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宫务比以往多得多,太子妃没有心情去处理,她想来想去来到了淑婉这里。
记得那日打麻将的时候,淑婉很会阴阳怪气地损人,太子妃也过来跟她学学。
等她学会了,即便不能说作为长辈的四妃,难道还不能怼太子吗?
太子妃笑着说道:“宫里嘴巧的人多了,但都没有四弟妹说话风趣。四弟妹说话利索,也教教我们吧!”
太子妃说的比较委婉,五福晋就很直白了。
“是啊四嫂!我就想跟你学学怎么跟人吵嘴!我嘴笨,跟别人拌嘴总是输。一吵嘴脑子就一片空白,有时候脑子里有话,却一句都说不出。”
五福晋的话正碰到太子妃的心口上,她其实也想听这个。
淑婉笑了,五福晋想学会了怼小妾,怼五阿哥。至于太子妃,联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淑婉就猜到她想学什么了。
她刚要说话,宫女进来通报,说大福晋来了。
大福晋是惠妃的儿媳妇,大阿哥和太子也不对付,但太子妃和大福晋的关系倒还可以。
她们俩都是温和有礼的人,相处的时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疏远却有礼貌。
大福晋看见太子妃脸上带着些不自在,今天惠妃把太子妃顶了一顿,大福晋见到太子妃有点不好意思。
众人互相见礼,大福晋笑道:“你们是下了帖子吗?人到的好齐啊!”
淑婉说:“我今天是教书先生,她们来跟我学习,我们要开始讲课了,大嫂要听听吗?”
大福晋指着淑婉笑,“好狂的口气,你有什么本领?也能教我吗?”
淑婉得意地仰着头,“我嘛!长了一张巧嘴,谁听了我说话,都要怕我三分,我这个本领,大嫂服不服?”
这个本领淑婉请安的时候可是展示过的,大福晋当然服气。
“好啊!那我也跟你学学!”
“我教课可不是白教的哦!等我生孩子了,你们的礼物可得厚一些!”
太子妃笑道:“知道啦!你快讲吧!”
淑婉清清嗓子,严肃地说道:“今天,我们就讲一讲语言的艺术!什么是艺术呢?任何一项技艺,都能发展成艺术!首先要熟练,熟练之后,要练得超凡脱俗,差不多就是艺术了。”
淑婉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说话也是有讲究的,怎样说话让人春风拂面我就不讲了,相信大家都有独到的见解。今天我主要讲一下,怎样得体地与人辩论。”
通俗地来讲,就是如何怼人。
“在辩论的时候,我们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对方让我们生气,让我们激动,我们的脑子和嘴巴像是分了家,要么说不出话,要么口不择言。
所以,辩论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生气,要心平气和。心里平静了,说话也能平静。
第二个重点是戳人痛点,如果后院格格敢顶嘴,不要疾声厉色。我们是皇子福晋,是有身份的人,你们只要说一句,不要再说话了,你的丑吵到我的眼睛了,保证她们立刻闭嘴!”
五福晋恍然,她攥紧拳头,嘴里嘀嘀咕咕,似乎是在背诵重点。
太子妃笑道:“弟妹肚子里全是俏皮话,丑还能吵到你的眼睛?”
大福晋也笑,“这样的俏皮话我可想不出来,你教这个不实用,我没有急智,想不出来!”
太子妃和大福晋都属于随便听听的状态,五福晋与她们不同,她完全是高考冲刺的状态,她恨不得做笔记,把淑婉的话全都记下来贴在墙上,每天反复朗诵。
“四嫂,我也想不出那么多俏皮话,我该怎么办?”
淑婉耐心指点好学的五福晋,“这个要靠平时的积累了。当两个人吵起来的时候,情急之下当然想不出什么有趣的话。你可以每天想一句话记下来,然后反复背诵。等到吵起来的时候,不用多想,金句脱口而出。”
五福晋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此时此刻淑婉在她眼里就是人生导师,指路明灯。
“多谢四嫂!我悟了!”
“当然,这个方法也有一个缺点。金句记得太牢,有时候不分场合脱口而出,很容易得罪人呢!”
