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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翘琪“哈”地一声笑:“还真是好久!”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衬得那手和手上的动作都一起艳丽起来。那根手指往许蜜语肩头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你还好意思说好久不见?毕业之后你和聂予诚结婚,你们都没叫我去!”
“我叫你了。”许蜜语辩解了一下,“在QQ上。”
“哈!”李翘琪又笑一声,声音穿破震耳音乐,带着掩不住的戏谑,“毕了业谁还上QQ?真想叫我,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啊!”
许蜜语说:“我打了,一直关机。”
李翘琪愣了下,拍拍脑门:“哦对,我毕业吃散伙饭那天喝多了把手机弄丢了。”
她顿了顿,刚矮下去的气焰一下又升高了起来:“那你也不是百分百诚心想叫的,你要是诚心叫我去,你想什么法子也都能叫我去了。”
许蜜语看着她,平静地问:“那我当时如果真的想尽办法联系到你让你来,你真的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你敢说你不是故意不上QQ、不是故意换了新号码吗?当时你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我能联系上你,不是吗?”
李翘琪站在那半天没作声。半晌后她拦住路过的服务员,从他托盘里抢来一瓶酒。服务员冲她叫:“琪姐,这是客人点的!”
李翘琪也冲他开喷:“客人点的怎么了?我这个老板不能截一瓶吗?你再回去吧台拿一瓶不就得了!再走一趟能累死你啊?”
服务员连声说着好的好的,灰溜溜跑去了吧台。
李翘琪把从自己地盘打劫来的酒往许蜜语卡座里的小几上一墩,对许蜜语说:“不管怎么讲,你都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好朋友,今天你要是把这瓶酒喝了,咱俩就都把过去那点事掀过去,一瓶酒抿恩仇;你要是不喝,咱俩就还像这几年一样,继续当对方是陌生人,别联系,你今后也别来我这耍。两个选项,你自己选!”
许蜜语二话不说,连讨价还价都省了,拔开酒瓶塞子仰头就喝。
纪封和薛睿带着井田先生和蒋芷纯很快到了“夜遇”。
服务生上前来接待,井田拜托蒋芷纯帮忙翻译:请把他们带去一个热闹的卡座。
他还笑着对纪封解释:既然来玩,当然就要找个热热闹闹的地方,您说是不是。
纪封皱眉。当然不是。这里简直吵死了。在这么吵的地方还要再挑一个热闹的位置,怕不是得把他震死。
他后悔了,几乎想扭头就走。
但薛睿却拉了拉他,然后朝着某个方向一指:“老板,看,蜜语姐。”
他抬眼望去,舞场灯光正变幻到强白刺眼,不仅把舞场里照得通亮,也把舞场外的卡座区照得清晰可见。
他看着许蜜语站在不远处的卡座旁,举起一瓶酒仰头就喝。
脖子被她仰头仰得细长,长发波浪一样披散在背上,身体曲线在夜遇里亮如白昼的灯光下,被勾勒得凹凸毕现。
纪封眯了眯眼。
薛睿在一旁唏嘘:“哇塞,蜜语姐今晚好辣!”
强光灭掉,整个酒吧又在明明暗暗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变得时隐时现。
纪封刚刚看到许蜜语所在卡座不远处似乎有个空位子。他告诉服务生,就把他们引到里的卡座去。
许蜜语仰起头实实惠惠地喝起酒来。
但刚喝两口,她手里的酒瓶就被李翘琪一把夺下。
“你傻啊?让你喝你就喝!”
许蜜语笑起来,笑得有一点点娇憨。那笑容让人怎么都对她再生不起气来。
李翘琪叹息一声,拉着许蜜语回去沙发前坐下。
沉吟了一下,她问许蜜语:“你和那谁,聂予诚,你们俩怎么样了,有小孩子了吗?对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许蜜语看着李翘琪,平静地笑一笑后,告诉她说:“我和聂予诚离婚了。”
舞池里的音乐正好响出一个震天的音阶,李翘琪没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她大声地问。
许蜜语凑近她的耳朵也大声地答:“我说——我们离婚了!”
