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亲征的时候,与士兵将领是一样的待遇。如果这几天不用打仗,全体官兵只吃一餐饭,皇上也只吃一餐。如果选好了地方安营扎寨,一定是所有的帐篷都搭好了,皇上才会进帐。”
皇上尚且如此,皇子们当然要效仿了。
大福晋叹道:“大阿哥出征回来,脸上手上黑的像炭,身上瘦了一大圈。”
淑婉感慨道:“没想到做皇子也这样辛苦。”
“谁说不是呢!”大福晋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连忙把话题拉回来。
“虽说待遇和普通将士一样,但毕竟是皇子,还是有些特殊待遇的。皇子可以多带些东西,他们有自己的营帐。”
大福晋掰着手指头跟淑婉细数,“可以多带几套换洗衣裳,洗漱用的盆子之类的东西也带上。常用的茶具就别带了,累赘不实用……”
大福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淑婉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一直聊到快天黑的时候,淑婉才告辞回家。
刚走进正院,四阿哥就迎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再晚一些天都黑了,天黑路滑,万一你摔着了可怎么办?”
淑婉瞥了他一眼,蹲身行了个礼,径直进屋去了。
四阿哥挑眉,他又不曾惹她,这又是在发什么脾气?
淑婉脱了披风,没理四阿哥直接进了里间。
四阿哥小声问宁嬷嬷,“我哪里惹到福晋了?”
宁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不敢说,您自己问福晋吧!”
说完宁嬷嬷抱着披风,带着宫女们退出了正房。
四阿哥:亏你还是我额娘宫里出来的嬷嬷呢!居然只向着福晋,不向着我。
四阿哥进里间哄媳妇。
淑婉正在拆发髻上的首饰,四阿哥站在她身后帮她拆。
四阿哥摘掉发髻上的凤钗,两缕头发挂在凤钗翅膀上。
淑婉疼的直吸气,“你好恶毒!我不过是不理你,你竟然要薅秃我!”
四阿哥气得掐她的脸,“我好心服侍你,你居然骂我恶毒!”
淑婉愤愤地瞪他一眼,“最毒妇男心,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四阿哥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你到底怎么了?我何曾惹到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淑婉不理他,看着很硬气的样子。她拆着头上的发簪,拆着拆着扁着嘴哭了。
“呜呜……你要出去打仗了,你都不告诉我……呜呜呜,你就是、你就是不把我当你媳妇!”
四阿哥刮掉的两缕头发搭在淑婉的额头,淑婉扁着嘴,哭得眼睛脸颊红红的。她这副样子跟梨花带雨完全没有关系,但瞧着可怜又可爱的。
四阿哥又觉得她可怜,又想笑。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哪个不懂事的告诉你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淑婉抬手抹眼泪,“你不认错,你还要收拾别人!呜呜呜……这事还用别人特意告诉我吗?阖宫上下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四阿哥搂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肩膀上轻拍。
他以为最近淑婉不用去请安,天天待在家里消息闭塞,他已经叮嘱过前院的人,不许把出征的消息捅到福晋那里,没想到还是让淑婉知道了。
淑婉哭得直打嗝,“你上次跟我说,说我不该有事瞒你。轮到你了,你却要瞒着我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怕我担心你,但是你不跟我说,我更担心……”
四阿哥抱着她晃,“乖,不哭了好吗?你这胎怀的艰难,刚开始见红,后来又受了气,差点流产。我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
四阿哥顿了一下,“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但若是伤了身体,你要养多久才能好?”
宫里有好多嫔妃滑胎后就不能再生了,还有人因为生子丧了命,四阿哥不敢赌命。
淑婉的哭声停了下来,她没想到四阿哥会说这样的话。
宫里的人恭贺淑婉的时候,都说她有福气,刚成亲没多久就怀孕了。还有人恭贺她这一胎是个胖小子。
连亲近的秋香和冰香也总是念叨,这一胎是男孩就好了,福晋多吃点,多喝点,一定要养好这一胎。
大家的态度有时候让淑婉恍惚,好像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生产工具。
四阿哥也希望这一胎是男孩,也总是紧张淑婉的肚子。
淑婉以为四阿哥看重嫡子,胜过于看重她。
原来……她比这个孩子重要吗?
