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蜜语知道,能遇到这样包容绅士的男人,对她这个离异女人来说,简直是撞到运气了。
可是说不上为什么,她面对全志峰时,从来没有过一次心跳加快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全志峰为她体贴布菜、为她周全服务时,她心里的波澜竟还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突然从身边经过时大。
就在刚刚,当她意识到是纪封从她餐桌前经过,她手里的筷子都快要握不稳。
明明自己和全志峰的相处光明正大,可不知怎么就莫名有种偷情被抓似的窘迫。这感觉让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菜也吃不下去几口,食物都好像淤堵在喉咙口下不去似的。
全志峰坐在她对面,发现了她的异常,体贴地问她:“蜜语,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刚刚吹到风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探手,用手背去触碰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有没有发热。
许蜜语立刻下意识地向后退。
感觉斜侧里似有目光投射过来,她不知道是因为那目光还是因为全志峰刚刚的触碰,她一下就红了脸。她赶紧对全志峰摇头说:“我没事,可能上午太忙,有点累到了。”
全志峰立刻关切地问她:“那你晚上还能值夜班吗?要不然调个班,今晚休息一下吧。”
许蜜语连忙说:“没事的,下午应该会轻松很多,我可以缓过来的。”
全志峰对她笑着说道:“那好吧,你多注意身体,我在行政层开了间套房,晚上我下班就过来。你在这值班,我就在这陪你。等你夜班换班的时候,可以直接过来休息一下。”顿了顿,他笑道,“套间是里外两间,我在外间,你放心地在里间休息。”
许蜜语感受着全志峰的体贴周到,也感受着斜侧里的目光注视,心里涌起汩汩酸涩。
她觉得再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自己就是在辜负对面人。她决定今晚要和他说清一些事情。
于是她对全志峰颇为郑重地说:“好,我晚上上夜班前去找你。”
中午从中餐厅回来,纪封就觉得胸腔里囤满了气。他气到连午饭自己是怎么吃完的都想不起来,他都吃了什么他也不太记得,只知道拜那道醋溜苦瓜所赐,他到现在还满嘴都是苦涩和酸气。
回到顶楼,他脱掉西装外套甩在沙发上,扯开衬衫领口左右地扯,走去窗口前叉腰看向外面。
忽然一抬手拍在玻璃窗上,好大一声,震出他胸口里的气。
他想不通那个女人前一天还在接受他给她的亲密接触,怎么后一天一转头就能跑去相亲了。
他纪封都还没有重新物色结婚人选,还在那晚情不自禁了一夜的余波里向外挣扎,可她许蜜语居然已经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相亲男相处两个星期了!
好,实在是好。
纪封咬着后槽牙告诉自己,再想她或者再因为她闹情绪,他就是疯子是傻瓜。
到了下午时,他觉得自己平静下来了,无论他的表情声音还是态度,都已经恢复到了和往常一样。
只不过是喝水的时候总是呛到,最后呛得心烦了,索性摔了杯子。
只不过看文件时,居然把文件拿倒了。神奇的是拿倒之后他居然还看了老半天。被一份文件耍了,这种委屈他可受不得,最后只好把它们扔在地上,再泄愤地踩两脚。
随后他继续平静地打算收收菜种种地。可是平板电脑的人脸识别今天像个智障,对着他的脸怎么都解不开锁。薛睿在一旁对他说:“老板,您别皱眉试试?”他反吼回去:“我什么时候皱眉了?我有什么好皱眉的?”然后把智障平板甩到一边去,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蠢玩意。
随后他心平气和地想,要不然批改几份比较紧急的合同吧。他让薛睿去书房把几个文件夹子抱过来,他就在客厅的茶几上批改。
薛睿把合同都给他抱来了,分门别类地摆好放在茶几上。他翻开第一本,看到合同上有个地方描述不对,于是拿起笔去修改。
可是今天连笔都跟他作对!
笔尖在纸上怎么都留不下平滑连贯的痕迹。
他使劲划了划,希望笔能自己知好歹,赶紧把吐出来的墨水连贯起来。可是笔尖就是跟他作对到底,这回不仅不出墨水,还把纸面划破成一个洞。
纪封握笔的动作停在那里。他整个人都停在那里。整个房间的气流声音好像通通都停在那里。
下一秒,纪封忽然横抡起手臂,把桌面上所有合同都扫到地上,把笔也用力甩在地上,又把脚踢在茶几边上,茶几贴着大理石地面呲声惨叫着滑了出去。
他满眼都是中午时,看到那男人用手背去贴许蜜语额头的画面,都是许蜜语红着脸娇羞摇头的画面,都是那男人邀请她晚上去他房间她点头说好的画面。
他喘着气,翻手腕看看表。已经到了他们约定好在套房约会的时间。
眼下,他真的没办法再假装镇定假装无事地坐下去。
有人就要和别的男人在楼下房间里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
他再抬起头时,眼睛里能看到充血的血丝。
那是他和心里的自己战斗对抗过的痕迹。
他看着薛睿问了个问题,声音低沉而喑哑,已经不像是由他发出来的声音。
“说,他们在行政层哪个房间?”