五福晋用力点头,“四嫂放心,我会把握好的!”
太子妃和大福晋笑着喝茶,她们表面不好学,其实心里也在不停地思考金句。
之后淑婉又跟她们分享了一些小技巧,妯娌们相处愉快,回去的时候都觉得收获满满。
打发走了太子妃她们,淑婉跟宁嬷嬷聊起了正事。
“四阿哥年后就走,我想给他准备一些东西。咱们不能出宫采买,份例里的东西又不够,嬷嬷有没有门路?”
宁嬷嬷问:“福晋想要什么?”
“我想要羊毛,牛肉,还有牛奶。”淑婉想了想又说道,“也不一定是这些,现成的奶干奶酪,纺好的羊毛线,还有现成的牛肉干。”
宁嬷嬷皱眉,“嘶,现成的恐怕买不到。奶干奶酪和牛肉干都是蒙古人平常爱吃的,太后就喜欢这些,旗人都很少吃这个。这些东西不是包子油条,吃的人少,所以没有专门卖这个的,做了卖不出去啊!”
吃这些的人家都是自己做,做一点够吃就行了。
淑婉问:“羊毛线呢?”
“嗯……羊毛线应该是有的,这个可以用来织地毯。福晋买这个做什么呢?”
淑婉低头研究了一下脚下的地毯,这是毛毡的,看起来材质比较粗硬。
“我想要软一点的,粗细均匀的羊毛线,给四阿哥织点东西。肉干和奶酪也是给四阿哥准备的。我听说出征的时候,并不是每天都能吃饱,有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餐,我怕阿哥饿着。”
奶干和牛肉干不容易变质,还抗饿,四阿哥每天装一些放在荷包里,饿了就偷偷拿出来吃一块,总比干饿着强。
宁嬷嬷满意地笑了,福晋终于有点贤良淑德的样子了。
“原来您这些东西都是为四阿哥准备的,奴才这就出去打听打听。我想,给内务府的采买太监塞一点银子,这些东西他们肯定能弄来!”
“我的银子放在哪里嬷嬷都知道,你去拿吧!只要内务府的人把东西准备好,不拘多少银子。”
宁嬷嬷拿着银子去了,到底是资历老的嬷嬷,人脉就是广。内务府的人买不到现成的肉干奶酪,但他们告诉淑婉,他们会找人制作的,等四阿哥出发前肯定能准备好,东西一定又新鲜又好吃。
羊毛线也拿来了,据说是现纺的,按照淑婉的要求,细且软,一点都不扎手。
淑婉提了一嘴,说想要一些细长的签子,内务府的人送来了一大捆细细的木签,光滑极了,没有一点毛刺。
淑婉跟宁嬷嬷夸他们会办事。
“瞧瞧,东西准备的又快又好。哎呦,我才发现,这毛线还染了不同的颜色呢!”
宁嬷嬷笑道:“福晋啊!您像散财童子似的,给了那么多钱,他们能不尽心吗?像您这样大方的主顾可不多!”
淑婉:你的意思是我当冤大头了呗?
宁嬷嬷又道:“再者能攀上福晋的机会可不多,将来四阿哥是要出宫建府的,跟您搭上关系,将来去四阿哥的府里也是好差事。”
淑婉摇摇头,“行了,不管他们,我先想想该怎么织。”
淑婉很久没有织毛线了,怎么起头都忘了。
几个宫女没见过这些,纷纷围到淑婉身边,看她怎么做的。
“好像是这样套在上面吧?”淑婉小声嘀咕。
冰香拿了一根木棍,又取了一团线。
“福晋,我觉得应该是这样。”说完手指翻飞,把毛线套在木棍上,正是淑婉想要的效果。
淑婉:……咱俩到底谁会织毛衣?
“对,就是这样,我想把这个分成四份,让它成一个圈。”
淑婉织了几针,冰香看两眼就懂了。
不只是她,春儿她们也懂了,只有淑婉还迷糊呢!
