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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柏勉强稳住状况,走上城墙,看着不远处的周人大军。
那厢,将士们肆意大笑,毛固安时不时吼上一两句,趁着他们这儿失魂落魄。
几位副将围了过来,为难地看着余柏。
余柏摆了摆手,没有听他们说,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城墙上。
几乎是在顷刻间,李芥那封劝降信上的字句,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封信,他反反复复看了那么多遍,不知不觉就背下来了。
余柏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梦里一样,他看到了李芥。
李芥就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如梦里那样问他为何不投降,只是念着那封劝降信。
字字恳切,句句真心。
余柏的眼眶湿了。
良久,他再睁开眼睛,重重地抹了一把脸。
身边的将士们满面担忧,都是一副想劝他、又不知道怎么劝的样子。
余柏叹道:“怪我,若我早些投降,也不会发生营啸了。”
“不能这么说,”一人忙道,“您是守将,您为了大凉,怎么能轻易选择投降呢?”
“明知朝廷放弃了西州城,依旧固守,”余柏泣道,“我对得起自己的所谓忠心,但我对不起昨夜死伤的兵。”
说着,眼泪滚滚而出。
余柏没有强忍泪水,只摇摇晃晃站起身。
投降,只两个字,写着难,做起来更难。
李芥写信时是何种悲愤,此刻的余柏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身,他泪眼朦胧看着大凉旗帜,走上前去,难舍地抚摸着,然后亲手把旗拔了下来。
“余将军!”
余柏怀抱着大旗,退后两步,道:“不用担心我跳下去,我不跳。”
副将闻言,泪流满面。
守将殉城,死了一了百了,难的是活下去,把投降的责任牢牢抗在肩上。
余柏又道:“都拔下来吧,去取白旗来,把城门打开,让周人进城。”
远处,林繁一瞬不瞬望着。
他亲眼看到那一面面大凉旗帜被拔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舞动的白旗。
很快,西州城门大开。
余柏第一个走出城来,带着他的副将、兵士们,一直走到离大周军阵一里远的地方。
俯首称臣。
西州城,降了。
第321章 支点
毛固安从鼓架上跳了下来。
鼓槌交给兵士,他大步走到前列,看着不远处的余柏等人,低低喃了声“乖乖”。
秦鸾提出点香料,不说冯仲怎么想,毛固安反正是觉得,无本的买卖。
有用最好,无用也行,总归是要与余柏再耗几天。
若运气好一点,能把十天半个月缩短城三五日,那真是赚大发了。
可是,毛固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夜过去,天才刚亮不久,余柏投降了。
这、这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那香料,到底让西州城里的守军梦到了什么?
得有多吓人,才能乱上一夜,天亮就投?
毛固安摸了摸下颚。
永宁侯的孙女,奇人呐。
刘贲亦是一脸惊讶。
他们不过是来擂鼓吹号角,凑凑热闹的,怎么这就成了?
余柏投降得这么爽快,可他们这儿,没准备好!
