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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鸾真正担忧的,是永宁侯府的状况。
这两位嬷嬷的到来,背后还有没有其他状况?
忧心归忧心,秦鸾表露在面上的,依旧是淡淡、随意的笑容。
“你高兴什么呀?”秦鸾道,“慈宁宫的嬷嬷只听皇太后的话,你撞邪、丢魂,她们可不会帮你隐瞒,会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太后。”
晋舒儿的笑容,顷刻间凝在了脸上。
“我……”她吞了口唾沫,道,“我现在像是丢魂吗?”
“不像,”秦鸾笑道,“可你能装一回丢魂,也能装一回被欺负了,哭哭啼啼说我折腾你了,我怎么说得清?”
晋舒儿瞪大眼睛,看着秦鸾:“你想怎么样?”
秦鸾眼睛弯弯:“我不想怎么样。”
或者说,她暂时不能怎么样了。
先前,没有宫里人在,秦鸾最不济就是“假戏真做”,把晋舒儿弄傻了,与安国公夫人说一声“无能为力”。
她是被请来帮忙的,既帮不上,晋家也不能为难她,得好好地把她送回永宁侯府去。
安国公府这儿,商量好对策,往宫里报。
宫里指派邓国师、太医等等来给晋舒儿看诊,而后才会召秦鸾进宫,去做一番说明。
哪怕,这番说明的本质是让皇上借机寻事,但秦家能见招拆招。
祖母他们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做出所有应对,以防状况。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慈宁宫的嬷嬷一板一眼起来,还会让晋家慢慢商量,让秦鸾回家一趟?
一辆马车,全部带回慈宁宫里,皇太后跟前说话去。
看似结果差不离,但过程中,秦家失去了“时间”。
好在,国公府外有自家的眼线盯着,宫里来人,亦或是后续有什么状况,都能报回侯府。
可守在外头,只能知其一、不能知其二,消息做不到准确。
在“弄傻晋舒儿”这一条暂不可行的前提下,她只能尽力稳住晋舒儿。
最起码,当下得稳住。
性格难移。
晋舒儿会因为困境而不得不低头,等她自认安全,又会抖擞起来。
如此不可控的脾气,才最棘手。
“我只是在想,”秦鸾抬起眼帘,深深看着晋舒儿,“慈宁宫怎么使嬷嬷来了?”
晋舒儿哼道:“我腹中是皇长孙。”
“你又不是头一天怀上,”秦鸾堵她,“这半年多了,皇太后对皇长孙很关心吗?”
晋舒儿语塞了。
秦鸾又道:“离足月临盆,也还有一个多月、小两月吧?嬷嬷来指导生孩子,那也早了些。”
晋舒儿越听越不是个味儿,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还是那句话,你确定你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以至于小殿下一出生就要被换个娘?”秦鸾面露质疑,上下打量晋舒儿,“要不然,我和二殿下在御花园偶遇,你就能急得装丢魂找我?
皇太后使人来,我看啊,照顾你是假,限制你是真吧?
不让你再做别的怪事,管着你,等你生产时……
鬼门关,走不出来也是常有的。”
晋舒儿捂住了嘴,一张脸白得仿佛刷了三道白及浆子。
皇太后对她,向来淡淡的。
她也听宫里人提过,皇太后对二殿下与秦鸾的婚事作罢,十分不满意。
皇太后先前几次召秦鸾进宫,对这个错过了的孙媳妇很是喜欢。
再听秦鸾这意思,一个念头在晋舒儿脑海里反复转——皇太后的人,断不可信。
装丢魂,害不到秦鸾,只会害到她自己,连母凭子贵的路都走绝了。
清醒着、哭诉秦鸾折腾她,祖母与母亲靠不住的,皇太后的人更是不会向着她。
兴许,火上浇油,看似为她说话,其实引着她发火、撒气,回头往皇太后那儿说她无理取闹。
这些可能冲进了她的脑海。
这一刻,恐惧再一次包围了她。
先前是四面楚歌,此时,四面八方的,燕赵齐魏,什么歌都有了,各唱各的,此起彼伏。
她被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晋舒儿的反应,让秦鸾暗暗地,浅浅松了一口气。
浑水才能摸鱼。
得把各方的人都搅乱了,她才可能给秦家争取时间。
首先,就是要让晋舒儿明白,慈宁宫的人,信不得!
