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召奴才进宫说话,顺道来给您请个安,”纳兰性德笑道,“还没多谢您呢,若没有您,便没有今日的纳兰性德。”
胤祚摆摆手:“你如今的荣耀都是你自己风里雨里得来的,和我没有关系。”
纳兰性德却不这么觉得,胤祚或许做的不多,但每次都在关键节点点醒了他。若不是胤祚,当初他的病可能会一直拖下去,然后在康熙二十四年或者二十五年不治身亡;若不是胤祚,他还在纳兰府和明珠对峙,或许永远解不开心结,早早郁郁而终。
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和胤祚脱不开关系,但胤祚既然不居功,他也不多说,只把这份感激记在心里,然后和胤祚说起西行的经历。
康熙在意西方的情况,胤祚却对使团在海上的种种趣事十分感兴趣,二人说了一会儿天色便快黑了,纳兰性德提出告辞:“时候不早,奴才该离宫了。”
胤祚还没听够,不由有些失望。
纳兰性德朗笑道:“您要是喜欢听,奴才下次还给您讲。”
胤祚说:“你下次进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想到还要等上好几天,胤祚就想叹气了。
纳兰性德觉得好笑,想了想道:“奴才在路上一直写笔记,贝勒爷可要看?”
胤祚眼睛当即亮了:“我要看!”
第二天纳兰性德就送来他的笔记,整整一个小箱子,除了四五本装订好的册子,还有许多散乱的纸张,上面写的都是诗词。
胤祚拿起一张瞧了瞧,忍不住拍案叫绝。
纳兰性德的诗词还是那么细腻生动,情感丰富,但少了几分忧郁凄苦,多了几分舒朗壮阔,读着就仿佛看到了茫茫大海和烈烈阳光。
再看那笔记也很是精彩。
胤祚若有所思:“你有没有意愿将这些整理刊发啊?”


第94章
胤祚还记得当初纳兰性德离京时他和大阿哥去送别,曾经和纳兰性德说过,说不定日后他会成为“大清航海之父”,或者被称为“航海诗人”,带着他的经历和诗词名留青史。
胤祚还请纳兰性德多给他写几首诗词,要名字放在标题里的那种,试图凭这个成为印在后世教科书上的男人。
自然那时只是为了调节气氛的插科打诨,没想到纳兰性德却放在了心上,胤祚翻看他的诗词,发现里面竟真的提到他多次,极尽夸奖之能事,以纳兰性德的文采和情绪感染力,厚脸皮如胤祚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说:“做一本诗集吧,可以交给三哥印,他名气大,发行的书销量都不错。至于笔记想要印刷可能要整理修改一下,你愿意吗?”
纳兰性德没什么不愿意的。他这几年漂泊海上无法和京城通信,回了京城才知道变化之大,旁的不说,《京城日报》他却是期期必看的,当初胤祚拿他的词打响第一战之事也知道,家里下人当时还买了许多报纸支持他,如今他自己也保存着一张第一期报纸呢。
纳兰性德对京城日报很有好感,对三阿哥也算信任。听说三阿哥手下印刷工厂里的师傅曾经负责官学刊物的印刷,包括风靡京城的连环画也是出自他手,三阿哥前面已经发行过几本书,因为不是专门做这个的,书籍数量并不算多,但每本的销量都很不错。
纳兰性德并不在乎卖多少本书、赚多少银子,只是航海笔记和诗词是他的心血,若要发行,他更愿意选择一个靠谱的伙伴,而三阿哥无疑就很靠谱。至于整理修改…笔记多乃随性之作,太过杂乱,胤祚不提,他自己也要修改的。
二人一拍即合,此事就这么定下了,纳兰性德整理修改笔记,诗词稿则留给胤祚,可以准备整理印刷了。
胤祚抱着一箱子稿件,心说三阿哥这回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成。
几乎可以预见的,纳兰性德的诗集和笔记会大卖,银子将流水般地流到纳兰性德、三阿哥和胤祚的口袋里。银子是好东西,但胤祚并不是为了这个,他真心喜欢纳兰性德的作品。
纳兰性德文笔不用说,京城顶流的实力不是盖的。他的经历又确实精彩,于是诗词便情感丰沛,读之令人共情,而笔记又跌宕起伏、精彩之极,读者读这笔记,仿佛自己跟着纳兰性德驾船经过了诡谲美丽的大海、到了远在西方的神秘大陆,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谁不喜欢精彩的冒险呢?