薛睿从刚才就一直愣愣的,他没有看到过纪封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甚至有一刻他有点后悔自己故意刺激了纪封。
直到听到纪封向他发问房间号,他从呆愣中惊醒,脱口说了个数字。
他声音还没落地,纪封已经从他身边寒风似的擦过、出门、直进电梯。
纪封站在电梯里时,从胸腔中还在向外翻涌着怒气。
他气许蜜语,气那个相亲男,也气自己,到底没忍住到底乘着电梯下来了。
电梯抵达行政层,他走出去,重重踏步在行政层的走廊里。
眼睛寻着咬在齿间的那个房间号,脚步飞快不停地越过去。
终于走到尽头时,门上的数字和齿间的数字对上了。他停下脚步。
站在这道门前,他抬手使劲地按铃。
没有人来及时开门。
他心里瞬间拧成一团,有不好的画面开始在他脑中发散。
会不会是里边的人正在忙着穿衣服,所以这么慢?等下开门时,他面对的会不会是两个裹着浴袍的人?他还来得及吗?
想到这他指尖都快抖了,心跳快得像在让他受一场刑。
这一刻他为自己的预想感到不能承受地一种难过。这一刻他总算认清自己内心:他不能承受许蜜语那个坏女人抛下他不理不看不问,去投向别人。
他用发抖的指尖继续按门铃。
终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悬着一口气才敢抬头看。
看到来开门的女人,衣衫整齐,发丝不乱,他几乎是怀有感恩般松掉一口气。
他一把拉住她手腕,把她拉过来,扯到自己身后,对从房间里跟出来的那男人,直接说:“她不能跟你交往!”
房间里那男人听了这话后,居然没有愤怒或者意外,甚至还很平静,反问纪封一句:“为什么我不能和她交往?”
纪封看着他,这一刻他清楚地看懂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字字清晰地说明:“因为我也喜欢她,并且她应该也喜欢我。”
许蜜语站在纪封身后,手腕还被他握着。听到他这样对全志峰说,她震惊抬头,惊到眼睛里一下就蓄起了一层薄泪。
全志峰笑起来,看着他们说:“我们三个的事,还是进来房间再说吧。”
房间里,一切都很整洁。尤其是床上,被单连个躺过人的褶子都没有。
纪封看过心里一宽。许蜜语和相亲男还没发展到更进一步,说明他还有机会。
他还拉着许蜜语的手腕没有松,怕她跑掉似的。许蜜语也没有挣扎,微红着眼、半低着头地任他一直拉着。
全志峰关好房间的门,转身时看着他们手与手腕的缠绵连接,摇摇头,笑起来。
“其实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全志峰微仰头,对比自己高了一点的纪封说,“我还发现从你一进餐厅,蜜语就变得不太对劲。直觉告诉我,你应该不单是这间酒店的客人,你和蜜语之间应该有点什么关联。”
“果然,刚刚蜜语过来跟我说,你们确实认识。”
他看着许蜜语的眼神很温柔。那眼神刺到了纪封,他把许蜜语往身后藏,挡住全志峰的目光。
全志峰看着纪封的举动,笑着问:“你知道刚刚蜜语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纪封握紧许蜜语的手腕,回答全志峰:“不管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答应跟你交往,现在我来了,那些就都不作数了。”
全志峰笑着摇摇头,告诉纪封:“蜜语要是跟我说答应和我交往,还就好了。她刚刚是来跟我说对不起的,她说很抱歉,她确定她心里喜欢别的人,只是那人不喜欢她。但她虽然不能和那人在一起,也不能再和我进一步交往下去了,否则对我不公平。我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她忘记那人,她却说,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纪封闻声一怔,随后心头大动。他扭头去看许蜜语。
许蜜语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她眼底水光流动,像有微妙力道,戳得纪封的心微酸微痛。
他情不自禁改握她手腕变成牵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他,柔柔地由他牵。他心里一下软得什么似的,五脏六腑都要化成一滩水。
全志峰咳嗽一声,引回纪封注意力:“好了,现在我知道那人是你了,并且很明显,不只蜜语喜欢你,你也喜欢她。说实话,我也喜欢蜜语,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我愿意退出。但是,”全志峰说到这顿了顿,看着纪封的眼睛,颇为认真地告诫他,“未来请你好好对待蜜语,别让我后悔曾把机会让给你。”
他说完潇洒地拿起搭在门口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对纪封和许蜜语说:“好了,都说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这间房就留给你们用吧。”
他和许蜜语绅士地告别,对纪封点点头,叮嘱他用心对待身后的女人,然后转身开门大步离去。
许蜜语望着他走掉的背影,心里充满感激。
全志峰真的是个好人,她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女人,让他余生过得幸福。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转回,抬起。
她的眼睛对上纪封的眼睛。
心一下跳到快得不能自已,眼泪也一下冲进眼底。
明明自己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这时却不知道怎么了,心头竟好像有万万千千的委屈,一起蜂拥地向外涌。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起初泪朦朦的迎视,后来低头躲闪开了他的眼睛。
纪封心头一悸,看着她的样子心口又酸又微痛。
这些情绪一股脑涌到舌尖,变成了一句紧逼一句的话:“你怎么回事?前一天还被我抱,第二天就去相亲?你就这么愿意相亲这么着急嫁男人吗?”