可就在她大声喊的这个刹那,音乐又走到了一个静止音符上,同时全场灯光大亮。
全场喧嚣后的瞬间寂静,一下把许蜜语那句话衬托得像在用扬声器放声大喊。
许蜜语愣在那。
李翘琪也愣在那。
不远处的一桌,蒋芷纯也愣了一下。
原来那个许主管,离过婚的。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心里松了口气似的。自己之前高看了她一眼,从她那里甚至嗅出了一丝危机感,现在看来真是没有必要。
以纪封的身份地位和品味喜好,他怎么也不至于对一个离过婚的大龄女人有什么的。
蒋芷纯放下心来。一直无形悬在胸口间的一点戒备和在意,此刻全都卸下去了。
音乐声又响起,灯光也变明为暗,光球闪烁,满场都是明明灭灭的灯红酒绿。
李翘琪已经缓过了神,瞪着许蜜语唏嘘起来。
“想不到你们已经离婚了。”顿了顿,她坦白地说,“其实,当年我也喜欢他。”
许蜜语点点头:“我知道。”
李翘琪也点点头:“我知道你知道。”
说到这里,两个人竟相视而笑起来。
李翘琪问:“你们曾经感情那么好,怎么会离婚的呢?”
许蜜语回答她:“聂予诚和他的年轻女客户好在一起了。”
李翘琪极度意外:“他婚内出轨?”
许蜜语轻轻点点头。
“刚离婚的时候我很怨恨他。”但现在,在她努力改变自己的过程中,她从自己身上也发现了问题。她的婚姻的确是受到了原生家庭的拖累,她也的确是没有和原生家庭摆清关系,才导致婚姻的最终失败。“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也有问题,我没有处理好我娘家那边的事情,让他们对聂予诚提了很多无理要求。”
李翘琪扬着声说:“可不管你娘家那边怎么过分,这也都不是婚内出轨的理由。他实在受不了可以先离婚,离完婚之后再找别的女人给他慰藉啊!”
许蜜语看着李翘琪,心叹她真是一个摆得清的女人。
李翘琪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许蜜语。
“现在回想,我们当年因为这么个男的,互相刻意疏远彼此,真是够多余的。”
两个人碰碰杯,相视一笑,双双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过去种种好像就着这杯酒,都烟消云散掉了。
许蜜语感觉自己的胃和身体都被酒精蒸腾得热乎乎的,连思绪也是。
她想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她打算出来给自己找点娱乐、找点交际圈,没想到老天爷效率这么高,一下就让她撞上了大学室友,曾经的好友闺蜜。
她这都应该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许蜜语由衷地笑起来。
李翘琪突然抬手捏许蜜语的脸:“还跟以前一样,一笑就能夺人魂儿似的媚气。怎么离婚也没让你会勾人的道行受损呢?”
许蜜语不由愕住,指着自己问:“我?会勾人?”
李翘琪气急败坏似的用力捏她脸一下才撒手。
“瞧瞧瞧瞧,你这种对自己优势一无所知的女人,真是可怕!”
许蜜语又笑一下。
她环顾这间热闹的大酒吧,对李翘琪说:“你真厉害,三十岁就能开这么大的一间酒吧。”
李翘琪一摆手:“这哪是我厉害,是我爸妈厉害。是他们给我的钱。”
顿了顿,她问许蜜语:“我这酒吧开了好几年了,你怎么才来?”