没有经历过的胤祚喜欢,同样没有经历的三阿哥也喜欢。
胤祚把这个消息传给三阿哥,当天晚上三阿哥就来找胤祚,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书这般好,可不能埋没了,得想法子叫书大卖!”
胤祚说:“有纳兰容若的名头,还怕书不好卖么?”
三阿哥摇头:“人的野心是会变大的,书好卖就会想着更好卖,你有没有法子?”
胤祚:“没有!”
三阿哥唉声叹气。
胤祚:“……”
胤祚懒得理他,转而和纳兰性德借了笔记来看,他那笔记好几本,纳兰性德整理稿件用不上全部,只要错开他的时间即可。
胤祚还带去与黛玉分享。黛玉果真喜欢,还灵感大发挥笔画了几副素描,她没见过大海,但通过纳兰性德的描写和胤祚的讲述,竟也画出了七八分,胤祚再指导她修改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这画颇为精准地还原了纳兰诗词和笔记中波澜壮阔又神秘的大海,胤祚灵光一闪,问黛玉:“你愿意把这画用来做插画吗?”
黛玉好奇:“插画是什么?”
胤祚给她解释:“就是插附在书中的画,使文字意象清晰具体。譬如说纳兰性德这本书,只看文字知道大海是壮阔、美丽的,但它到底是什么样子,没见过的人很难想象,也很难感同身受。若是配上你画的图便不同了,大家看到这张图就知道大海是这个样子,再看文字便会更容易理解了。”
黛玉恍然,她想了想,忍不住偏头笑了笑。
胤祚也忍不住跟着笑:“你笑什么呢?”
黛玉回过头,脸颊有些微微发红,说:“我真的可以为纳兰大人的书画插画吗?”
胤祚:“……”
卧了个大槽,大意了,忘了这位是纳兰性德小迷妹来着!
胤祚沉默片刻,说:“纳兰性德和三哥有自己的想法,我得问过他们。”
黛玉点头:“那你快些问。”
胤祚看着她期待的样子,心里闪过邪恶的主意,譬如不告诉纳兰性德和三阿哥,然后告诉黛玉他们不乐意之类,但他最后还是把这想法压下去,沉重地点点头:“行。”
出了林家,胤祚就去了纳兰性德府上,二人在凉亭坐了,胤祚便直勾勾盯着纳兰性德看。
年过不惑了,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胤祚心里酸溜溜的想,这人经历风吹日晒,怎么没有光老化,反而轮廓越发立体、脸部线条越发锋利,整个人越发有魅力了呢?
纳兰性德倒了茶给胤祚,察觉他的目光便温声问:“贝勒爷想什么?”
胤祚脱口而出:“想你怎么保养的,一点不显老?”
