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五弟刚说好亲事,还等着母亲好起来操办呢。大嫂多劝劝母亲吧,孟家倒了是让人难受,可大哥和五弟的前程,母亲就不看重了吗?”
孟氏的身子本就一般,这次病倒了,若是撑不过去,那江家几个儿子都要守孝。
现在守孝,对江云康的前程有影响,更是直接断了江云熠的前程。
孟氏一生就希望她自个的三个儿子有出息,林氏说的这些是直击孟氏痛点,只是这些话,她不好和孟氏说。但胡氏不一样,胡氏本就与孟氏更亲厚一些,又是大房长媳,与林氏是完全不一样的。
胡氏听完林氏说的,心头猛地一跳。
这几日她忙里忙外,只想着孟家的事,倒是忘了这些。林氏说得没错,不论如何,承安侯府,再也经不起守孝二十七个月了。
“你说的,我放在心上了。”胡氏长叹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也就只有自个的亲人才会为对方着想。这些日子,你们大哥为了孟家的事操心劳力,母亲还不理解,我们也是不容易。”
侯府没有其他人可以吐苦水,胡氏现在便忍不住多说几句。
另一边,江云康找到两个弟弟时,江云熠正在看江云成读书。
还没进屋,就听到江云熠在骂人。
“背书你不行,写文章也不行,江云成,你以后想干嘛?”
江云康刚进屋,就听到这句话。
江云成看到三哥来了,如看到救星,赶忙起身行礼问安,然后往边上退了几步。
“三哥。”江云熠也唤了一声,再问,“你今日怎么来了?”
“我不来,如何能听到你训话?”说话时,江云康已经拿起六弟的文章看。
一家六个兄弟,每个人都不太一样。说实话,六弟确实不是读书的料。
看江云熠抿着唇,江云康叹气道,“五弟啊,你好歹温和一些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莫要太苛责人了。”
“那三哥你说,六弟读书不行,习武也不行,往后该怎么办?”江云熠自个中了进士后,就一心想帮扶弟弟读书,大哥和三哥都有了本事,他们也不该落下才是。但六弟在读书习武上,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凭他费尽心思,都难看到进步。
“六弟打算盘不是很厉害?”江云康记得六弟帮林氏看过好些账本,算数是个好手,“不是所有人都要建功立业干大事的,侯府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也要有人打理。还有家中那些产业,也不能空着。若是能读书自然是好,可读不出个名堂,也不用逼着读到五六十岁。”
“你说得倒是好。”江云熠小声嘟囔一句,随后走到木窗边上,确认外边没人,才过来道,“三哥,你和我说句实话,孟家的事,你有没有踩上一脚?”
“五弟,你这是小人之心了,我可没那么小心眼。”江云康不承认道。
“切。”江云熠撇嘴道,“就是踩了也正常,孟家那般看不上你,要我就踩两脚。我就是好奇,外边有人说你白眼狼,既然被骂了,我就想知道事实。”
江云熠分得清楚,孟家于他而言,和于三哥而言,那是完全不一样。
听到这话,江云康倒是有些意外,“你小子……哈哈,说了没踩就是没踩,莫要想太多。你马上就要成亲,别有什么都挂嘴上,有空时,多去母亲跟前看看。”
时候不早,看江云熠两个都还好,江云康便告辞回去。
孟家的结果注定改不了,因为这个事,也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说江家兄弟颇无情,连亲戚都不顾了。
这样的话,只要不说到江云康跟前来,他也是不在意的。
不过,也有一些喜欢倚老卖老的。
这日江云康去临仙阁赴宴,正好遇到了张阁老,张阁老喝了点酒,面颊红红的,看到江云康,便拦住江云康的去路。
“江家三郎,好一个江家三郎,真是不错。”张阁老哼哼道,“不愧是能平定亳州的人,现在看来,你是真有本事,连自个的亲舅舅都不肯搭手救一下,当真是忘恩负义,绝情到极致。”
张阁老还没说完时,边上的人就一直拉他,给他使眼色,但都被他给甩开,“拉我做什么?难道老夫说错了?”
“张阁老确实说错了。”
江云康没被激怒,依旧淡定,“孟家犯事,证据确凿。张阁老说我不讲情面,我是趁机打压孟家,还是勒索孟家?”
他摊手道,“都没有吧。更何况,我领的是君恩,是圣上的赏识才让我走到今日,又不是孟家提拔的我,何来的忘恩负义?”
张阁老眉头紧皱,被江云康问住了,只得一句话,“巧言令色,搬弄是非,我说不过你!”
