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蜜语噎住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纪封又兀自说下去。
“你跟薛睿很熟吗?你倒是很袒护他。”
许蜜语拿捏不准纪封想听到怎样的回答,她该说熟还是不熟?
好像一个说不对又会惹他不痛快,他的脾气情绪比本市天气还叫人难捉摸,顺心眼还是不顺心眼凭肉眼完全推断不出。
于是她只好讪讪笑了下,那是求饶和讨巧的一笑。
面对她的笑容,纪封倏地眯了下眼。
随后他移开眼神,捏着水杯走到沙发前坐下,向后靠过去后懒懒翘起二郎腿,不看许蜜语却对她冷淡地吩咐出声:“你把饺子包好再下去吧。”
许蜜语立刻说好的,说完就打算往后面的厨房走。
刚迈动脚步她就听到一串咕噜声,那声音又响又空旷,像从一个巨大空洞里发出来的。
许蜜语不由顿住脚步泛起同情心地想,人得饿成什么样啊,才能从空胃袋里发出这么巨大的咕噜声。
她向纪封看过去,纪封也在瞄向她。
他沉着脸,用冷漠在掩饰被自己的胃无端拖累的没面子。
这一刻许蜜语心里有那么一点好笑,也有那么一点怜悯。
她忍不住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那里面装着几颗巧克力,是她备着补充能量用的,站大堂觉得很累时她就吞一块把体力顶上去。
她掏出一块巧克力,走去茶几前,把它放在桌面上,向纪封那边小心地推了过去。
推完刚直起身抬起眼,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对上纪封皱起的眉心。
“什么意思?”
纪封音调平板地问。
许蜜语笑起来,笑得很讨巧,也笑得很好看,告诉纪封说:“您先吃这个顶一下,我怕您饿过劲了低血糖。”
纪封却把眉毛皱得更紧,再开口时好像声带都变得紧了起来:“就只是这个意思吗?”
许蜜语微愕了下,下意识地反问:“不然呢?”发现自己反问的语气有些硬邦邦,连忙修饰语气,“我是说,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如果您不喜欢这东西,那我这就把它拿走。”
她说着弯下腰要去勾回已经推送到纪封面前的巧克力。
纪封看着她的动作,撇嘴无声地嘲讽一笑,在心里暗讽道:
开始了。欲擒故纵,又开始了!
他瞪着眼前女人,在这女人伸手勾回巧克力之前,他先抬手从茶几桌面上捡起了它。
纪封端详着这被许蜜语用来对他欲擒故纵的东西,冷声说:“别多管闲事,快去包饺子。”
“?”许蜜语有点疑惑地看着纪封。他既表现得讨厌巧克力,却又不让她拿回去;既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却又把她给他的巧克力拿走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男人的心思难猜起来,岂是海底针就可以形容的,那简直就是把针抛进了宇宙里。
怕再有什么插曲又会惹到这位大佬不高兴,许蜜语连忙脚步不停地走去后面厨房,准备包饺子。
她前脚去了厨房,薛睿后脚从门外赶进来。
他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急着对纪封汇报:“老板,我没来得及跟您说呢,徐大厨说他今晚家里有事,所以想让蜜语姐替他上来给您做今天的晚餐。”
纪封捏着手里的巧克力,一边转着看,一边冷淡回复薛睿:“在你说之前,我已经知道了。”
薛睿“啊?”了一声:“您知道了啊?”
纪封抬眼瞥他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下回你汇报换厨子的事情最好赶在厨子来之前,行吗,薛总?”