淑婉刚开始哭,是半真半假。她不过是撒撒娇,让四阿哥多哄哄她。
现在淑婉哭不出了,但心中酸涩,如果吃了千斤橄榄。
“我比孩子还重要啊?”淑婉坐直身体,哑着嗓子轻声问他。
四阿哥还是板着脸,但他眼神温柔,好似春水。
“是!你比孩子重要。”
像是烟花在眼前炸开,淑婉的耳朵里全是嗡鸣声。
如果说以前她对四阿哥只是占有欲,那么这一刻,她想破开心里的坚冰,向四阿哥交出她的爱意。
“谢谢你,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勇敢的!你安心出去打仗,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只要你惦记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四阿哥扶着淑婉的肩膀,额头和她的额头贴在一起。
“我不论在哪里都会惦记你。”四阿哥笑道,“这回不哭了吧?别人哭起来柔柔弱弱的,你嗓门那么大,像是要喊破天!”
淑婉抱怨道:“你懂什么,我这才是真哭呢!哭就是要眼泪鼻涕一起流,她们都是装的!”


第42章
淑婉刚刚哭得小花猫似的, 四阿哥命人打水,亲自给淑婉洗脸。
他浸湿布巾再拧干,大手把布巾按在淑婉脸上揉搓。
“唔……”淑婉脑袋后仰, 乍着手去推四阿哥,“你这是谋杀亲妻!”
四阿哥重新浸湿布巾,这回放轻了擦脸的动作。
“娇气,我根本没使劲。”
淑婉嚷道:“好家伙!你没使劲都这样了!要是使劲了, 我的脸皮都要被你蹭没了。我的爷, 你是在洗脸,不是在刷马屁股!”
哪有人这样打比方的?四阿哥扶着腰,笑得上不来气。
他擦两遍觉得差不多了,抬手把布巾扔进水盆里。
四阿哥捧住淑婉的脸,“让我看看, 脸擦干净了没有?”
淑婉乖乖仰头让他看, 可能是刚刚哭过,淑婉的眼睛越发清澈。她懵懂无辜地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感觉心头狠狠地跳了几下。
他咳嗽一下, 故意逗淑婉, “恩,干净了, 但也哭得变丑了。”
淑婉气得捶他, “才不是哭得变丑!是你把我擦毁容了!”
淑婉越生气,四阿哥越想笑, 逗她可太有意思了。
“你还不知足?”四阿哥板着脸说道, “你出去打听打听, 谁家的爷们儿给女人洗脸?”
淑婉心想, 就你这手法, 我还不愿意让你擦呢!
她扁了扁嘴,“好吧!谢谢阿哥给我擦脸,为了表示感谢……”
淑婉抬手,“我允许你亲吻我的手指!”
四阿哥气得抓住淑婉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把你惯得,胆子越来越肥了!
晚上,四阿哥和淑婉洗漱完了上床睡觉,淑婉非要四阿哥搂着她睡。
四阿哥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越来越娇气!”
“不是我娇气,是我很懂你!你就是很喜欢我,就是想抱着我。我怕你不好意思说,特意给你这个机会!”
“歪理!”
淑婉问他:“你出去打仗不会遇到危险吧?”
四阿哥劝她安心,“我们跟着皇阿玛,怎么可能有事?”
出征的时候,皇上身边是最安全的了。
大福晋和五福晋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只有听见四阿哥亲口说,淑婉才觉得放心了些。
“今天我去找大嫂了,问问她以前给大哥收拾行李都装了些什么。”
四阿哥恍然,怪不得今天淑婉回来这么晚。
“行李物品让苏培盛准备就行了,你不用操心。”
淑婉叹道:“我怎么可能不操心?年后天气还冷呢!越往北天气就越冷,听说京城花开的时节,草原还会下雪呢!我得多给你准备几套衣裳,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我还得给你准备些薄衣裳。”
四阿哥笑道:“不用准备薄衣裳,打仗要轻装简行,带那么多东西会遭皇阿玛训斥。等天气暖和了,派人把东西送到草原就行了。”
“咦?还可以送东西?”