其实还是有点显老的,至少鬓角已经有了白霜,但他整体精气神太好,这点苍老可以忽略不计。
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自小容貌秀美,没少被人说“面若好女”,还曾被当成小姑娘调戏,故而并不喜欢旁人提及容貌,尤其这种带有明显女性向的夸奖,但凡换一个人问他怎么保养的,他就要请那人出去了。
胤祚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当即脸一红道:“不好意思……”
纳兰性德:“…每天早晚简单洗漱,并不如何保养,若说原因,或许是我每日习武锻炼,且饮食清淡的缘故吧。”
胤祚:“……哦。”
他点评:“不错。”
说完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二人面面相觑片刻,纳兰性德笑道:“贝勒爷若无其他事,不若喝杯茶吧,奴才于茶道略有心得。”
何止略有心得,简直非常擅长,胤祚品了一口,脑子登时就清醒了。
“对了,我来找你有事。”
胤祚把插画的事与纳兰性德说了,又把黛玉的画拿来给他看,纳兰性德细细看了,脸上不由便露出笑意:“画得很好,潇湘居士奴才是知道的,对他也十分敬仰,能得他画…插画,奴才不胜荣幸。”
胤祚:“……哦。”
黛玉被夸了,但他不是很开心。
胤祚和纳兰性德说定了,便叫人告诉黛玉这个好消息,德清道:“还没问过三阿哥呢。”
胤祚奇道:“三哥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他偶像亲自画插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能反对?
若说三阿哥可能有什么不高兴,可能就是嫉妒吧。三阿哥想见潇湘居士许多年了,连个头发丝也没见过,好么,如今纳兰性德一回来,潇湘居士就给他画那么多画,三阿哥只怕要酸死了。
胤祚心里酸酸地想,他三哥就是这么酸!
……
康熙三十三年的夏天十分热闹。
从使团回来开始,先是《京城日报》单独开辟了一个版块报道西洋相关事情,接连报道大半个月,百姓都对西洋和航海十分好奇的时候,纳兰性德的诗集和游记先后正式发行。
《京城日报》用一整个刊面来打广告,大家这才知道里面还有潇湘居士的插画,可以真切看到大海和西方是什么样子。
百姓本来就很好奇了,再加上这是纳兰性德所作、还有潇湘居士的画,大清顶流强强联手,瞬间引爆购买热潮。前期准备的诗集和游记各一万册,在短短半天时间里便销售一空,后续加印也是供不应求。
两本书引得京城乃至大清百姓争相购买,口碑也节节攀升,诗词和游记上的小故事在坊间口口相传,插画自是没法传播的,但看过的人无不拍掌称赞,称其为点睛之笔。
但也有坏处,譬如斯隆顿每每出行总会引起围观,相较之下,其他西洋人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工厂,极少出门,受到的围观比她少的多。好在大多数人还算礼貌,斯隆顿并不觉得冒犯,还挺高兴:“大清热情可耐!”
胤祚笑道:“下回你就带着帷帽出去,谁想瞧你得掏银子,打开致富新方式。”
斯隆顿哈哈大笑。
第二件热闹事与太子有关,六月中旬太子妃发动,次日凌晨产下一位小皇孙。
这可是太子的嫡长子,皇上的嫡长孙,若无意外将会是大清未来的帝王。
康熙欢喜不已,流水般的赏赐送到毓庆宫,还大赦天下为小皇孙祈福。消息传到民间又是一番乐呵不提。
若说前面两个只是空乐呵,第三个可就是切切实实符合百姓的利益了。
盖因纳兰性德从西洋带回来许多技术,康熙大手一辉,各类工厂雨后春笋般建了起来。
工厂多了,自然要招人做工,这工厂待遇十分不错,又有朝廷撑腰,稳定是不用说的,福利也是尽有的,旁的不说,只自己厂的产品可以以内部价低价购买,都是生活必需的东西,这就省了不少钱了。
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算是个非常不错的活计,许多百姓报名,因为人多又不得不筛选,可不就热闹起来了?