许蜜语笑道:“没离婚的时候前夫不让我进酒吧,说这地方不正经。”
李翘琪呸了一口:“真是直男癌。你说我年轻时候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直男癌呢?我一定是有点眼瞎。”
许蜜语笑着摇头:“我不也是一样。”
“那你现在来,是想跟你前夫对着干?”李翘琪又问。
许蜜语摇头:“不是因为他。我只是想改变一下我自己。以前嘛,我把日子过得,嗯……”
她顿了顿,想着这话应该怎么说才能贴切表达出她的想法。
“……嗯,以前我把自己过得太听话太闭塞了,渐渐地就连自我都失去了。现在我想试着活出点自我,也活出点自己的风格,所以,”她看着李翘琪,指指自己的红唇,指指自己性感的V型领口,又指指自己及膝裙摆下露出来的白花花的小腿,眼底亮亮地说,“今天我就很想造作一下。”
音乐忽而又激昂起来,好像在衬托着许蜜语和李翘琪此刻的心情。
李翘琪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许蜜语伸出一只手:“走,我这就带你造作去!”
李翘琪拉着许蜜语走进舞池里面。
震天响的音乐里,她教许蜜语怎么造作出过瘾舞姿来。
许蜜语学得很快。她发现只要把韵律节拍找对,再循环做几组动作,自己也可以成为舞池里的速成舞者。
她跟随李翘琪在音乐里一起摆动自己的身体。
越摆好像越能够和节拍契合在一起似的,又开心,又痛快。
李翘琪凑头过来,贴着她的耳朵,在音乐声里抢出点音量来对她说:“许蜜语你就是个小妖精!你说你不会跳舞,可你看你现在扭的,都要把旁边男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许蜜语愕然地顿了顿,转头四顾一下,发现果然有好多异性正在她周围围着她跳舞。
她先是有些无措,但马上学着让自己坦然下来。她看着李翘琪有些畅快地笑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么有吸引力。这感觉真的是太好太好了,这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人老珠黄的离异怨妇,她还可以活得很精彩。
不远处的卡座里,在昏暗又闪烁的光线中,隐藏着几个人的眼神。
纪封不知怎么,眼睛扫过舞池后,视线就被那个波浪长发紧身黑裙的女人抓了过去。
他看着她在变换交织的灯光和震耳刺激的音乐里,摇摆身体,轻舞手臂。
不知怎么胸口就有一点透不过气,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似的。他皱起了眉。
耳边响起薛睿企图压倒音乐的大声说话:“老板您看那边!看舞池里,蜜语姐正在那边跳舞呢。我噻,她今天可真辣!”
纪封从桌上拿起一个酒杯,直接塞进薛睿嘴里,杯子的玻璃璧碰在薛睿的牙齿上,硌得他嗷嗷地叫,再也顾不上点评。
但薛睿的声音弱下去了,井田的声音又扬了起来。
“舞池里那个波浪长发的美女身材真是超级棒,腰那么细还有那么大的胸,真是极品,我要过去认识一下!”他用日语大声地叽里哇啦地说。
纪封直接转眼看向他。
他本意想找点什么由头制止井田过去找许蜜语,但出口的话却扭曲成:“你找她干什么,她刚才自己大声说自己离过婚的。”
他的话让蒋芷纯在一旁又默默安了安心。她再次确定,纪封是不会看得上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的。而这次的信心,不是靠她猜测,是纪封亲口传递给她的。
井田先生却哈哈大笑,回答纪封说:“纪总你认识她?哈哈,怕什么,我又不打算跟她结婚,就是认识一下开心开心嘛。”
他说完起身就要往舞池里走。
纪封一把拉住他。
井田疑惑看他,纪封也疑惑问自己,他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她拒绝你,”纪封顿了顿,正色说,“你不能勉强她。”
井田愣了愣,说了声当然。纪封松手,他挤进舞池里去。
