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辅佐那个孩子,国公夫人相信,那孩子定比如今的殿下们强。
大周,是赵家的大周。
大周,也是她的丈夫、儿子用命打下来、守下来的大周。
明知不合适、承担不起,还要硬拿,等她百年后,她如何面对丈夫与儿子?
倒不如,还于真正的、先帝的皇太孙。
宫里的、衙门的,被安国公府客客气气请出了门。
附近问了一圈,都没有其他进展。
昨儿雷雨大作,街上无人,有什么动静也被雨声掩盖了。
宫里内侍判断,徐公公被秦鸾掳走了,作为人质。
三司那儿,刑部甘侍郎气不过,跑来与黄太师说道:“一个内侍,也配当人质?皇上是能为他开城门,还是能为他送银钱?一箭射了还差不多!二皇子妃说话不中听,有几句倒是说对了,那狗东西不晓得收了什么银子,尽惹事!”
黄太师讪讪笑了笑。
没皇上点头,徐公公收银钱,也不敢拿二皇子妃的肚子生事。
甘侍郎聪明人,气着了才没有想透,等想明白……
可能,巴不得没有想明白吧。


第268章 蠢得让人发笑
“受害人”黄太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声。
见甘侍郎那义愤模样,黄太师旁的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抚他几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甘侍郎哪会不知道这道理。
他左一个“不配”,右一个“狗东西”,也就是个气话。
徐公公怎么说也是内侍大总管,是宫里、御前有名有姓的人。
甘侍郎叹道:“京城这么大,去哪儿翻他出来?只能尽力了。”
找人,三司就不够用了。
这种活儿,必须得借京兆府的力量。
甘侍郎无可奈何,亲自去一趟京兆府,见一见刘献安。
刘献安此时也没闲着,清早有人来报,说是自家儿子昨日一夜未归,不晓得去哪儿了。
府里一问,失踪的人名叫李生,年纪二十三,没有正经营生,平日出入赌坊,去年还因打架留了案底……
刘献安一看就不想管。
活脱脱一混混,别说一夜不归,十天不归都不稀奇。
这会儿谁知道在哪个赌坊里摇骰子呢。
银钱输光了,被人喊打喊杀了,就知道回来跟爹娘要钱了。
可那对老夫妻哭得太凶,刘献安实在招架不住,让衙役去查一查。
这一查,就查出问题了。
昨儿下午,光打雷不下雨那会儿,李生在合顺赌坊外头转悠,有人见到他和一人交头接耳。
那人一身好衣料,看他的脸和手,就知此人“养尊处优”,不是操劳干苦活的辛勤老百姓。
而他的举止么,亦不像是哪家贵老爷,反倒是,活脱脱一太监。
刘献安听衙役回话,脑门青筋直跳。
“确定是太监?”他问。
“刘大人,您也知道,赌坊里的人见多识广,眼神尖可尖了,”衙役道,“听他那意思,他们赌坊生意好,不少太监休假出宫时有赌博的习惯,他们招待得多了,就能分辨一二。
而且,昨儿与李生说话那太监,与一般的小太监还不太一样,用他们的话,起码是个太监里当官的。
他还看到,那太监给了李生一钱袋子,看那份量,估摸着得有八九两沉。
李生对那人毕恭毕敬,一副狗腿样。
那太监先走一步,他还跟李生说发财了,李生回他还有不少,估摸着,那一钱袋就是个定银。”
刘献安正听着,甘侍郎来了。
两厢交换了消息。
甘侍郎骂道:“我看在赌坊外的就是徐公公了,时间在他去安国公府之前。”
刘献安一肚子不好的预感,三司要借人,他自不推辞,又说会把李生平日往来的人也查一查。
京兆衙门做事,人虽未找到,但信息慢慢收罗了些。
与李生交好的那群混混,衙门知道住处的有八个,衙役登门去,有六个寻不着人,家里人也全然不在乎。
一夜未归,太正常了,以前也常有,都不会放在心上。
而在安国公府外调查的衙役则有些别的收获。
昨日傍晚,有些吊儿郎当的人在附近晃悠。
经过的百姓为了避雨,急急回家,同时,也不愿意招惹混混流氓,看到了都当没看到。
刘献安整理了一番,把线索都交给甘侍郎。
当官久了,虽无凭无据,但直觉敏锐些。
依刘献安猜测,徐公公出钱,那群混混办事儿,干的又不是什么好事,结果,碰到了硬茬……
啧。
甘侍郎也看出来了。
守在人家国公府外头,当夜可能会从府里离开的,要么是二皇子妃,要么是永宁侯的孙女,徐太监想做甚?
