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道:“你这小鬼,实在恶毒!”
说着,竟是一掌朝玉姣脸上掴去,玉姣伸手格挡,石观音的另一掌便握成了拳,朝着玉姣平坦、柔软的腹部击去!
——她想要鲛人泪,自然不会真的去杀玉姣,可她却的的确确想要给这个可恶的鲛人一点教训……!
玉姣没躲!
她竟没有躲开,就连格挡石观音掌掴的那只手,也忽然改变了走势,直冲石观音而去,石观音并不在意,也不想躲,她这一击下去,玉姣登时就会倒地。
石观音的拳,刹那之间,便已击中了玉姣的腹部,而她的手,也重重的在玉姣脸上掴下。
石观音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玉姣的腹部,竟好像用了什么比钢板更坚硬,比金丝甲防护更好的东西,她这一击下去,玉姣竟没有后退,反而因为她过于自信,丝毫不躲,玉姣闪着寒光的指甲,已自她的太阳穴,恶狠狠的拍了上去——!
最后的最后,石观音暴起一掌,正好击在了玉姣的心口之上,她噗的一声吐出鲜血,那利刃般的指甲,离石观音的太阳穴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停住不动了。
石观音恶狠狠地瞪着玉姣,只觉得她已赢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玉姣的指甲,忽然长长了一分,刺破了石观音的死穴。等石观音发现的时候,竟已来不及了!
玉姣的五爪,都已刺进了石观音的面颊。她的手微微勾起,石观音牙呲目裂,双目之中,已流出了血泪。
玉姣脸色惨白,盯着石观音。
她缓缓道:“你想让我流泪,那你自己可以先流一些泪试试。”
石观音说不出话来。
中了这样的攻击,她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已死去了。
可她痛苦的面容之上,却写满了不可置信,因为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输。
答案是鱼鳞。
自那一日,玉姣现出原形之后,她就明白自己是一只鲛人。她只是有些天真,却并不是个傻子,因此知道,在这阴谋之中,她绝不可以只靠楚留香保护,自己也应该保护自己。
所以,她就试着去控制自己的妖力,然后学会了在自己想要的地方,现出鱼鳞。
当然了,她的妖力还不足以让自己的全身都覆盖上鳞片。
她的鱼鳞如宝石一般美丽,却比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都要坚硬,鱼鳞的边缘,也比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还要锋利。
她一开始并没有让鳞片出现在自己身上,为的是放松石观音的警惕,而等到她激怒石观音之后,她就让鱼鳞覆盖在她的腹部,抵挡石观音的一击,趁着这个实际,在去五指去杀石观音。
谁知道,石观音的反应如此之快,能迅速变化招式,击出一掌。玉姣也在瞬间做出反应,让自己的鱼鳞在手指之上现出,凭空让指甲增长了一寸,这才成功杀掉了石观音。
她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
但她中了石观音的一掌,心口痛得要命,她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然后忽觉天旋地转,竟从护栏上一头栽了下去,落入了大海之中……!
“玉姣!!!”
楚留香越过护栏,跳进了大海之中,要将玉姣打捞上来!
玉姣身中极石秘药,她落入大海,并不是回家,而是一种极其痛苦的煎熬!楚留香当然记得这一点,楚留香怎么会忘记这一点!
他在海中搜寻着玉姣,自己却忽然被一只手拽住了腿,一下子拉进了海面之下,楚留香大惊,却见玉姣闭着眼,在海中忽然抱住了他。
然后,血自海面上浮起,那是楚留香的血,那是玉姣下的手。
第86章
楚留香喜欢大海。
白天,太阳晒的人连身上的骨头都是烫的时候,海水却是清凉的;夜晚,海风阵阵,温度已降下来的时候,海水却仍是温暖的。海水碧波荡漾,宽广而包容,楚留香最喜欢大海,所以才把家都安在大海之上。
他尤为喜欢的,就是随时随地跳进大海,去享受或清凉、或温暖的海水。
他的水性非常之好,刚认识一点红的时候,一点红不依不饶,追着他非要决斗。楚留香无奈,为了摆脱一点红,只好故意出言激他,引他入水。一点红也爽快得很,见楚留香跳入水中,他就毫不犹豫的跟了下去,却不想楚留香一进了水,就好似一条游龙一般,再也抓不住了。
海洋带给他的记忆,总是自由而惬意的。
然而,此时此刻,楚留香却只觉得海水刺骨,浑身冰冷。玉姣掉下大海,他一跃而下,入水寻找玉姣。但偌大的海洋,想寻一个人又何其的难?
