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时:“……”什么时候沾过酒。
“婉婉,他喝醉了。”姜与遥肯定地举手举报,“反应迟钝,这是酒精麻痹身体的表现之一!”
桌上的人顿时都将目光放到了越明时身上。
越明时看自己面前的杯子——他甚至不像同龄人一样爱喝碳酸饮料,是会在这种聚会时面前放一杯现榨橙汁或者白水的异类。
譬如此时,越明时面前的就是矿泉水。
水和白酒的区别,越明时又怎么可能喝不出来。
姜与岸一本正经,大声控诉:“婉婉,他未成年饮酒!”
越明时:“……”
晏有山半闭着眼背:“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十七条,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不得实施下列行为……放任、唆使未成年人吸烟、饮酒……”
越明时:“……”
姜与遥惊恐道:“我不要坐牢!我还要打比赛呢!!”
越明时听了三句发疯,终于确定这群人都喝醉了。
他抬头一看,姜父认真地把买蛋糕送的天使头饰戴到姜与遥的头上去,而姜母则嘿嘿笑着给姜与岸扎一根冲天小辫。
而全程喝着牛奶的姜婉正一手拿叉子吃蛋糕,另一手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拍摄着众人发酒疯的现场。
越明时开始觉得头疼了。
“我可没沾,”姜婉说,“只有下午吃了一点酒心巧克力。”
“这一桌就没有一个酒量好的吗。”越明时说。
地上的一箱酒,甚至才空了一半,这群人就醉成这样了。
——那还是一箱!果味!鸡尾酒!!
姜婉留下在场诸位成年人的黑历史,转手就发到了家人群里。
越明时手机一响,但他完全没有看手机的心思。从自从小时候被姜婉捡到、被她带回家,越明时就决心要保护好她。
他发誓绝不会和越万霖一样当一个半吊子的保护者。
因此,万事只要姜婉觉得好,越明时就觉得好。
所有的事情都以“姜婉喜欢”为唯一的前提和标准来执行,万事就都会变得很容易。
十几年下来,越明时早已习惯于此。
所以,十八岁的姜婉说自己没有特别的生日愿望,想吃酒心巧克力,越明时就拿出手机搜索附近哪里有酒心巧克力卖。
……如果心中觉得不舒服,那也只是他自己的感知和正常人不同。
因为正常人不会在觉得“幸福”的时候感觉到“痛苦”。
“下周我答辩完,回泉外看看?”姜婉问。
越明时一转眼,发现姜婉正戴着恶魔头饰和迷迷瞪瞪的姜与遥自拍合照。
一脸精英模样的晏有山认真入镜,很土地给两人脑袋后面比了剪刀手。
越明时无语了几秒钟才回答姜婉的问题:“好。”
按下快门的姜婉转脸朝越明时看了一下,突然笑了。
那笑容越明时可太熟悉了——姜婉要恶作剧。
或者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姜婉又要迫害别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婉把姜与遥头上的天使头饰拔下,三步并作两步往越明时身边走去。
越明时才刚刚绷紧身体,晏有山突然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该回家了,明天还要去律所搬砖。”
晏有山这么一站,椅子被他的腿撞得往后退了一小段,差点撞到姜婉身上。
越明时下意识就要伸手扶,就看见姜婉面不改色地把椅子往回一踢,正好撞在晏有山脆弱的腿弯,后者哎呀一声就腿软倒了下去。
晏有山立刻勃然大怒:“是谁?赶紧坦白从宽!”
而姜婉已经到了近处,她弯下腰去,充耳不闻地把天使光环戴在了越明时的头上,满意端详。
越明时想抗拒又没抗拒,他只是盯着姜婉头顶的恶魔角看了一会儿,撇开视线。
晏有山眨眼之间就和姜与遥打起来了——或者说,是被姜与遥按着打。
姜家父母认真地充当观众欢呼吹口哨,姜婉蹲在旁边充当裁判倒计时。
而姜与岸又摸到了越明时身边,醉醺醺地道:“你这孩子心理有问题。”
越明时不想理会醉汉。
姜与岸却很自信地接着往下说:“你能不能,就是,对自己的想法坦率一点?有想要的东西很正常啊!”
