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都觉得当初太傲慢失礼了,连一杯茶都没有奉过!
贾母越想脸便越僵,王熙凤见状便哈哈一笑:“素日听说六贝勒醉心医理,为了锤炼医术费尽心思,不仅给宫人治病,还时常出入栖流所,不成想还有这么桩轶事!扮做小厮随黄院判学医术……传出去也是个美谈呢!我瞧着合该写成小故事登到那京城日报上才是,可惜我读书少,又是个女子,只能托付宝兄弟了!”
“我来便是!”宝玉笑道,“没想到我竟和六贝勒说过话,他还邀我去他家玩呢!”
“哎呦~六贝勒的家…那不就是皇城了!”
宝玉使劲点头,浑忘了当时情况。当时原是宝玉缠着胤祚要姓名地址,胤祚不耐烦纠缠才叫宝玉先自己找到他家,然后再告诉宝玉自己的信息。不过是不想和宝玉深交的推脱之词,如今倒是成了喜欢宝玉了。
贾母揽着宝玉笑呵呵,高高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王熙凤说得对,六贝勒假作小厮来府里看诊,本不是为了叫人尊着敬着的,他们不知情,只按对待小厮的态度对他也是常理,想来他不会介意。只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家一直好好的便知六阿哥并没有不满。
贾母松了一口气,一直没说话的宝钗却突然笑了笑:“我倒是瞧见六贝勒一回,听说是特意跑了一趟给林妹妹送药来的,莫非林妹妹与六贝勒相熟?”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这是怀疑黛玉和六贝勒私相授受吧?
王熙凤和黛玉有几分交情,哪能叫她被这么污蔑,只笑呵呵道:“可不就是么,薛姑娘不知道么,六贝勒曾在扬州林姑父府上住过几个月,和林妹妹相识也是有的!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两个都只有四五岁,如今许多年不见只怕也不熟了,要不然林妹妹来了京城这么久,六贝勒那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再有送药那事我是知道的,说是;六贝勒正好出来办事顺带给送来了,也只来了那么一回罢了。嗐!当时我听了也就当回事,要早知道那是六贝勒,我可得好好瞧瞧才是,如今想瞧也瞧不着了,可惜可惜!”
贾母便点了点她:“若想见只管上那栖流所、育婴堂守着便是,听说隔几日总要去一回的!”
众人便笑闹起来,倒是宝钗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王熙凤笑睨了她一眼,这薛妹妹素日最是不关己事不开口的,今日却无端这般揣测黛玉,可见这世上并没有完人,向来端庄的薛妹妹也会嫉妒不平啊。
薛姨妈用帕子按了按眼睛:“林姑娘与六阿哥没有交情便罢了,但和四公主的情谊却是真的,蟠儿这里……不知能否请林姑娘帮忙说说情?”
仿佛宝钗方才说那话只是顾念兄长,想请黛玉为薛蟠说情似的。
贾母有些犹豫,她现在躲着胤祚都来不及,哪还敢掺和这些事,只是薛姨妈紧接着又道:“若只是蟠儿也就罢了,宝玉当时也在,不知贝勒爷有没有记着他。”
贾母:“……罢了,便请黛玉来一趟吧。”
……
贾家的人到林府时黛玉刚才外面回来,听说贾母请她过去,略一想便知道缘由,本不想去,想了想还是道:“且叫她们等一等,我收拾一下便随她们去。”
说着她卸了妆容,又重新梳洗换了衣裳,这才带人去了贾家。
与众人厮见过,贾母拉着黛玉到自己身边坐了,拍着她的手假声怨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搬出去住也就罢了,怎的也不回来瞧瞧我这老婆子,岂不是挖我的心!”
黛玉一时有些恍惚,只看贾母这样子真真是一心爱护外孙女的老人,曾经黛玉便是这么以为的,但想到贾母做的事……黛玉敛目抿唇一笑:“原是家里事多,我从前又是没历练过的,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后来理顺了又病了一场,怕过了病气给外祖母,这才一直不敢过来。”
贾母心里一叹,知道她上回叫黛玉来看宝玉的事叫这孩子吃心了,只是她原是忧心宝玉的缘故,并没有什么恶意,想要解释一二,但当着一屋子人也不好出口,只转移话题道:“前头就说女婿要回来,怎的还没动静?”