天色已暗了下去,海面之上,波涛汹涌,即使是楚留香,在这大自然之力之下,也像是一叶扁舟。
海老大忽然从船舱里扑到了甲板上,大声喊道:“香帅!香帅!快上来!!”
他从未想过要害楚留香,他却从自己的船上落入了大海之中。
可楚留香却听不见他的呼唤。
他浮上水面,换了个气,头发湿淋淋地贴在他的身上,然后他又扎进了海面之下,天已暗了,水面之下,能见度并不是很大,他徒劳地四处游动,企图找到玉姣。
楚留香在水下,可以憋气憋很久,但他毕竟是人类,很需要换气,搜寻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找到,他心中又急躁、又担忧,浮上水面去换气。
正在此时,变故又发生了。
一只纤纤的玉手,忽然自黑暗之中伸出,一把握住了楚留香的脚,将他往下一拉,楚留香的头本已经要探出水面,被这一下,骤然一拉,竟是生生被拉扯回了海面之下。
然后,那个人就抱住了他,好似撒娇一般,把自己的头埋进了楚留香的脖颈之间。
那是……玉姣。
如梦似幻的海面之下,玉姣漆黑的长发在海水之中飘荡,好似一片甜蜜的乌云,轻而柔软,她睁着眼睛,浅蓝色的双瞳在冰冷而黑暗的海水之中,好似闪着熠熠的光辉,像是两颗无比珍贵、价值万金的宝石一样。
她本穿着裙子,露出两只脚来,可此时此刻,裙摆之下的却不是腿,而是一条辉蓝色的鱼尾巴。鱼尾在海水之中一摆一摆,那些如云母一般的鱼鳞上面的光,也被海水折射出了各色的色彩,美好的像是一个梦。
楚留香几乎下意识的就抱住了她。
他的胸腔里难受得要命,像是被压扁、像是快要爆炸一样,这是缺氧的征兆,他一只手搂住玉姣,就要浮上水面,可玉姣闪着寒光的牙齿却在瞬间咬下——!
楚留香瞪大了双眼!
剧痛从肩头袭来,他无法控制地张来了嘴,气泡就从他的嘴中浮出,在水中碎裂,一瞬之间,因为缺氧,他甚至已无法去思考,楚留香剧烈地挣扎起来,肩头不断有血从伤口之中散发出来,把海水中的一缕染成红色。
与其他人类相比,水中是楚留香的主场。可若与玉姣这鲛人相比,他就已处在了全然的劣势之中。
楚留香想笑。
……在这种时刻,他居然想笑!
他想苦笑,玉姣毕竟是妖,是猛兽,她懵懵懂懂,对人世间的情感如此的不懂,对楚留香的心思更是一点儿不明白……楚留香啊楚留香,你这个人,总觉得自己每次都可以从危险之中脱身,却不曾想过,或许自己并不是一直都有好运气的。
玉姣被血的味道所吸引,整个人都好似已陷入了疯狂,丝毫不顾及楚留香会不会死,竟把他往更深的海底拖去。
楚留香昂起了头,一串气泡从他的嘴里吐出,朝着海面上浮去,他双眼涣散,已快要失去意识。
就在此时此刻,他的手忽然动了,只一击,击中了玉姣的大椎穴,玉姣脊背发麻,瞬间张开了嘴巴,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楚留香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向上游去。
但他的的确确已没有了力气,他缺氧实在是已太久,肩膀上的伤口又实在是很严重,在这样的深的海面之下,他甚至已无法思考。
迷迷糊糊之间,他忽然想到:今日我楚留香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总是和煦、清澈的双瞳盯着玉姣,然后忽然手上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搂在了怀中,随后,他毫不留情地去吻玉姣。
他的吻一点儿也不温柔,一点也不像是平时的楚留香。
玉姣的双眼有些混沌,她似乎并不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那条鱼尾受惊似的摆动起来,但她的脊背却还是全麻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她被楚留香圈禁在怀中,就好像是一个无辜受累的纯洁女孩子,正在被一个冷酷的、残暴的男人所折磨一样。
玉姣的嘴里全是血,所以这个吻自然而然也全是血腥味的。
是楚留香的血腥味。
楚留香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上,其实他已实在没有力气了,所以无论是哪一只手,都没有力气,玉姣在自己的主场,完全可以挣脱开来,可奇怪的是,玉姣不但没有挣脱,反倒是抱住了楚留香,带着他往更深的海底而去。
没有水下呼吸能力的楚留香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一时之间,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眼前是……
眼前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这是一间屋子,却是一间很奇怪的屋子,楚留香忍不住细细的去观察这间天仙宝境似的屋子。
他躺的地方,并不是床榻、也不是什么暖阁、碧纱橱一类的地方,而是一个白玉似的巨大蚌壳之中,这莹白的蚌壳之中,又铺着一种淡色的、柔软的东西,叫人躺着,简直连骨头都懒了。
这屋子并没有木质的地板,都是白玉似的地砖,却并不冷,反倒是透着一股子叫人舒适的暖意。这屋子的地砖虽是白的,却并不清淡,因为隔扇之上,掏了许多小窗,小窗之上,用的是各色的彩色玻璃,窗外有淡淡的光照进来,透过花团锦簇的彩窗,在洁白的地砖之上,留下各色的花样,甚至还有粼粼的波光。
波光?
