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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试着想站起来,可偏偏刚才倒下时扭到了脚,头又晕,一时间她居然怎么都站不起来。她想把手撑在地上,把自己强撑起来。可是胸前被水淋湿的一片如果没有遮挡,就变得一览无遗起来了。她一时萎顿在地上,像陷入一个绝境中。
周围的评判声不绝于耳,她们不亦乐乎地围观她的丑态,却没有人愿意出手扶她一把,帮她站起来。
忽然间,许蜜语满眼都是酸涩悲哀。纪封明明离她不算很远,可她却像被他置放在了孤岛,由她一个人去面对白眼、嘲讽和评判。而这一切,都是始于他毫无商量就独自宣布了他们的关系。
她仿佛在遭受一场无妄之灾,遭受得几近绝望。
在这样的心情下,她干脆坐在地上,转头看向旁边议论她的女人们,笑起来,逐句反问:
“别人摔倒时,你们只在一旁看着说风凉话,请问这就是你们的高贵优雅吗?纪封想要选择哪个女人,难道还要经过你们的审美批准吗?不管我离没离过婚,又关你们什么事呢?我不觉得离过婚有什么不高级,但你们这样嚼舌头真的很low。”
她的话把优雅高贵的几位太太惹恼了。她们更加团结地看轻她、鄙视她。
许蜜语努力想遮挡住胸口前的透明,也努力地想从地上撑起自己。但两件事总是不能让她如愿地同时达成。
忽然她肩上落下一件衣服。她扭脸看,是一件西装外套。
马上有人走到她面前,蹲下,把西装外套在她胸口前交叠合拢,挡住她要外泄的胸口春光。然后两手扶着她肩膀,一用力,把她扶了起来。
许蜜语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居然是段翱翔。
他居然也在这个酒会上。
想想也是,他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好意外,他也是个有钱人家的二代来着。
段翱翔穿着白衬衫,样子倒比之前几次看到时干净清爽得多。
只是他扭头朝向太太团们说话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你们都是长舌妇吗?你们不觉得你们当着人面就嚼舌头根子的样儿,更粗鲁低俗没教养吗?”
太太团们有人认出段翱翔,知道他是圈子里的混不吝,报复心也强,早就被自己家丈夫叮嘱过,遇到这号人物,尽量躲,别去招惹。
她们借口有事纷纷散去。
鲁贞贞不知道段翱翔的来历,没有跟着撤走,反而看着许蜜语说:“你好有本事,又蛊惑到一个男人为你出头。”
许蜜语冷眼看她,回敬一句:“没有你有本事,能抢了别人丈夫,还把脏水泼在别人头上。她们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误导她们说的吧?”
鲁贞贞笑起来:“我又没撒谎,你就是离过婚,并且和你老板睡过啊。”
她还看着段翱翔笑着说:“你别被她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干净女人。”
段翱翔表情邪佞起来,直接骂她:“滚。”一副懒得和她多说的样子。
鲁贞贞不可思议地看着段翱翔:“我好心提醒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段翱翔显然不耐烦了,混不吝的劲儿上了头,一把搂住鲁贞贞的腰把她搂近自己,声音很大地说:“什么?今晚你要陪我睡?”
周围的人全把视线投射过来,鲁贞贞吓得花容失色,使劲挣脱开段翱翔,几乎带着哭腔反驳:“你胡说,你神经病!”
说完飞快跑走。
段翱翔一翻眼皮,骂了句傻缺。
然后看回许蜜语,没好气地问:“带你来那家伙呢?把你带来不负责照顾好你吗?”
许蜜语说,他正在和别人谈事情。又说:“刚才……谢谢你。”
段翱翔一呲牙,又开始没正经起来:“想谢谢我,那就给我笑一个。”
不等许蜜语回复,他看了眼许蜜语身后,又说:“算了,先欠着吧。走了。”
许蜜语回头,看到纪封正向自己走过来。
看样子他已经和那些人谈完事情,于是过来找自己。
他走近过来时一直皱着眉,显然看到了段翱翔和她的寒暄。
等他站到她身边,他立刻朝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努一下下巴问:“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许蜜语没什么表情地回他:“水撒在胸口了,透光。”
纪封没说话,直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把许蜜语肩上披着的那件利落掀开,甩给正路过的服务生,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许蜜语肩上。
服务生看着托盘里突然多出件西装外套,愣着问:“纪总,请问这件衣服要怎么处理?”