“正是呢!当时说是快了,我还以为只在一两个月之间呢。近日才知道这官员离任事情且复杂着呢,先前的事情要首尾、朝廷得选人接替、等人到任还得交接,林林总总算下来,没几个月是不行的!”黛玉的话真假参半,反正贾家在官场上没什么人,唯一一个贾政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对这些事不甚了解。
她笑道:“不过也快了,想来就是明年春夏之间的事。”
这倒不是骗人,师兄那边的消息,说是江南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只差收尾,林如海可能就要回来了。
贾母听着点头:“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这个不知道呢,父亲和外孙女都不敢揣测圣意。”黛玉道。
贾母点了点她额头:“傻孩子,这事还要看女婿的心思,若他想留在京城,早早找门路说情才是,如今六贝勒正得圣意,女婿若能得他美言几句,想来是有用的。”
黛玉才不肯承认这话,只叹道:“一则父亲端方,只怕不会愿意;二则……说出来外祖母只怕不信,父亲和六贝勒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否则也不会在江南一待便是这么多年了。”
先说清楚了,她和父亲在六贝勒面前说不上话,免得贾母提出什么要求她满足不了,人家倒要回过头来怪她。
贾母便有些沉吟,薛姨妈见她迟迟说不到重点,心知此事难堪,贾母搁不下面子,只自己起身对黛玉福了福。
黛玉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回礼:“姨妈这是做什么?”
薛姨妈说:“原是我想求求姑娘,替我生的那个孽障说说情。”
黛玉假作不知:“薛大哥怎么了?”
薛姨妈张了张嘴,眼泪便滚了下来:“原是那孽障不懂事,在茶楼里和朋友玩闹过了头,不小心冲撞了六贝勒。他也受了教训了,被折了胳膊送回来,如今也是后悔不迭。这原是他该受的,只不知六贝勒是否还生气,若因为那孽障的过失倒叫六贝勒不爽快,岂非是我们的过失?”
贾母叹气道:“小孩子家家玩闹罢了,闹大了总是不好,这原也是替六贝勒名声考虑。”
黛玉听得心里冷笑,薛姨妈这话处处只说错了,却避重就轻,对薛蟠逼良为娼、调戏师兄的事轻轻揭过。若非她就在现场,若非她了解师兄为人,只听这话还以为师兄小题大做,为了一点小事就折人胳膊还斤斤计较呢!
黛玉只笑道:“姨妈多虑了,听说六贝勒最是平易近人,不论对宫人还是流民都心怀仁慈,既然薛大哥只是无心之失,他定然不会太过计较。”
薛姨妈:“……”
薛姨妈脸僵了僵:“……话不能这么说,这些贵人最是表里不……”
“姨妈!”黛玉打断了她的话,“慎言!”
薛姨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什么来,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阿弥陀佛,多亏姑娘提醒,我实在急昏头了!”
黛玉淡淡一笑。
薛姨妈看着黛玉,总觉得她和从前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气度却和从前大为不同。从前黛玉不过是个口舌伶俐些的丫头片子,如今坐在那里只一笑,却叫她觉得自己都被看透了。
素来薛姨妈只道宝钗聪慧机敏,没生成男儿可惜了,见了如今的黛玉,却觉得与宝钗大为不同,宝钗再聪慧到底只是闺阁女子,黛玉却有一种见多识广才有的从容淡定。
薛姨妈登时不自在起来,明明已经打过腹稿的话,却几次张嘴都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贾母道:“你和四公主亲近,不若请四公主问问六贝勒,若六贝勒心存不满,咱们赔礼便是了。听说六贝勒极爱琉璃瓶子,我倒是收着一个,便做为赔礼吧!”