楚留香忽然觉得疑惑起来。
他一下子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他跳进大海之中,寻找坠海的玉姣,却被玉姣拖下了水,脖颈处受了伤、失了血,然后因为缺氧而昏迷过去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脖颈,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忽然袭来,楚留香脸色有些白,痛苦的呼吸着,脸上却露出了一种无奈的苦笑。
脖颈痛成这样,他应该是没死的。
所以……这是哪里?玉姣呢?玉姣又在何处?
楚留香试着动了一动脖子,又动了一动肩膀,很快,他就已能够忍受那种尖锐的刺痛。他试着站了起来,来探索这一间奇怪的屋子。
这屋子不大,有隔扇,隔扇外面是另外一间屋子的。
楚留香走过了隔扇,就看到了玉姣……的鱼尾巴。
辉蓝色的鱼尾巴一拍一拍,好像有点百无聊赖。
但是玉姣却在睡觉,她就直接趴在地上睡觉,这屋子里放了一个巨大的花瓶,花瓶之中却没有花,而是摇曳的海葵,美则美矣,但是还是看起来有点奇怪。
楚留香盯着那花瓶里张牙舞爪的海葵,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裳一直在轻轻地飘动。
他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猜测,正在这时,忽然一队吐着泡泡的三角形黄色小鱼排着队过来了。
楚留香:“……”
所以这里是……海底……?
饶是见多识广的楚留香,此时此刻也有些蒙了。
正当他有些发蒙的时候,那个领头的小鱼居然说话了。
它非常淡定地说:“要不要清洁服务?”
楚留香:“……”
楚留香:“???”
楚留香面无表情地掐了自己一下。
……挺疼的。
楚留香道:“是尊驾在说话……?”
那条三角形小鱼翻了个白眼,道:“不然呢?你这个人好没礼貌!”
楚留香只好摸了摸鼻子。
其实……能有会说话的猫头鹰,那就有会说话的小鱼,这也很正常、很正常。
楚留香决定先打探一下消息。
楚留香道:“在下楚留香,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啊?”
三角形小鱼道:“尊驾大名鱼谦虚。”
楚留香:“……”
可是你看着也不怎么谦虚啊?
鱼谦虚又翻了个白眼,好像那种在街上摆小摊但是脾气特别牛的老板一样,又很不耐烦的问了一句:“清洁服务要伐?”
楚留香道:“……清洁服务,是指什么?”
鱼谦虚十分阴阳怪气地“噫呦~~~!”了一声,充满嫌弃地道:“你看看你呀,手上全是茧子,清洁服务就是我们帮你把这些茧子吃掉,不然你怎么服侍鲛人公主诶!”
它说着,跟在它后面的一堆长得一模一样的三角形黄色小鱼就游过来,把楚留香包围了起来,它们的小小鱼嘴一动一动,吐着泡泡,看起来很像是在具象化的叽叽喳喳。
楚留香:“……”
楚留香:“不必了,鱼兄。”
鱼谦虚对着楚留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摆动着身体就要游走,楚留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
鱼谦虚尖叫:“啊!!你干什么啊,好不讲理!”
楚留香笑道:“鱼兄,真是抱歉,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鱼谦虚就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要骂骂咧咧。
楚留香道:“这是哪里?”
鱼谦虚:“……”
鱼谦虚道:“鲛人宫啊,这也要问,痴线。”
它真的是一条脾气很差的鱼,也不知道这样一条鱼为什么会选择从事服务行业。
楚留香却没空理会他的口吐芬芳行为。
海底……
果然,他那个荒唐的猜测,并没有错。
他真的被玉姣拖入了海底。
只是……
楚留香道:“我为什么可以在海底呼吸?”
鱼谦虚:“……”
鱼谦虚:“大概是因为你吃了鲛人公主的血吧。”
楚留香道:“鲛人公主?”