对二皇子妃下手,活腻了!
对秦姑娘下手,因为秦家都跑了?
倘若,徐公公昨儿下午时就发现秦家人要离京,御林直接围了安国公府,上门逮秦鸾,合情合理,周全稳妥。
让几个混混动手,是什么意思?
可若是徐公公不晓得秦家状况,他找地痞流氓埋伏?
他与秦姑娘有什么仇怨?
这前后顺序,逻辑线索,根本就串不起来!
压下心中质疑,甘侍郎暂时只关注眼前的线索:“秦家那姑娘离开国公府,发现了那群混混,两厢动了手,把混混连徐太监一并捆了,刘大人以为呢?”
刘献安点头:“她离开正是雨歇时,街上人很少,却并非没有。动手讲究稳妥,无论是秦家还是徐公公,都不想被人发现。这样,我让人搜一搜附近入夜后轻易不会有人路过之处,看看有无发现。”
京兆府继续往下追查,先得的消息、先送到了黄太师手里。
范太保看了一眼,眼底露出一丝嫌弃,他也不遮掩,翻了个白眼继续吃茶去了。
黄太师看完,岂止是嫌弃?简直要破口大骂。
徐公公找一群混混设圈套?
这真是,让黄太师直接气笑了,什么鬼玩意儿?
愚不可及!
蠢得让人发笑!
还真以为永宁侯府是软柿子,从姑娘到丫鬟,手无缚鸡之力吗?
不过……
黄太师沉思着,安国公府说,来接的马车上,一车把式、一丫鬟。
总共两丫鬟并一个车夫,再添个修道的秦丫头,真能那么勇?
这个答案,也就在一刻钟后,黄太师就得到了。
宫里的消息。
昨儿下午,永宁侯夫人被召进了慈宁宫,还被皇上、皇太后留着用晚膳。
依黄太师看,这显然有扣人的意思在了里头了。
偏偏遇着常宁宫一场火,皇太后去了淑妃宫中,皇上关心火势,侯夫人才紧赶慢赶离宫,坐车去安国公府接秦鸾。
正是那场火,给了侯夫人机会。
再之后,那辆马车与徐公公一样,消失了。
不是四个人,还有另一位先前没有露面、连招呼都没有跟安国公夫人打的永宁侯夫人。
是,永宁侯夫人年纪大了,发福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这群老臣,都是几十年前就开始打交道的。
谁不晓得,秦胤家的媳妇儿,风风火火,一把长刀,武艺不俗,外号“女关公”。
这么一想,徐公公的举动更蠢了!
黄太师在心里好一通骂。
与此同时,另有一人为了徐公公的行事大动肝火。
那就是赵启。


第269章 有话好说
晋舒儿回娘家住了两夜,赵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生在宫里、长在宫里,贵为皇子,都嫌宫里住得烦,经常往外祖忠勤伯府跑,晋舒儿在娘家住了十几年,回去了想多住两天,多正常的事儿。
与其在宫里跟他大眼瞪小眼,他不痛快,晋舒儿也哭戚戚的,倒不如回娘家自在些。
晋舒儿总说祖母、母亲这样那样,赵启亦觉得她们对晋舒儿的照顾不够,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晋舒儿怀着皇长孙,安国公夫人还能无视她不成?