许蜜语一下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纪封。
她以为没有外人了,他会和她说些绵言软语的心里话,可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她又气又委屈。
那一晚之后,她跑掉他也不来找她,她说会和他划清关系他就说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他们不可能,她不适合他,她高攀不上他?
那她想去找个适合的人结婚过日子,不再对他有不该有的心动和挂念,这也是她错了吗?
越想就越气越委屈,情绪一下失了控,一直汪在眼底的泪水瞬间冲出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滚滚滴落。
她眼睛里流着泪,嘴角却扬起笑,她看着他,气到声音打颤地问:“那我该怎么样做你告诉我?我不能再相亲嫁人吗?我明知道跟你没有未来,也要做你的一夜情炮友才对吗?我明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还要不控制地任由自己放不下你,这才是你满意看到的吗?”
纪封听得心头大动,额筋都在跳。
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脏腑在扭紧。
他怎么给了她那么多委屈去受?
听着她的控诉,看着她掉下的眼泪,他着急又懊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情急之下,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他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托住她后脑,低下头去,说声对不起,狠狠地吻住她。


第72章 【第十纪:如果这就是爱情】竟仿佛初恋
纪封的唇向着许蜜语压过去,带着豁出一切的力道,几乎有种悲壮残酷的缠绵。
许蜜语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耳朵里响的全都是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
她怔愣地承接着纪封的吻,刚刚未及流完的泪水还在从瞪大的眼睛里向外滚落。
纪封托她后脑的手短暂地收回来,轻抹的她眼睛。等她闭上眼后,他又去托住她的后脑。
他的唇和他托住她后脑的手在同时对她发力,她被夹在其中,无处躲,不可退,只好松开齿关,柔软地接应。
他一下受到鼓舞般,密不透风地包拢她,说什么也舍不得轻易松唇。
好一会儿后纪封终于松开许蜜语。
许蜜语脚软地向后退,靠在墙壁上。他凑近她,不肯和她拉开距离,弯腰,手撑在她两侧墙壁上,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着气。
“我试过了。”他开口时声音喑哑。
许蜜语眼睛里含住泪,屏息听着他仿佛喃喃自语的倾诉。
“我知道蒋芷纯处处跟我合适,我也知道你对我来说,哪里都不合适。”
许蜜语心头一紧,涌起酸涩。
“但我试过了,”纪封离开她的额头,用手抬起她的脸,他低头看着她,也让她仰头回望他,“我就是对合适的无动于衷,反而对你这处处不合适的,不受控制的受到吸引。”
许蜜语看着纪封的眼睛,听着他的告白,眼底发热心头大动,心跳声又轰隆隆地跳进耳朵里。
“呵,”纪封看着她弯唇轻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对自己的自嘲,“没错,没有什么你勾引我,自始至终都是我被你吸引,而我懦弱得不敢去承认。没错,我面对你时,就是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到这一刻,纪封不得不向自己的真实内心妥协。他拒绝过、挣扎过、逃避过,自己蒙蔽自己,不承认自己对眼前人有感觉,用自己立下的择偶标准一条条和她比对然后告诉自己,排除掉她。
可是这么做以后他变得越来越奇怪,他关注她的消息,在意她的举动,经常想见到她。
听到她和别的男人相亲,他愤怒得好像被伴侣抛弃,看到她和相亲对象互动,他心里有种东西在翻腾不休地让他难受。现在他知道了,那种东西叫做“心痛”,他因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感到心痛。
都到了这个程度了,他还有什么可骗自己的呢?