纪封没好气地说:“扔掉烧掉,随便。”
许蜜语歪头对服务生好声好气地回答:“这外套是段翱翔先生的。”
服务生说着“收到”,转身去找段翱翔送衣服。
服务生走后,纪封冷眼皱眉,看着许蜜语。
许蜜语也静静地迎视他。
最后是纪封妥协,先出了声。
“以后遇到水洒在身上这种事让服务生直接找我,不需要用别的男人的衣服来搭救,尤其是段翱翔那种人,我不喜欢你披着他的衣服。”
他用平板的语调清楚地显示着,他的确是很不喜欢。
许蜜语心头一片麻和凉。
他不问问她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那番经历的根由又是谁造成的。
他只在乎她身上披了一件别的男人的衣服来应急。
一晚上许蜜语心里交杂着的各种情绪,都在这一刻里砰然爆发。
她没想到,压在她后背上的最后一颗稻草,会是纪封加上去的。
第81章 【第十一纪:喜欢你的这一程】我们分手吧
“我累了,我要回家休息了。”许蜜语对纪封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说。
纪封也开始觉得扫兴。他只是去和其他人聊了一会儿事情,再回来时许蜜语好像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按薛睿说的,想到用今天官宣恋爱关系这个办法,来给她安全感。
如果是其他人,从他这里根本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可她看起来居然并不那么高兴。
为什么?
既然许蜜语提出要走,纪封觉得再坚持待下去也是扫兴。
于是他说:“行,我送你。”
一路上两个人坐在车里,全程无话。许蜜语一直侧身看着车窗外面,很认真地研究着城市的夜晚景色。
纪封终于忍不住,拉住许蜜语手腕,让她回身看向自己。
“今晚跟我回酒店吧,反正我已经在酒会公开我们的关系了。要公开就彻底公开,在酒店我们也没什么好瞒的了。”顿了顿他又说,“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留在顶楼了,我也不用再去挤你的那套小公寓。”
许蜜语想,他到底还是嫌弃小公寓配不上他。
“我今天很累,还是回公寓吧。你也回酒店去。”她淡淡地回答。
纪封皱眉,皱得眉心蹙起两座小山。
司机察觉到气氛异常,为了尽快结束这种窒息氛围,他把车开得飞起来一般,很快抵达许蜜语的公寓楼下。
许蜜语下车时,纪封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许蜜语把西装外套还到纪封手里,说声:“晚安。”转身就要上楼去。
纪封一把扯住她手腕,把她扯转回身来。
“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他终于开始丧失耐心,直接发问,“我到底还要怎么哄你你才能高兴一点?”
许蜜语抬眼看他,深吸口气,说出心里话:“你之前说,怕工作不便,所以不公开我们的关系;那为什么今天又突然一拍脑门就公开了?并且也不和我提前商量一下,难道现在公开工作起来就方便了吗?”
纪封错愕了一下,随即委屈无奈气恼一股脑涌上来:“我在酒会就跟你说了啊,之前不公开,是担心你的工作能力被人忽视,怕你被人说做什么都是靠男朋友;但现在你在企划部把活动独立策划和执行得很好,已经完全能够证明你可以靠你自己的能力站住脚跟,所以我才觉得到了可以公开的时候,这并不是一拍脑门的决定!”
纪封停了停,想缓一下情绪,平静一下。结果却越缓越有些无法平静:“况且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给你安全感吗?我和你谈地下恋爱,让你患得患失地总是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不肯说我未来不会爱上别人这种伪科学的话,你没有安全感你不高兴;我现在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公开你是我女朋友想给你身份认同的安全感,结果你也不高兴?”
纪封喘着粗气,扬起声皱起眉问:“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很多事换做别人我根本不会为他去做,可为你我全都破天荒地去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你的所谓缺少安全感我到底要怎么给你才行?难道你是想让我现在就跪下向你求婚和你结婚你才高兴你才有安全感吗?”纪封说到最后时明显情绪上头,激动得几乎口不择言。
许蜜语瞪大了眼睛看着纪封。他不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不高兴。他只会埋怨她凭什么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前所未有的事之后,还是不高兴。
可他给的这种自我付出和自我感动,她一定得领情收下才行吗?还有他的最后一句话,他是不是已经把心里意思表现得明白透彻了?他是不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纡尊降贵为她做得够多,她就不要再得寸进尺去设想求婚结婚这种不可能的事。
许蜜语气极反笑,点点头说:“对,我就是要你现在对我跪下求婚,明天就和我去结婚,我才会高兴!”