薛睿被这阴阳怪气弄得后背一冷。
他马上反应过来,是许蜜语已经上来做饭了。他连忙对纪封道歉,然后说:“哎呀,我去看看蜜语姐需要帮忙不,俩人一起弄总比她自己忙活要快点,省得饿着您!”他说完就撒丫子开溜,向后面厨房逃过去。
纪封不痛快地瞥他背影一眼。这么明显地躲着,好像他是个瘟神一样。
他又看了看捏在手里的巧克力。
这个被那女人反复用来对他欲擒故纵的鬼东西,他倒要尝尝它究竟是什么味道。
他扒开包装纸把里面的黑东西塞进嘴里。
居然意外地没有想象中那种齁人的甜,反而有种清透的微苦。
刚入口时,那微苦味道叫人不适,忍不住要皱眉。
可是等一等再品,接受了这个味道后,竟仿佛能从它里面尝到一丝回甘似的。
这一点回甘叫人莫名地觉得心情舒缓和畅起来,也莫名地叫人对这味道竟有了点回味念想。
这就是见了鬼的多巴胺吗?那种能蛊惑情绪的物质。
他暗暗地想,这见了鬼的多巴胺。这见了鬼的黑巧克力。还有它品起来怎么见了鬼地竟有点像那个女人。
薛睿在厨房里给许蜜语打下手,两个人有说有笑。
和好面拌好饺子馅儿,一边包饺子许蜜语一边随口给薛睿讲了个冷笑话:“你知道饺子是怎么来的吗?有一天一个饺子皮遇到了困难,就跑去向肉丸子求助。肉丸子拍拍饺子皮告诉它,没问题,这事啊你就包在我身上吧。然后就有了饺子了。”
薛睿听完一边冷得发抖一边哈哈地笑。
纪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站在门口已经听两人有说有笑了好半天。
他本来是来催饭的,可是莫名其妙就站在门口听他们废话半天。
眼下看他们其乐融融的,说不上为什么,他好像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地生气。
他发现许蜜语对着别人说话和在自己面前说话,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子。她在他面前表现得谨小慎微又听话,偶尔又欲擒故纵一下。可是在别人面前,原来她还挺有趣的。
她在别人面前那么放松,怎么在自己面前就是另外一副样子?像个假人一样。
他压下心里不知道是等饭等出来的不痛快,还是别的什么不痛快,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喊了声薛睿。
薛睿回头看到纪封,举了举手里的饺子皮告诉他:“老板,我正快马加鞭给您包饺子呢!”
纪封闻声皱眉:“你包的什么鬼东西?快出来。”
薛睿看看手心里被叫鬼东西的东西,发现自己包的饺子确实不太有形,于是讪讪地放下,走去厨房门口。
纪封用不大不小正好谁都听得到的声音对薛睿说:“在这捣什么乱?眉来眼去的没个好人样,回去给我泡壶茶。”
说完抬脚就走。
薛睿被教训得拼命想辩解,又无从辩解,急得直哼哼地追上纪封脚步。
许蜜语包着饺子的动作却闻声一顿。
她想纪封刚刚训薛睿那句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吧?
他是在不高兴,自己和他的助理走得太近了,在用话点她吧?可她对薛睿可真是没有一丁点那个意思,希望他可千万别多想。
许蜜语恢复手上包饺子的速度,边包边想,那好吧,以后不管和他还是他的助理,她和他们都尽量保持距离,省得他又挑东挑西的。
饺子包好后下了锅。薛睿过来看了下,顺便把碗碟和酱油醋、香油这些吃饺子必备蘸料先拿走。
确定纪封准备在客厅的茶几上吃饭,薛睿把东西都搬到了茶几上,摆在坐在沙发上的纪封面前。
他扭开佐料瓶的盖子准备给纪封调蘸料。
倒完酱油和醋后,再去倒香油,结果油蹭到了手上,薛睿手一滑,导致在把调好蘸料的碟子准备端去纪封面前时,一个不小心,那碟子居然从他手里滑溜走了,直接扣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摔出个惨烈景象。万幸是碟子里的东西摔到地上时,没有溅到纪封身上,否则薛睿明白,自己死定了。
他迎着纪封的嫌弃眼神,连忙不住嘴地检讨道歉:“对不起老板!您别动,我这就去取抹布和空气清新剂!”
