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了三四次又等了五分钟左右, 草薙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丽兹?你起来了吗?”
他将声音抬高不少,又等了一会,门上的把手动了动,然后往里打开了一条缝。
门后的爱丽丝靠在门框上,虚弱地“嗯”了一声:“我起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不同往常的低哑。
正值一年中最末尾的时节,也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
每到这个时候爱丽丝就容易得点头疼脑热的毛病,
草薙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哪里不舒服吗?丽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摁在自己和小姑娘的额头上。
没有感受到异常的温度,但为了谨慎起见,草薙出云还是拿出了测温计,好在也没有检测到低烧的症状,看到电子屏上显示的正常范围内的数字,他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排除了发烧的可能,但嗓音如此明显的改变,毫无疑问是感冒了。
而且说不定还是重感冒。
“丽兹,要不要今天请假在家里休息?”草薙抬手理了理小姑娘睡得毛毛糙糙的头发。
长大确实改变了爱丽丝很多,但不变的地方当然也有。就比如说睡觉不老实这点。听偶尔还会跟爱丽丝一起睡的安娜说,直到今年年初,爱丽丝睡觉都还会喜欢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又或者像个树袋熊一样地抱住自己身边最近的东西。
丽兹的爱,好沉重……
半夜被妹妹的熊抱憋醒过一次的安娜如是说。
请假不去上学。
这要是放在一年前,也就是爱丽丝高二那会儿,她大概还会为了这个提议狠狠心动一把。
可她现在高三了,还有一个月就要参加考试了。虽说她也知道即使生着病不舒服也要去上学不会有什么效率,可让她这么心安理得地待在家里、躺在床上发呆,她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即便是在草薙出云的劝说之下,爱丽丝也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最后无奈,草薙只能开车将她送到冰帝学园附近。
不过即使是私立贵族学校,也不会拥有霸占一条马路的权力。越是临近行课时间,冰帝附近的道路就越是拥堵——大家都快迟到了,于是都努力地想让便捷又快速的交通工具再替自己走一段路,以此节省时间。
可在这种情况下,直接下车跑起来才是最能避免迟到的方法。
爱丽丝解开安全带,囫囵地说了声再见,还没下车又被喊住。
“丽兹。”
她回过头,有点晕晕乎乎的视野里映出满脸都写着担心的爸爸的样子。
“出云?”她吸了下鼻子,右边是堵着的。
“哪里不舒服就去医务室,或者打电话给我。”
草薙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度依然正常。他忍住没让自己叹气。
“你最近有点太努力了……当然,不是说努力是坏事,只是希望你不要逞强,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好吗?”
他恳切地请求着。
爱丽丝眨了眨眼,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忽然就有了使不完的劲一样。
可实际是如何的呢?
她还是挺累的。昨晚没怎么睡好,鼻子堵着不说,嗓子也疼,一点也不想说话。
可她也知道,想做好什么事情是有代价的。就像当模特时为了拍摄出最好的水下效果必须一直忍受水流冲刷眼睛、皮肤泡得发皱那样,学习也是需要忍耐些什么的。
但她比多数人都要幸运的是,她的家人们从来给她的支持都要多于压力,而且……学习的过程也并不枯燥。
学校里有足够优秀的老师和同学,放学后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在等她。
噢……虽然悬而未决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的单恋让人有点难受,可又有哪谁能说爱丽丝过得不好呢。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到近乎奢侈、再去抱怨什么的话,就要被老天爷指着鼻子骂“你可真是个不识相的东西”的地步了。
然而纵使意志坚定,意志对肉.体的强化却始终非常有限。
说到底这个世界还是唯物的。
超脱于想象之外的好事,十有八九只会在梦里发生。
爱丽丝记得且笑到醒来的美梦之一就是梦见自己在某天下午突然有了吃不完、出云也不会说不准吃的冰淇淋。
当时的她好快乐。
但梦醒之后的现实又十分的骨感。因为做这个梦时,爱丽丝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岁的她既是学生,也是模特。冰淇淋这种不加足奶油就会一点也不好吃的食物从此成为了她偶尔放纵时才能拥有的享受。
不过爱丽丝当时也只对自己不再能像小时候一样吃冰淇淋怅然了那么一会儿。因为她也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需要做出取舍的是什么。
而撑着不舒服的身体也要来上学,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寒风中奔跑了几百米、出了一身汗后又吹了点风的爱丽丝的病情进一步加重了。
下午第二节 课的时候,她实在难受,和老师请了假后,去到医务室。
校医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爱丽丝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知道漂亮的校医老师给自己开了点药,糖衣五颜六色,温水送服没有半点恶心的苦味黏在她的舌根上。
后来校医又嘱咐她在医务室休息一会儿。爱丽丝点点头,找了个空着的隔间,然后躺在干净整洁的床上,眼睛一闭,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爱丽丝睡得并不踏实,做了很多的梦。梦里有很多人的脸,出云的安娜的尊的多多良的……但更多的都是一晃而过的人影,上一秒还叫得出名字,下一秒就会忽然忘了这个晃过的影子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怪陆离的影子终于散去了,它们离开时像是幕布般缓缓地向上升起,然后露出了幕布之后的那个人的样子。
不是出云、不是安娜、不是尊、不是多多良,更不是吠舞罗其他人。
“……伏见?”