“不是说不过,是张阁老你没有道理可言,这才无话可说。”江云康一直好奇,为什么张家父子对他敌意那么大,明明他也没得罪过他们。
“江云康,你放肆!”张阁老面色更红,瞪着江云康怒吼,把走廊两边雅间的人都吸引出来。
今日是徐敬文约的江云康,他在雅间听到张阁老骂人,忙从雅间出来。
走到江云康边上后,给江云康使了个眼色,再和张阁老道,“阁老莫要生气,这里那么多人,您是京城的老人了,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是吧?”
张阁老转身望了一圈,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围了好些人,瞪了江云康一眼,这才甩袖离开。
张阁老走后,徐敬文便带着江云康进雅间。
“你倒是一点也不退让。”徐敬文浅笑着说了一句。
“我占着道理,总不能平白无故由人说了去。”以前自个没地位,才说要忍让,现在他没吵没闹,只是心平气和地讲道理而已。
顿了下,他问道,“不过这个张阁老,为何这般看我不顺眼,上次孟家宴席时,他儿子看我也颇有敌意,不知徐大人知不知道一些内因?”
“这个还不好猜吗?”徐敬文笑了笑,“他儿子张行松,当年被皇上派去永平城,但运气不好,加上张行松自己没本事,断了腿后,也害了前程。”
“后来你又去永平城,不仅稳住永平城,还拿下北狄二十三城。那么大的功绩,谁能不眼红?”
听到这个,江云康有些懂了,“那他们的心胸,未免太狭隘了。”
“别人光是听听,就觉得你好处颇多。更何况是张家父子,他们便会想,如果张行松没有摔断腿,往后哪里有你的事,现在你的那些功绩,便都是张行松的。”徐敬文说到这里,门开了下,是文渝进来。
看到是文渝,徐敬文又继续道,“人啊,看不到自己的短板,只能看到别人的好处。如果张行松真有本事让永平安定,也不会被人陷害摔了腿,不过是眼高手低,一些无能之辈的矫情罢了。”
文渝坐下后,听到徐敬文最后一句,便知道徐敬文在说什么,“三郎不必多在意张阁老的态度,他对你本就眼红,加上他和宰相走得近,他们都是老派臣子,对咱们这些力挺改革的新派臣子,都带了敌意。”


第160章
说起这个宰相钱品鸿,倒是很有本事。
他是先帝在世时就升的宰相,皇上登基六年,现在还是他。
“咱们那位宰相,说起来,是不是和钱家有些关系?”江云康突然想到。
“是的。”徐敬文回答道,“钱家是恭王妃的娘家,当时恭王造反,但宰相却能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可见他本事。”
钱品鸿和张阁老的夫人是姐妹,两家是亲戚关系。京城里的世家大族就是这样,盘根错节,但凡多待一些年的,谁和谁都能论上一些关系。
如今张家嫡长子不行了,张阁老备受挫折,苦心培养的嫡长子没用了,想要再扶起来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从小时候的关系培养,到后来的联姻,嫡长子的婚事都不简单。
虽说张行松本身就能力一般,但已是张家这一辈里还不错的人,剩下的,反而更不如张行松。
江云康点头道,“能当宰相的,自然有不少本事。”
说着,他又看向徐敬文,今日徐敬文邀约,倒是不知道要说何事。真论起来,徐家也是世家大族。
徐敬文见江云康望过来,浅笑下,再道,“孟宏麟被流放,三郎可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你什么?”
“总不会铁面无私。”江云康自我打趣道。
“哈哈,倒是有人这样说。”徐敬文摇头叹气道,“你倒是心态好。那些世家的人,如今可是拿你当靶子。”
新旧两派的对峙,总有人要冲在前面,之前便是僵局,现在江云康回京城,代表着要打破这个局面。
“当做靶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江云康道。
他要受眼下的恩宠,就要有当靶子的心里准备。
“徐大人今日,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与我们说吧?”江云康问。
徐敬文笑了下,他把女儿嫁给林源,便代表了他现在得态度。
“我老了,很多事情,不能再坚持多少年。不过你们往后还会更有前程。”徐敬文感叹道,“以张阁老为首的一些老臣,正在谋划让世家也涉足余江以北的事。”
“我知道,余江以北,你费了不少心血。但是那些世家,想的不是如何平定天下,而是争权夺利。他们啊,想掌控余江以北。”
“倒是胃口不小。”江云康哼了一声,“当我不在亳州,他们便能插手了吗?”