淑婉:原来最笨的是我,我已经开始怀疑穿越女主的身份了。
淑婉想给四阿哥织个手套,年后出发天气还冷,骑在马上,握着缰绳,肯定冻手。
棉手套虽然保暖,但就一个巴掌,没有毛线手套灵活。她想织一双五指的手套,这样做事更方便。
织手套要织出手指,一会儿要加几针,一会儿又要减几针,最后还要锁边,非常麻烦。
淑婉织这个并不熟练,幸好夏儿等人手巧,大家一起研究,好歹织出来一个成品。
这双丑兮兮的手套是按照淑婉的尺寸织出来的,织好后淑婉戴在手上活动了一下。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们都学会了吧?谁织的好?给四阿哥织一双。”
宁嬷嬷不赞成地说道:“福晋,这是您苦心想出来的,应该您来织!”
秋香也笑道:“是啊福晋!您织出来的手套,代表着您的柔情蜜意啊!”
说完春儿等人一起笑了起来。
淑婉骂道:“你个小蹄子!还敢取笑我了!”
宁嬷嬷笑着劝她,“秋香这话有理,四阿哥把您织的手套戴在手上,每次低头看手都能想起您。”
淑婉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织呢!你们看看我的手艺,这块松了,那块紧了,这么丑的手套,四阿哥戴出去不丢人吗?”
冰香嚷道:“有情能使饮水饱!四阿哥看见手套,什么都忘了,哪还美丑啊!”
众人又笑了起来,淑婉气得抓起一团毛线扔到她身上。
“臭丫头,看我今天不打你!”
宁嬷嬷笑着劝淑婉息怒,千万别抻着了。
“福晋,不管美丑,都是心意,您好歹织点什么。”
淑婉叹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不织手套,我给阿哥织一件毛衣。”
毛衣大片大片的都是平针,很简单,至于袖口领口的地方,让秋香她们帮忙。反正毛衣穿在里面,外面又看不到。
刚刚受到宁嬷嬷的启发,淑婉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打发春儿等人出去,只留下宁嬷嬷说话。
“按理说,好东西都应该献给皇上。我这次就不显摆了,嬷嬷去永和宫一趟,拿着线和针,教教德妃娘娘织手套。”
宁嬷嬷一想就明白了,淑婉是想给德妃娘娘卖好。
“福晋这主意好,德妃娘娘一定高兴。”
淑婉得意地笑,倒不是她想讨好德妃。德妃给皇上织手套柔情蜜意的,对吧?平时她那么凶,在皇上面前就小女人了。感觉就像在看婆婆的笑话似的,莫名的有点爽。
淑婉严肃地对宁嬷嬷说道:“手套算不得好东西,但我这都是为了娘娘啊!”
并没有类似于看热闹之类的小心思!
宁嬷嬷感慨地说道:“我懂福晋的孝心!现在这个时候,德妃娘娘应该是有空的,奴才这就去永和宫。”
淑婉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替我给娘娘问好啊!”
宁嬷嬷没有怀疑淑婉的用心,她把毛线和针包好,开开心心地去了永和宫。
淑婉理着线,心里盘算着日子。
过年的时候不能动针线,她们也不能给四阿哥织东西了。
如果干活够快,毛衣三天就能织完。除了毛衣,再给四阿哥织点什么呢?
要不……再多织几双手套,把宋格格和院子里的宫女们都喊来织。
等四阿哥走后,他拿着这些手套送给兄弟们戴,或者是赏给自己亲近的将士,这也算一件实用的小礼物。
骑马的时候肯定冻脚,还应该给他织一双毛袜子,穿在靴子里肯定暖和。
对了,还得织一双护膝。算了,直接织毛裤得了。
天冷的时候让四阿哥穿棉的,稍微暖一点了穿毛线织的。
这一身都是毛线,四阿哥岂不是成了毛线勇士了。
淑婉自己想着想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脆再织一件毛裤衩,让他外穿当毛裤超人!