越明时看他一眼。
姜与岸又说:“我还想要永远不码字呢!”
越明时冷漠地用脚推开姜与岸的椅子:“我和你不一样。”


第225章 番外(十三)(实验楼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别的学校双休日时可能是静悄悄没有什么声音的, 但泉外不一样。
许多家住得离泉亭较远的学生通常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又或者干脆等到小长假、寒暑假才会回家。
因此,双休日的泉外, 不仅所有场地照常开放运转, 就连食堂都会留着一层持续开放。
这对不回家的学生来说简直是福音——虽然菜色也少了, 但竞争对手少得更多啊!!
试想,油泼噪子面、铁板牛排饭、双层鸡腿汉堡、石锅泡泡鱼……全都只用排队十分钟就能吃到!!
“诸君,这是什么样的天堂啊!!”一位外校生正在直播,兴奋得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这些可恶的泉外人居然一周七天里有七天都能吃到石锅泡泡鱼!!!”
直播间里的观众不仅没有笑场,甚至还义愤填膺地和他一起声讨起来。
【太过分了,一个月能吃28到31天!】
【真的太过分了, 一年能吃三百多天!!暑假寒假是不是也开着?!】
【要是我在泉外, 为了每天去食堂排队,我能拿二级运动员证书!】
【给我石锅泡泡鱼!!(毒瘾发作】
来泉外参加校际比赛的业余主播乐呵呵地凑到窗口,大方地说:“石锅泡泡鸡和石锅泡泡鱼都给我来一份!鸡汤要椰子味的, 鱼汤要加青花椒的!对了,饭只要一份就行。”
“那当然了,这可是泉外的食堂、泉外的石锅料理。”主播用外校生专用的访客饭卡刷了一下,便自觉地站到了一旁等待自己的两份食物出锅,顺便给队伍后面的人让出空间。
他特地提前老半天来食堂, 根本没有学生排队, 只有他刚刚点单时才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 还在说着什么“居然出新口味了”,可能也是对于泉外食堂过分努力的校外人。
外校生礼貌地让开位置后, 又举起自拍杆,给观众们拍了一下外面那个露天餐吧:“哇, 太有情调了……不过刮风下雨大太阳的,真的很多人会去那里吃吗?”
“啊,”正在点单的女生说,“我的饭卡不见了。”
——虽然说着“饭卡不见了”,但语气特别淡定,好像饭卡不见过一百次。
助人为乐的外校生立刻掏出自己的卡:“没关系,我充了好多,我帮你刷。”
“不客气不客气,泉外的校训是‘与人为善,知足常乐’嘛。”外校生把一卡通往刷卡的地方一放,大方地直接付了钱,因为忙着看弹幕,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
然而直播间里的弹幕却突然猛增,把他的脸都瞬间盖没了。
【卧槽婉妹怎么会在泉外?!是不是时空错乱了!】
弹幕变成对流星雨许愿现场的同时,外校生猛地一下回头,差点把自己脖子给扭了。
见到活生生的姜婉时,外校生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本能反应。
——他的本能反应就是,反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上前,大喊:“老婆!!”
余音绕梁。
食堂窗口的工作人员都不干活了,齐齐向外校生投来注目礼。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外校生就清醒了过来:“……”他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姜婉很冷静:“你认错人了。”
外校生羞愤欲死:“不不不不是你听我解释网上喊人老婆就是表达喜欢的意思我平时见好多人都喊老婆起码百八十个老婆——”
姜婉偏头听完,朝他笑笑。
外校生突地冷静了,他甚至还带着点期待地问:“我要被迫害了是吗?”