他刚跑开,许蜜语端着煮好的饺子来了。
她把饺子放到纪封面前,发现他没有碟子,咦了一声。她记得薛睿是把碟子提前拿过来的。
“我去帮您取个碟子。”
她说完转身抬脚要回去厨房取碟子。结果好巧不巧落脚时正好踩在那摊摔在地面的蘸料上。
蘸料里有香油,把地面侵染得滑溜异常,许蜜语一落脚下去,整个人重心都被滑散了,她“啊”地一下就向旁边滑倒过去。
等定定神,她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正靠着纪封的胸口、坐在纪封的腿上。
她居然滑坐在了纪封怀里!
眼下她和纪封的样子,就好像纪封正端端正正抱她侧坐在他腿上似的。
而她正靠坐在他胸前,和他四目相对。
她的脸腾地烧起一团热。
纪封定定地看着她问:“你脸红什么?”
许蜜语被问得回了神,赶紧从纪封腿上站起身,动作快得像被烫着了似的。她抬手摸自己的脸,滚烫。想必纪封说得没错,它的确是红了。
这时薛睿拿着抹布和清新剂回来了,看到了许蜜语像烫着似的从纪封身上起来和地上那摊被踩过的渍迹。
许蜜语飞快说了声既然饺子煮好了那她该走了,又对纪封飞快说了声对不起我刚刚是不小心,就飞快地跑走了。
纪封脸色难看,心跳莫名地变快。他让薛睿先别擦地,先去给他倒杯水来。冰水。
一口气喝下半杯冰水后,纪封放下水杯。
他很生气,抬头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薛睿:“她刚刚是不是,又在勾引我?”


第54章 【第八纪:吸引】她什么审美
纪封的问题问愣了薛睿。
“……啊?”
纪封也还处在大腿被人坐过的震惊中:“我问你,她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没等薛睿回答,他又连续一声快过一声地发问:“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她居然敢喜欢我?!”
薛睿一愣接着一愣,张开嘴巴又合上,合上又张开,想告诉纪封:蜜语姐大概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能是您想多了。
但他难得看到纪封情绪波动这么大,这样的时刻他丝毫不敢多嘴发表意见,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的情绪祸水东引到自己身上的。
“您、您为什么这么觉得啊?”薛睿措辞半天,磕磕绊绊问出这句话。
“她直勾勾地往我身上坐,你没看到吗?”纪封横眉立目地说。
“……她是脚下打滑,不故意的吧?”薛睿小声替许蜜语辩解。
“不是故意?呵。”
不是故意怎么又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送巧克力给他,还总是无缘无故就冲他眼前来使劲放送勾人的笑,这不是暗示和勾引是什么?巧克力送完又开始投怀送抱,送到脸红红地看着他,这还不是故意?
从巧克力到勾人的笑,再到投怀送抱,她明明就是在一点点试探他、一点点引诱他、扰乱他!所以这就是恋过爱、结过婚的女人的手段吗?
好,很好。
纪封抬手来回拍扫大腿,想把刚刚许蜜语留在上面的感觉清扫干净。
他烦躁地想,是谁给她的暗示,让她觉得她可以勾引他?就算她现在看起来,跟之前判若两人,皮肤好了,神采奕奕,眼里有光,尤其笑起来时……
可那又怎么样?她没有一条符合的他的标准。
从很早他就已经定下目标,他的伴侣,须得是和他一样完美优秀的女人。
纪封抬手搓了下额头,决定再看到许蜜语时一定得跟她说清楚些,让她别再浪费时间,别再打他的主意。
第二天许蜜语在大堂里正忙碌时,纪封带着薛睿穿越大厅向酒店外面走。
走到门口前,纪封忽然站住。他侧转身,朝斜后方的许蜜语喊了声:
“许蜜语,你出来一下。”
说完他抬腿走出酒店。
许蜜语赶紧把手头的活临时交接给接待员,快步向酒店门外走。
酒店外面,她看到纪封的劳斯莱斯就停在不远处的停车位,薛睿和司机都正站在车外。看到她,薛睿向她招手:“蜜语姐,这里!”