“四公主如今大了,轻易也是不见六贝勒的,只怕没机会问,”黛玉先是拒绝,然后做无奈状,“六贝勒真不会计较的,您只想想他每日要治多少人,怕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个小事啊?”
黛玉说得自是真话,在胤祚看来,薛蟠断了胳膊此事就翻篇了,正如黛玉所说,他每日那么多事情,哪顾得上和一个薛蟠置气。
但薛姨妈和贾母却不这么想,盖因他们知道薛蟠做了什么,若只是简单冲撞六贝勒或许不会计较,可是他可调戏了人家啊!
薛姨妈和贾母还要劝黛玉,只是她们不好把内情告知,黛玉便咬定了一件小事不用求情,怎么都不答应。自然若他们说出内情黛玉更不会答应,不过理由就要变一变了。
那薛蟠胆敢调戏师兄,只断了胳膊怎么行,合该叫他们担惊受怕、悔不当初才是!
黛玉最终也没答应替薛蟠说情,最后贾母脸色都不好看了,黛玉告退时她也只是淡淡的,只叫王熙凤送黛玉罢了。
王熙凤尴尬地解释:“为着这事闹了一天,老祖宗难免劳累,精力不济也是有的。”
想说贾母不是对黛玉有意见,只是累了没精神罢了。
黛玉只淡淡一笑,从前她不知道外祖母的想法,如今却是清清楚楚,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最伤人的事经历过了,如今这点子脸色她看得不痛不痒。
黛玉不答王熙凤的话,只含笑道:“嫂子空了找我坐坐,一个人怪闷的。”
“你素日不是画画就是看书,什么时候嫌闷过,莫非找我有事?”
黛玉点点头:“好事!只是这里不方便说。”
王熙凤眼睛一亮:“那我……后儿去找你,可行?”
“行,那就恭候嫂子大驾了!”黛玉和王熙凤说定了,这才上马车。
马车踢踢踏踏走远了,王熙凤这才转身回去,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想到黛玉说的好事她心里不由痒痒,以黛玉的眼界说是好事,还专门叫她过去一趟,想必事情不小,王熙凤恨不得赶紧到了后天,好一解疑惑。
正走神呢,迎头就碰上了贾宝玉,王熙凤“哎哟”一声:“急匆匆的干什么呢,仔细摔了碰了!”
“我没事,林妹妹呢?”他扯着脖子往门外看。
王熙凤笑道:“别看了,早走了!”
“哦,”贾宝玉失落地垂下头。
王熙凤带着宝玉回去,见宝玉仿佛打了蔫的公鸡,垂头搭脑没精打采,心里不由一叹。
宝玉对黛玉的心思谁都能看出来,可惜黛玉的心思同样清清楚楚,从前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有老祖宗的撮合都没成,只怕以后成的可能也不大了,天注定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宝玉也怪可怜的。
只她却不大瞧得上宝玉如今的样子。若真瞧上了黛玉,那便破釜沉舟试一试便是,林姑父和黛玉不喜欢他,那就努力讨他们喜欢啊!又不是多难的事,不过是读书上进,再改了从前那些风流作派罢了。她就不信了,若宝玉真能浪子回头,林妹妹和林姑父还能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可人家宝玉偏偏不!林妹妹不喜欢他,他便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然后该花天酒地还是花天酒地,该逃学还是逃学,别说长进,只怕比从前还不如!
别说林妹妹,只她都瞧不上宝玉,还不如琏二呢!
……
与此同时,佟家一个偏僻的小院里,仿佛老了十岁的贾元春挣扎着坐起身:“消息属实?”
“应该属实吧,”丫鬟迟疑道,“梁大说他亲眼见到六贝勒进了林家,待了大半天才出来,梁大的眼力应该不会有错。”
“不要紧……不要紧,”贾元春咳了几声,捂着发痛的腹部笑道,“不属实也不要紧,这种事捕风捉影就够了,爷可在家?”