他一位皇子,不懂照顾人,也不可能学,更不晓得如何安排孕妇,但国公夫人肯定懂。
这么困难的事儿,就交给懂行的人。
先生们怎么教的来着?
人尽其用。
他学得挺好。
哪里想到,当中午的,晋舒儿回宫来,两只眼睛肿成了桃。
乌嬷嬷被叫去慈宁宫问话了,郑嬷嬷面对一脸莫名其妙的赵启,把徐公公那番话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根本不用添油加醋,赵启听完,气炸了。
“你呢?”赵启问晋舒儿,“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中邪、丢魂?”
晋舒儿被问得心虚了一下。
可其中轻重,她已经弄明白了,没凭没据的事儿,她当然咬死不承认。
“殿下难道不相信我?”晋舒儿指着自己,问,“我像是遇着妖邪了的样子?”
赵启一怔。
平心而论,与一年多前他认识的晋舒儿比起来,眼前之人的性情是有了很多变化。
可要说这些变化就是撞鬼了,赵启也不信。
他当然没有见过撞鬼的人,但鬼怪异志也听过不少,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就没这样的!
十之八九,晋舒儿的脾气就是母妃反反复复与他唠叨过的、孕中女子的变化。
“那你找秦家那土……”习惯成自然,赵启要说“土鸡”,突然意识到那不是只“土鸡”了,话就卡住了。
难得的,晋舒儿没揪着这一点不放。
“祖母生辰,她是客人,”晋舒儿咬定了,“我跟她说会儿话,不也寻常?我知道皇上、皇太后都不满意我,我就想看看他们都喜欢的二皇子妃到底是什么样的!”
赵启想了想,晋舒儿这一想法,也没有不对。
晋舒儿越说越委屈:“哪知道后来徐公公会来,还说了那么多不中听的话。
我若是个一而再撞邪的不祥之人,我腹中的皇长孙怎么办?
这宫里盼着我平平安安生下皇长孙的,除了殿下,就只有顺妃娘娘了。
娘娘要是听说了,得多伤心。
那狗奴才收银钱办事,胡言乱语。
我听说他不见了?
死了才好呢!
报应!”
提到顺妃娘娘,赵启一个激灵。
晋舒儿说得对,给她和皇长孙编排故事,连累的是他的母妃。
“狗奴才!”赵启骂道,“别让我见着他,不然要他好看!我要去问问父皇,人是他派去安国公府的,还是那死太监乱来!”
说完,赵启一挥袖子,急急往御书房去。
天阴沉着,没太阳却很热,腹中又烧着一团火,等赵启到御书房外,已是满头大汗。
他抹了一把汗。
他怎么忘了,秦家等人出逃,父皇现在有气无处发呢?
他去“兴师问罪”,没问出结果来,反而会承受父皇的满腔怒火。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难得的,赵启犹豫了一下,而后,他没有让内侍通禀,只往偏殿走了一段,寻了个当值的御前侍卫。
“徐公公昨日去安国公府,是父皇让去的?”赵启问。
侍卫一脸为难:“殿下,您知道规矩。”
“那有什么不犯规矩的?”赵启不依不饶。
侍卫拗不过赵启,亦对邓国师有成见,干脆道:“御书房里的事情都不能说,但不在御书房里的就……殿下,徐公公昨日出宫前,曾与邓国师交谈了一番。”
赵启一听到“邓国师”三个字,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说了什么?”
侍卫摇头:“没有听到。”
赵启连问了三遍,侍卫坚持不知,他只好作罢。
可是,问不出来,赵启难道还想象不出来?
那臭道士,就不是个东西!
中邪、撞鬼、丢魂,这是徐公公一个人能琢磨出来的?肯定是那臭道士教的!
好啊好啊!
以前母妃得宠时,这臭道士还恭恭敬敬的。
那丹药的事儿一出,母妃被打入冷宫,臭道士跟没事人一样。
凭什么?