鱼谦虚道:“她不是就在旁边睡觉么?”
楚留香一愣,下意识地去看玉姣一眼。
玉姣的鱼尾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一拍一拍,她把自己窝成一个圈,睡得正香,一呼一吸之间,一连串的泡泡就从她嘴里出来,看起来实在是可爱得要命。
楚留香心道:没想到玉姣竟还是一位公主。
他与玉姣初见之时,她的身上就挂满了珍珠首饰,贵气逼人。如今看来,唯有海洋里的公主,才能这样的有排场、这样的奢侈。
楚留香想到了鹰英俊曾说过的,有关于鲛人一族的故事,便道:“这就是鲛人一族所居住的宫殿?”
鱼谦虚道:“什么啊,鲛人一族就只剩下鲛人公主了,她是鲛人宫的主人,这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住。”
楚留香一愣,皱眉道:“什么?”
鱼谦虚道:“鲛人一族是海中的统治者,但是从很久很久以前,鲛人一族就逐渐凋零了,最后的鲛人王族生下公主之后就去世了,之后这个鲛人宫就只有公主一个人住了。”
楚留香立即追问道:“这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鱼谦虚很不耐烦回答他的问题,但楚留香一只手抓着它,叫他实在没法子逃走,只能耐着性子道:“……大概几百年吧,她一直住在这里,偶尔会去远的地方玩,但是前一阵子她离开鲛人宫之后,就一直没回来,原来是去岸上找人类玩了。”
楚留香有些失神,并不搭话。
他是在是说不出话来。
在海老大的船上的时候,他就有些奇怪,因为她根本不像是在任何群体里呆过的样子!如今,这疑问总算有了答案,原来……
原来她竟是一个人住在这宫殿里的,一个人住了几百年。
一时之间,楚留香的心,竟是有些五味陈杂。
楚留香是一个很喜好热闹的人。
到了什么地方,他都喜欢交朋友,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对酒当歌,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去冒险,去探索。若是有一天,有人要把他关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宫殿里,不出三天,楚留香就一定要想法子出来的。
几百年……
他又忍不住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的嘴里忽然吐出一大串泡泡,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忽然伸手揉了揉眼睛,身子也扭动了一下,好似就要醒来。
鱼谦虚道:“啊!鲛人公主要醒了,快跑——!”
楚留香手一松,鱼谦虚带着那一串小鱼溜走了。
溜得飞快!
楚留香:“……”
玉姣幽幽转醒,整个人只觉得暖烘烘、懒洋洋的,鱼尾巴快乐地拍水,正要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就看到了神色有些复杂的楚留香。
楚留香就站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
他肩膀上的衣料早被撕扯坏了,但是玉姣并不懂怎么给男人换衣裳,所以就没管,直接把他扔在那个蚌壳之上了,此时此刻,楚留香古铜色的皮肤和结实有力的肌肉,都已露出了一些。
他那双总是如沐春风的双眸之中,也并没有笑意,反倒是有一点惆怅,有一点……玉姣不是很看得懂的东西。
楚留香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的。
玉姣下意识的认为,他是在生气,是在怪罪于她。
她被石观音一掌击中心口,妖怪的身躯,让她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但她身上原本就要带着伤,再被这样一击击中,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坠落大海。
因为那极石秘药,她妖力衰弱,无法对抗海洋本身具有的阴寒之气,所以一落入大海,她的身上登时就被大海的阴寒之气所入侵,就连指甲缝里,都疼得要命。
可她已没有力气游上船了,她整个人坠落海中,只觉得自己每下沉一分,身上的剧痛就强烈一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楚留香的呼唤声,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就看到楚留香的身影,他在海中游动,他的身上暖烘烘的,带着一股甜蜜的花果香气。
——玉姣之所以落海剧痛,是因为她的妖力不足以对抗海洋本身的阴寒之气。
——但炉鼎之血,可以快速的补充妖力。
玉姣的脑子昏昏沉沉,自然没想那么多的,她只是依靠本能去靠近楚留香,看到楚留香要上浮,她好着急,扑上去抱住了他。
他身上是这样的温暖。
玉姣下手了。
她实在是个失去理智的妖怪,若是就这样放任她的话,她一定会真的把楚留香给杀死的。
但好在,楚留香的手击中了她的大椎穴,迫使她松了口,玉姣浑浑噩噩的茫然之际,楚留香吻住了她,正巧这时,玉姣的牙齿划破了自己的口腔,于是她的血就被楚留香吃进了肚子里。
鲛人简直浑身是宝。
鲛人之泪,可化作珍珠,隐匿妖气。
鲛人之鳞,美如云母,锋利如举世无双的名刃,且可做护甲。
鲛人之血,食之可令不能在海洋之中呼吸的生物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这些事情,玉姣统统不记得了,但是在楚留香那个发了狠的吻之下,她的血恰恰好拯救了楚留香的命,叫他不至于被溺死在海中。