百姓只管着自己能不能进到工厂里,康熙却要考虑这些工厂谁来管。
儿子没有合适的,康熙只能把目标放在朝堂上,纳兰明珠和索额图斗得热闹,但康熙谁也没选,而是点了林如海。
林如海去岁回京后便没走,而是担任了工部尚书一职,如今由他来负责工厂也算理所应当。
只是林如海是纯臣,一心只给皇上办事,不曾依附哪位皇子。若说立场,他唯一的立场应该就是未来女婿六贝勒,但六贝勒也不曾站队,只和太子和大阿哥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好好的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了,索额图自然不高兴,而纳兰明珠虽然不高兴,但见索额图更不高兴,他反而高兴了。
但二人都不明白康熙是什么意思,康熙向来注重大阿哥和太子势力的平衡,一般不会叫哪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
纳兰性德刚得了一个大功劳,明珠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索额图以为皇上这回会偏袒他一二,好叫两个党派重新达到平衡,就连纳兰明珠也这么以为,没想到皇上居然选了林如海,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六贝勒暗地里投向太子了?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心里转着各种想法,百官也各有猜测,竟然没人注意,康熙在把大部分工厂交给林如海负责的同时,也低调地把一些适合女子工作的工厂交给了四公主。
百官们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七月初,康熙任命纳兰明珠为两江总督、索额图为湖广总督。
外放了。
总督统管一省或两三省的军事、行政大权,乃是实权在握的封疆大吏,且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依旧兼任大学士之职,依旧是一品高官、深受皇帝重视。
但湖广和两江并无大量驻兵,且远离京城,军事上二人不能有什么发展,政治上离开京城权力中心,他们也无法再上下联合,顷刻间以二人为核心的明珠党和索额图党便摇摇欲坠,朝廷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风雨飘摇的气息。
纳兰明珠问纳兰性德:“这是怎么回事,你和皇上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不让我们的人管工厂,还要叫我外放?”
纳兰性德刚听说这个消息,心里也有点惊讶,缓过神来便道:“总督不好么?两省长官,封疆大吏,日后回京入阁拜相不在话下。”
纳兰明珠皱眉:“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知道!两江总督固然好,前程也光明无限,但回来不知道还要几年,到时朝中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太子颇有明君之相,膝下又有了嫡长子,大阿哥却一心沉迷军事,毫无青云之志,所谓“大阿哥党”全靠纳兰明珠撑着,他这一走,大阿哥党没了主心骨,必定如鸟兽散,而太子将所向披靡,几年后即便纳兰明珠回来,也无法再把大阿哥扶持起来了。
纳兰明珠多年心血即将功亏一篑,纳兰性德却只想笑:“我早便同您说过,皇上不会允许旁人摆弄他的儿子争斗,您如今可信了?”
纳兰明珠心里一跳,这些年不是没想过纳兰性德的话,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若不扶持大阿哥和太子斗,岂非叫索额图永远压在他的头上,叶赫那拉氏一直不得翻身?
再说他们斗了那么多年,也没见皇上做过什么。
“如今皇上不是有动作了吗?”纳兰性德淡淡道。
这不就把他们外放了吗?
纳兰明珠心里惊疑不定,看着纳兰性德平静的脸色,恍惚间竟觉得带了嘲讽,不由怒道:“你在笑话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纳兰性德一叹,“我只是提醒阿玛您,皇上如今还顾念着情谊,只是叫你们外放,若你们还不知道收敛,我实在不知将如何收场。”
纳兰明珠想说不会,但想到这次突如其来的外放却说不出口,他脸色忽青忽白,最后拂袖而去。
纳兰性德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便抛下不管了。
另一边索额图也找到了太子。
康熙已经提前和太子通过气,太子早有意换下索额图,如今和纳兰明珠一起外放倒是正好。纳兰性德还有心思和纳兰明珠分辩,太子却懒得费这个口舌。