那一直注视她的人在听见这声呼唤后倦怠地阖了阖眼。
他坐在窗边,没有回答爱丽丝的问题,重新睁开眼后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不冷漠也不尖锐,但也说不上有多欣赏又或是欣喜。随后他又挪开了视线,而循着这人视线的落点,爱丽丝看见了自己的发梢,正被他捻在拇指与食指之间,缓慢地摩挲着。
爱丽丝感觉自己可能是脑子病出问题了,再或者就是根本没有梦醒。
否则怎么解释这么暧昧的场景出现在她和伏见猿比古之间?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居然是伏见猿比古主动的。
梦吧?
是梦吧?
毕竟梦和现实,都是反着来的。
在努力加载并分析了一阵现状之后,爱丽丝又挤出了一点声音,低哑地问。
“你是梦里的伏见吗?”
正将她的发梢缠上食指的青年手上顿了下,接着他望过来的眼睛像是在说——
你是笨蛋吧?
爱丽丝:“……”
到底是人的脑补太强大,还是自己实在是见过太多次伏见猿比古的这种眼神以至于在梦中都会出现,无论哪个理由爱丽丝都觉得又离谱又好笑又有点生气。
她生气了,惹她生气的人也别想好过——从小就是这样的。
于是爱丽丝偏了偏头,毫不费力地便将自己的发丝从本就没怎么用力的青年手中扯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头发终于又重获了自由,爱丽丝得意地眯了眯眼。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太久,一片阴影立刻侵卷而上,将她笼住。
刚才还坐在病床边的青年双臂撑在她的头两侧,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像盘旋在天空中的掠食者,以锐利的目光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她是多么地柔软,无助,毫无防备。
在打开这间隔间的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时,伏见猿比古差点要被这根本称不上设防的设施和正依赖着这间设施的女孩惹笑了。
发给她的十几条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电话和邮件也没有回应。
定位到手机信号显示仍在冰帝内他还以为只是她将手机落在了这里。
可抱着还是去看一下吧的心情找过来时……
啊啊……
说起来这个医务室的医生也真是单纯得可以。
随随便便就被支开了。
完全忽略了这里还有个正睡得不省人事的学生。
要是打开这扇隔间门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人呢?
要是那个另外的人,刚好是一直喜欢着她、窥伺着她、觊觎着她的人呢?
骚动了数小时的焦躁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周遭的寂静顷刻间被无数纷乱的嘈杂所没过。
伏见猿比古站在隔间狭小的走道上,任由恶意肆无忌惮地蔓延,颈侧被抠挠的刺痛蛰扎着他的神经,直到听见一声梦中溢出的呓语。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小声地咕噜着,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随后她娇气地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露出的侧脸皎洁。
于是莫名的,那股沥青般翻涌着的情绪被塞入了某个角落里。
伏见猿比古坐在病床边,直到她醒。
“不会说话……果然是梦吧……”
他又听见爱丽丝有气无力地嘟囔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但依然努力强撑着一样。
“毕竟只要伏见一开口就总是很毁气氛啊……”
伏见猿比古:“……”
“那么,梦里的伏见,能麻烦你再低一点吗?”