第43章
直到月上中天, 四阿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
最近他特别忙,大军即将出征,他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皇上召见将领大臣的时候, 他必须到场旁听。有时候皇上还会考他,四阿哥不敢分神,全程保持专注,还得跟着皇上的思维不停思考。
累了一天回到家里, 四阿哥感觉脑子都不会转了。
淑婉早就派人烧好了洗澡水, 四阿哥泡个热水澡,身上舒坦多了。
洗完澡,四阿哥换上里衣,盘腿坐在床上,辫子散开晾头发。
“你记不记得, 有一天下午我们放假?其实那天是皇阿玛让我们回家跟福晋说一声出征的事, 顺便让我们松快松快。唉,就松快了一下午, 那天以后到现在, 每天忙得头晕眼花。”
淑婉说道:“我说呢!那天不年不节的, 你们怎么就放假了,原来是这样。你当时还瞒我呢!”
她脱鞋上床跪坐在四阿哥身后给他按肩膀。
“你辛苦劳累, 我瞧着也心疼。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出去一趟涨涨见识总是好的。就算你不喜欢打打杀杀,舞刀弄棍, 那去看看大漠风光也好啊!”
淑婉叹了口气, “唉, 我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看看大漠孤烟呢!”
四阿哥转身握住淑婉的手, “以后有机会了, 我带你去。”
淑婉没把四阿哥的承诺放在心上,她随口应了一声,“好!那我就等着了!”
她让四阿哥转过身去坐好。
“我的手劲大,给你好好按一按,解解乏。我在家的时候总给我额娘按,手艺可好了。”
四阿哥笑着转回身去,“你随便按按就行了,别把自己累着。”
淑婉只是笑,不说话。
她手劲确实大,而且她还会找穴位。四阿哥觉得脖子都软了,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淑婉探头看了他一眼,手慢慢从脖子挪到了肩膀上。
她稍稍比量一下四阿哥肩膀的宽度,又比量一下四阿哥的腰围,心里默默估算着毛衣的大小。
淑婉轻轻叹了口气,最近四阿哥瘦了许多,要不然她拿着旧衣服比照着做就行了,何必偷偷摸摸地量尺寸。
淑婉的小手在四阿哥身上摸来摸去,四阿哥睁开眼睛无奈地说道:“别再摸了,再摸就摸出火了。”
淑婉脸红了一下,“谁、谁摸了?我是在给你按摩!你态度端正一点,不要胡思乱想!”
四阿哥转过身捏住她的下巴调笑道:“还装!福晋不是最爱摸我的肚子吗?有机会就对我上下其手,小色狼!”
四阿哥扶着淑婉慢慢躺下,脸离她越来越近,淑婉紧张地攥着拳头,脸更红了。
要做羞羞的事吗?已经过了三个月,也算稳定了,倒也不是不行……
四阿哥抖开被子给淑婉盖上,盖得严严实实,一直捂到她的嘴角。
“你这胎怀的辛苦,不能做那种事。快睡吧!睡着了就不想了。乖啊!”
淑婉:“……”
你说谁呢?到底谁有火气啊!你这么搞,好像我很想要似的!明明我只是很单纯的量个尺寸而已啊!
淑婉哼了一声,翻过身去闭眼睡觉。
四阿哥趴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荤话,什么生完孩子满足你之类的,把淑婉气的啊!
别等生孩子了,你等我织完毛衣的!你看我扎不扎你!
第二天请安回来,淑婉抓紧时间织毛衣。
宁嬷嬷把毛线分下去,正院里的宫女人手一份,大家都来织手套。
这些手套是给别人戴的,不讲究尺寸,织大一点就行。
宋格格听说正院忙起来了,也颠颠地跑过来,说要为福晋分忧。
虽然宋格格不知道正院在忙什么,但她知道讨好福晋的机会不能放过。
淑婉本想让她跟宫女一样去织手套,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妥当。
宋格格是四阿哥的女人,她织的手套,做的针线不能给别的男人用。男女大防很严,她不能让四阿哥戴上绿帽子啊!