姜婉扬眉,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就说:“你饭卡忘带了。”
外校生和姜婉同时一回头,见到了越明时。
一条弹幕飘过:【哇,好久不见越明时,看起来还是那么像一个冷酷的鲨手。】
外校生:“……”不,越明时真人比屏幕里还要像鲨手!!……他绝对是听见我刚那句“老婆”了QAQ
“有好心人帮我刷了,”姜婉说着,拿走外校生手里举了半天的棒棒糖,“我们可以帮忙刷点在线人数来回报他的好心。”
外校生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不,不用了,二位不必沾烟火气,继续当你们的学神就可以。”
“那多不好意思,毕竟吃了你一顿白饭。”姜婉说道,“或者,你的观众们想问我和越明时问题的话,也可以问。”
外校生很想说“他们不想”,但弹幕快要把他淹死了。
姜婉凑近屏幕想看清上面弹幕的内容,但她一凑过去,弹幕就全都变成了无意义的“啊啊啊啊啊啊myss”。
姜婉:“……”myss什么意思?
外校生下意识地问:“请问你和越明时什么时候谈恋爱?”
正在帮姜婉取餐的越明时:“……”
别说越明时,哪怕姜婉本人都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你这个问题真的很难答——我和越明时?18岁就谈恋爱会不会太早了?”
外校生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从语气到每个字都推敲了一遍,心里一惊:不太对啊,我一个嗑学家上吃恨海情天火葬场,下吃两小无猜小甜饼,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我和越明时?”这五个字加一个问号里的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听不出“18岁就谈恋爱会不会太早了?”里的婉拒.jpg??外校生一边脑子里转着自己看过的无数剧情,一边下意识地看向越明时。
刚将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外校生恍惚瞥见了越明时正略微垂着眼看姜婉,但定睛时,却发现越明时在看自己。
“你的石锅糊了。”越明时说。
工作人员满脸赔笑:“不好意思啊同学,刚走神了,我重新给你做两份,稍等。”
外校生:“……”迫害,虽迟但到。
姜婉笑了起来,拿着棒棒糖跟在越明时身后走了。
外校生虽然也很心痛石锅泡泡鱼和石锅泡泡鸡,但他更心痛的是……
“我嗑的CP好像要BE了,”他叽叽咕咕地和直播里的观众说,“刚才越明时的表情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失落’;三个字形容,就是‘很难过’;四个字,就是‘黯然神伤’。”
弹幕反应激烈:
【不可能!我对长征十五号许愿过,江月一定会HE!!】
【不可能!青梅竹马yyds!】
【可姜婉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越明时不想知道姜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甚至让自己飞快忘了那句话。
当天晚上,姜婉敲了越明时的房间门,她带着两个老式手电筒,道:“我们去实验楼抓情侣吧,我已经和范老师说过了,今天晚上他可以休息了。”
越明时:“……”今天确实是周日,学生返校上晚自习,所以确实可能有学生去实验楼里,但是……“你回泉外就是为了干这个。”
姜婉眨眨眼睛:“对啊。”
她硬是把一个电筒塞给了越明时:“快点,晚自习再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越明时:“两个小时还不够?”
“如果好玩就不够啊。”姜婉理所当然地说。
想到今天为姜婉疯狂的学弟学妹们,越明时觉得……嗯,他们一定也对姜婉的本性是有所预料的吧。
越明时带上房卡和手机,就和姜婉一起离开了招待所。
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实验楼却一片乌漆抹黑。
实验楼在泉外学生的心目中用处实在太多了,夜谈、试胆、打游戏、真人PUBG、泼水节、天台热舞……什么都可以,总之反正和实验课没关系。
所以,虽然此时里面一片漆黑,看起来没有任何人在,但其实非常热闹。
姜婉和越明时走进一楼时,就在旁边小花园的灌木丛里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秒钟后,一个披着白床单的学生从绿化带里冲了出来:“我是被数学考试难死的泉外学生,如果梁道光不降低下次月考难度我就这样天天在他宿舍外唱《达拉崩吧》!!”