“瞧你这话问的,我们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隐居。皇阿玛和太子要经常通信,处理政务。到了换季的时候会有人过来取衣服,你可以把信塞在衣服里送过去。你放心,我们这些皇子饿不着也冻不着。”
四阿哥这样说,淑婉就放心多了。
“你缺什么少什么就写信告诉我,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四阿哥搂着淑婉,心里笑她天真。他们住在宫里虽不缺吃喝,但吃穿用度都是有数的,并不像宫外那样自由,她能弄来什么?
淑婉又道:“明日开始,我要去给太后额娘请安。”
四阿哥皱眉,“太后和额娘已经免了你请安了,你就别去了。”
“不行啊!今天我出门去找大嫂了,我既然能去嫂子那里串门,没道理不能给长辈请安。若是不去,恐怕会遭人诟病。”
四阿哥不太愿意让淑婉出门,外面天冷路滑,她一大早就出门,陪着坐半天,多累啊!
“想表孝心不急在这一时,这些日子你虽然没去请安,但经常往永和宫送东西。额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着,她不会怪你的。”
淑婉心道:呵呵,德妃是你亲娘,在你眼里她当然是真善美喽!
“额娘不怪我,但别人会议论我的。你就让我去请安吧!太医不也说了嘛!我的身体没问题了,胎象也稳当了,出去请安就当散散心,天天待在家里闷得很。”
四阿哥犟不过她,“好吧!你想去就去吧!”
淑婉开心地笑了,她侧身仰头看四阿哥,“你真好,我再给你个奖励吧!”
四阿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什么奖励?亲吻你的手指?”
“不!美丽的我有很多花样,咱们换一个!”
淑婉坏笑着伸手滑进他的下衣摆,盖在四阿哥的腹肌上。
“奖励就是爱心摸摸!我摸着你的肚皮,哄你入睡!”
四阿哥低头,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他看不见那只作怪的小手。
自从他加强锻炼后,淑婉就爱上了他的肚子,时不时的就要摸两下。
四阿哥冷着脸把她的手拿出来,“这是给我的奖励还是给你自己的奖励?不许作怪,睡觉。”
淑婉:哼!小气!
第二天淑婉和四阿哥一同起床洗漱,用过早膳后,四阿哥把伺候淑婉的太监宫女都喊来,吩咐他们照顾好福晋,又亲自检查了淑婉的轿辇,这才出门去上学。
淑婉抱怨他婆妈,心里却很甜蜜,不是所有男人都有这份细心的。
坐着轿子来到永和宫,德妃娘娘连忙命人端水端点心,还给淑婉的椅子上铺了两层垫子。
她行动上确实很热情,说出来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德妃温温柔柔地笑,“自从你怀孕后,我好像就没见过你了。你今日怎么想起来请安了?我还以为要等到你出了月子,我才能再见到你了。”
她话里话外指责淑婉不把她放在眼里,仗着有孕在身,故意不来请安。
淑婉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满满的祖安话。
请请请,请个屁,给你请安你就安了?你能活到长生不老吗?我看你天天不找茬就不能安。
她把涌到嗓子眼的祖安话咽了回去,她已经怀孕了,马上就要做母亲了,不能随便怼人。她要做一个温柔又坚定的母亲,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淑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淑小葵!你可以不怼人的!
“额娘体贴我们小辈,免了我的请安。您好心照顾我,我却不能不懂事。太医说我的胎象已经稳了,所以我又来请安了。”
德妃笑道:“当真好了?别又出了问题。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娇贵着呢!别人可赔不起!”