不说坐镇飞门关的总大将永宁侯,连带领大军西征的冯仲,都还在驻地里坐着。
刘贲忙召了一传令兵,道:“去报信,告诉冯将军,西州投降了。”
传令兵飞一样地跑出去。
林繁看着余柏等人,又抬头看向西州城上的白旗。
一心一意要拿下此城,这一刻真的到来时,竟还真有些晃神。
他想,得走进西州,脚下踏着那片土地,才能真的踏实吧。
等候冯仲时,林繁与毛将军商量着,点了不少斥候出去。
附近但凡能设伏的地方,都要掌握到,以免余柏是假降。
很快,冯仲带着人闻讯赶到。
确定余柏是真投降,冯仲上前去,把余柏搀扶起来。
“你我皆是领兵之人,我很清楚,作为守城主将,余将军选择投降有多么艰难,”冯仲沉声道,“余将军是为百姓而降,是高义。”
余柏勉强着想要挤出笑容来,却是比哭还难看。
他的身后,不说几位眼睛通红的副将,不少兵士都抱头痛哭。
哭不得不降,也哭昨夜营啸中失去性命的同袍。
冯仲与众人商量后,由毛将军领一半兵力入西州城,另有一半依旧在城外驻扎。
林繁策马,随毛固安进城。
余柏奉上守城印章,与林繁道:“没脸向西看,只能向东了,请安排我等启程,去飞门关当个囚徒。”
毛固安在边上听见了,摸了摸鼻尖。
先前叫阵时,嘴上不断的各种“鄙夷”话,真到了这一刻,显然是不能、也不好意思再说了的。
林繁与余柏道:“将军东去飞门关,正好与李芥将军会合,一道吃碗酒。”
听他提起李芥,余柏苦笑道:“他怕是要怪我固执。若听他的话,早些投降,也不会营啸了。”
话音一落,毛固安瞪大了眼睛。
林繁亦是万分讶异。
原来,西州城昨夜的异动是营啸。
难怪余柏会突然投降。
城池易手,事情不少。
营啸的余波需得处理得当,伤病救治、死者收殓,各处城门换防上大周的兵士,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
等大小事情忙得差不多,林繁得空登上城墙时,已经是晚霞映天了。
秦鸾亦登上城墙,走到林繁身旁。
“出征前,你曾与我说,一定会让我看到西州城的风景,”秦鸾望着城墙着城墙下,柔声道,“现在,我已经看到了。”
林繁的唇角微微一扬,他在笑,笑意里还有许多感慨。
他的身侧,“周”字大旗被风吹得鼓起,飒飒作响。
与大周旗帜一块竖立在城墙上的,还有他们这几位带兵将领的旗帜。
其中一面,上书一个“林”字。
林繁定定地,对着那面旗看了很久。
“十几年前,父亲就想把这面旗立在这里。”他道。
秦鸾看向林繁。
林繁的眼睛很红,就像是落日亦落进了他的眼睛里,染得比晚霞更浓。
伸出手,借着袖子的遮挡,秦鸾握住了林繁的手指。
林繁微微一怔,而后,他轻笑了声,反手握住,十指相扣。
交叠的掌心之中,除了对方的体温,隐隐约约的,还能感觉到那番心跳。
秦鸾压着声,轻轻道:“站在这里,你是不是想哭?”
闻言,林繁垂眼看向秦鸾。
她的眼睛晶亮晶亮,里头全是打趣。
知道她是淘气,但被这么一问,一逗,他心底里压着的那些沉沉的感叹,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不禁地,又笑了声。
秦鸾亦笑。
她当然能明白林繁的心境。
在他终于踏上这里,完成养父的遗愿,也为自己的前路打下必不可缺的夯实基础时,他的心情一定是感慨万千的。
换作是她,秦鸾想,她大概会想大哭一场。
情绪得宣泄出来,好的、不好的,都不能完全压在心里。
可林繁不肯哭。
那夜,在国公府中,他亲眼见到已经逝去的两位父亲,看着他们旧日的音容笑貌。
父辈们对未曾出世的他的期许,一股脑儿涌向他。
那么重、那么沉的情绪下,若有父爱的甜,也被浓浓的苦痛包裹着。
饶是如此,林繁当时都没有哭出声。
秦鸾就在外头台阶上坐着,通过符灵完完全全感知了林繁的情绪。
压抑的,咽呜着,憋在心里的怒吼。
整整一夜。
那么沉默,却又那么得震耳欲聋。
那时候,林繁自己整理了所有的情绪。
现在,秦鸾想帮他一把。
这人既是不愿哭的,那就不哭吧,她可以让林繁无奈又好笑。
这也算是一种“乱拳打死老师傅”了吧。
而林繁,情绪散开了些,缓缓道:“以前在沙盘上看,听父亲说此地要紧,连通东西,坐此地观西才有可图。
这里是父亲的执念,只可惜……
若当年得了此城,想来整个西凉都早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我听他说了很多,也知紧要,可直到真正站在这儿,从城墙上看东南西北,才真正感悟到什么是连通东西。”
秦鸾没有打岔,很认真地听林繁讲述。
“此城在手,东西皆可图,”林繁道,“这是父亲的梦。”
正如林宣当年排布的一样,西州城,至始至终都是最重要的支点。
它支起的,不止是大周西进的路。
它也支起了林繁向东,夺取皇位的路。
第322章 他的梦想
夕阳西斜。
指尖微微收紧,十指扣得更紧。
十几年前,林宣梦碎于此,十几年后……
秦鸾轻声问:“那你的梦呢?”
