政特地准备的。
回礼同样简单,就是时下书生几乎人手都会备着的一条方巾。
不论是材质还是绣纹,都很常见。一看就是刘学政让人大量采购之后,放在家中用来打发所有上门求见之人的。
回青州府的路上,众人谈起这件事,卫奚道:“看来刘学政跟王尚书一样,都想着要避讳一二。”
那会儿王尚书说主持完乡试后立刻就要动身回乡,后头听说是连夜就离开临南府了。
其实皇帝特地指派他过来临南府主持乡试,肯定是留了日子让他归乡,慰藉他的思乡之情的。
不至于说连一夜都等不了,要他老人家冒着夜色赶路。
所以急着归乡虽也是真的,但另一层意思,就是王尚书不想跟本届举子有任何私下接触。
毕竟后头的会试主考官虽不是他了,但整个在京城举办的会试、殿试等,都是由礼部操持的。
这会子乡试,流言四起的时候,旁人尚且会站出来说他老人家那样的地位,不至于在乡试这种级别的考试中弄鬼。举人而已,难道还能对王尚书有什么裨益不成?总不可能他老人家这把年纪,这种地位,还会把乡试中会出现的贿赂看在眼里,而不顾自己一辈子的清誉和官声吧?
但若是会试和殿试呢?
这里头考出来的,一般可都是直接授官入仕了。牵连可就非乡试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加上京城又是天子脚下,这上头要是传出什么流言,怕是即便是王尚书也有的头疼。
刘学政卸任之后,同样是回礼部任职,王尚书需要考虑的问题,自然也是刘学政需要考虑的。
所以梅若初也赞同道:“刘学政这般,其实也是为着我们好。”
几天之后,翠微的一行人就回到了青州府。
先是在考场里头吃了一顿大苦头,又是赶了这么久的路,少年们都是累的不轻,自然又是一番休整。
但好歹在书院里了,所以大家的状态都恢复得比之前快不少。
后头便是该庆祝的时候了,翠微这边素来主张简办的,之前少年们考上秀才,也只是自己聚一聚。
如今成了举人,除了先自家人吃上一顿好的之外,很多礼数也不能省。
首先是少年们得去府学里送谢礼,教授和训导都要送一轮。
等送完了这一轮,府学里的同窗知道了他们都考上了的好消息,纷纷出面相邀。
虽然翠微的众人从前同出同进,在府学里关系亲厚的同窗有限。
但此时若是拒了,便还是跟前头一样,容易显得一朝得势,目中无人。
至于本地的乡绅富户,当然也有抛来橄榄枝的。
但所幸崔家在青州府根基深厚,有崔家帮着抵挡,少年们便也不用强忍着不喜去赴这种目的不纯的酒局。
最后,梅若初和卫恕两个早年在其他书院读过书的,也得回去一趟。
卫恕这边,沈翠倒是挺放心他的。
法则对他的影响是让他无条件成为穆云川的工具人,相比书院里其他学生,并算不上严重。
而且他回永宁县,跟远在京城的穆云川又碰不上头。
更有劳不语,一听说能回去看看凌青明,他比卫恕本人可起劲多了,特地翻出了崔斐在临南府给他置办的新衣裳,主动说要陪他一道回去,还询问沈翠和穆二胖要不要同行?