姜婉一脸淡定地说:“他说陛下我叫——来,唱。”
学生愣了一下:“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姜婉:“再来一次。”
学生渐入佳境,披着床单开始随着节奏晃头:“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绿化带里有人忍不住接了下去:“是不是‘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另一个方向又有人唱:“啊对对,‘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这段洗脑歌词过去之后,小花园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披着白床单的学生默默地转头往回走:“这歌能吓到谁……我们还是去做题吧。”
绿化带里又安安静静地站起了几个泉外人——居然还是披着不同颜色的床单——垂头丧气地去了教室。
“我就说我们应该唱王菲的《萤火虫》,那可是著名的鬼歌……”
“不是,我就跟你们说了放《少年包青天》的BGM,我爸说这是他那一代人的童年阴影,现在他听到还会打哆嗦……”
扮鬼搞事的学生们嘟嘟囔囔远去了,姜婉哼着“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往实验楼的深处走去。
而根本不知道《达拉崩吧》是什么东西的越明时保持了全程的沉默,甚至在原地停了两秒才跟上去:“……”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第226章 番外(十四)(全文完。)
姜婉没开手电筒, 借着应急灯和一点点月光的照明往前走,一本正经地说:“范老师给我提供了几个地点。”
越明时的大脑还在重复之前的魔性唱词,慢了两秒才回答:“你们还交流这个。”
“范老师说我现在是成年人了, 可以知道。”
“他还给了我一罐无糖软糖, ”姜婉接着说, “说担心我年纪轻轻就得糖尿病。”
其实姜婉全家都担心过这个问题,可姜婉的身体对此有话要说。
首先,姜家没有糖尿病的遗传病史;其次,姜婉的胰腺β细胞比常人活跃得多,分泌起胰岛素来就跟她吃甜食一样兴奋,血糖水平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
换句话说,是天生能配合姜婉吃糖狂魔特质的体质。
越明时还在回忆姜婉在医院接受检查时医生那惊讶的表情, 姜婉已经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一号夜谈地点, ”姜婉压低声音说,“听说王老师和柳老师还偷偷来过这里感受气氛呢。”
她说着,举起手里的电筒, 蹑手蹑脚往楼梯间旁边的角落靠近了一段,而后突然举起手电筒、推动开关,冷斥:“你们哪个班的?”
角落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一个拉着另一个就往楼梯上跑,头也不回, 窜得慌不择路。
姜婉没有追, 她默默地关掉手电, 转头问越明时:“你看见了吗?”
电筒打到那两个人脸上时,分明就是熟悉的面孔——王老师和柳老师。
……就是说, 为什么这两个人要这么入戏地逃跑?
姜婉探头往楼上看去,还能听见那两人慌乱的脚步声自空旷楼梯间里传来的回音, 不由得乐了:“你说楼上有没有人?”
实验楼实在是个受欢迎得过分的地方,一来因为僻静,二来有气氛,三来就是地理位置——它离教学楼太近了,一两百米的距离就能走到,对学生们来说非常方便。
姜婉也露出赞同的笑容,拿出手机给王老师打电话。
接着就是慌乱嘈杂的脚步声,听起来被惊吓到的人比刚才更多了。
姜婉小跑上前,推着越明时往刚才王老师柳老师藏身的地方走,边饶有兴致地说:“王老师挂了我电话。”
越明时想说点什么,但人已经被推进那个狭窄得需要人弯腰的小空间里去了。
姜婉紧随其后地挤了进来,灵活得像是一只猫。
她一坐下就打了另一个电话:“范老师?我有点事,今天去不了实验楼了。”
漆黑的环境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越明时连姜婉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导致他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姜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姜婉这么一说,范老师很快又会提起电筒来巡逻,现在已经很热闹的实验楼即将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而且,姜婉还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们也感受一下氛围。”姜婉说着,把手机调成静音,又熟门熟路地把越明时的手机拿出来做了同样的操作。
“是啊,什么氛围呢?”姜婉笑吟吟反问。
越明时又沉默了几秒:“只会吓到范老师。”
“那可说不好,再说,不是很有泉外的风格吗?”姜婉语气轻快地说完,开始找糖。
“只是你觉得有趣而已。”越明时实话实说。
本来还在掏糖的姜婉停下了动作,她带着笑意问:“你还记得上一次你说这句话时,后面一句是什么吗?”