林繁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看着天边霞光,林繁认真想了很久。
他当然,也有他的梦想。
去年秋日之前,他追随着自己的身世,他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又都遭遇了什么。
后来,是阿鸾给了他答案。
身世之谜揭开,必然地,林繁迷茫过,又是阿鸾助他走出那层层浓雾,看清了脚下,也看懂了将来。
随之带来的,他想要的一切,也变得格外清晰。
“活下去,”林繁道,“以他们希望的方式,活下去。”
如此出身下,若不去拼去战,那连“活下去”都会是奢望。
皇上的疑心病日渐严重,哪怕他就是一纨绔子弟,总有一天,皇上也不会容得下他。
他的母亲、姑母,所有人都会被牵连在其中。
还有他那么钟意的姑娘。
他的喜欢,会成为她以及永宁侯府的负担。
所以,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亲人,为了心上人,为了两位父亲想象过的在他治下的大周。
这就是他的梦想了。
秦鸾听他说着,声音压得很轻,信念却是万般沉。
“以西州为据,西凉已经元气大伤,没有进取之心了,南蜀孤掌难鸣,轻易不会掺和,”林繁道,“外敌动弹不得,我们发兵清君侧,尽快结束战事。平定之后,登泰山祭祀父亲,迎母亲回京……”
当然也绝不仅仅是那样。
在天下安定后,他要下聘求娶,让阿鸾做他的皇后。
他的鸾鸟,他的凤凰,他要做一株高大梧桐,无论阿鸾想飞去哪儿,等她要落脚时,就能看到他。
这些,是他之后想要做的事情。
而眼前,他更想抱一抱她。
像离京前那日一样,抱着她,说很多很多话,把这些时日顾不上说的那些故事,一一讲给她听。
余晖尽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城墙上,驻守的兵士们将火盆一一点亮。
林繁牵着秦鸾,一直往边上走,直到进了角楼。
角楼里的火盆也点上了,因着有墙壁阻隔,挨着角落时,外头看不到状况。
林繁背靠着墙,慢慢悠悠说玉沙口之战。
细细碎碎的,之前赶路时怎可能说得那么周详,爬山时见到了什么,提议奇袭时,又发生了什么。
秦鸾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好奇问上几句。
一说一问地,把奇袭前后的所有状况,如画卷般铺开,全展现在了秦鸾面前。
与京城中茶博士们追求爽快的润色故事不同,这种视角,很零碎,亦很真实,让秦鸾亦觉得十分过瘾。
秦鸾与林繁说京城琐事。
她如何跟着阿沁夫人学习骑术,又闹了什么笑话。
她又是怎样与淑妃娘娘合伙,给皇上点那香料,淑妃之后又是如何与他们传递消息。
再说那日安国公府,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半日光景,因着状况不同,时时调整策略与话术,从吓唬晋舒儿到挑动她,让她搅起了搅起了浑水。
林繁亦听得仔细,几次忍俊不禁。
两人声音压得都低,为了听清楚彼此的话,不知不觉间,秦鸾的脑袋都挨到了林繁的肩膀上。
他们都注意到了,却都没有刻意拉开距离。
反正有角楼墙壁挡着。
而他们,有那么多的话想说。
飞门关内,永宁侯笑得合不拢嘴。
西州城,兵不血刃地拿下来了,而且,花费的时间比他预想中的快了许多。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坐在大案后,永宁侯提笔,亲自写了军报,又把文书官叫来,请他看看有没有需要润色的地方。
文书官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捧着看完,问道:“传令兵说,能迫使余柏投降,有您的长孙女的一份功劳,您不为她请功吗?”