“现在是好了,除了……有些害喜,容易犯困,闻不得油腥味,不能喝茶,不能劳累,不能生气,其他的都还好。”
德妃撇嘴冷笑,那么多人生过孩子,偏她娇贵事多。
“我算了算,你这个月份,快显怀了吧!”
“是呢!太医说,过完年肚子就要鼓起来了。”
德妃摆出一副为你好的表情,“现在你胎也稳了,肚子也渐渐大起来了,也该为四阿哥考虑考虑了。”
淑婉大概猜到德妃要说什么了,她装听不懂。
“额娘是指……给四阿哥收拾出征的行李吗?这个我已经在准备了,我昨天特意去向大嫂讨教。”
德妃不悦地皱眉,“我不是说这个!之前你胎象不稳,我怕你多心,没有说你。现在你说你身体没问题了,那我就直说了。你也该给四阿哥安排两个格格了。”
淑婉用力抠手指甲,“这……这是媳妇的不是。前些日子,我们院子里一直不消停,我真忘了这事了。”
德妃意味深长地说道:“最好是真忘了!你啊,对四阿哥的事一点都不上心!你不能伺候阿哥,总得给四阿哥安排两个知冷知热的人。你是孕妇,总霸占着阿哥算怎么回事?别人知道了是要笑话你的。”
淑婉忍了又忍,最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额娘说的对,回去我就跟四阿哥商量。”
听到淑婉的保证,德妃心里畅快了许多。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去宁寿宫!”
到了宁寿宫,因为淑婉很久没来,自然受到一番关注。
宜妃娘娘笑道:“听说四福晋昨儿去找大福晋串门去了?怪不得呢!今儿过来请安来了。”
宜妃暗搓搓地拱火,意指淑婉不敬太后,要不是出去串门露馅了,她还在家装柔弱呢!
淑婉笑道:“宜妃娘娘莫不是千里耳?我的事这么快就传到您耳朵里了。”
淑婉蹲身给太后行礼,“太后,现在我身体好了,过来给您请安了。孙媳不孝,在家躲了这么久才出来看您。”
太后看见淑婉就高兴,“快起来快起来!你身子重,别蹲着啦!快过来让我看看!”
太后让淑婉到眼前来,“哎呦!你瘦了,也憔悴了,我看你还是在家养着吧!”
淑婉摸了摸脸,她最近养的挺好的,没胖也没瘦。脸上憔悴可能是因为她今天没涂粉没化妆。
太后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女吧!她看不出化妆和素颜的区别,只觉得淑婉憔悴了。
淑婉笑道:“我觉得我还挺好的,太后疼我,所以看我憔悴了。”
太后不赞同地摇头,“确实是黑了瘦了,你以前不长这样!”
淑婉有点怀疑自己,我化妆和素颜的差别有那么大吗?
跟太后聊了两句,淑婉到德妃后面坐下。
三福晋瞄了淑婉一眼,愤愤地扭过头去。到现在,三阿哥还没有原谅她,婆婆荣妃也不像以前那样关心她了。四福晋干嘛来请安?她在家里憋一辈子多好!
一群女人,一群竞争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坐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当然是战争了!
幸好宫规森严,皇上又是个端水大师,后宫的女人才没有打起来。
只是太后脾气好,加上语言不通,这些女人凑在一起难免要阴阳怪气。
淑婉乖乖坐着,听婆婆绵里藏针地跟别人吵架。
众人吵了一会儿,话题聊到淑婉身上。
惠妃问淑婉:“四福晋嫁进来还不到半年吧?”
淑婉忙笑道:“是!您记性真好。”
惠妃笑,“不是我记性好,太子妃是六月份嫁进来的。马上就要过年了,算一算就是整半年。你在太子妃后面嫁进来,自然是不到半年了。”
惠妃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太子妃说道:“太子妃进门比四福晋还早呢!你可是被四福晋比下去喽!”