许蜜语小跑过去,薛睿拉开车子后门,示意她上车去:“纪总在里面等你呢,说有事要跟你说。”
许蜜语疑疑惑惑地上了车,薛睿砰地一声关了门,把他自己和司机都关在了外面。
许蜜语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纪封,小声又带着点试探地问了声好后,然后小心地追问一句:“纪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封微微转头,面无表情,眼皮半耷地睨着许蜜语。
许蜜语从他这副神态和眼神中,竟感受到一种警告式的冷漠。
她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纪封打量了一下许蜜语后开了口,声音是惯常的冷淡和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嘲讽。
“许蜜语,巧克力也好,对着别人使劲魅惑人心地笑也好,往别人怀里摔跟头也好,这样的事,希望你以后少做,这种没用的心思,也希望你以后少花。”
“……?”许蜜语直接被说得愣住。
她隐隐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委屈,她好心地给他巧克力是怕他饿得低血糖;她从来没有特意蛊惑人心地去对他笑,她的笑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她坐倒在他腿上也不是她有意,确实是地上有东西让她脚下打了滑。可他却好像把她看成了别有心机的女人,好怕被她沾上了,居然第二天还要特意叫她出来,一脸不痛快地警告她别故意花乱七八糟的心思。
许蜜语心头上顶着一团说不出滋味的委屈,抬了抬下巴,告诉纪封:“纪总,我昨天是踩到地上的油渍才滑了一下,确实不是故意摔在您腿上的。很抱歉无意中亵渎了您的纯洁双腿;还有您放心,以后不管是不小心撞到您这种事,还是您所讨厌的巧克力和笑,都绝对不会再有了。”
她说完直视纪封,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挺住,别泄气,泄气了就真的被他看扁成是有心机故意摔进他怀里了。
纪封看着许蜜语脸上几乎是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在跟自己说话。
听着她说的那些话,他清楚感觉到她刚刚有在讽刺他,而且当中还隐隐存着一股较劲。
他想和她掰一掰,她有什么劲好较的。可是看着她脸上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又觉得跟她掰下去,看她的架势,她恐怕会不顾一切地说出点什么叫人招架不住的话来。
他最后没有再跟她掰扯,只皱皱眉告诉她:“那你记住你自己刚刚说的话,好自为之。”
许蜜语不再看纪封,说了声纪总再见就推门下了车。
薛睿看着许蜜语走回酒店的背影,好像有些气冲冲地。
他拉开副驾车门上了车,回头去看纪封,意外地看到纪封脸上也是气冲冲地。
他连忙问了声:“怎么了老板?”
纪封朝车窗外指了指:“她是不是翅膀硬了?以前巴掌扇脸上都不知道反抗,现在倒好,说她两句,她还先来劲上了!”
他抬脚轻踢了下车门,把没好气都发泄在这个动作里,然后对前面司机说:“开车。”
自从被许蜜语怼过,纪封心里总有着那么一丝的愤懑。
他什么时候让人那么怼过?
他想着得找个什么由头把这点愤懑发泄出去。而这点由头,当然就是许蜜语再对自己耍心机套亲近的时候——他到时要当面打她的脸:还说你没那个意思?
那样他应该就会一扫心头愤懑了。
说也奇怪,这么设想一番后,他竟好像提前解到气了似的。
薛睿在一旁看着纪封自己一个人,一会咬牙一会切齿,一会愤怒一会好像大仇得报似的舒坦。他从来没见纪封这么……神经质过,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而纪封,兀自沉在自己的沸腾思绪里,等着找到那个可以让他狠狠解口气的由头。
薛睿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纪封的表现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以前纪封能不下楼就不下楼的,能让他出去代办的事就都由他去代办。甚至有时候公司开例会,他懒得回去,也是在酒店和公司的管理层视频开会。
可是最近他却变得愿意事事躬亲起来,会议自己出去开,开完再回酒店。以前可以由助理代办的事情他也亲自出去办,办完再回酒店。甚至有时候和人谈事情,原本都可以在电话里讲的,现在他居然也愿意出去面谈,然后再回酒店。
这样的变化,渐渐让薛睿发现自己每天要陪着纪封一起穿行酒店大堂好几次。
而每当在穿行时,纪封就会像个帝王一样抬首阔步地走过,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躬身弯腰对他问好。而当走出酒店或者走进电梯时,他会突然发问:“刚才许蜜语弯腰问好了吗?”