薛睿喝掉纪封强塞进他嘴里的酒,放下酒杯,一转头就趁着灯光明亮的一瞬看到纪封的眼神无比冷峻犀利地盯着舞池某处。
他转头看向舞池,灯光暗下去,他确定不了纪封到底在看着什么。
转回头再看纪封时,灯光亮起,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常。
薛睿总觉得在刚才明暗交织的两个瞬间,他看到的是两个不同的纪封。一个是平常的纪封,一个是和平常远远、远远不一样的纪封。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刚刚的烈酒冲钝了他的神经,让他一时之间参悟不出。
舞池里,井田挤到许蜜语身边,用音调奇怪的中文打招呼:“你好!”这是他仅会的中文,接下来他又开始叽里哇啦说起日语,“能和你认识一下吗?我们一起过去喝一杯怎么样?”他边哇啦边做邀请喝酒的手势。
许蜜语瞪大一双眼睛,满脸的懵懂,一副活灵活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井田换上英语,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许蜜语还是懵懂摇头,像个傻瓜美人一样。
卡座里的纪封看到这一幕,无声地撇着嘴角一笑。那一笑里竟流露出一丝松口气似的。同时好像一种莫名紧绷着的力量、一种好像随时要冲出去的力量,也松懈了下来。
——她真是长本事了,连扮猪吃老虎都会了。
纪封在心里戏谑地想。
井田开始用肢体卖力比划:
能不能、请你、过去那边、一起喝一杯——他指了指舞池下的卡座,灯光一闪间,许蜜语看到那个卡座里,居然正坐着薛睿、蒋芷纯,和……纪封。
她不由怔了怔。
她的视线几乎是对撞上纪封的视线。所以他应该在她看向他之前,就已经看到她了。
而这个日本人,指着纪封那一桌,很明显他是和他一起来的。她想起前两天听薛睿说起过,最近要来一位日本客户,到时可能还需要她帮忙接待一下。
所以,眼前这个日本人是和纪封一起来的合作客户。
所以,他就那么乐见其成地看着他的日本客户过来对自己撩骚吗?
这一刻许蜜语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她也不想去深究这种感觉的成分。
她收回眼神,对日本客户继续一脸懵懂地摇头再摇头。
她傻笨笨的样子直接把日本人搞得没了耐性失去了兴致。他没好气地说了声算了算了,转身回去了卡座。
第58章 夜遇在夜遇
许蜜语不再看向身后,继续和李翘琪一起跳舞。
井田回到卡座后一连声地说着:“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可以,就是脑子太笨了,什么都听不懂,连比划也看不懂,好无趣!”
蒋芷纯看他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周到地递给他一杯酒让他喝下去消消气。
薛睿在一旁瞄一眼纪封。
他意外看到纪封居然在淡淡地撇嘴笑。
舞池里,李翘琪一边带着许蜜语随着稍微舒缓下来的音乐慢慢舞动,一边问她:“刚刚那个日本人过来跟你叽里哇啦地说什么鬼话呢?”
许蜜语一边轻轻摇曳腰肢一边挖苦她:“大学的时候我记得你也修过日语来着。”
李翘琪白她一眼:“早还给老师了。哎,你是不是其实跟我一样,也把上学学那点东西都还老师了?你也听不懂还装大尾巴狼笑话我呢是吧!”
许蜜语笑着摇头:“我当然听得懂。他刚才么,说白了就是想泡我。”
不知怎么,在这样一个放肆的夜晚里,她连说话都跟着放肆起来。
李翘琪顿时一挑眉梢,很凶很质疑地问:“为什么他不是想泡我?我不是更辣??”
许蜜语哈哈笑,笑得直弯腰。她今晚重遇到了一个多妙的人。
李翘琪也笑起来。
两个人边笑边肩并肩地去轻撞对方的肩膀。
有服务生挤过来找李翘琪,说有会员客人找她过去说话。
李翘琪凑到许蜜语耳边,就着舞池里的音乐大声告诉她:“我得去招呼一下客人,你先自己玩着,想喝什么吃什么,尽管叫,我通通给你免单!有事的话随便揪住个服务生让他叫我,都好使!”