“在……在李姨娘那里。”
贾元春听到“李姨娘”三个字脸登时就扭曲了,眼里露出刻骨恨意,冷笑道:“去请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和六贝勒有关,想来爷一定会有兴趣的。”
隆科多消停了这些时候,可不代表他就不恨胤祚了!若非胤祚他不会失了圣心,皇上也不会把贾元春指给他,以至于他们再也拿捏不住四阿哥,如今大伯家的堂妹已经进了宫,他们这一房更是没有指望了。
贾元春想恨而不敢恨,但隆科多不仅敢恨,还想报复!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贾元春把机会送到他手边了。
和朝廷大员之女私相授受,传出去胤祚名声受损是必然的了,皇上说不定也会厌弃他。
若是被迫娶了林家女,他便会彻底失去争储的机会;若不娶,则林如海会恨之入骨,天下人也会唾弃他。
这是一个死局!
隆科多哈哈大笑:“就这么办!”


第80章
隆科多回去稍稍思考便很快下定决心,然后迫不及待地找来心腹吩咐了一通,不外乎找人传谣言之类,心腹领命出去办事,没发现院子里一个小厮悄悄跟了出去。
小厮原是胤祚安插在佟家的人,当初胤祚受黛玉所托打探贾元春的消息,故而在佟佳插了几根钉子,因为没想着打探机密,也没有那个本事,这钉子只是浅浅的,大多不过干些洒扫之类的活计,凑不到主子身边去。
没想到今日这小厮在窗外听着,这隆科多言语中竟提起自家主子,想到隆科多素日对自家主子成见颇深,今日心情又十分愉悦,心里便起了怀疑,见隆科多心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略一思索便悄悄跟上去。
他一直跟到僻静处,心腹又叫来两个素日嘴活的下人,这样那样交代了一通,小厮这回听清楚了,他们竟是要污主子的名声!
这可如何了得?
小厮见下人得了令当即就要去办事,当机立断打晕了这三人,然后连忙给胤祚报信。
胤祚正在写脉案,育婴堂孩子太多,他诊脉时间紧张,当时许多东西都没写清楚,如今少不得一一补上,好在他记忆力好,否则只怕要抓瞎。
写着写着又想起黛玉,今日她很高兴,也很触动,日后可以多带她出去走走,不过如今还是不大方便,等到日后……咳,就可以光明正大带她出去了。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如今和黛玉出去逛街只能买吃食或者逛书铺,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首饰衣裳都不敢看,未免太拘束黛玉了。
胤祚一边幻想着和黛玉光明正大一起逛首饰铺子的场景,一边继续写脉案,只觉得枯燥的工作都不那么无聊了。
正是这时德清匆匆进来把事情与胤祚说了。
胤祚脸登时就黑了:“隆科多好生歹毒!若有不满冲着我来就是了,拿无辜女孩的名声做文章,他还是个人吗?”
“他向来心思毒辣,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若叫这话传出去,您和林姑娘都没法做人了!您快点想想法子吧,小齐撑不了多久的!”
胤祚沉吟片刻,起身道:“走,我们去见汗阿玛!”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康熙已经换了寝衣,半歪在榻上看书。听说胤祚求见还有些奇怪:“这么晚求见?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快叫他进来吧。”
梁九功去传话的功夫康熙还在想胤祚有什么事,不会又有谁身子不好了吧?想到还在胤祚手里治病的十一和靳辅,康熙的心不免提了起来。
但胤祚一进来康熙就放心了,只见胤祚脸上表情极其浮夸,一进门就一嗓子嚎了出来:“汗阿玛,您要替儿臣作主啊!隆科多欺人太甚!”
“……”康熙皱眉,“隆科多又干什么了?”
康熙心里恼怒,隆科多生性桀骜,不仅对小四和小六心怀敌意,还屡屡试图插手后宫之事,他都念着已逝太后和佟佳氏的情分没有深究,如今竟是还不知悔改不成?
想着隆科多不知又做了什么,以至于胤祚不得不这么晚来求见他,康熙不由坐直了身子,只听胤祚道:“隆科多指使人传播谣言,说儿臣和林如海林大人之女私相授受,想要以此毁儿臣名声,这是藐视皇室、其心可诛啊汗阿玛!”