第246章 你傻吗?
床榻上,晋舒儿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念头太多了,挤在脑海里,她根本无从整理出头绪来。
不会偏袒她的祖母、母亲,近些时日越来越冷淡她的二殿下,从未有几分善意的皇太后与皇上,去了冷宫、泥菩萨过江的淑妃娘娘……
以及,眼前的秦鸾。
各有各的心机,她可以信谁?又能信谁?
慈宁宫当然需得打个问号。
秦鸾的话很有道理,皇太后使两个嬷嬷、使得太突然了,她若轻信她们,便是把命都交到了慈宁宫手中。
可秦鸾呢?
晋舒儿想不清楚,只能故作强势,问:“我又凭什么信你?”
“我又做什么害你?”秦鸾面不改色,“有利益,才有纷争。
说句掏心窝的,那天御花园里,为何会遇着二殿下,我都没有底。
君心难测,我无法断言他,我只能说我自己。
我不想当二皇子妃,我也不可能给你的儿子当后娘去,比起觉得你奇奇怪怪、想给皇太孙换个娘的慈宁宫与皇上,我肯定盼着你平平安安、好好地把小殿下生下来。
我与你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可以说,利益一致。
你与二殿下过得好,别人会慢慢忘了我曾与二殿下有过口头婚约,那我往后,指不定还能说门好亲。”
闻言,晋舒儿瞪大眼睛看着秦鸾。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秦鸾笑了起来,“我与你差不多年纪,姑娘家要成亲,很稀奇?”
好像,是不稀奇。
本来秦鸾就要嫁人的,嫁二殿下……
这么一想,晋舒儿摇了摇头。
“若总有人惦记着旧约,谁家敢娶我当媳妇?那我就真的上山,一辈子修道去了,”秦鸾叹道,“这么说来,我先前与你说‘井水不犯河水’,说得倒不够准确。我跟你呢,算得上是一条河,你稳当着,我才稳当。”
晋舒儿咬了下唇。
听着,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只不过,好胜心下,她不会简单就赞同秦鸾的话。
“你刚不还说,前回能帮我驱邪,”晋舒儿道,“这次也能让我真的丢魂。”
秦鸾一听,弯着眼笑了起来:“吓唬你的呀,我哪有这种本事。”
眼上笑,心里却是无奈极了。
真就此一时、彼一时。
前一刻还要彻底吓唬住晋舒儿,现在却要反着来,拉拢她、稳住她,让她相信自己没有那种能耐。
若不然,等之后晋舒儿从慌乱中定下神来,什么都往外头说时……
把她一修道之人打成了“妖女”,皇上做梦都会笑醒。
晋舒儿抿着唇,审视着秦鸾,似在判断她的话。
秦鸾直直迎着她,问:“所以,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慈宁宫的嬷嬷,不能一直晾在外头。”
其他事情,晋舒儿依旧没有理顺。
可是,有一点,她已经很清楚了。
她得好好的。
她活蹦乱跳,没病没痛,慈宁宫和皇上无论打什么主意,都实施不得。
生产难关之时,她也不信那些人,董嬷嬷是自家的,她要好好跟董嬷嬷说说。
“不用你教我!”晋舒儿哼了声。
秦鸾见状,抬手点了点落地罩上的符纸:“我取了?”
晋舒儿想点头,但是,见秦鸾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又实在不服气。
“你不怕我胡说八道?”她问。
秦鸾睨了晋舒儿一眼,得再帮她理一理。
“你胡说,于我而言,顶多是进宫去陈述所有状况,你祖母不会诬赖我,我又有祖父、父亲在征战,我最多被训一顿,禁足些时日,以作惩罚,”秦鸾道,“于你呢?母凭子贵是彻底没戏了,性命难说,可能也没了。
我受此影响,回道观修我的能耐去,我在观中多年,很适应的。
你确定你要自损一千,来伤我八……
八百都没有,顶多八十。
你傻吗?”