他变得这么奇怪,不过就是因为喜欢上她了啊,这个他原本处处都看不上的女人。
既然躲不掉了,不如就豁出去吧。
纪封用指尖摩挲着许蜜语的脸颊,望进她眼睛里,哑着声地告诉她:“许蜜语,你真的很坏,特别坏,你把我搞得魂不守舍、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把我变得一点不像我自己。这些不能就这么算了!从现在开始你得对我负责,你得跟我在一起,知道吗?”他顿了顿,再次强调,“许蜜语,你得跟我在一起。”
纪封一口气地说出这些话,把最近莫名的烦躁、愤懑、不安、牵挂通通表达在这些话里,把自己心底里怎么去压都没能压住的那个念想也就此说破。
是的,他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不管什么般配不般配,合适不合适,条件不条件,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许蜜语结结实实地愣住。
她瞪大了眼睛,隔着含在眼里的一层薄泪一眨不眨地看着纪封。
“你清楚你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她声音发颤,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落下来:“你要我和你在一起?你确定吗?”
她微哽着问:“你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是要她做他女朋友吗?这是真的吗?
他说他这段时间一团糟,她难道不是吗?
她难过,又要克制自己不要去难过。她痛苦、纠结,又要佯装无事。
明明动了心、起了念,却要拼命压制感情。
每当念头里稍稍想到他是不是对自己真的和对别人不太一样,她马上就得在心里抽醒自己,告诉自己那是想入非非。
他在压抑他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呢?
而她比他把自己压抑得更绝望,更难过。
眼泪忽然像开了闸,失控地一直往下落。她哭得鼻音浓重,哽咽问他:“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你真的确定吗?”
纪封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许蜜语眼睛里滚落,又慌又有些无措,“你哭什么?这是什么坏事吗,你要哭成这样?不许哭!”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指划过她脸颊,帮她擦泪。
指尖下又湿又凉的触感,令他怜惜不忍。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他手指都擦湿了。他心慌手乱的,居然一抬手臂,把自己衣袖印到她脸上,帮她吸走眼泪。
许蜜语看着他的举动……一下就哭不出来了。
她想怎么会有这么直的直男呢?把他昂贵的高定西装袖子直接就胡噜到她脸上来了……
纪封看她不再往下掉眼泪,总算松口气。他原来以为自己对女人的哭是无动于衷的,没想到竟会像现在这样心慌。
“好了,不许哭了。”
他看着她的红眼睛,看着她的红鼻头,看着她努力吸鼻子不让自己再哭。
他抬手把她鬓边一丝碎发轻轻向她耳后撩。指尖又触到她软软的耳廓,这回他没像触电似的抽手,他直接揉捏上去,轻搓细抚。
许蜜语半边脸颊和脖子都跟着打哆嗦。
他松开手,把她从墙壁前拉进自己怀里,按着她的头,让她把脸埋进自己胸口。再把她的两手绕在自己腰上。
然后他用两只手臂紧紧圈住她,下巴抵住她肩膀,叹着气在她耳边说:“你问我确定吗?许蜜语我告诉你,我当然确定,前所未有的确定。我确定我想要我们在一起。如果你听不懂,那我再直白点告诉你: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就从现在开始。”
纪封感觉到许蜜语在自己怀里狠狠颤了一下。
“你如果同意,就在我怀里好好待着。你如果不同意,就从我怀里挣出去。你挣出去了,我由着你不同意。你挣不出去,那就是答应我了。”
许蜜语怔了怔,觉得这标准听起来怪怪的。她稍稍挣了挣,纪封环住她的手臂突然发力,把她死死箍住。
还真是……够无赖的。
她把脸埋在纪封怀里微笑起来。
她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她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和这个男人恋爱吗?他们之间差距那么大,现在谈起恋爱,未来真的会有好结果吗?