“哦,”康熙又缓缓坐了回去,听胤祚还嚷着叫康熙为他作主,揉着额头问,“你想朕怎么替你作主?”
“必须狠狠罚隆科多一回,不然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皇家威严!最好撸了他的侍卫职位,然后再打三十大板!除此之外……”
康熙:“除此之外如何?”
胤祚轻咳一声:“除此之外就是林姑娘了,人家好好的大家闺秀,只因为幼时与儿子相识就要受这般牵连,实在可怜可叹。林姑娘因儿子名声有损,儿子总该负责才是。”
康熙只看着他表演,甚至还捧了杯热茶暖手,淡淡道:“不是说隆科多那边控制住了,谣言没传出去吗?”
“话不能这么说,今日没传出去不代表来日不会传出去,您也知道隆科多胆大包天,谁知道他会不会故计重施?到时候林姑娘未必有今日这么走运了!即便隆科多不这么干,谁知道他今日告诉了多少人,来日又会顺口告诉多少人,一传十十传百,林姑娘焉有名声在?这叫她怎么找婆家?即便找到了婆家会不会心有嫌隙?这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啊!儿子是大夫,一辈子行医救人,治不好病人尚且心痛内疚,哪能眼睁睁看着林姑娘坠入火海!再说林大人为大清鞠躬尽瘁,对大清忠心耿耿,您也不忍心看他的独女下场凄惨吧?”
他眼巴巴看着康熙:“是吧?”
康熙“嗯”了一声:“林卿之女的确无辜,只是叫她做妾未必如林卿所愿。”
胤祚愣住了:“做妾?谁要做妾?为何要做妾?没说要做妾啊!”
康熙皱眉:“你不会想叫她做嫡福晋吧?她可是汉人。”
“汉人怎么了,孝懿皇后也是汉人,还不是封了皇后,”虽然是死后追封,但胤祚决定忽视这点,“不过是抬旗罢了,以林大人的功劳应该可以吧?”
“不妥,林如海的功绩不足以抬旗!”康熙断然拒绝。
“不能全家抬旗就给林姑娘一人抬旗嘛,都是一样的,想来林大人也不会反对,他不愿意也没事,我有功劳呀!”
胤祚笑眯眯道:“汗阿玛不是答应我用功劳换一个要求吗?我的要求就是给林姑娘抬旗并指给我做嫡福晋!”
康熙:“……”
胤祚得意地看着康熙:“汗阿玛,君无戏言!”
康熙:“……你还说没有私相授受?”
胤祚嘿嘿一笑,他既然来求赐婚就没打算瞒着康熙,即便瞒也瞒不住,故而只理直气壮道:“怎么能说私相授受呢,儿子是受林大人所托照应林姑娘!再说儿子不是来求赐婚了吗,只要汗阿玛同意,我们就光明正大!”
胤祚眼巴巴看着康熙:“所以汗阿玛答应吗?”
若在从前康熙必定不会同意,胤祚身为皇子,日后未必不能继承大统,子嗣血统纯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嫡福晋是汉女必然造成前朝后宫不宁。
可如今康熙也算想开了,如今说是旗民不通婚,其实底下多有旗民结合的,只要一方入旗或者一方出旗即可,康熙一直默许,便是因为满汉相融势在必行。
不过真要促进满汉融合,上行下效才是最快捷有效的,如今后宫和各王府后院一直不乏汉人出身的女子,但大多只为妾室,若用胤祚的婚事开辟一个口子未尝不是好法子。
这林家女虽是汉人,其父却是二品大员,家世也算显赫,听说教养也是好的,又与胤祚心意相通,也不算辱没了胤祚,至于抬旗更是小事一桩了。
自从康熙知道胤祚的心思后,好的坏的都列过无数回了,早在心里允了这桩婚事,只是胤祚难得求他,康熙颇有兴致地逗他:“十一和靳辅还没治好,你的十成功劳才只有八成,朕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胤祚:“……”
胤祚脸一下子就垮了,据理力争道:“我肯定能治好他们的,迟早的事罢了!”