但她想要的真的不是这些,她根本没有这就急着想要和他结婚的念头。
她只是想要……
她想要什么?
仔细想了想今晚发生的事,想了想一切不高兴的根源,她觉得自己只是想要一个,能和他平等、沟通的恋爱模式吧。
她并不喜欢他给她居高临下创造的“意外惊喜”。它们只给她带来意外,没有惊喜。它们还让她饱受非议,尝到羞辱。
她其实从来没想要什么恋爱官宣,她只想要一点点安全感。不用太多,就用那种伪科学的话,给她一点点安全感就好。可他一点点都给不来,甚至就在刚刚,他还用“难道”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从未想过会和她结婚这种事。
回想今晚那些太太们的非议和蔑视,她们评判她时的鄙夷眼神。
她原本觉得自己站在人群里,没有那么差的,她甚至正在逐渐变得优秀。可偏偏因为跟了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谈起恋爱,就搞得她像抬不起头做人一样。
她太累了。累到精疲力尽。
这段感情耗尽她的心血精力,也耗光她的热情和希望。
她好像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渐渐快要没有自信的人,患得患失又自怨自艾的人。
她受够这样的自己,也受够打造出这样自己的这段感情。
今夜无风,月亮和星星都很亮,它们高高地挂在天上,冷淡俯视着这城市里的每个人。
许蜜语站在清冷的月光里,忽然发现自己内心豁然一片清明。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清醒过。
她清醒地明白了,之前是她痴心妄想,她终究是驾驭不了和纪封的这一段感情。
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横亘在他们的互相喜欢里,让喜欢仅仅是喜欢,始终到不了爱和不顾一切的彼岸。
她想起恋人之间要做的那一百件事,他们还没有一起做完。但算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想就这样吧。她太累了,坚持不下去了。
她看着纪封纠结的川字眉心,他迟疑着答不上她说就要他求婚结婚的话。
她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纪封,”她轻声地叫他名字,站在清冷月光下,清晰冷静地告诉他说,“我们分手吧。”
纪封看着许蜜语仰起的面孔,一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月光洒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地清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沉着声,眼底涌起怒气,冷冷地问。
许蜜语表情未变,声音也如前的冷静。她再说一遍:“我说,我们分手吧。我们根本不合适,”她笑起来,笑得眼睛像在哭,“其实在别人眼里,我根本配不上你,但我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以为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对方,配不配的,算什么问题。可你今天自己就做了决定,把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直接公开了,把我现在还配不上你这件事就这么送到别人眼底和嘴巴里去了,我再也躲不开别人的评判和非议。你可以觉得它不是问题,可它对我来说,真的是很大很大的问题,它给我带来的压力已经让我快要喘不过气。”
她声音哑了。
她停了停,深吸气,眼中带泪地笑着望向纪封,逼自己做到语气平静:“说到底是我痴心妄想了,我不应该贪图太多,我应该在我适配的范围内选择伴侣的。就像我身上的裙子和脚上的鞋子,它们奢华美丽,也把我变得漂亮了。可我穿着它们并不觉得舒服和开心,它们不是我想要的,而它们被套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它们自己可能也很委屈吧?它们好像在时刻提醒我,凭我自己,我根本买不起它们,是我配不上这样昂贵的衣服和鞋子。”
这番话让纪封察觉到许蜜语不是在闹情绪,她是在认真提分手。
纪封愣住了,愣得彻彻底底。他也愤怒起来,怒得仿佛在被爱人背叛。
“为什么你要这样想?我对你不够好吗?差距,差距!看什么别人眼里的差距?你管别人干什么,我对你好不就行了?”
许蜜语语气里的平静被撕开一条口子:“可你对我的好,是你自己以为的好,你做决定之前,根本没问过我,你这样做我到底会不会也觉得好!你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比如之前你不问我一声就把我调去顶楼做助理,比如今天你又不和我商量就自己决定公开我们的关系,你还以为这是你对我好、你在给我安全感,像在给我赏赐一样,我应该为此高兴、感动、谢谢你;可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根本不好,它也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它其实是我的压力!因为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我就得接受你身边人的审视评判甚至羞辱!”
纪封马上问:“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们女人怎么那么难猜?”顿了顿他一转念,马上又问,“谁,谁审视评判羞辱你了?是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如果有谁敢这么对你,你告诉我,我会好好和他算算账!”