沈翠跟穆二胖也都是有些挂念沈家人的,也想亲自回去和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但沈翠既不如少年们年轻力壮,也不像劳不语似的,有着早年四处游历打下的底子,这时还有些没缓过来,此时再赶路回县城,估计脸色还要再差上几分,没得让郑氏和沈老爷子操心。
她能想到的,穆二胖同样想到了,比起姥姥和姥爷,他更在乎身体不虞的亲娘一些,就说先陪着沈翠养身子,左右至多再半年,就能回乡团聚一阵了。
但梅若初就有些难办了,老山长待他可凌青明待卫恕亲厚真诚多了。
即便是不出于礼数,梅若初也很想在这时候去亲自给他老人家报喜的。
但离会试这样的大考越近,沈翠就越不放心他,总怕法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对他下手。
索性她也没有纠结很久,老山长亲自来了青州府。
他猜着梅若初考完乡试,不管好与不好,肯定要赶着回弘乐给自己报信。
与其让梅若初两头跑,不若他自个儿坐几天马车过来听信儿,而且他到现在还未亲自跟沈翠道过谢呢,总不能他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还等着沈翠这帮了他大忙的恩人抽出空来去登门。
得知梅若初这次不止考上了,更是有惊无险地中了解元。
素来持重的老山长亦是颇为激动。她这份激动跟前头沈翠看穆二胖服用了洗髓丹后是一样的,并不是为他考得好的事儿,而是激动梅若初拿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后头知道少年们几个月后还要接着再考,老山长还在翠微中当了几天的临时先生,给众人好好授了一番课。
这一系列事情都忙完,沈翠就定下了上京的时间——和早先的穆云川一样,她也准备入冬前就动身,习惯环境和气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最重要的是,得提前去找个宽阔些的住处,把书院挪过去。不能像乡试似的,因为地方不够,那小宅子不足以规制成系统承认的‘书院’,把少年们都暴露在法则之下。
她觉得按着为位面法则的尿性,应该越到后头重要的考试,它越会弄鬼。
没有书院这样类似信号屏蔽器的存在,不足以让她安心。
沈翠就定下了十月中旬上京,老山长也一直留到了这会子才回弘乐去,最后便是就该去衙门办路引文书了。
古代人出门素来是需要路引的,像明朝时,百姓离开籍贯所在的百里开外就需要去开具这份东西了。
但可能这个世界是架空的一本书,科举方面还算严谨,这方面就架空的比较厉害了,律法规定是出籍贯所在的省才需要路引。
翠微的众人去京城应会试是再正经不过的事儿了,也不需要疏通和打点,衙门那边当天就开具了出来,而且差役的态度也是热情殷切。
头一回,沈翠直面的感受到了阶级飞跃之后的便利。
离开青州府之前,沈翠把宅子收拾了一番,将宅子的钥匙交还给崔五娘。
这或许是两人最近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毕竟翠微的众人考的都很不错,穆二胖的名次更是仅次于梅若初这幼时便远近闻名的神童,很有可能明年就也一路顺利地考上去了,而沈翠自然也就陪着儿子留在京城了,不大可能再回来。
所以崔五娘格外上心,亲自过来拿了钥匙,又拉着沈翠的手说了半天的话,最后心疼道:“我看孩子们怎么好像都缓过来了,你反而比从前瘦了些?”
沈翠摇头无奈道:“我可能就是瞎操心的命,自己虽没下场,也没那份才学可以指点他们,但就是思虑的多了,又不如他们年轻,这会子还没缓过来。”
其实这方面沈翠这阵子已经系统抱怨好几次了,到这会子了,系统商城里的东西还是绝大部分只可对陪玩对象使用,她这山长的使用权限依旧不高。
不然这次乡试结束,她拢共得到了五位数的购物点奖励,早在给卫奚买药的时候,也给自己买一份吃上了,不至于还得这么慢的自己一点一点恢复元气。
系统也很无奈,只劝着她再忍忍,等明年考完,穆二胖顺利通关,权限就全都开放了。
眼下沈翠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又在脑内骂了系统一句‘黑心肝’,骂的系统都不敢吱声。
崔五娘满眼的心疼,“那你们提前上京是对的,冬天是最适合温补的时候,早些过去,你早些开始调养。回头我让人给阿斐收拾行囊的时候,多放些补药进去,你也跟着孩子们一道吃,省得孩子们还没如何,你先病倒了。”
聊完了这些,沈翠又问:“你们家准备出多少人来送考?”
早前崔五娘放崔斐去考乡试都不放心的,如今有沈翠跟着,她是再放心不过,便只道:“去的家丁多,对你不方便。可去的若是丫鬟,则对学生们不方便。所以我跟爷爷商量过了,就还是只派车夫和几个随行小厮就行。”
安排妥当之后,十月中旬,翠微的众人便离开了青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