文渝也是眉头紧皱,“世家向来喜欢揽权,一带传一带。若是有本事的倒好,可往往三代之后就没有能用的人。”
徐敬文赞同地点点头,“用不了几日,张阁老几人就会上折子,让皇上同意他们的提的派遣。如今余江以北确实缺人,他们愿意出人去,皇上也不好拒绝。”
“这倒是。”江云康若有所思地道,“既然他们要去,那就去吧。”
像亳州、永平城那些重要地方都不缺人,虽说张阁老他们肯定是想派人去这些地方,但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没过几日,皇上就召江云康独自觐见,说到了这个事。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不放心他们去余江以北,却也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不然那些老臣,就会说皇上亏待老臣,用人不公。
“回皇上,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江云康道,“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余江以北二十几座城,有好些城里还不时有□□和战事。他们去了,要是真能有本事平息□□,便是皇上的福分。”
如果没本事平息□□,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
皇上听了渐渐露出笑容,“还是三郎你有主意。”
“微臣也是得了皇上当年的经验,才有的想法。”江云康指的是张行松的事。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上很快就下旨,采纳了张阁老他们的提议,只是还缺的地方不同,全是一些棘手不好处理的地方。
张阁老他们慌了,找到皇上后,还没等他们多说,反而先被皇上斥责,说他们只想享福,所不懂朝廷艰难。一句句数落下来,倒是让张阁老等人招架不住。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张阁老气得称病,皇上当即派人去张府查看,御医说张阁老郁结难抒,皇上很体贴地把张阁老手中的事分了一些出去,美名齐曰是不想张阁老太操劳。
皇上把张阁老的权给分了,这下张阁老是真的气病了,让人立马去请了钱品鸿过府说话。
等钱品鸿刚到里屋,张阁老便老泪纵横,“品鸿,你说说,我们现在,如何是好啊?”
这一次,张阁老又送了一个儿子去余江以北,若是再有什么事,如何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而且这个还是他自己提的,怪不了别人。
钱品鸿早就得知张阁老他们的想法,只是他没反对,也没有派人一块去余江以北。那是江云康花了许多年打下来的地盘,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他们的人去。就是皇上,也不会同意。
不过这些话,钱品鸿也没和张阁老他们说过。张阁老太过于古板,有些事,若不是需要用人,他也不会和张阁老来往。
“姐夫,你先不要急。”钱品鸿叹气道,“眼下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咱们改变不了,倒不如多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二郎去上任。如果二郎真能建功立业,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二郎他……他如何有那个本事?”张阁老咬牙说得特别不情愿,就算他不想承认,却也清楚自己儿子的本事。
他躺在床上,看着钱品鸿道,“不怕你笑话,我张家如今,实在是没人能去辅佐二郎。”
见张阁老期待地看过来,钱品鸿点点头,“姐夫放心,你我本是亲戚,我不会看着二郎有麻烦的。我有几个门客颇为不错,到时候让他们跟着二郎去。”
去的是门客,出了事,和钱品鸿也没多大关系。
但同时,钱品鸿又能知道余江以北的第一手消息。
听到张阁老叹气,他也跟着叹气,“姐夫好好保重身体,这个时候可不能再生病,不然岂不是让别人舒服了去?”
“你说得对,绝不能让江云康好了去。”张阁老深吸一口气,又道,“品鸿,那个江云康,如今深得皇上信任。他连亲舅舅都可以不管不顾,咱们可要小心才好!”
“我明白的,你也好好休息吧。”钱品鸿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才从里屋出来。
他到外间,看到拄拐的张行松,开口唤了句“行松”。
“姨夫,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可以吗?”张行松道。
钱品鸿往前走了两步,“这里是张府,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不需要避讳。”
张行松还是有些犹豫,左右看了一眼,才问,“我是真的没有前途了吗?”
他的腿断了一条,按照以往,连官都当不了。说是皇上仁厚给了一个闲职。可他是张家嫡长子,过往数年,他都是受人追捧的嫡长子。但是现在,父亲不愿意多见他,不少同僚私下笑话他。
眼看着父亲要培养弟弟们起来,张行松心如刀割。
“行松啊,你还年轻,一切皆有可能的。”钱品鸿拍拍张行松的肩膀,“你先放宽心,把身体养好一点。你父亲现在身体本就不好,更别让他为你操心了。等过段时日,若是有机会,姨夫会和皇上提提你的。”
他一副长辈口吻,说完后,又拍了下张行松的肩膀。
张行松抿唇没有多说话,他是世家长大,这样的话术听了不知多少。
这会,他并没有被安慰到,而是更加心寒。
钱品鸿出了张府后,准备进宫去面圣,在宫门口,遇到了刚从宫里出来的江云康。
两人的马车迎面而过时,钱品鸿突然听到江云康唤了句宰相大人。
江云康推开木窗,笑盈盈地看着钱品鸿,“宰相大人,您这是从张府来吗?”