这些年不是没和索额图说过,不要党争!不要党争!可是索额图只当做耳旁风,太子早已经失去耐心。
说到底太子是君,索额图是臣,哪怕索额图事事站在太子立场考虑,在他罔顾太子意愿而固执己见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臣子本分。
如今能外放已经是很好的结局,太子只淡淡道:“纳兰明珠也外放了,没了他,大哥不足为虑,孤在京中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
索额图还想留在京城,只是太子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咽下原本的话谢恩罢了。
康熙并没有给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太多时间,半个月内二人便各自离京赴任去了。
随着二人离京,京城乱了一阵子后又恢复了平静,比从前更平静。
这天胤祚和四公主在女医学院,胤祚上课,四公主则和斯隆顿说话。
自打女医学院建起来之后,四公主就时常往这边跑,斯隆顿来了后就来的更勤快了。
斯隆顿来自男女平等的西方,她自己本身也是才华出众,四公主难得能找到三观相合的女性朋友,便时常来找斯隆顿说话。
更难得的是斯隆顿的家乡并非一直男女平等,几十年前他们和大清一样,男人地位高于女人,经过长期的变革和文化启蒙,女性地位才慢慢提高,到了如今这个样子。四公主对这段历史十分好奇,时常向斯隆顿请教,斯隆顿也倾囊相授,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二人已经是非常好的师生和朋友了。
胤祚上完课,见两位女士还在吧啦吧啦说个没完,便只处理自己的事,直到天色晚了才告别斯隆顿和四公主一起回宫。
路上胤祚说:“你如今和斯隆顿倒比林姑娘更好了。”
四公主瞥了他一眼,她确实喜欢斯隆顿,但更多是抱着借鉴学习的意思,并不如待黛玉一般纯粹,倒是胤祚……
“你和斯隆顿也不错,又是一起上课,又是一起翻译医书,听说你对她有意思?”
胤祚战术后仰:“你在胡说什么?”
四公主往后一靠,懒洋洋窝在靠枕里:“不是我说的,别人说我听见了而已。”
“谁说的?”
“很多啊,差不多整个京城都在传吧。”
胤祚:“……”所以黛玉知道吗?
他气道:“都吃饱了撑的是吧,瞎传这种谣言?斯隆顿比我大十几岁,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四公主凉声道:“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
胤祚:“……”这是他从前说过的话,怎么,如今拿来做为‘变心’的佐证了吗?
四公主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但旁人不知道,你们这般同进同出,确实容易惹人非议。”
胤祚叹气:“那也没办法,我们做的事重合度高,不同进同出也不行啊。”
四公主说:“我知道,斯隆顿也不在意这个,她在家乡有过好几任爱人,早不在乎旁人的议论了。但林妹妹不一样,你最好和她解释一下。”
胤祚连连点头:“多谢四姐提醒。”
说着话紫禁城到了,刚进了宫门,就有小太监在等着呢:“见过六贝勒,见过四公主,皇上传六贝勒去乾清宫。”
四公主说:“那你快去吧。”
胤祚到了乾清宫,刚进御书房就被吸引了目光。
这里竟放着一车玻璃,大块大块平整透亮的玻璃!
胤祚直勾勾看着这些玻璃:“这么快就造出来了?”
康熙难得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哈哈大笑,指着林如海道:“多亏如海上心,琉璃制作实验成了!你瞧这琉璃如何?”
“又透又亮,自然是极好的!”虽然比不上后世的,但已经很好了。
康熙也觉得不错,笑道:“此事亏了如海,该赏!”
林如海连道不敢,只道此乃份内之事云云。
胤祚笑道:“林大人不必自谦了,这琉璃确实品相上佳,这么快就能做出来,可见您用心了。”
康熙也点头,林如海这才不答了。
康熙又问胤祚:“你瞧这琉璃做什么好?”
这便是他叫胤祚过来的原因,原来琉璃价贵,他们想法子弄了制造工艺来,如今能大量制造琉璃了,又不知道该怎么使了。
向来琉璃只用来做精巧的工艺品,或者用来制眼镜、望远镜等,只是这些都用不了多少,若放着不用又可惜了这么好的琉璃。故而康熙找来胤祚一问,想着说不定胤祚能有什么想法。
胤祚确实有想法,他说:“先把窗户换成琉璃吧!”
康熙:“……?”
林如海:“……?”
虽然但是,琉璃原来很贵的,就算现在咱们自己能造了…造价也确实不高,但用来做窗户也太瞧不起它了吧?
胤祚哼笑一声:“值不值得等你们用上琉璃窗再说吧!”