越明时不记得,他又不是姜与岸,随身携带一个记仇用的死亡笔记本。
“我哥其实还挺操心你,”姜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有些和你的对话,他也都告诉我了。”
越明时立刻无视姜婉身上传来的热度,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姜与岸面前说过什么不能说的话、被姜与岸拿去找姜婉打了小报告。
“婚姻,恋爱,青梅竹马,朋友,邻居,陌生人——不是我选,是姜婉选。”姜婉不紧不慢地重复一遍,问,“——这是你说的吗?”
这句话越明时在对姜与岸说时,只觉得是很普通的发言。
但从姜婉口中复述一遍,就顿时让他耳根发热、如坐针毡,好似偷偷写的中二小说被人发现了似的。
——这明明就不是一句会让人觉得害羞的话啊?
“是你说的,还是姜与岸编的?”姜婉又重复了一遍。
“……”越明时不想知道。就像他早上也不想知道姜婉说“我和越明时?”是什么意思,就像他在姜婉生日那天不想知道姜婉为什么没有生日愿望。
但姜婉并没有真让他回答,而是直接说了下去:“我不选。”
姜婉不选,就是保持现状。越明时对此表示满意。
然后,姜婉一边剥糖一边轻快地说:“你来选,我会告诉你答案。”
越明时一噎。
“如果我也不想选?”他问。
“不行,”姜婉独断专行地说,“刚刚我哥转告我的那句话前面,你还说了‘只要姜婉觉得高兴,怎么样都可以’吧?姜婉现在觉得高兴的就是让越明时选。”
“……”越明时决定回去就鲨了姜与岸。
但在鲨了姜与岸之前,他得先解决姜婉的提问。
越明时措词:“我和你认识马上就要十五年。”
“嗯。”
“每天、每周都能见面的十五年。”
“嗯。”
“十五年能变成五十年、一百年……”越明时停顿了一下,“只要能这样,什么都可以。”
“嗯……”这回姜婉拖长了尾音,她思考了片刻,说,“你还是没有选。比如说,你想和我做一辈子的邻居?”
越明时点头:“可以。”
姜婉笑了:“不行,这不是选。考试时的单选题怎么选,你现在就怎么选。”
“……”
“这样吧,”姜婉说,“A.陌生人,B.邻居,C.朋友,D.好朋友,E.谈恋爱。这样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如果说此刻越明时能立刻获得一个技能,他想学习电视剧里的角色那样一秒就不省人事。
——好过面对姜婉明显别有目的的拷问。
“选完,”姜婉开始掏兜,“——我就给你一颗糖。”
“……如果我选错?”
“于我而言,这道题没有错误答案;”姜婉顿了一下,她的声音更近了,也更笃定了,“所以,你心目中有错误答案,是吧。”
“……”
“那就场外援助,划掉一个错误选项吧,”姜婉很大方地说,“帮你划掉A。”
越明时两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为此松了口气。
“再给你一个提示,”姜婉又说,“你其实早就答过这道题了。”
越明时的肌肉都绷紧了,他转向姜婉的方向,脱口而出:“什么时候?”
“Et aimez-moi toujours.”姜婉说。
“……”越明时刚刚想说爱是一种宽泛的情感,侧面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正要到楼梯间底下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脚步声的主人一顿,调转了方向,先上楼去了。
目标这么明确,绝对是来巡逻的范老师。越明时肯定地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走神,好让自己能不被困在这个楼梯底下的狭小空间里。
“越明时。”姜婉戳他的脸颊。
越明时下意识抿住嘴角:“……我选F。”
姜婉“唔”了一声:“F选项是什么?”
“F.姜婉的所有物。”
一直在这段对话中显得游刃有余的姜婉没有立刻接话,但越明时听见她笑了。
过了几秒钟,姜婉才开口:“解析一下选项F?”