第一次被问时薛睿没有准备,被问得一脸懵:“我没注意看……”
纪封就冷冷瞥他。
后面薛睿长了心眼,留心许蜜语的表现。
纪封再问:“刚才许蜜语弯腰问好了吗?”
薛睿立刻实话回答:“弯腰问好了。”
“声音大吗?”
“……啊?哦,不大不小吧。”
薛睿回答完就看到纪封的表情又好像满意又好像不满意。他忍不住问了句:“老板,她声音大还是小,这有什么说法吗?”
纪封没好气地告诉他:“不论大小,她都是在故意吸引我对她的注意。”顿了顿,他又问薛睿,“你听清楚了吗,她确实声音不大不小?”
薛睿瞪圆眼睛微张着嘴巴,缓缓点头。
他被自己老板不可思议到了,这一天天的,都在关心些什么啊……
后来薛睿发现,纪封不同以往的变化还在于,除了每天多次穿行大堂外,他干脆半转移到大堂的咖啡厅里去办公了。
以前他没事就去二楼露台晒太阳吹风,现在他没事就在大堂咖啡厅喝咖啡办公。
他们总是坐在隐蔽角落的卡座,从他们坐的位置向外看,可以把大堂的人和事一览无遗;但从外面向这边看,却看不清这边的情况。
薛睿陪着纪封在这里办公。本来他很认真地一心办公,但纪封居然对此不满意。纪封要求他:“身为一个助理,你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多观察一下大堂那边的情况,然后汇报给我。”
薛睿于是只好奉旨开小差,时不时就去看看大堂那边发生的热闹,然后即时转播给纪封。
他也顺便把许蜜语的状态即时转播过来。
“刚才大堂有个小孩子一直哭,谁哄都哄不灵,蜜语姐走上去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递给那个小孩,又笑眯眯地逗他玩,小孩一下就不哭了,还笑得喷出一脸鼻涕泡,那小脏猫样儿,真有意思!”
薛睿一边说一边兴冲冲地转头问纪封:“老板您说蜜语姐的衣服口袋是不是连着机器猫肚皮上那小兜儿啊?怎么随手就能掏出一块巧克力来。之前我看前厅有个礼宾小伙头晕,她也是一下就掏出一块巧克力来,让礼宾小伙赶紧吃了。”
他说完才发现纪封脸色难看。
纪封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大堂里,那个笑声灿烂的小孩儿,咧着嘴巴露出的满嘴小牙都是巧克力色的。
他皱起眉。
所以她的巧克力,是谁都给的吗?
薛睿没察觉他的异样,他还在回味许蜜语刚刚哄小孩时的笑容。
“老板,不如我们给服务员们设一个最美笑容奖吧!”薛睿转头对纪封说,“或者最佳治愈奖也行。”
纪封问他:“你脑子又抽什么风?”
薛睿指着大堂方向对纪封辩解道:“我没抽风,我就是看着蜜语姐的笑容有感而发。您看啊,她在那边,不管谁去问问题,她都面带灿烂笑容,哪怕有人是去找茬,她也笑得又诚挚又好看,然后就把问题化解了。她的笑容真是让人看完忍不住心情都要变好起来。有这样的功效还不叫治愈吗?所以我说应该设个微笑奖后者治愈奖,然后让大家都向她学习学习。”
他说完一堆,猛然发现,纪封的脸色比刚才还更难看。
纪封看了会儿不远处大堂里的许蜜语。
她还真是不管对谁,都是一下就笑出一脸灿烂。有人去问事情,她笑着解答;有人过去挑刺找麻烦,她也能笑着化解;有人满脸心事,她绽放笑容地过去宽慰,居然就真的让对方变得开怀了一些。
纪封握了握手里的笔。
她还真是,不只对他一个人笑成个好看的样子。
他收回眼神让自己低头继续办公。
不一会儿却又听到薛睿的鬼叫:“老板老板,大堂那边有情况!有个青年才俊,办理完退房准备离店之前,突然走过去问蜜语姐要微信和私人电话呢!哇,蜜语姐脸红了!”