第95章
康熙瞧着御书房,用明瓦和高丽纸仔细糊出来的窗户,又敞亮又精致,猛地换成琉璃…值不值得再说,风格就不大搭噶。
他是个有审美追求的人,不免不大乐意。
康熙不乐意胤祚乐意呀!
指着康熙给换不知到什么时候,能抓紧机会就抓紧吧,好多年没用玻璃窗了,胤祚可是十分想念。
他当即挺身而出:“儿子愿意替汗阿玛一试。”
康熙:“……”
但凡你别那么兴奋,朕都能相信你真是为了替君分忧。
康熙最后还是同意先给胤祚换琉璃窗户,胤祚十分高兴地走出乾清宫,和同行的林如海道:“这琉璃窗必定好用,林大人也给自己留一些琉璃换上。”
林如海说:“微臣位卑人轻,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这胤祚就不同意了:“您在此事中贡献良多,怎的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倒不能用了?再说您是汗阿玛的股肱之臣,可别说什么位卑人轻的话了。”
林如海淡声道:“贝勒爷抬举了,若琉璃果真这般好用,自该悉数供与宫中。”
“宫里才有多少窗户,能用的了多少琉璃?如今产量确实不算多,但若琉璃做窗户好使,汗阿玛必定要再建几个琉璃厂的,您也不必太仔细了。”
该用便用,给林妹妹也换上,免得她画画伤了眼睛。
林如海:“是。”
胤祚看了林如海一眼,总觉得他今日不大一样。瞧着恭恭敬敬的,但就是…太过恭敬了吧?
林如海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当初虽然拦着不叫见黛玉,但他们也还算说得来,相处也颇为愉悦。
胤祚问:“林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林如海依旧淡淡的:“并无,劳您费心了。”
胤祚皱眉:“林大人!”
他拿出了皇子贝勒的威势皱眉看着林如海,林如海沉默片刻,终究咬牙说:“微臣听说了一些传言,说您和斯隆顿女士……”
胤祚:“……”
胤祚无语地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心里不免一叹。他知道胤祚身为皇子,除了嫡福晋还能有侧福晋,庶福晋更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和女子举止暧昧亲昵又能如何?他若是喜欢,便是纳到宫中也没什么!哪怕他的女儿是未来六福晋,他也没有立场生气——就连六福晋本人都没有立场,更何况他只是岳丈。
只是林如海心疼自己女儿,总忍不住生气。又念着胤祚对黛玉的情谊才说了出来,没想到胤祚是这个反应。
林如海叹气:“微臣冲撞……”
胤祚:“您怎么连这种话都信?”
林如海:“……?”
胤祚又拿出他最有力的论证:“斯隆顿女士比我大十几岁,我们怎么可能?”
林如海:……一般人确实不可能,但这人是胤祚,他向来随心所欲,做出什么林如海都不觉得奇怪。
但他也听懂了胤祚的意思:“您没那个意思?”
“当然没有了!”胤祚有些无奈,他在大家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我把斯隆顿女士当良师益友,并无男女性别之分。”
他叹气:“我今日才知道这谣言,原只想着不好,没想到这般不好,好歹想法子说清楚了才是。”
林如海连连点头,又不好意思道:“微臣愚昧,请贝勒爷见谅。”
胤祚摆摆手:“林大人不过一片慈父之心罢了,说什么怪不怪的。不过…林姑娘没有生气吧?”
林如海摇头:“不敢叫玉儿知道这事,故而一直瞒着呢。”
胤祚这才松了口气:“先瞒着吧,左右这几日,我把此事处理了便是。”
林如海自然相信胤祚,拱手道:“有用得上之处您只管开口。”
胤祚应下了。
回去后胤祚便想着怎么辟谣,其实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有谣言也没什么影响。他在乎的人不多,私下解释一二便足够了。只是流言如沸,若有那起子爱搬弄是非、或者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因此叫黛玉受委屈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