太子妃脸上一僵,她握住椅子扶手,骨节发白。
“惠妃娘娘不要取笑我,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惠妃做关心状,“这怎么是取笑呢?成亲生子,天经地义,难道你不想尽快为太子生个嫡子吗?”
宫女把惠妃的话翻译了一下,太后听懂了也连连附和。
“是啊!惠妃说的对,太子妃也要抓紧啊!”
太子妃脸都白了,她是太子妃,身份高贵。当着大大小小妃嫔的面,讨论她生孩子的事,这让她觉得难堪和屈辱。但惠妃是庶母,算是长辈,她又不能发火,不然就是跋扈。
太子妃只能冲太后笑,表示太后说的都对。
淑婉很同情太子妃,但这种情况下,她也无能为力。
之后的请安时间,太子妃不发一言。倒是向来安静的惠妃成了话篓子。
一会儿说今年的炭火不好,烟气重,一会儿又说今年进上来的衣裳料子比去年的差。
荣妃宜妃连连附和,连德妃都跟着点头。
这几个人关系平平,今天说话倒很投契。
请安结束后,德妃让淑婉直接回去,她出来陪着这么久,也该回去歇歇了。
淑婉确实很累,不用请安的日子里,她想躺就躺,想坐就坐。今天出来请安,她要一直并着腿端坐,脸上要挂着淡淡的笑意,还要时刻提防别人抛过来的刻薄问题。
不仅身体累,心也很累。
回到阿哥所,淑婉拆了头发,换了衣裳就睡,连午饭都错过去了。
等她睡醒了,宁嬷嬷命人煮面。
“您睡得熟,奴才不敢打扰,午膳都放凉了。奴才想着,午饭重新热了味道就不好了。于是让膳房揉面放着,再熬一锅鸡汤,把油都撇干净。等您醒了,煮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然后配着酸萝卜吃。”
淑婉让春儿给她挽头发,“哎,我本来都不爱吃鸡汤了,但让嬷嬷这么一说,我觉得这鸡汤面一定好吃极了。”
宁嬷嬷欢欢喜喜地说道:“您稍微等等,鸡汤面很快就好。”
夏儿和秋香把面端上来,还摆了一桌子小菜。
淑婉夹了块酸萝卜放进嘴里,酸味很正,嚼一嚼有香油的香味。
淑婉又喝了口面汤,鸡汤鲜美,没有一点油花和腥味,确实不错。
“吃东西就像这样简简单单的才好,有些厨子拌个小菜要放一堆调料,连油都是用各种香料炸出来的,吃着可腻味了!”
冰香吐槽她,“四阿哥就喜欢清淡的,福晋刚嫁进来的时候怎么说的?没滋没味,厨子连调料都舍不得放,难不成那调料用是他月例银子买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淑婉拍桌佯装恼怒。
“好啊!敢揭我老底,你这个月的月例没了,宁嬷嬷拿着买调料去!”
冰香忙笑道:“福晋饶了奴才,奴才知道错了。想来想去,还是没滋没味的饭菜好吃!”
众人笑成一团,小宫女进来通报,说五福晋来了。
秋香等人连忙去迎接,五福晋进屋看饭桌子摆的满满当当,脸上一下子就红了。
“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四嫂吃饭了。”
淑婉招手让她坐,“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吃饭的时辰不对。我最近容易犯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困了,总是睡不够。请安回来我就睡了,一直睡到现在。”
淑婉命人再取一副碗筷,“弟妹,你也陪我吃点。”
五福晋连连摆手说吃过了,冰香给她盛了面。五福晋看淑婉吃的那样香,自己也忍不住吃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一碗面也吃完了。
吃完饭,宫女服侍五福晋擦嘴漱口。五福晋看着面前的空碗,脸又红了。
淑婉假装没看见她脸红,她随便找了个话题,跟她聊起了太子妃。
“今天早上,我看太子妃那样难堪,我都替她着急。”
五福晋顾不上害羞了,她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低了一个辈分,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惠妃娘娘平时不爱说话,今天怎么跟太子妃较上劲了?”