按说,秦家此刻背着“反贼”的身份,正是需要功绩来洗刷罪名的时候。
秦大姑娘无功也就罢了,明明居功至伟,怎得老侯爷从头到尾都不提一句呢?
在军报上,只写了定国公说服李芥写下劝降信,而众将在城前叫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双管齐下,让余柏开了城门。
永宁侯大手一挥,道:“小丫头误打误撞,不敢居功。好不容易打下西州城,别神神叨叨的。”
“可是……”文书官还想再劝。
永宁侯打断了他,道:“你也是军中老人了,营啸是怎么一回事,你肯定清楚。
说白了,就是兵士们压力太大了,但凡有一人没抗住,影响开来,就全乱套。
照老夫看,那点儿香料,能不能飘进西州城还是两说。
反倒是毛将军他们在城外又是擂鼓又是吹号的,让人心烦,这一烦,就炸开了。
冯仲是给老夫面子,再三夸阿鸾能耐。
可老夫得有自知之明,不能顺着杆子就往天上爬,是吧?”
文书官听他这么说,自不坚持,只简单调整了几处用词。
等永宁侯确认、点头之后,送往西州城,待众将无异议、盖上印章后,再送往京师。
文书官一走,永宁侯背着双手,站在地图前。
军报上当然不能提秦鸾的功劳。
并非是秦胤不信自己孙女。
当祖父的,恨不能把孩子们都吹上天。
哪怕是一分功绩,也想吹成十分。
可这事儿不成。
一分功绩,都得抹干净。
什么点香就把西州城兵营点营啸了,听着是厉害无比,但有隐患。
阿鸾与他说过淑妃娘娘的状况。
一旦皇上质疑到娘娘那儿……
倒不如瞒下,以求稳当。
视线从西州城挪开,一路向东,直到京城。
永宁侯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嘴里哼着早年间军中的战歌。
林宣啊。
永宁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西州城归了大周,老夫为了自家的这东床快婿,费了大力气呀。
夜色,渐渐淡去。
东方天边,已露淡淡晨光。
京城的城门打开,一匹快马冲入城中。
从驿官马背上旗帜的颜色看,那是边关来的军报。
第323章 真他娘的刺激
无数百姓纷纷侧目。
都说三府离京,意图谋反,皇上下旨送往飞门关,要把永宁侯父子和定国公抓起来。
京城里议论纷纷了好一阵,大家伙心里各有各的想法,这几日讨论少了,但并非不关心。
此刻见了军报,不由好奇不已。
是几位将军奉旨拿了人,还是大军又与西凉人打起来了?
只见那驿官遵照着先帝年间就传来下来的规矩,高高举起了手臂,手握军报,脚踩马磴子,整个人几乎站了起来。
“大捷!”他高声喊着,“飞门关大捷,拿下鸣沙关,剑指西州城。大捷!”
顷刻间,一片哗然。
随着驿官那一声声的高喊,马儿飞奔着,穿过大街,直直往皇城方向去。
金銮殿里,气氛颇为沉闷。
倒也不止是今日,近几天都是半斤八两。
黄太师悄悄看了眼龙椅上的皇上,又收回了视线。
皇上的心情并不好。
当然,也绝不可能好。
圣旨送去边关,算算时日,路上即便耽搁些时日,也该送到了。
只是两地相距千里,飞门关那儿是个什么反应,京中暂时不可能知道。
身为皇上,如何会不着急?