许蜜语对她点头,让她放心去忙。李翘琪跟着服务生走开了。
许蜜语想着晃到这一曲结束,她就回卡座去歇一会儿,喝点酒。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她肩膀。
她转身,看到一张痞气酒气混杂的脸,和一头粉红色的头发。
许蜜语记得之前李翘琪叫这个人作“赵兴华”。
接下来她眼神一转间,眼皮不由一跳。
隔着赵兴华粉红色的脑袋,她看到在他身后站着的,似乎也是个见过的人。
这时舞曲结束了,舞池灯光通明大亮。
她顿时看得清清楚楚,站在赵兴华身后那人,没错就是顶楼上曾经处处找她麻烦、甚至导致她和纪封发生了一夜情的人渣段翱翔。
她垂在身侧的两手,不由暗暗握成了拳头。
赵兴华朝她脸上喷着酒气,自以为很痞帅的样子,从嘴巴里蹦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猥琐不中听:“小姐姐你怎么回事,我请你你不赏脸,自己倒在这舞得挺来劲,你不说你有伴儿吗,你伴儿呢?隐身了啊?你说你看起来也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骗人呢?再说你自己跟这干晃,有意思吗?”
许蜜语白他一眼,不想理他,想趁段翱翔认出自己之前绕过他们离开这里。
但她刚向旁边绕开一步,就被赵兴华追肉包子的狗似的立刻追过来又给堵住了去路。
“你说你长得挺好看,但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问你话呢,回答!”
他身后响起一个男声。
“别闹了小华,先把段总带去座位上。”那人声音里含着些震慑力和警告。
许蜜语没见过这人,她打量了他两眼。
赵兴华应声回头,对这人使劲一笑,虽然醉眼迷离,但一点不耽误他表现出十足的哈巴狗样:“好嘞表哥,听你的!”
他转回头告诉许蜜语:“看什么看?我表哥可是段总的助理,别瞎看!要不是看我表哥面子,我可不饶你!”他说完放过了许蜜语,从她面前让开,转身对身后的人说:“段总,表哥,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到大雅座去。”
许蜜语无声松口气,侧开身站着,等着一行人过去后,她好回自己卡座。
她低头垂眼数着。赵兴华过去了。段翱翔的新助理也过去了。这个正在经过的段翱翔也要过去了。
她抬起头,自己也准备走。
但刚抬起眼,就发现段翱翔并没有经过而去,他正站定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着,眼神和那点笑容里,都含着肉眼可见的恶意。
段翱翔端详了许蜜语半晌,咧嘴笑起来。
笑得像一个肠子里的坏水马上要从眼睛和嘴角流溢出来的混蛋。
赵兴华退回来,很兴奋地问:“段总您认识她?”
段翱翔没理他,他抬手搓搓下巴,对许蜜语说:“这不是,在酒店给我打扫卫生的那位许大姐吗?”他用眼神在许蜜语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扫着,啧啧连声地说,“差点没认出来你,还真是人靠衣装啊。怎么,酒店的活没意思,来酒吧找乐呵了?”
他说话的声音语气全都轻佻至极。赵兴华听完立刻咋呼起来:“哎呀,这么听起来这位姐姐不是简单人啊,那怎么还在我这装纯呢?怎么的,觉得我不配陪你乐呵呀?那我今天还就不信了,你不陪我玩乐呵了,我还就不放你走了!”
赵兴华说着就探出手,向许蜜语胳膊抓过去。
许蜜语向一旁躲,却被段翱翔跨出一步拦住去路。
她赶忙向另一边闪过一步,想从侧方位突围。可是段翱翔叫了声“阿贺”,那个新助理立刻像看门狗一样,有样学样地也把侧方的去路严严实实地拦住。
许蜜语大声喊服务生,想叫人通知李翘琪过来。偏这时音乐地动山摇地响起来,把她呼救的声音完完全全地吞噬干净。
去路被段翱翔和阿贺斩断,声音也被震天音乐封堵彻底,许蜜语看着从正面向自己抓过来的赵兴华,心“通”地一下往下重重地沉。
她想不到在二十一世纪法制文明的社会,在一个发达的城市里,一个女人还要遭受到这样不堪的境遇。
她以为现代文明的生活将光明美好,可龌龊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于是她在赵兴华冲到面前来时,想也没想,抬手也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打人耳光,她的手心滚烫,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她听到身旁响起段翱翔“啧”的一声戏谑:“有意思!”