就罚那点儿俸银,那叫罚?
跟母妃受到的惩罚比起来,比蚊子咬一口都轻。
一定是那臭道士为了自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母妃身上!
他当时就要与那妖道论一个高低,是母妃劝阻着才作罢了。
臭道士怕母妃东山再起后与他算旧账,于是联合徐六那狗奴才,编排了一堆话,要害还没出生的皇长孙。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
赵启越想,心火越旺。
他不能去父皇跟前挨骂,他难道还骂不了一个臭道士?
赵启扭头就走,冲到邓国师住处。
邓国师今日没有外出,徐公公的失踪让他后怕不已。
他甚至算了一卦,算出那太监凶多吉少。
还好昨日皇上提出来时,他把徐公公推了出去,而没有自己请缨。
若不然,今儿消失不见的,就是他国师大人了。
话说回来,邓国师也没有弄懂,明明不是什么难事,徐公公怎么就办坏了呢?
没把苗头对准秦鸾,反而被二皇子妃追着骂,真真轻重不分!
正思索着,外头传来纷杂脚步声。
邓国师探头往窗外一看,顷刻间脸色一白。
赵启气势汹汹进来,几个小道士想拦没拦住,一时吵吵嚷嚷。
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赵启看到了窗边的邓国师,三步并两步上前,隔着窗户提住了邓国师的衣襟,把人拖出来半截。
邓国师被勒得背过气去。
“殿、殿下……”他道,“有、有话好说……”
赵启没什么好说的,对着邓国师的眼眶,就是一拳头,然后,另一个眼眶,又是一拳头。
论武艺,赵启就一个花架子,只占着年轻,出拳又快又狠。
这两拳下去,还不解气,迎面又是一拳。


第270章 苦中作乐
这几拳太重了,邓国师被打得眼冒金星。
想喊痛,偏他的衣襟被赵启拽着,卡着嗓子眼,让他连发声都困难。
小道士们都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他们没见过这种阵仗。
更何况,动手的还是赵启,小道士们想动手拉架,也不敢硬来。
赵启又顺势揍了邓国师两拳,骂道:“狗东西,这就是你编排我儿子的下场!你最好求生产顺利,母子平安,但凡有点什么状况,我一刀砍了你!”
这时候,邓国师才知道赵启发怒的原因。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
前有晋舒儿,后有赵启,怎么都喜欢往自个儿身上揽事?
明明他那番话语是冲着秦鸾去的,是为了让皇上治永宁侯府的罪,结果,秦鸾没影了,二殿下与二皇子妃上蹿下跳地来骂他。
这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分敌我,也不问青红皂白,冲在最前头。
只是这些话,邓国师不能与赵启说。
就赵启这大嘴巴,回头嚷嚷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晓得是皇上要拿捏秦家,那他这个国师也别当了。
不用赵启拿刀砍他,皇上先一刀劈了他。
邓国师只能把“委屈”全咽在肚子里,顾不上痛得发麻的脸,举着两只手与赵启作揖求饶。
赵启放开了邓国师的衣襟,用力推了一把。
邓国师往后摔去,装到了边上的桌椅,踉跄摔倒再地。
桌上的东西砸下来,叮铃哐啷地。
赵启狠狠地,对着邓国师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来时无人敢拦,去也没人敢拦,小道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进去把邓国师扶起来。
邓国师视物模糊,脸痛得要命,只能在心里把赵启骂了个底朝天。
他手舞足蹈一通指挥,让小道士去找祛瘀消肿的药膏。
小道士领会了,直接跑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一听邓国师挨了打,就使人提着药箱来了,又有自作聪明的,把事儿禀去了御书房。
皇上听完,满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点。
他狠狠道:“把那混账给朕叫来!”