爱丽丝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没有了能够继续支撑睁开眼皮的力气。
伏见猿比古想了想,还是曲起手臂,顺从地将自己压向少女。
“再近一点啦……”爱丽丝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里面是深海般的暗色。
青年皱了皱眉。
他已经能感受到她的鼻息了。再近……
他停顿得太久。
让女孩长长地舒了口气。
“笨蛋……”
“伏见才是笨蛋……”
她又用那种梦呓般的轻声说着。
“喜欢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伏见猿比古将自己埋进少女脸侧的枕头里。
他听见她的呼吸,就在耳畔,匀称又平静。


第205章 番外3-21
·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球类社团的训练场地上亮起了高照度的大灯, 深靛色的夜幕之下,最远端的天边也已经泛出被无数光线污染过后带着橘调的粉色。
爱丽丝揉揉眼睛,吸了下鼻子, 不是很堵了,看来是吃掉的那些让她犯困的药有起到作用。
她摸过被塞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随后就被亮起屏幕上折叠起来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吓了一跳。
未接来电5个。消息累计4条。
它们全部都来自伏见猿比古。
数量虽然远称不上夺命连环call, 但该说不说,爱丽丝还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在此之前, 伏见猿比古是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而且, 打一个电话就算了。可这回他接连打了5个???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爱丽丝翻看着自己的通讯记录, 发现这五次未接来电之间都间隔了十几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在爱丽丝下午放学到睡醒的这两个小时多里,伏见猿比古一直在尝试拨通她的号码。
她盯着手机屏幕, 每过一段时间,这个小小的、带她带来了无数激动与憧憬的小方块黯了下去。爱丽丝将手机摁在自己胸口,倒在床上望着已经被夜幕同化成靛紫色的天花板, 感觉胸膛里又多了点可以继续喜欢这个人的动力。
至少他是很在乎自己的。
爱丽丝笑了笑。
不然按照伏见猿比古那个臭脾气,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在该出现的时间不出现、还没接他电话的人接连联系五次啊。
即便这份“在乎”截至目前无关喜欢, 那也没什么关系。因为除了爱丽丝以外, 伏见猿比古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他在意的人的存在,所以爱丽丝自以为优势巨大。
除非伏见猿比古哪天亲口告诉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继续纠缠我了”这种话, 否则说什么等考试之后再议,用这种蹩脚的拖延时间的战术就想让她放弃是不可能的!
爱丽丝气呼呼地翻身坐起,她深呼吸,做好面对超强低气压的准备, 然后开始给被自己无意放了鸽子的可怜社畜回消息。
今天的补课肯定是没戏了,不过至少还是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爽约了吧。他们的约定里可是还有一项不能早退不能迟到的规定呢……
爱丽丝趴在医务室的床上, 给伏见猿比古打电话。
响了不到三声就被接通了。
还没等爱丽丝再次对他这么反常的好脾气好耐心表示震惊,就听见青年无意识拖长的声调:“做什么?”
不带任何嘲弄与恶劣。
爱丽丝哽了一下,随后她生怕伏见猿比古突然挂断电话,干脆一股脑地道出了自己没有如期赴约的前因后果。
听筒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伏见猿比古没有说话。因为自己有错在先,爱丽丝难免对他的这份缄默感到些许的担忧与心虚。
她惴惴不安地等待会有什么样的词句从伏见猿比古那张坏脾气时刻薄到极致的嘴里吐出(当然要是把爱丽逼急了,她也是会骂回去的),可结果她什么也没等来。
啊,说什么也没等来有点不准确。
确切而言,爱丽丝没有等来的,是那些来自伏见猿比古不爽与烦乱的附加产物。
青年只轻轻地嗤了一声,然后像是不甚在意那样,语气依然懒散:“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挂了。”
爱丽丝:“……”
她真的觉得今天的伏见很不同寻常……为什么没有生气呢?倒也不是说希望他生气,只是按照她对伏见性格的了解,他应该是会对这种事情生气的啊?
不然她做了打算好好哄他个半小时的那么久的心理准备为了什么?!
这个道理就跟要哄好猫咪就要顺毛摸是一样的!
所以他这么平静这么淡然这么反常,反而把爱丽丝给整不会了。
“伏见……”她小心翼翼地喊道,“你没有生气吗?”
“哈?”
“就是……没有不想理我吗?”
“……怎么?难道你还巴不得我对你生气?”