许蜜语惨笑地想,他终于想到要问一句今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了。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算了,”许蜜语看着纪封说,“算账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纪封的语气坏起来,整个人的情绪都坏起来。
许蜜语抬眼看着黑夜里的天空,像看到自己这些天藏在心底深处的幽暗?心事一样。
——我们之间的问题,也许是在我需要一点安慰话的时候,你除了讲道理什么也不肯说。也许是在我需要一点安全感的时候,你却在端着脾气等着我去找你。
也许就是我不够自信,而你也不够放下高高的身段,不能够感同身受我的感受。
也许我们在一起就是冲动产生的错误,也许你尝试过别的女人,就会觉得我这个离过婚的其实索然无味,还拖累你的品味。
所以我们分手吧。就这样分手吧,在还没有更多地伤害到对方之前。
许蜜语把眼神调回到纪封脸上,笑起来。月光下,她笑得像暗夜仙子一样美丽。
“纪封,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决定在一起。”
纪封看着许蜜语,看她笑得这样绝然的美丽。
听到她提分手,他先是震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确定她是认真想要分手,他简直又恨又气。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提分手。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有几个女人的男朋友是他这样优质又专一的?曾经有那么多年轻漂亮优秀的女人对他表白,他理都不理,只选了她,可她居然一点也不珍惜他给她的恋情,只因为他公开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她就发散出一堆情绪小题大做地要和他分手?他都从没想过要分手,她却那么轻易那么主动就对他提了出来!
她引他动心在先,现在又对他轻易说分手,真是把他的感情玩弄在她股掌间。
她真是个坏女人!
他是谁啊?他可是纪封,一向骄傲的纪封,从来都目空一切的纪封。可现在却要被她许蜜语用分手来鞭挞尊严。
他对哪个女人这样动心过、用心过?他从前从未狠心决定过要跟一个不符合自己择偶标准的女人交往,但却为她破了例。可他既然破了例,就是打定了死心塌地的主意了。
而她呢?她说分手就分手,把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为她所做的事所破的例,就这样通通都踩在脚下不要了。
他真的又恨又气。
可他更气自己,直到这时,还要丧失尊严地想要挽留她一次,还要再对她多问一句:
“你是认真的吗?能不能不分手?”
可是这个坏透了的女人,居然一点不珍惜他这散尽尊严的挽留,她居然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是认真的;又摇摇头,说,不能不分。
“好。”他每一个字里都好像透着愤怒和狠劲,“许蜜语,既然你非要和我分手,那你记着,我已经挽留过你了。”他在置气中骄傲起来,也冷漠起来,“是你坚持要分手的,你别后悔就好!”
说完他让自己华丽转身,利落上车,潇洒离去。
从后视镜里,他看着渐渐缩小的她,看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她。
她不喊不叫不哭,不追上来说她后悔了请他不要走。
他握紧拳头。他让自己记住今晚。他被那个坏透的女人伤透了尊严。他对自己下口不择言的狠话:从今以后再受到她的蛊惑再想她再对她放不下,他就是蠢驴。
纪封回到酒店时,已经气到快要七窍生烟。
他把薛睿抓来,薅住他的衣领狂怒质问:“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按你说的做,现在好了,许蜜语她要跟我分手!”
薛睿目瞪口呆:“啊?为什么啊??蜜语姐她怎么说的啊???”
“她说我做的不是她想要的,只是我自以为她想要的。女人怎么那么麻烦?她到底想要什么?”纪封松开薛睿,烦躁地扯拽自己的头发。
薛睿完全赞同纪封的观点:女人就是麻烦,他们这些可怜男人就是搞不懂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可是没办法,他们就是喜欢这些迷一样的麻烦女人。
薛睿问:“老板,要不你给我仔细说下你都干什么了?我好帮你分析下到底是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
纪封冷着脸把带着许蜜语去参加酒会、并在酒会上当众官宣了他们关系的事从头到尾复盘:
他送她裙子鞋子。她穿上明明很好看,可是翻脸要分手时却说,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他带她去高端酒会,在那里郑重公开宣布了他们的恋爱关系,想给她一份身份被确定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可是回过头她却说,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她还控诉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和她商量就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
薛睿消化了好一会儿后,觉得自己好像既理解许蜜语,又理解纪封。对于许蜜语来说,纪封给她的确实不是她想要的。对于纪封来说,许蜜语到底想要什么,她不说,他只能看着给。
很难判定谁对谁错,或者说其实两个人都有些错。可两个人如果是因为这些事分了手,未免分得太过可惜。
薛睿问纪封:“那老板,蜜语姐提出分手后,你直接答应了?”