被她扇得发懵的赵兴华捂了下脸,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立刻暴戾起来,马上高高扬起胳膊也要赏许蜜语一个耳光的礼尚往来。
许蜜语避无可避,索性不闪不躲不求饶,横下心等着这一巴掌落下来时,逮住机会再回扇过去。
可在那只手带起的风都已经扫到脸上时,那只手却被截停在半空中。
许蜜语被先到的巴掌风势扫得瑟缩一下,眼睛也下意识地闭上了。
但迟迟没迎来巴掌。
她睁开眼。
结果一睁开眼她就愣住了。
截住那个巴掌的人,居然是纪封。
他就站在她身旁,一只手正握着赵兴华的手腕,满脸都是冰冷和不屑。
他甩开赵兴华的手,顺势把赵兴华整个人都甩得踉跄着向斜侧里跑了几步,然后脚下不稳地趴倒在地上。
他眼神冷冷地先是盯住阿贺,嘲讽一笑:“你知不知道你们段总上一个得罪了我的助理,现在是什么下场?他不久前因为犯了很多事,已经被收进去了。”
阿贺脸色一变,眼里已隐含一丝惧意。
段翱翔嬉皮笑脸地出声:“老纪,说什么呢,别这么阴阳怪气地吓唬我助理啊。”
纪封没理他,他用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握住许蜜语的手腕,拉着她把她往自己身后一带。
许蜜语心口怦地一跳。
赵兴华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地叫嚷:“你谁啊你?找死吧你……”
话没说话,阿贺已经走过去,一把堵住他的嘴,按着他把他推到一边去。
“没看出来吗?这人连段总也不能轻易去惹,你闭上嘴给我消停一点!”
赵兴华被阿贺的神色话语震慑到。被捂着嘴巴的他连忙瞪着眼珠子上下点头。
另一边,段翱翔看着纪封护下许蜜语,哦呦哦呦地发怪声:“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不会吧老纪?不会你们睡那一晚上之后,睡出感情来了吧?你口味很重啊老纪,你不怕她这种有男人的女人把你给睡脏啦?”
纪封一个拳头挥过去,结束了段翱翔的污言秽语。
段翱翔被打得向一旁晃了两步,歪了头。
但他笑起来,一边抬手擦着溢出血的嘴角,一边笑得吊儿郎当地直回身。
他看到纪封没理自己,而是回头去看了许蜜语一眼。
那个今天变得大不一样的女人,在一下一下骤亮的灯光下,铁青着面孔,纤细身体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偏偏还要很坚强似的屹立不倒着。她用那副荏弱却坚强的样子对纪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真是有趣,纪封在关心她,他们居然不通过说话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真是叫人意外地有趣。
段翱翔正看着戏,纪封终于转回头正眼看了看他。
但那眼神里满满都是嘲讽和不屑:“你助手还没死,是他还不够格被我弄死。而你现在还没死,是我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爸的面子只够用一次,下次你再动歪心思,谁的面子都没用,你好自为之。”
纪封冷冷地警告着段翱翔。很奇怪他的声音在震天音乐里还具有着足足的穿透性和杀伤力。
段翱翔听完这番警告前仰后合地笑起来,笑到抬手擦眼泪:“老纪啊,你是不是把你自己说得太仁慈啦?你还没整死我吗?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在泰国办下的那点产业,不都让你收拾个彻彻底底了吗?你知道我家老爷子现在叫我什么吗,他指着我的鼻子叫我废物呢!你说我容易吗,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啊,就是想跟老头子那证明一下我自己。结果好家伙,你是真狠呀,是真知道可着别人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去摧毁呀!”
他一边笑一边说,笑容就像在面对一个老朋友似的。许蜜语却在纪封身后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手臂都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纪封没再搭理段翱翔,他又像看不见他了似的,拉着许蜜语就向舞池外面走。
他步子大,许蜜语的裙子窄步伐小,她被他拽得几乎脚步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