晋舒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等下好好说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鸾道,“是吧?”
晋舒儿撇过头去,不吱声了。
秦鸾心里,把握又多了两层。
对晋舒儿来说,拉拢也好、吓唬也罢,能让她老实一些的,也只有利益。
当然,世上的很多事、很多人,说到底也都能以利益概括。
这利益不止是钱财、前途,也有追求与信仰。
互取所需。
晋舒儿十分计较利益得失,她把得失的每一寸都想得很细,偏偏,又经常算不明白账。
秦鸾把这笔账算得明明白白给她听,眼前也就能听进去了。
至于之后,性子在这儿,八成还是一笔糊涂账。
可对秦鸾来说,时间争取到了,就是一笔好买卖。
抬手一指,落地罩上的符纸飘下来,落回了秦鸾手中。
外头,两位嬷嬷越等越是不安。
郑嬷嬷主动发问:“听说秦大姑娘也在府上?怎么没有瞧见人?”
世子夫人一时不好答,只下意识地,往寝间瞥了一眼。
这个眼神,被乌嬷嬷抓了个正着。
莫非,秦大姑娘在里头?
二皇子妃不是在歇午觉吗?
其他人,从丫鬟到嬷嬷,长姐,母亲,祖母都守在外头,让秦大姑娘在里头,这、这算怎么一回事?
搁哪儿也没有这种规矩!
再说了,秦大姑娘与二皇子妃,互相之间能没有一丁点心结?
孕妇事事都要小心,万一出了状况……
这安国公府里,从老到少,心怎么这么大?
秦大姑娘也是,看着那么聪慧一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泥沾身上擦不干净呢?
一个人站那泥墙下,墙倒了,泥掉了,说不清楚的!
不行,得赶紧进去!
乌嬷嬷再顾不上什么吵不吵着二皇子妃,上前一步,去撩幔帐。
钱儿起身挡她,胳膊才挨上,就大叫了声“哎呦”。
乌嬷嬷被吓了一跳,眼睛一突。
就在此刻,幔帐从里头被撩开了,露出了秦鸾的脸庞。
两厢照面,秦鸾佯装疑惑地,“咦”了一声。
安国公夫人反应快些,忙道:“这两位是慈宁宫点来照顾殿下的嬷嬷,殿下歇午觉醒了吗?”
秦鸾了然。
国公夫人怕她不知道宫里来人,直咧咧说晋舒儿丢的魂回来了。
她十分配合,道:“殿下醒了。”
第247章 不然呢?
只这四个字,落在安国公府几人耳朵里,犹如天籁。
虽然,国公夫人说了几次,真拖不住、瞒不了了,就老老实实报到宫里去,可是,但凡有一丝的可能,谁不想瞒下来呢?
世子夫人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下来,差点踉跄,好在晋宁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安国公夫人也是常舒了一口气。
她们真拖不住了。
没瞧见,那乌嬷嬷都要硬闯了吗?
倒是两位嬷嬷,被突然出现的秦鸾打了个岔,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秦鸾往边上让了两步,问钱儿道:“哪儿磕碰着了?”
钱儿的本意是出声提醒,也与秦鸾十分默契,知她这问,是问给别人听的。
“奴婢没事,”钱儿道,“嬷嬷等急了,想进里头,奴婢没来得及让开……”
乌嬷嬷一听这主仆对话,不由拧眉。
不对啊!
再一想,她瞪大眼睛看向钱儿。
好家伙,听这口气,这小丫头不是安国公府的、也不是二皇子妃跟前的,而是、而是秦大姑娘的丫鬟?
不止让二皇子妃与秦大姑娘单独待着,还让别人的丫鬟守着幔帐,这……
不怪她后知后觉,而是,从没见过这种事!
乌嬷嬷目瞪口呆,郑嬷嬷亦是丈二和尚,以至于,两位嬷嬷到了晋舒儿跟前,脸上表情都没有缓过来。
眼睛瞪得大,带着一股子凶气。
晋舒儿不禁攥紧了被子。
来者不善这四个字,她有了切身的体会。
刚刚,她们还想硬闯,钱儿那一声大叫,她听得清清楚楚。
若真是皇太后好意安排来伺候她的、会为她着想的嬷嬷,会不顾规矩、礼数,直直想往里头闯?