于是淑婉让宋格格给四阿哥织一双毛袜子,如果织不出来,做一双棉的也行。
宋格格听说是给四阿哥做针线,心里更乐意了,拿着毛线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零活都安排下去了,淑婉专心跟毛衣较劲。
当时宁嬷嬷她们建议淑婉给四阿哥织手套,淑婉不愿意,说自己手艺不好,偏要去织毛衣。
现在毛衣织了一半,淑婉又后悔了,织毛衣是简单,但毛衣大啊!她针脚不均匀的毛病全都暴露出来了!
织毛线手劲要均匀,松紧一致毛衣织出来才漂亮。淑婉挑线的时候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有时候紧的针都插不进去,木签子被她折断了好几根。
她拆了织,织了拆,宫女们把毛线都织完了,她才将将把毛衣织好。织完的这一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晚上,四阿哥和淑婉相对而坐,闲话家常。
“明天就是除夕了,咱们俩加上宋格格和小格格一起吃顿年夜饭,这就算过年了。不用放李格格出来,让她好好抄经悔过。”
淑婉连忙答应下来,“好,我都听你的。”
这是淑婉来到皇宫后的第一个新年,她有点好奇。
“为什么年夜饭大家不聚在一起吃呢?我在家的时候,男眷和女眷分开坐,中间有屏风隔着。一大家子喝酒聊天,看戏行酒令,可热闹了。”
四阿哥解释道:“宫里人太多了,规矩也多。像我们这种已经成家的皇子,不适合与后宫嫔妃坐在一起吃饭。只有未成年的皇子才能去明晚的宴会。我们是大年初一跟皇阿玛一起吃饭,你们去后宫和太后嫔妃们一起吃。”
淑婉又问道:“跟皇上一起吃年夜饭好玩吗?”
四阿哥笑道:“跟皇阿玛一起吃年夜饭,当然是很荣耀的。皇阿玛提酒,大家都要行礼谢恩。饭菜都很好,就是容易凉。”
“哦!这样啊!”
淑婉冲四阿哥点头,做出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四阿哥放心,明天的年夜饭虽然不够荣耀,但肯定能吃好吃饱。”
四阿哥笑着摇头,他的小福晋啊!天真可爱好像长不大似的。
“对了,四阿哥,我有一个好东西送给你!”
淑婉下地掀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扁扁的包袱。
四阿哥好奇地把东西接过来,“这是什么?”
淑婉笑道:“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祝你健康平安,青春永驻。”
最好永远都有八块腹肌给我摸!
四阿哥没想到过新年还有礼物,他很感动,又很惭愧,他什么都没准备。
包袱用姜黄色的绸缎裹着,大红色的丝带捆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四阿哥拆开包袱,里面是一件厚实的衣服,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
淑婉提起衣裳,刷拉一下抖开。
“当当当!好看吗?”
四阿哥看了半天,非常违心地说道:“好看……”
有很多词语能够形容这件衣服,唯独好看二字,跟它没有半点关系。
淡蓝色的毛衣一块针线粗,一块针线细密。淑婉提着它,四阿哥用肉眼就能观察到它凹凸不平的纹理。
可能是染色技术不过关,毛线染色很不均匀,织成衣服后,这个蓝颜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淑婉乖巧地眨着眼睛,“四阿哥,这是我亲手织的,你喜欢吗?”
四阿哥再次违心地说道:“喜欢……”
淑婉欢呼:“那你穿上试试好不好?”
“这……不用试了吧!”四阿哥干笑,“看起来就很合身!”
淑婉再三地劝,“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身?试一试嘛!不合适我再改嘛!”
四阿哥禁不住淑婉撒娇磨她,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毛衣套上了。
套上毛衣,四阿哥扯着衣襟,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淑婉仔细打量他,伸出大拇指用方言赞道:“咦,你这个男娃长得还怪带劲的嘞!”
四阿哥气得揉搓淑婉的脸,“你这个坏丫头,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我早就该猜到了,你每次乖巧的撒娇,心里都不怀好意!”
四阿哥挤着淑婉的脸蛋,把她挤成小鸡嘴。
淑婉噘嘴说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这毛衣我织了拆,拆了织,弄了好几天呢!那天我给你按摩就是想借机量量尺寸,结果还被你污蔑好色。我为了这件毛衣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四阿哥扯着衣领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唉!家里那么多好衣裳料子,你做一件正常的衣服不好吗?”