楚留香晕了过去,而玉姣则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她惊奇的发现楚留香竟然可以呼吸了,所以她就把楚留香带到了海底,其实她并不记得海底有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里就是她的地盘。
所以,楚留香得以在鲛人宫里醒来。
玉姣被楚留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有点呆住了。
楚留香哪里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说到底,楚留香为了救玉姣,跳下了大海,但玉姣却在这个时候伤害了楚留香。
换做是任何一人,心情都不可能太好的。
可是玉姣……
楚留香早就知道,她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猛兽的,但他仍然选择把这只猛兽带在身边,他对玉姣有情,又十分享受那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感觉,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令他迷恋的要命,根本放不开玉姣。
……他早就知道,若是一个疏忽,玉姣很有可能失控,将他反噬。
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玉姣,这才造成了今日之事。
他……他竟是不怪玉姣的。
二人对视着,玉姣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好似后悔、好似小心翼翼的情绪,她看着楚留香,好像对他没有笑意的视线有点委屈,想要躲开,却又不太敢躲开。
她下意识的用自己的牙齿咬住了嘴唇,好似有些慌张,又用牙去咬手指,那双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怜兮兮地看着楚留香。
她什么时候这样过呢?
楚留香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玉姣无措地看着他,忽然慢慢、慢慢地挪了过来,伸出了自己纤纤的手指,好像想去抓楚留香的手,又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楚留香的衣服角。
但楚留香的衣裳,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被这样子扯一扯,顿时破得又大了些,肩上的伤口也露了出来。
玉姣吓得立刻就要缩回手,楚留香眼疾手快,啪得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收入了掌心。
楚留香故意板着脸道:“你躲什么呢?”
玉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楚……楚大少爷,对不起嘛……”
她下意识的又用了这个楚留香听起来会更高兴一点的称呼。
楚留香就叹起了气。
玉姣总觉得自己把他惹生气了,心里有点难过,歪在原地不说话。
她忽然想到了楚留香在海中的那个吻。
那一点也不像平时温柔的他……而且,那发生在她动手之后,所以是不是说,其实楚留香正是用这种法子,在惩罚她做错事了呢?
那……那假如她乖巧的主动表示要受罚,楚留香会不会原谅她?
玉姣如是想到。
她觉得自己想的很对,所以她立刻就要这么做。
于是楚留香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忽然主动投入了他的怀抱之中,她抬起头,用清澈的蓝色双眼看着他,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然后轻轻地凑了上去,要吻他。
楚留香心中一惊,伸手就捏住了玉姣的双颊,捏出一个金鱼嘴来。
玉姣保持着金鱼嘴,有点无措地眨了眨眼。
楚留香无奈地道:“玉姣,你在做什么?”
玉姣道:“楚留香,对不起,我错了嘛……”
说着,又要凑上去吻他,十分锲而不舍。
楚留香:“……”
楚留香又不是真正的柳下惠,心爱的小美人如此三番四次、锲而不舍,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心却是已无法自拔的荡起了涟漪,拒绝她的时候,也就没有那样真心实意了。
他垂下了头,吻住了玉姣。
一个甜丝丝的亲吻结束之后,玉姣的脸已有些红了,她窝在楚留香怀里,伸手环住了楚留香的腰。而楚留香呢,也从善如流的搂住了玉姣。
楚留香哑声道:“为什么突然要吻我?”
玉姣委屈巴巴地道:“对不起,我做错事情了,你惩罚我吧。”
楚留香:“……”
楚留香手臂上的肌肉忽然绷紧了,青筋一条一条的凸起,好似有些狰狞。
他道:“……你说什么?”
玉姣的头简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跳下海的,我却……我却对你动手了,你当时那么生气,一定是在怪罪我,对不对,我知道错了,你……你动手吧!”
说着,她忽然昂起头来,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还在不停的颤动着,一副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样。
楚留香:“……”
楚留香面色有些古怪,道:“你以为我是在惩罚、报复你……?”
玉姣茫然地道:“不……不是么?”
楚留香:“……”
楚留香绝望地想:我这辈子还能等到你开窍么?
但是她说的话其实某种程度上是有点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