“你说过,父母不应当觉得孩子是自己的所有物,任何人都不应该这样看待另一个人。”越明时对这段话记得很清楚,“但是没关系,你可以这么看待我。”
姜婉又笑了:“等等,我现在要自我反省五秒钟。”
越明时:“……”死刑居然还不立即执行。
在越明时的感知中起码过了半分钟后,姜婉才再度开口:“因为我刚刚才发现,我虽然尊重其他人作为独立的个体,但好像对你——嗯……我确实会觉得‘越明时是我的’。林悦的系统说你对我的好感度只有96,我立刻就觉得不高兴——越明时对我的好感度怎么可以不是100?”
越明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这样确实不好,违背我平时的观念,”姜婉顿了顿,又很理直气壮地说,“但恐怕我是很难改正了。所以,我可以这么想?”
越明时无端觉得嘴唇发干,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舔了一下,意识到的瞬间又飞快收回动作:“你可以。”
“其实我本来想听到的是别的答案,”姜婉若有所思,“比如E,然后我就可以把糖给你,再亲你。”
越明时:“……”这是可以这么轻松就说出口的话吗?
姜婉沉思了一下,把糖塞到越明时手心里,却没有凑近,而是反方向探出去看了看外面。越明时松了口气的同时,死死控制住了想去碰姜婉的手。
片刻后,姜婉蹑手蹑脚地回来,用气声说:“范老师带着两个学生从楼上下来了。你知道这时候我们作为泉外学生应该做什么吗?”
越明时满脑子都还是姜婉刚刚的那句话,不假思索地说:“跑。”
姜婉侧身按住越明时的一侧膝盖,笑得意味深长:“不,一个合格的泉外学生当然要选择顶风作案。”
……
“范老师,我们真是去切磋解题技巧的!”
“就是,你看我们都只带了文具啊!”
范老师冷着脸:“那怎么不带书和笔记本?谁让你们在墙上切磋解题技巧?知道那墙一个礼拜前刚刚那重新刷完吗?知道那墙一学期得刷多少次吗?”
“那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嘛!”
“对啊,与其让他们写情情爱爱,不如让我们用微积分来感化诸位同学们!”
范老师充耳不闻:“少啰嗦,回去写检讨,下次重刷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俩,让你们体会一下刷墙有多不容易!”
“还有这种好事?!”x2
范老师心头一梗,正要再教育几句,突然听见楼梯间底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警觉地一个回头:“谁在那里?几班的?”
过了几秒钟,有人说:“高三三班,越明时。”
范老师:“……姜婉呢。”
“在呢。”姜婉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她说着就想探头出来,才堪堪冒出一个头发凌乱的后脑勺,一只男人的手就迅速伸出将她扣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范老师立刻大为头疼,明哲保身,“算了,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走了,别迫害到我。”
两个在墙上写微积分的学生还在十足好奇地探头探脑,但范老师毫不留情地揪着他们俩走了。
黑漆漆的楼梯下满是咖啡奶糖的味道,坐在越明时腿上的姜婉正在摸黑整理越明时卫衣上被扯乱的系带。
但才理到一半,她就又拽紧了越明时的领口,说道:“你知道吗?量子力学里,‘观测’本身并不会导致微观粒子波函数的坍塌。”
越明时不明所以:“嗯。”
“但如果你是观测者就会了,”姜婉抵着越明时的鼻尖,“你的观测目光里‘信息’太多了。”
越明时抬眼看着因为坐在他身上所以高出一截的姜婉,无奈地想:量子力学是这样用的吗。
于是他说:“心理学里的霍桑效应说,意识到被人观察的对象会刻意地改变自己的行为。”
“你想说,我在关注你,才会知道你在看我。”姜婉盯着他的眼睛,边笑边问,“怎么,越明时觉得不满?”
“……没有。”
姜婉有点满意,刚要低头再奖励越明时一下,就听见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越明时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