千步廊里,还不知邓国师倒了大霉。
黄太师沉思着,把已知的各项消息汇总,又反反复复推断,力求得出最接近真相的结果。
照着时间往下算,秦家马车不见了,不久之后,长公主的马车出现在城门前。
守备阻拦时,一位行人以要事为由,催开城门后,马车顺着就出去了。
为此,行人司上下,退朝之后就被三司盯着查了一通。
他们没有派行人出京,所有昨日在京里的行人,不管今儿当差的、不当差的,都清点了,一人未少。
官服、腰牌都没有丢失,可要说昨儿那人穿的、拿的是假造的,也不可能。
京城的城门守备,辨个真假的能力还是有的。
三司又把守备叫来,一一认过,没有昨夜那急着出京的行人。
那位行人,就这么出现、又那么消失了。
三司只好根据口供,画了行人画像。
黄太师拿到手里,左看看、右看看,丢去了一边。
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除了评价一声“长得端正”,毫无特点。
能认出来才有鬼了!
“贴去吧贴去吧。”黄太师与小吏道。
等人出去了,他才与范太保抱怨:“瞎猫一只,这要能逮到耗子,那耗子得多倒霉?”
范太保乐得笑了笑。
“你也别光笑,”黄太师道,“快半日了,查出来的事儿没有一件能好好交代的。等下御书房里挨骂,我们两个谁都躲不过。”
范太保放下茶盏:“正是躲不过,苦中作乐。”
言之有理。
黄太师败下阵来,叹道:“走吧,时辰差不多了,先去挨顿骂。”
真让皇上等到傍晚,火气更大。
话说回来,他们两位毕竟资格老些,又不似徐太傅那样回回与皇上唱反调,态度好些,劝一劝,多少能得两分面子。
两位老大人一块往御书房赶。
人到了哪儿,才知道里头已经有一个“受气包”了。
那受气包自是赵启。
没赶上出宫门,他就被叫进了御书房,劈头盖脑一通骂。
赵启跪在大案前,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素来如此,顶嘴只会雪上加霜,不如左耳进、右耳出,父皇骂一会儿就不想骂了。
再说了,打都打了,父皇还能让邓国师打回来不成?”
有那几拳出气在先,赵启觉得,挨骂也不算亏。
许是皇上今儿真的堆砌了太多的怒意,骂得比之前都久,久到赵启不耐烦极了。
阳奉阴违的事儿做过很多,但与父皇直来直往地顶嘴、吵闹,他原是不敢的。
可这一刻,赵启很想问问父皇,那妖道凭什么?
晋舒儿怀的是皇长孙,妖道怎么可以编排那样的话?
赵启忍了又忍,在他要爆发的那一刻,皇上忽然停了。
皇上总算骂得没意思了:“滚出去吧!”
赵启二话不说,直接滚了。
廊下,两位老大人候着。
二殿下挨骂的缘由,他们也才刚刚弄明白。
范太保抱着双手,沉默至极。
黄太师也不想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谩骂。
邓国师给皇上出的什么蠢招?
出招的邓国师蠢,办事的徐公公更蠢,两个蠢人凑一块……
哎呦!
能办成事才怪!
更让他语塞的是,皇上竟然糊涂到同意了那个蠢招!
是,哪怕不是个好机会,但皇上铁了心要扣永宁侯府的人,也不是不能动手。
先下手为强,不管罪名盖不盖得稳,首先一点,人要留下来!
结果呢,全给跑了个精光。
现在好了,罪名倒是不用编了,明明白白的造反之相。
可又有什么用?
天南海北那么大,他要是永宁侯夫人,就不会一窝蜂的全去飞门关。
纪公公来请他们进去。
黄太师平复了下心境,与范太保一块入内,恭谨行礼。
许是大骂二皇子一通后,皇上后继乏力,听他们说各处调查的结果,虽然脸上写满了“不满意”,皇上也没有再发大火。
在他们退出来前,皇上交代了两件事。
一,把那三府抄了。
二,送往边关的圣旨不要耽搁,立刻加急送去。


第271章 背道而驰
黄太师听完,面上没有表示,心里全是叹息。
这两件,他都颇有异议,事情就不能这么办。
得想个话术,与皇上好好说说。
黄太师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边上,范太保没有反对,反而是躬身应下后退出去了。
老友这“听话”模样让黄太师意外极了,见状,他也只能先应下。
毕竟,缺了个帮衬的人,有些话说起来,没有那么方便。
离开御书房,黄太师追上范太保,问:“你怎么就老实应了?”