“答应了。”纪封狠狠地说。
“啊?”
“并且已经警告了她别后悔。”
“啊???”
薛睿就此不敢多说话,怕被迁怒。今晚的纪封显然被刺激得有点疯批了……
他千方百计地让纪封赶紧去休息一下,或许等明天早上他睡醒以后情绪稳定了,他们再好好谈这件事更稳妥一些。
纪封愤愤地回去卧室了。
薛睿在客房住下。
第二天一早,薛睿一睁开眼就吓得魂都丢掉一半。
纪封的脑袋就悬在他枕头的正上方。纪封的眼底挂着黑眼圈,眼神里正充满不耐烦地在瞪他,一看就是已经瞪了有一会儿,现在终于如愿地把他给瞪醒。
而纪封居然还要嫌弃:“你怎么才醒?”
薛睿坐起时,一边拍胸口一边大喘气,终于把自己跑掉的魂抓回来安抚好塞回身体后,他不乐意地问纪封:“老板,你干嘛啊这是,过分了吧?哪有大早上盯着自己还在睡觉的男助理使劲看的啊,职场性骚扰啊!”
他跑进卫生间飞快洗漱。收拾妥当以后他看到纪封正坐在客房的单人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在不耐烦地等他。
看他终于舍得从卫生间里出来,纪封直接说:“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好像想明白了,但又有点糊涂。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但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昨晚我答应许蜜语那个女人分手了,但我其实好像不想和她分手。我和她昨天谈分手时,好像是很认真地已经分手了,但现在在我的意识里,我又觉得我们好像没有真的分手。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懂我的意思吗?”
薛睿看着纪封,差点笑出声。他当然懂,纪封这是在感情里吃瘪了。
没想到堂堂纪封也有吃瘪的一天。
他点点头:“老板,你来来回回想的这些,其实简单说就是——你昨天对蜜语姐放的不要后悔的狠话,现在反噬在你自己身上了。”
纪封双眉一蹙,外强中干地强硬自辩:“胡说八道!我不可能后悔。”但顿了顿后,却又问,“你说她是真的跟我分手吗?”
正在喝水的薛睿差点喷出来。
高傲的霸总纪封居然也有这么患得患失的时候?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她是不是认真地分手,你问我没有用啊,你得去和蜜语姐本人求证。”
纪封点点头。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向薛睿宣布一个噩耗:“接下来你正式调回到我身边来,继续做我的贴身助理。”
薛睿手里的水杯差点悲伤地摔去地上。
他自由的好日子,没了。
他由衷地希望,许蜜语能和纪封快点和好。
许蜜语宣布分手的当晚,纪封愤怒无比,他心里想的是:分就分,他是谁?他可是纪封,是别人要笑脸讨好的纪封。他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气?尤其是女人动不动就说分手的窝囊气。
所以分就分,不分他都不姓纪。
但许蜜语宣布分手的第二天,就如薛睿所说,纪封已经在心里开始后悔了。他后悔把分手答应得太快,他没有考虑到分手意味着他和许蜜语从此将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他再也不能去她的公寓,不能随时随地教她工作上的事,不能在她看书时故意给她捣乱,不能看到她灿烂地对他笑,也不能吃她给他烧的菜,不能享受她的按摩,不能继续和她做情侣间的一百件事,不能和她相拥在一起度过阴雨绵绵的夜……想到这些不能,他心里有种很空很慌的无措感。
他开始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许蜜语对他提出分手,只是气话?只是想博得他更多关注和喜欢的小把戏?
他想如果这只是个小把戏,那许蜜语应该很快就会找个由头来顶楼——找他汇报工作也好,找薛睿有事情也好;到时候他们互相给对方搬个梯子,就可以和好如初了。他确定许蜜语对自己也有很深的感情,深到她根本就应该舍不得自己。
可是他等着等着,没等来许蜜语的梯子和求好,等到的是她在企划部工作得更加如鱼得水的消息。甚至企划部的总经理还亲自写了要人的调令申请,打定主意要把许蜜语就此扣留在自己麾下,因为觉得她对企划部的工作很有悟性和能力。
纪封赌气般地在调令上签了字。她就这么想离他远远的吗?好啊,他成全她。
许蜜语自此正式变成企划部的人。
可刚签完调令没两天,纪封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赌这个气干什么呢?把她带在身边的那段日子,才是他最舒心最痛快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