“江大人这是长本官肚子里了么,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钱品鸿面带微笑。
“这倒不是,只是方才在宫里遇到的人说看到您去了张府,这才知道的。”
这次说到张府两个字,江云康稍微加重一点语气。这个钱品鸿,做人做事就像水里的泥鳅,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不过呢,那么圆滑的一个人,也有他的不好。就是两边都讨不到最好,他再次冲钱品鸿笑了笑,“我与皇上,也正好说了下张阁老。您与张阁老是亲戚,方才看过张阁老,不知张阁老现在可好?”
钱品鸿听江云康语气真诚,但实际却是给他挖坑。
说张阁老好,那就代表张阁老装病推托,故意给皇上摆脸色,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如果说不好,那江云康很可能就会说,既然身子不好,就留在家中好好休息,转头再建议皇上把张阁老手中的权再分了。
所以说,怎么回答都不好。
从江云康回京城后,钱品鸿很少和江云康打照面。
现在看来,这个江云康确实不简单,也有让他这般为难的时候。
“江大人若是想知道,亲自上门看看就好。”钱品鸿笑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我同朝为官,就算你和张家没有亲戚,也可上门探望,你说是吧?”
“宰相大人说得对。”江云康直接忽略了钱品鸿的话,转而道,“我就不耽误你进宫了,若是有机会,还是烦你和张阁老说一声。如今皇上正是缺人用的时候,正等着张阁老身体转好,让他切记要保重身体呢。”
“放心,一定会。”钱品鸿说完,放下了木窗。
在两辆马车错身经过后,钱品鸿才用力捏住腰间的香囊,直到手背暴起青筋。


第161章
转眼间,新年将至。
这是江云康回京城任职后的第一个新年,府里的迎来送往,便让江云康夫妇忙活了好些日子。
新年过后,他们带着安儿去承安侯府拜年,孟氏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只是看到江云康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江云康和大哥几个在一块喝茶,一说到了二月的县试。
“听闻你想让安儿下场,我也是一个意思,想让顺顺去试试。”江云帆坐在中间,“说起来,他们也十二岁了,这会要拿功名还不容易,但过个县试应该可以。特别是安儿的文章,很是不错。”
“顺顺也是不错的,他比安儿斯文,更耐得住性子。”江云康笑着道,“他们两个小子的事倒是不急,这次不中,也还有许多年可以努力。守芳过了年便是十七,听闻有好几户人家前来提亲,不知大哥看中哪个人家?”
儿女的亲事,从家族门第,到他们自个会不会愿意,都是需要考量的。
江守芳是承安侯府嫡长女,如今江云帆得皇上重用,自然有不少人来提亲。胡氏为人大气,也不会特意为难继女。早从前年,胡氏就帮着相看,只是一直没能说下来。
说起长女的婚事,江云帆便忍不住叹气,“在坐的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孟家和云家都再三来提亲求娶守芳,我已经婉拒过,但他们却……”却骂江云帆目中无人。
孟家是娘舅家,现在孟家落败,孟威已经前途无望,只能指望下边的小儿子和孙辈。京城里有点门第的,都看不上孟家,所以才会来找江云帆。
云家则是安和郡主的娘家,安和过世后,江云帆和云家也一直有来往。现在云家也大不如从前,这才会想着求娶守芳,好谋个靠山。
孟家和云家,都不是好选择。
江云帆自个看得清楚,不会拿女儿的婚事来做人情,这才会婉拒两家。
但这两家人都不是好拜托的,一而再地上门,以至于把守芳耽搁到现在。
不过除了这两家人,也有其他的人家,就是江云帆不太看得上。
“说来说去,不管怎么人家,也要守芳自个同意才行。”江云康说完,又笑着看向江云熠,“五弟面色红润,看来成亲后,日子很是滋润啊。”
“你……你少打趣我!说着守芳的事,怎么就谈到我,我滋润点还不好吗?”江云熠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耳朵。
“好啊,是很好。”
江云康哈哈笑了下,看江云熠鼓着脸生气,又忍不住调侃两句。
从承安侯府回去时,江云康一家坐在马车里,林姝也说到了守芳的亲事。
“母亲的意思是,想要守芳嫁去孟家,但大哥大嫂肯定是不同意的。大嫂私下与我说过,继母本就难做,如果不为继女找门好亲事,别人在背后指不定要怎么说她刻薄。”说到这里,林姝忍不住叹气道,“就为了这事,母亲已经许久没给大嫂好脸色。”
安儿突然接话,“幸好,咱们没住在侯府里。”
“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林姝皱眉看向儿子,“儿女的亲事本就是难事,若是结好了,便是两姓之好。不然心中有怨,日后是要成仇家的。况且如今朝局不稳,如果结错姻亲,你以为我们能躲得掉吗?”