范太保背着手,走得慢悠悠:“现在劝,能劝出成果来?”
黄太师脚步一顿。
恐是劝不出。
别看皇上的火气全出在二殿下身上、现在显得心平气和,但他也会比平时更固执己见。
一瞬间,黄太师心里生出了几分难过来。
明明不是良策……
明明,甚至可以说是下下策……
黄太师指导皇上的年数,不比徐太傅少。
皇上脾气里的长短处,他也都看在眼里。
人无完人。
全是优点却无半点不足,那是神仙。
他黄太师又何尝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因此,皇上的那些短处,老大人们也不可能一味去计较。
皇上不喜欢别人提及他犯得错误的,这个不足,在无事时没有影响,真遇着事儿就……
打草惊蛇,让永宁侯府等三府,那么多人全身而退,这无疑是皇上的失误。
黄太师能跟皇上提吗?
他去分析每一步的隐患、造成现在局面的原因,那就是反反复复在提醒皇上。
“全赖你。”
“昏招连昏招。”
“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上能给他任何好脸色?
若只是黑着脸,甚至发一通脾气,但只要皇上能把分析的话语都听进去,黄太师都愿意去说。
说不了,是因为皇上不会听进去。
更何况,黄太师要如何“开诚布公”地告诉皇上,姜还是老的辣,老头子我已经看穿林小子的身份了?
他也可以装傻,可以不分析,只和皇上权衡“将要去做的事情”的利益,但是,这些亡羊补牢之事,在气头上的皇上眼中,还是挑刺与责备……
也难怪,范太保放弃了劝说。
用力搓了搓脸,黄太师重新迈步,跟上了范太保的步伐。
回到衙门里,两人落座。
想着皇上催促的圣旨,黄太师的心情,比这阴霾的天,更加沉闷。
他很清楚,一封指出永宁侯、定国公与其家眷意欲造反的旨意,会有什么结果。
那里是飞门关,是与西凉对峙的前线,是前不久才斩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大败西凉的战场。
大军前压鸣沙关,上下齐心,士气高涨,要与西凉战到底。
结果,圣旨上要说,他们带病上阵的主帅,他们初出茅庐却立了奇袭首功的先锋,是叛贼?
他们背叛了大周、背叛了皇上?
黄太师扶着额头,连长叹都觉得憋得慌。
征战在外的将士最见不得什么?
古往今来,史书上前车可鉴。
那就是忠勇之人被朝中奸臣所迫害。
等义正言辞的圣旨到飞门关,冯仲、毛固安他们能大喊“反贼可恶”、“谨遵圣旨”,转头把永宁侯父子与林小子捆了?
绝不可能。
倒是十有八九,他们会跳起来,直接把传旨的行人捆了!
捆完了,所有人凑在一块,讨论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哪些小人在背后捣鼓事儿,蒙蔽了皇上。
而后,等秦家有人抵达飞门关……
侯夫人与长公主是聪明人,不会让所有人一窝蜂赶到飞门关。
人会疲,马会倦,中途必须停下来休整。
他们一行人,人数不算少,且进不了沿途城池,整备会困难不少。
若目标只有一处,路线太过清晰,会被追兵撵着赶着。
倒不如化整为零,尽量散开,甚至向东、向南,向皇上绝不会派追兵的方向去,等风声过了,再图会合之法。
只两三人,闷头往西跑。
狼狈不堪地冲到飞门关下,一副只剩半条命的模样,与众将士们讲述宫里如何突然发难,又是如何艰难逃出了京城,却不知道家人们如今在何处、有没有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