她要答应他吗?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答应。
可是理智很快被心跳压到心底深处去。
她清晰察觉到,如果不答应他,自己好像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这难过几乎超过当时准备离婚的心情。
于是索性狠狠心,不要再犹豫了,答应他吧。起码眼下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
人生只要曾经这样快乐过,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一刻,她正被真切地围在他怀里。
她决定不再做连喜欢都要藏起来、得把动心使劲克制隐忍起来的许蜜语,她想放纵自己无法无天一回,放纵自己跟随自己的心意一回,哪怕前面等着的是吉凶未卜。可眼下一刻,她只想面对自己的真心。
她从纪封胸口抬起头,仰起脸。她看着他,眼底带着泪水折射的碎芒,对他绽放出明粲笑容。
“那我们就试试在一起吧。”
她勇敢地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纪封颁布了调令,调任许蜜语到顶楼做总裁第二助理。
许蜜语收到调令时,居然比其他同事更震惊。
反而是其他同事看她保持瞪大眼睛吃惊的状态太久,还特意跑过来安慰她、肯定她:
“蜜语姐,你也不用这么吃惊,其实仔细想想也合情合理,纪总虽然经常喜怒无常冲你大小声,但整个酒店里有权限自由进出他顶楼套房的人,除了薛助理说白了也就只有你一个人。”
“对呀,所以纪总把你调上去做助理,想想看倒真的不意外。”
许蜜语本来还担心怎么跟大家解释她突然蒙了龙恩,没想到不用她费心大家就已经把理由给她摆得明明白白了。
她对两个前台同事慢慢点头:“你们两个很可以,把糊涂的我给安排明白了。”
其他人也过来一起祝她高升,说她这样从大堂直上顶楼这是平步青云。以后发达了可一定要记得苟富贵互相旺。
许蜜语连忙说好的没问题,以后大家有肉一起吃肉,有粥一起喝粥,老板发了坏脾气我们也一起承受。
大家连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说实话原来的老板魏思源发脾气我倒不太害怕,但纪总不行,纪总气场太强了。他一瞪眼睛我就打哆嗦,他一冷冷地开嘲讽,我就觉得我卑劣得像一颗尘埃,立刻想跪下来磕头赎罪!”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也说:“是啊是啊,我宁可去捅马蜂窝我都不想去近身服务纪总,靠近他就总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似的,还有他的喜怒好恶一般人真是拿不准,在这个大酒店里,也就蜜语姐你能拿捏一下纪总的脾气了。”
许蜜语不由挑眉问:“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能拿捏一下纪总的脾气?我有这个本事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陆晓妍嗨呀一声说:“蜜语姐,你这是当局者迷,但我们旁观者看得清清的,纪总待你和待我们不一样。”
许蜜语心里一动。他待自己不一样,连这些人也都看得出吗?所以他待自己是真的很不一样吗?
她的心酥软了一下,问陆晓妍:“纪总待我怎么不一样了?我觉得和你们并没什么两样。”
史幻幻抢答:“那可不是!纪总叫我们都是叫那个谁那个谁的,叫你就是响亮亮的许蜜语。我们都是他眼里的路人甲,但你就是他眼里明确具体的许蜜语。”
许蜜语笑起来:“那等你当了主管,他就知道你不是路人甲你是史幻幻了。”
史幻幻连忙说:“那我还是不当主管了吧,被他记住想想也挺紧张的,他气场真的太强太压迫了。”
许蜜语和其他人全都笑起来。
交接完工作、收拾好东西,许蜜语上了顶楼。
在房间门口前,她站了一下。
说不上为什么,想到等下迈进这个门去面对里面那个男人,她就有一些局促和紧张,以及……一些害羞。
昨天晚上她情绪起伏太大,不适宜值夜班,于是和人换了班。纪封想带她回顶楼,她没干,因为她想回宿舍冷静一下。纪封要送她,也被她直接拒绝。
理由还是同一个,她需要冷静一下。
从酒店回到宿舍,她一路像走在梦里似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纪封在一起了。
她居然是和纪封在一起了!
宿舍里,她躺在床上,一会儿把被子蒙过头顶,遮住自己偷偷傻笑。
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想确认傍晚那时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和纪封在一起的梦,现在是不是还呆在梦里没有醒。
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早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她恍惚了好半天。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条信息。
飞快拿起来看,是纪封发来的,他说“早”。
她看着信息抿嘴无声傻笑,然后忽然想这不会还是在梦里吧?
纪封怎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呢?他怎么可能找她做他的女朋友呢?
她赶紧抬手递到嘴边狠狠咬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
才确定一切真的不是梦。
纪封真的是她男朋友了。
站在套房门口,许蜜语深吸口气。从前她踏进这道门时,他有过好多身份。
最开始是讨厌她至极的尊贵VIP。
后来是不那么讨厌她了的纪先生。
再后来是敲醒她、帮助她站起来的老板纪总。
等下马上,她踏进去将见到的,是她的男朋友纪封。
心里越发紧张起来,平日很好迈出的一步,她今天居然怎样也迈不出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