“那也未必,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一有个万一,朕岂非吃亏了?”
胤祚:“……您怎么能这么想您的重臣和爱子?您不仅伤害他们,还质疑儿子医术,我们都会很伤心的。”
康熙冷酷无情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朕没有与旁人说,若他们知道了便只找你算账!”
胤祚:“……”
好家伙,难怪人家说当皇帝的心都黑,这狠起来连自己都黑,套路也是溜溜的哇!
但胤祚也不是好打发的,他撸起袖子最后问了一回:“您一定不肯答应是吗?那我只能……”撒泼打滚了!
胤祚拉着康熙纠缠,心里却在流宽面条泪:费了这么大劲,面子终究还是丢了。
早知道…早知道就躺平了。
康熙很是被胤祚纠缠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答应了胤祚的要求,不过他也是有条件的:“你要朕提前兑现要求,朕也不能平白吃亏,除了十一和靳辅外再补上十成功劳才成。”
胤祚:“……”好家伙在这里等着他呢!
胤祚:“两成!十成太多了,我攒了那么久才攒了十成,再来一回不是要我的命吗?”
康熙退了一步:“八成。”
胤祚:“三成。”
康熙:“六成,若不同意此事作罢便是。”
“……”胤祚只能含泪点头。
和康熙约定了明天就下旨赐婚,又被罚抄写《礼记》十遍,胤祚回去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虽然又被康熙坑了一把,可以想见日后又要忙了,但和黛玉的婚事尘埃落定,长久挂念着的心事落了地,胤祚也觉得轻松不少。
这回算是多亏隆科多了,要不是他这神来一笔,把胤祚和黛玉一起推到了康熙这边,这婚事怕也没那么容易,胤祚可是做好了长期鏖战的准备的。
胤祚把隆科多问候了一遍,高高兴兴回宫洗漱过后便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胤祚还没等到康熙的圣旨,倒是太子先过来了。
胤祚非常惊讶,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踏足乾东五所呢!
“二哥有事吗?”胤祚亲自奉了茶问。
太子点点头,屏退了下人才皱眉道:“孤听说你向汗阿玛求娶林氏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二哥消息好生灵通!”胤祚笑道,“确有此事,原是隆科多之故……”
他又把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见太子眉毛皱得更紧便笑道:“二哥不用生气,只要赐婚的圣旨下了,隆科多再说什么都无用了。他自己也讨不了好,汗阿玛已经对他不满,前程不顺遂是肯定的,其他的我再慢慢想法子料理就是。他生性跋扈,只怕小辫子不少。”
“我倒不是为着这个,”太子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盏,沉吟道,“若只因隆科多之故,孤替那林氏女寻一门好婚事便是,必不会委屈了她。孤知你无心储位,只求自保,但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等等等等……”胤祚理了一下太子话里的逻辑,不由瞪大了眼睛,“二哥你以为我是为了自保才求娶林姑娘的?”
太子凝眉:“不是么?”
“不是啊!”
胤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会这么想啊?我求娶林姑娘只是因为我想娶她!我与林妹妹幼年相识,这几年我努力干活,不要任何爵位赏赐,都是为了娶她做准备啊!”
太子:“……”
胤祚认真道:“二哥以后不要这么想了,这不仅小看了我,也是小看了她。她是聪明灵慧的女子,不该成为谁的工具。”
太子听到“聪明灵慧”四个字却是挑了挑眉:“替你捉刀那个人…是她吧?”
胤祚:“!!!”
这怎么猜到的?
太子从胤祚的表情里读出这句话,不由哼笑一声:“你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却大多是宫人和流民,没有这般有文采的。再则…若此人是男子,以你的性子早该举荐了,哪会一直藏到现在?孤原没往这方面想,如今想来那人一开始文采飞扬但见识稚嫩,可不就是饱读诗书的闺阁女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