再者,平阳长公主在信上把所有事情撇了个干净,一副对定国公府、永宁侯府上下愤怒不已的模样。
皇上明知是假,却无法公布内情。
轻易奈何不了她,反而还要派出护卫军去祁阳城迎接长公主回京……
黄太师暗暗琢磨,他若是皇上,遇着这局面,怄都能怄上三天。
如果说,远方如祁阳、飞门关,事情进展不顺也就罢了,眼皮子底下如京城,京兆府还没把徐公公找出来,就不得不直面皇上的火气。
刘献安低低埋着脑袋,站在大殿正中挨骂。
“朕的京城,可真是大,”皇上道,“刘大人翻了那么多天,还没翻过来。”
刘献安的肩膀抖了抖。
他天天被人叫“刘大人”,但这三个字从皇上嘴里出来,那真就阴阳怪气。
别说当“大人”了,刘献安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连人都当不了,得掉脑袋去地下当鬼了。
可是,这事儿真不是他办得不够认真,而是线索不够。
那么多人消失了,痕迹又被雨水冲刷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京兆衙门,总共那么点人手,又与三司配合着,来回调查,依旧是捉襟见肘。
京城太大了,再添三四倍人手,都不可能搜查干净。
更何况,翻翻翻,他们难道真能拿着铲子去凿地吗?
再者,京兆府的各项政务又不能耽搁,那些也全都需要人手去处理。
别说底下衙役小吏们累得够呛,他刘献安也一样,一天能歇两个时辰都算好日子了。
真是,头昏眼也花。
哪天要骂人,都骂不利索了。
当然,这些抱怨的话,刘献安一个字都不敢对着皇上说。
他一人倒霉透了,等出了金銮殿,还能得三司官员们几句感激之语,不说亏不亏的,寥作慰藉吧。
可是,刘献安依旧想不明白,定国公府怎么会与造反牵连到一块去。
定国公任赤衣卫指挥使时,因着案情需要,与他们京兆府也多有配合。
林繁人如其名,烦是真的烦。
刘献安也被他弄烦过,但是,他依然不认为,这个年轻人会造反。
皇上骂得气势汹汹,刘献安挨不住,只好赶紧先跪下。
官服前摆一顺,身子前俯,刘大人正要喊“臣办事不力”,刚起了个头,忽然间,金銮殿外传来一声长长的“报”。
这时候来报的,必然是顶顶大事。
众人纷纷调转头看去。
刘献安也急急转头,动作一大,官帽都歪了歪。
他忙扶住帽子,眯着眼认真看了看。
驿官,身后还背着边关军报用的旗,刘献安的喉头滚了滚。
飞门关那儿,是扣人,还是质问朝廷,要有结果了吗?
不止刘献安在暗问,其余的文武大臣们亦是同样的想法。
黄太师和范太保交换了一个眼神。
毫无疑问,边关那儿绝不会老老实实扣人,这封军报要么是责难,要么是自清。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顺着皇上的心意。
火上浇油了啊……
等下,必须要“劝解”皇上,稳住局面。
京里能“稳”越久,对在关外征战的林繁与永宁侯父子就越有利。
既已做出了选择,他们留在京中,就得为了林繁争取更多的机会。
龙椅上,皇上蹭得站了起来。
他等飞门关的消息,等得都要不耐烦了。
见军报抵达,他看了眼纪公公。
纪公公会意,快步走下来,去取驿官手中军报。
皇上还是嫌慢,问:“军情如何?”
驿官高声道:“飞门关大捷,拿下鸣沙关,剑指西州城。大捷!”
嘹亮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冲击着所有人的耳朵。
纪公公脚下不稳,险些崴脚,一时间,那封军报竟是不知道该接不该接了。
可他更不敢转身去看皇上。
大殿里,除了回声外,再无其他人说话。
刘献安的手一抖,没有扶住乌纱帽,他干脆不扶了,只把帽子抱在怀里。
不是扣人,也不是责难?
竟然、竟然是捷报?