分家不是分宗,他们还是江家人,江守芳若是嫁个仇家,多少也会影响三房一些事。
安儿撇撇嘴,“那就让大堂姐自己选嘛,看她愿意嫁谁。”
林姝和夫君对视一眼,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就是守芳自己愿意,那孟家和云家也不同意。
往后的一段日子,胡氏上门得更勤快了一些,不时也会带上五个孩子。
江云康提醒过大哥后,便没再过问大侄女的婚事,而是忙活着手中的事。
世家那些子弟去了余江以北不过一个月,便有不少人受不了苦,好些写信给家里要回来。本来这些信,都是送到各自家中的家书,但其中一人的,被有心人送到皇上跟前。
那日早朝,皇上是勃然大怒,“吃不了苦去什么边境,这是要人笑话朕,还是笑话历朝无臣子?既然不愿意吃苦,往后也别当官了,回家蹲着就好,反正你们这些当爹的也愿意养着他们。”
一时间,皇上连着下了三道旨意,撤回了十个人。
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还没在边境站稳脚跟,倒是把自个的前程都给毁了。
不过,能在这会说些苦不苦话的人,本就没多大本事。
在他们回了京城后,江云康便派人跟着他们。
一来二去,等二月县试结束时,江云康便注意到了钱品鸿的几个侄儿。
钱品鸿自个是步步仔细,不过家族大了,便多少有几个不是特别聪明的。
其中有两个,分别叫钱远和钱善之的,一个私下扣了部分江南制造局送来的绸缎,还一个被罢官后,办了几家地下赌坊。
地下赌坊的钱善之,江云康管不到他那里,便差人给涂世杰送了口信。
到那个钱远,则是他自个着手办的。
查处贪赃枉法的人本就是江云康分内的事,他不仅查了钱家两个子侄,还查了其他的人,其中还牵扯到一个孟家偏支的人。
当天下午,孟家偏支就有人到了江府,只是江云康没见他们。
不过让江云康意外的是,钱品鸿倒是在次日上门了,听门房说是钱品鸿时,江云康很是意外。
其实钱品鸿为官做事都还不错,至少明面上看不到错处,但他却不是皇上想要的宰相。
皇上要的是能听他话,帮着皇上一起解决世家质疑,但钱品鸿不是这样的人。
钱品鸿出身世家,长于世家,还是很维护世家大族的利益。只是世家经年已久,留下太多的弊端,如果不革新换人,朝廷不能长久坚持。
当然,也有部分世家是两眼看得清,知道现在该怎么做的,
江云康让人请钱品鸿到前厅,他过去时,钱品鸿正在品茶。
“宰相大人,今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江云康拱手行礼,坐下后,也端起茶盏。
“自然是好事。”钱品鸿面带微笑,看着并不是来兴师问罪,“江大人这几日好威风,看得本官都好羡慕。”
“不过呢,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一点的,才会有这个劲,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怕是就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喽。”
江云康笑了笑,“宰相大人此言差矣,您还身强体壮,怎么就守着一亩三分地呢?您都固守不前,皇上怎么办?”
和钱品鸿这种人说话,处处都是暗示,一语双关更是多,每句话都得仔细想好才能回答。
“江大人才是说笑了,行了,我不说这些不重要的事。我今日来,是有个好事想和江大人说说。”
钱品鸿说这话时,身后的两个随从,把端着的礼盒放到江云康跟前,“听闻你大哥家长女秀外慧中,和我的一个侄儿年纪相仿,两人很是匹配。我与你大哥来往甚少,不敢贸然上门,想着和江大人有过几次谈话,这才厚颜上门来问问,不知江家侄女可否有婚配?”
来往少不代表不可以上门问亲,江云康和钱品鸿的来往也少,又不是他女儿,却问到了他这里。
江云康当即就明白了,这是先礼后兵。
“侄女的婚事,我这个做叔叔的,实在知道多少。如果宰相大人有意的话,大可直接去找我大哥。你们钱家那么好的人家,我大哥必定会欢迎的。”江云康笑着道。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兄弟无话不说呢。”钱品鸿摇头叹气,“不过也没事,我家侄儿刚过弱冠,并不急着定亲。不如劳烦江大人改日上门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