淑婉看着他穿毛衣的土鳖样就想笑。
“四阿哥此言差矣,正常的衣裳怎么配得上你?要做就做最特殊的,最特别的爱,给最特别的你!哈哈哈哈哈!”
四阿哥摁住淑婉的脖子,用力亲了上去。两人气息纠缠,淑婉很快就被他亲的乱了呼吸。
停下来后,四阿哥问淑婉,“还敢不敢笑了?”
淑婉嘴唇红润泛着水光,眼眸水润带着几分媚意。
她乖乖摇头,再也嚣张不起来了,“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四阿哥脱掉毛衣,淑婉又取出来一双手套。
“织衣裳用的线是羊毛线,保暖,也还算软和。其实最开始我只想给你织一双手套,你戴上这个试试。”
四阿哥把手套戴上,棕黄色的毛线,针脚还是一样丑,但是尺寸合适,比棉手套更灵活。
淑婉说道:“我想着,骑马的时候戴这个肯定方便。我还织了一双露手指的,你可以留着,等天气半冷不热的时候戴。”
这个比毛衣实用,四阿哥戴着手套笑得心满意足。
“我命好,娶了个贤妻!”
淑婉斜眼看他,“呦,现在不嫌弃我织得丑了?你要是想要好看的,也有,宁嬷嬷她们织了好多呢!”
四阿哥笑着哄她,“哦?还有比福晋织得更好看的?不可能!福晋织的就是最好的!”
虽然知道四阿哥是哄她开心的,但淑婉听了还是很欢喜。
“我让宁嬷嬷她们织了好多手套,你出征的时候拿去送人赏人都使得。我知道我做活不好看,所以最开始我让宁嬷嬷给你织了一双好看的。
但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于是织了这件毛衣。一边织我一边后悔,我没那个金刚钻,偏揽了个大活,于是我又织了两双手套。你不喜欢那件毛衣扔在家里好了,把手套戴上就行了。”
四阿哥轻轻地吻她的额头,“辛苦你了。”
淑婉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你还跟我客气。”
四阿哥把毛衣和手套放在一起,珍重地包好。从小到大,他的衣服都是内务府做的,不论是孝懿皇后还是德妃,两位母亲都没给他做过衣服。
他能理解,内务府的匠人做衣服更加精致华美,他也不缺衣服穿。
淑婉做活慢,针织女红很一般。宁嬷嬷等人能把活做得又快又好,本来淑婉可以不用做的,做了也未必能得到四阿哥的喜欢,但她还是不辞辛苦去做了。
直到今天四阿哥才知道,他确实不缺衣服,但他缺那份笨拙诚挚的心意。
第二天,四阿哥把毛衣和手套拿到前院交给苏培盛。嘱咐他临行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两件东西放在行李里头,千万不能漏下。
淑婉并不知道四阿哥要把那件丑毛衣带上,她正在梳妆打扮,准备去请安。
过年对于宫里的人来说是一件体力活,他们要到处请安磕头,若不是有蒲团铺着,跪一天腿都肿了。
今天淑婉跟着德妃先去给太后请安磕头,太后讲两句话,嘱咐大家和谐相处,明年多给皇家开枝散叶。
听完太后讲话,淑婉随德妃一起回到永和宫。她不能像往常一样直接回阿哥所,因为四阿哥给皇上请安磕头后,会来到永和宫,他们夫妻俩一起给德妃磕头。
这个时候,十四阿哥和五公主也在,德妃的子女算是聚齐了。
德妃嘱咐四阿哥出门万事小心,到了军营多听少说,做事要谨慎,然后嘱咐淑婉好好养胎。
勉励十四阿哥的时候,德妃脸上带了些笑意。
“你啊!最淘气不过!跟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的话你总是当成耳旁风。”
十四阿哥跪在那里脸上笑嘻嘻,“额娘冤枉我,我明明最听话了!”
五公主跪在他旁边捂嘴笑,德妃笑骂道:“算了吧!你就是个泼猴!明年你能安安静静的,我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