五福晋叹道:“四嫂前些日子没来请安,消息不太灵通。前些日子,皇上把打理后宫的权力交给太子妃了。”
淑婉很惊讶,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皇上的选择。
宫里没有皇后,四妃都是妾,以前太子妃没进门就罢了,现在太子妃嫁进来了,当然要让身份高贵的儿媳妇管家了。
五福晋接着说道:“以前宫务由四妃一起管着,你管一点,我管一点。现在不能管事了,几位娘娘心里可能不太舒服吧!”
淑婉心想,何止是不舒服!宫务虽然琐碎,但那是权力啊!宫务在手,做事都方便许多。现在权力没了,谁能甘心?
不过她们只能挤兑挤兑太子妃,皇上不可能把宫务收回来。
五福晋打心眼里觉得太子妃不容易。
“咱们这个小院来来去去才有多少事情?这样我都觉得不耐烦,何况太子妃管着后宫那么多事情!她和太子成婚晚,太子更宠侧福晋,对她只是面子情。她不像你和四哥那样恩爱,要想怀孕哪有那么容易?”
五福晋凑到淑婉身边说道:“四嫂,我觉得我的日子已经很艰难了,但跟太子妃一比,我这算得了什么啊!有时候我跟五阿哥生气了,我就想想太子妃,心气就顺了。”
淑婉:好家伙,原来你的快乐建立在太子妃的痛苦之上!
其实淑婉能理解五福晋的心情,这不过是很可悲的精神胜利法。太子妃的苦难并不能让五福晋过得更好,她只是通过比较,获得一点安慰罢了。
嫁入皇宫的女人都像漂泊无依的浮萍,她们就像远嫁了似的,明明亲人就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见。
费扬古每天都要来乾清门上朝,他和女儿的距离那么近,却一次都见不到。
没有亲人在身边,就好像没有了依靠。婆家人是一家人,她们是外来者。
淑婉还好,她有个体贴的丈夫,像五福晋没人照顾着,在宫里谁都想欺负一下。
五福晋和淑婉感慨着,这时宫女进来通报,说太子妃来了。
五福晋心里有点慌,这未免太巧了,她们刚还在背后嘀咕太子妃,她这就来了。
太子妃进屋,淑婉和五福晋连忙行礼。
见了礼,问过好,大家坐下一起喝茶。
太子妃笑道:“好久没来四弟妹这里了,我一直想来看看你,但总是忙,好不容易得空了,便过来看看。”
淑婉忙道:“太子妃虽然忙,但东西送的勤。您送来安胎的东西我都收到啦!若是常常有好东西给我,您不过来也行的!”
太子妃捂嘴笑,“哎呦!那我以后还是常常过来吧!可没那么多好东西给你!”
太子妃笑的欢,其实她心情很差。上午惠妃说她不生孩子,四妃一起念叨东西不如从前,话里话外就是在指责她管理宫务后,故意把东西变成次品。
真是笑话!她只管着后宫,内务府采买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还会把好东西截下来?她可是太子妃,眼皮子还不至于浅到这个程度!
再者她只有一个身子,截下来那些东西她用的过来吗?
中午回家,太子妃跟太子抱怨了两句。
按理说,夫妻之间说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结果太子听完摔了筷子就走,他嫌弃太子妃心眼小,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些鸡毛蒜皮。
太子妃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鸡毛蒜皮?过日子不都是这些鸡毛蒜皮?
谁能风花雪月?侧福晋吗?
是!做太子妃的已经把侧福晋的吃喝拉撒全都打理好了,她只要伺候好太子,顺着太子的意思说话就行了。她万事不用操心,当然能风花雪月了!
太子妃气得午饭都没吃完,她本意只是跟太子抱怨一下,她不期望太子替她出头,这毕竟是女人之间的事,也不需要太子出头。
太子只要说一句,你辛苦了,太子妃都能开心起来,继续任劳任怨地为他做事,一心一意地为他打理后宅。
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鸡毛蒜皮,太子妃就觉得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