喔。这熟悉的阴阳怪气,终于有伏见一如既往的作风了。
爱丽丝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总算放下那个一直在跳动着的“伏见猿比古脑子坏掉了”的不着边际却是最能解释现状的猜想。
“没有。”爱丽丝果断地否认了,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有受虐倾向的抖M。
“就是觉得你今天脾气太好了,很……”
爱丽丝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在委婉与直抒胸臆之间选择了后者。
“很不可思议。”
“……”
“不要觉得我在冤枉你啊。毕竟伏见你平时就是这样的嘛,总是在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生气。更不要说这种有理由能让你生气的事情了。”
“啧……挂了!”
“诶诶别嘛!我话还没说完!”
“……你还打算说什么?”
“但是总在生气的伏见我也喜欢!”
“…………”
“最喜欢你了!”
爱丽丝将嘴唇印在听筒上,用力地啄了一下,发出“chu”的一声。
“好啦我说完啦!既然你不生气的话明天还是要来见我哦!拜拜!”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忙音,通话被挂断了。
今日轮值的从正门口拿回外卖的远藤佳菜堂堂路过了他们情报课亲爱的课长的位置。
然后就看到了他们尊敬的几乎无所不能的课长正垂着头,将前额抵在手心,撑着自己的脑袋。
“课长,您哪里不舒服吗?!”
远藤佳菜紧张地关心着领导——毕竟课长如果真的生病,那很显然那些他们摆不平的工作要么被暂且搁置,要么就要被以更加低效率的方式解决。
再加上课长如果病了,只要没彻底病到起不来床的地步,他就会一直继续工作,而且要是看到他们的低效率,他就会更加不愿意去休息,但凡情报课的人有半毛钱的良心,看到此情此景都深表不忍!
所以综上所述,课长生病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而和远藤佳菜有着共鸣的显然还有很多人。
她单单嗷了那么一嗓子,伏见猿比古的座位四周便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一溜顶着“你的部下很关心你”这种眼神的脑袋……
伏见猿比古:“?”
他抬起头:“没有。”
“可是课长你的脸好红啊!”情报课课员A大声喊道。
伏见猿比古:“……”
“课长你要不要量个体温!我这里有测温计!”情报课课员B狗腿地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中掏出一个电子测温计。
伏见猿比古:“……”
“课长我今天外卖点了粥!您病了就先吃点清淡的吧!”
伏见猿比古:“……”
“都说了没有……”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阴恻恻地扫视一圈。
“与其有空在这里关心我,你们的报告书都写完了吗?”
群聚在他身边的课员们顿时作鸟兽散。
与此同时,正捧着茶碗,端坐在自己办公室中的宗像礼司看着显示屏会心一笑。
“要说是病,也确实是。”
坐在一旁往茶碗里加入致死量红豆泥的淡岛世理略带困惑地望向她的王。
“是相思病啊,淡岛君。”宗像礼司面不改色地将视线从那一团可怖的红豆上挪开。
“说起来,伏见君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休过年假了?”
“是。”淡岛世理稍稍回忆了一下,“他已经有三年没有申请过年假了。”
“等时机成熟,还请你给他放个长假。”宗像礼司呷了口碗中绿色的茶水。
“热恋状态的话,两个人待在一起再久也不会觉得腻吧。”
/
在学业的压力中,爱丽丝度过了或许是从她出生以来到现在——实际活着的、二十五年之中,最无趣的一个圣诞节。
因为过于忙碌,不管是外面张灯结彩摆出圣诞期间限定商品的商店,还是大家都在为了又一个可以给自己提供聚会嬉闹的节日的到来而举行的狂欢会,这种种的一切,和爱丽丝都暂时失去了联系。
越是临近考试,她的专注度、她所在学习上花费的时间,就越是趋于一种“我的心里只有学习”的状态。以至于她最近吃什么几点睡觉,都是在草薙出云严格的管控下完成的——学习就算再刻苦,也不能熬夜学!!也不能为了这件事不按时吃饭把胃给弄坏!!