飞门关的将士们,如此让人惊喜……
“真他娘的刺激。”刘大人暗暗嘀咕了一句。
一旁,兵部史尚书与董侍郎紧紧握拳,死死压住雀跃的心情,没有振臂高呼。
他们一直都相信,永宁侯与林繁绝无反心。
事情刚出时,每天都要在千步廊中与人争执一番,吵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等长公主的信抵达京城,他们只能偃旗息鼓。
因为,长公主把林、秦两家打作了反贼,信誓旦旦她的无辜。
这还怎么吵呢?
嗓门再大,也落于下风了。
只是在他们心里,依旧有一种想法,其中有误会,有他们不曾看到的全貌,总有一日,迷雾散开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老侯爷与定国公从没有对不起大周。
眼下,这封捷报,太让两人振奋了。
谁家反贼,不忙于造反,一门心思打外敌?
这说出去谁信?
第324章 赶紧把那菩萨给送走
另一侧,黄太师抬手按了按眉心。
鸣沙关大捷,当然是好事。
不枉他催促威逼利诱,想尽了一切办法。
大军迈过鸣沙关,西州城指日可待,而等拿下西州之后,林繁才能转身向东。
对黄太师这样等待林繁入主京城的人来说,这大捷自该欢欣鼓舞。
可是……
黄太师看了眼众位官员,心中长长一声叹息。
本朝将士们的胜利,本该为之欢呼、为之庆祝,哪怕不知其他状况,只论战果,也该彼此道贺。
而现在,所有人连表现出欢悦都不敢。
因为,龙椅上的皇上并不高兴。
边关大捷传达,与他下旨的擒拿,两者列在一起,比耳刮子啪啪都响。
这火上浇的,可不是油,而是一桶一桶的炸药。
劝都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纪公公硬着头皮,从驿官手中接过了军报,走回龙椅前,双手呈给皇上。
皇上打开,迅速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又把军情折子交给纪公公。
纪公公拿着这烫手山芋,见底下官员一个个长着脖子,只能打开来。
勉强稳住声音,他也不敢大喘气,迅速地念了一遍。
念完之后,又迅速合上了折子。
生擒敌将苏置,以一场漂亮的大胜突破鸣沙关。
这一次,与先前玉沙口一样,赢得利索又提振士气。
皇上没有说什么,等纪公公念完后,起身往殿外走。
纪公公忙喊了声“退朝”,带人跟了上去。
众臣行礼恭送,直到皇上走远,金銮殿里才炸开了锅,议论不已。
董侍郎激动万分,连连夸赞永宁侯用兵如神、带兵有方,手下将领们亦是骁勇善战,才能一路西进。
史尚书快步来寻黄太师与范太保。
“两位老大人,”史尚书道,“能不能再劝劝皇上?造反之说,一定不简单。
十几年了,自从先定国公病逝后,我们好不容易才打过了鸣沙关。
西州城它就在眼前了!
这时候说什么反叛,不是动摇军心吗?”
范太保慢悠悠道:“那圣旨已经送出去了,该动摇,这会儿早摇着了。”
听他这么说,史尚书一时也弄不清他的立场,尴尬地笑了笑。
黄太师道:“能劝的都劝了,只能尽力而为。”
说完这些,黄太师与范太保背着手,一块踱出了大殿。
刘献安抱着他的乌纱帽,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戴好,与三司众人互相拱了拱手。
另一厢,皇上快步走进御书房。
纪公公跟进去,小心翼翼伺候。
皇上换下了龙袍,问:“邓国师的伤好些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纪公公一面说,一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在他看来,邓国师那身伤,根本不算什么。
二皇子气头上,打得是凶,可殿下又不是厉害的练家子,拳头下去,只见淤青,不至于伤筋动骨。
邓国师挨了一通打,看着惨而已。
只不过是太过丢人了,才借口养伤,不愿意出门而已。
反倒是二殿下,事后在御书房外又跪了大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