纪封猛地抬头向大厅看过去。
许蜜语果然脸颊通红。但她在婉拒着那位顾客的要求。
纪封眯眯眼。
所以脸红也不能代表什么是吗?
所以说到底,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太多会错意,是吗?
所以她没有喜欢他,是吗?
“什么眼神?没有审美!”
她居然对他和对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真是岂有此理。
世上的事很奇怪。
纪封基本确定许蜜语对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后,反而心里更觉得不舒坦了。
但他也不明白这种不舒坦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一种不甘心,又好像是一种不平衡。
他以为她喜欢自己,可她居然不是。
他以为她对待自己与别人不同,可居然也不是。
可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己,对待自己和别人不同,他又觉得她怎么可以对自己有所妄想。
所以到底想怎么样,他自己一时间也弄不明白了。
但他想把这里面的因由赶紧弄明白,于是依然常下去大堂的咖啡厅办公。
这天他刚带着薛睿在老位子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大堂那边从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几岁,普通职员的打扮。
他们进了大堂就直奔许蜜语。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许蜜语回身向咖啡厅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她就带着那一男一女走过来。
纪封立刻抖落开一张报纸,看报似的,挡住自己。
瞥一眼身旁薛睿,他像个傻子似的无动于衷。纪封用胳膊肘狠狠拐了薛睿一下,给他一个厉害眼色。
薛睿怔了下后,马上明了什么似的向纪封身边挤过来,挤进他张开的报纸里,和他亲亲密密一起看报。
纪封无语且冷冷地瞪着薛睿。
薛睿被他瞪得一缩脖子,退了出去,然后自己也单独抖落开一张报纸挡住脸。
他们隔着报纸感受到许蜜语和那两个人就坐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一桌。
悄悄侧过报纸边缘看一眼,发现许蜜语是背对自己这边坐的。纪封于是把竖得高高的报纸放下去一些,露出眼睛来,只挡住半张脸。
薛睿看看他,也跟着有样学样。
他们听到许蜜语和那两个人开始交谈起来,她叫那两人为“大姐”和“大姐夫”。
昨天白天大姐许蜜子就给许蜜语打过电话,想让她周末务必到家里来一趟,有事要跟她讲。
可电话怎么打都是忙音。大姐于是换大姐夫的号给许蜜语打,也依然是忙音一片。
大姐大姐夫于是愤愤发现,原来许蜜语把他们拉黑了。
许蜜子一边生气地骂骂咧咧,一边出去又弄了个新号码。再打许蜜语电话时,果然不是忙音了。
电话一通,大姐就质问许蜜语:“你疯了吧,拉黑我和你大姐夫干什么?”
许蜜语二话不说就要挂电话。
大姐夫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让大姐收收情绪,说正事。
大姐于是趁着电话没被挂断前,赶紧说:“老三你周末务必来我家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说。”
许蜜语冷淡问了句什么事。许蜜子支支吾吾地回说,还是和做卤肉有关的事。又说这次鲁贞贞给他们下最后通牒了,如果续不上卤肉,就把他们两口子开除。
许蜜语立刻告诉许蜜子:“这件事没的谈,如果因此失业就请你们重新去找别的工作。”
她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直接把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许蜜子和外人合伙欺骗她,被发现后不仅不知悔改,甚至执迷不悟地觉得还有商谈余地。
许蜜语在心里悲哀冷笑。这么愚蠢荒谬又无情的亲人,不要也罢。
收起手机后,她再一次感觉到拒绝别人其实没有那么难,敢于拒绝掉别人的无理要求后,其实自己是有一种成长和强大了的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