好几次都是草薙出云直接将爱丽丝从吠舞罗的二楼搬到的一楼。而即使是抱着她下楼,爱丽丝要么手里拿着一卷资料嘴里念念有词地跟读,要么干脆就不拿资料直接背诵,把草薙出云给愁得不行。
于是他有抽空,再次与爱丽丝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丽兹,你可以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们希望的是你能开心。
可爱丽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可还是想试试自己尽最大努力可以做出什么样的成绩。就算最后考不上心仪的学校也没关系,反正该付出的她都付出了。虽然如果真的考不上自己目标里的那几所名校肯定会非常不甘,但“可恶我要是能再考高分一点就好了”的不甘,总比“可恶我当时为什么没努力”的后悔要好得多。
她是如此的通透,又是如此的坚定,甚至可以说得上固执。以至于草薙出云对此番发言感慨万分,却又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和她约定,至少不能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每周都要定期出去逛逛街,或者在吠舞罗里和镰本一起跳操之类,保持运动量。
他的建议都是好的。
爱丽丝一一答应了下来。
而她的高中时光,也在逐渐中冰冷料峭的寒风中,迎来了最后的一个寒假,以及最后的两场考试。


第206章 番外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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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下旬的时候, 全国高中毕业生统一参加的大学入学中心考试结束了。
共计九百分的总分值,爱丽丝考了八百二十一。
这自然是个不错的好成绩,但她并没有因此感到特别的欣喜。
因为这三个数字从现实的角度出发, 其实也仅是给以高分通过中心测试、想要进入更好的大学的学生们提供了一块敲门砖而已。
中心考试的难度堪称简单,甚至在排名靠前的几所国立大学的理科系学生之间, 还流传着“如果在中心考试的数学没有拿到满分, 那未免也太失败了吧”的普遍认知。
而试题难度低,就意味着无法拉开学生之间成绩差距。中心考试的成绩也理所当然不会成为学校唯一的判断学生学力的标准。
所以在高中毕业生即将大学入学的这个阶段里, 真正重要的还是从二月份才陆续开始的、各所大学单独设置的入学选拔考试。
它们才是最重要的重头戏。也是过去的一年里, 爱丽丝一直在为之努力的事情。
早在中心考试开始之前, 多方人员便根据爱丽丝最后几轮模拟考的成绩,为她选了四个必定要去参加选拔考试的学校,以及另外两个可去可不去全看心情和状态的目标。
反正这些大学的选拔考试的时间都是错开的, 只要交了考试费和个人资料,考生们完全可以自由地选择是否参加考试。
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但如果只说爱丽丝的应试状态, 应该是可以用“泰然”来形容的。反倒是她身边的大人们一个比一个的紧张,就仿佛要去考试的是他们自己。
最后还是爱丽丝反过来安慰他们, 题目会就是会, 不会也没办法,看开就好, 一次考试而已,考不好大不了明年再来吧啦吧啦……
爱丽丝所表现出来的从容完全不像装的,在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们就这么被她一只一只抓了下来。
真是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大人,哭笑不得的爱丽丝叹了声气。
就不能像伏见一样稳重一点吗?之前她问伏见猿比古会不会担心自己, 结果被那人白了一眼,又被说“该教的我都教了, 该学的你也学了,凭什么你考不好”这种话。
这样紧张刺激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二月的末尾才总算结束,爱丽丝终于完成了她全部的五场入学选拔测试,迎来了阶段性的——解放。
是的。在考试成绩出来、拿到入学通知书之前,爱丽丝都还不能说自己取得“胜利”了。
而和大多数考完试便一身轻松的人不同,结束了所有选拔测试的当天,爱丽丝却一反常态的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前半夜听着冷风撞在窗户的玻璃上,后半夜干脆掏出了游戏机打起了马里奥。
至于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爱丽丝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隔着被子狠狠地用棒球棍敲了一记,闷闷地疼着。
而起初爱丽丝这种萎靡不振的状态被人看在眼里,大家都只是以为她是在之前的考试中消耗得太大,好好放松放松,在家里放空自己养养就好。
爱丽丝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她都考完了,所有的事情都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如是宽慰着自己。
然而失眠却还在继续。
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时间里,爱丽丝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
考完了就可以放松了?!
假的!都是假的!
爱丽丝崩溃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发现了问题所在——之前考试的时候她有多冷静,现在等待结果的她就有多忐忑。
说什么不害怕不担心,当时确实不是骗人的,可它们的到来被延迟了而已!
爱丽丝蜷缩在懒人沙发上,她最近声称自己想多补补觉,于是一直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怎么外出,更没有去吠舞罗露过脸,她在以此掩饰自己的焦虑——爱丽丝不想把这种糟糕的情绪带给其他人,更不想其他人因为自己的不开心而围着她团团转。
情绪本来就是如同潮汐时张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