这两个嬷嬷,绝不是善茬!
“二皇子妃,”乌嬷嬷观察着晋舒儿的神色,不禁眉宇一紧,“您、您是哭过了?怎么脸上……”
晋舒儿抬手,捂了下脸。
她之前被秦鸾吓哭过。
这话当然不能说。
“没事……”晋舒儿干巴巴答道。
郑嬷嬷伸手,轻轻掐了乌嬷嬷一下。
以前,虽没有伺候过这位殿下,但传闻也听过些。
脾气大、性子急,前回衙门里请二殿下宫中一内侍去问话,二皇子妃不放人,还把衙门来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么一性子,竟然当起了鹌鹑。
绝对有问题!
先前,徐公公交代过,她们来安国公府,要做二皇子妃与秦大姑娘之间的调节。
二皇子妃闹得过了,肯定不行,需得劝解、宽慰。
若是没有闹,反而把气憋在心里,那也不行,会憋出病来的。
现在这样,就是憋着了。
郑嬷嬷一扭头,看向秦鸾,心里念了声“对不住”。
职责所在,只能委屈秦大姑娘。
“只您与殿下在屋里,殿下为何哭了?莫不是您说了些什么?”
乌嬷嬷则与晋舒儿道:“殿下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有话只管说出来,自个家里,又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点火,一个煽风,分工明确。
世子夫人皱了皱眉。
这些话,关心是很关心。
照顾舒儿,自然会照顾她的情绪。
她们不知内情,如此紧张,也是常情。
只是,这话的口气,不太对劲。
安国公夫人“见多识广”,更加敏锐,立刻就听出来了。
正要帮着解释两句,秦鸾先开了口。
“嬷嬷这话问得真怪,好像是我把二皇子妃弄哭了,我让她受委屈了,”秦鸾沉下了脸,“嬷嬷们难道不知道,孕妇情绪容易激动?皇子妃与我说她孕中不容易,这儿酸、那儿痛,没想到当娘这么累,这才哭的。”
乌嬷嬷听完,问晋舒儿道:“当真?”
假的。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如果没有秦鸾先前的分析,晋舒儿想,她听不出来什么。
甚至会觉得,有人撑腰了,她要好好折腾秦鸾一番,让这只鸟不死也掉一地毛。
可现在,她听懂了。
不怀好意是真的,挑拨离间也是真的,火上浇油、让她发火撒气、回头去慈宁宫告她无理取闹,再真也没有了!
不能让她们的当!
“不然呢?”晋舒儿反问了一句。
乌嬷嬷一怔。
她没有想到,坏脾气的晋舒儿会这么“护”着秦鸾。
一时不好再说什么,乌嬷嬷只能道:“那奴婢去打水给您净面。”
话这么说,陌生地方,也不可能真让她们动手。
常嬷嬷亲自打水去了。
秦鸾瞧着这机会,亦往外头走,她得赶紧回府去见祖母。
才出寝间,郑嬷嬷就跟了出来:“大姑娘留步。”
“嬷嬷还有事吗?”秦鸾问。
“先前那么说话,大姑娘别怪奴婢找事,”郑嬷嬷讪讪,上前一步,压着声儿道,“其实是……”
听她说完,秦鸾心念一动,问:“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是、是皇上的意思,”郑嬷嬷垂着头,道,“言语中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姑娘原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秦鸾弯了弯唇,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做了些不得当的事情,太后娘娘让两位嬷嬷敲打我呢。”
“哪儿的话,您这么聪慧的人,”郑嬷嬷见秦鸾笑容和善,听进去了她的解释,放下心来,“娘娘很看重侯府,奴婢们出来前,听说娘娘还使人去侯府请侯夫人进宫说说话呢。”
话音一落,秦鸾的眸子倏地一紧。
只一瞬,她依旧笑容满面:“是吗?祖母进宫去了?”
“是的。”
秦鸾又道:“我上次进宫去拜见了淑妃娘娘,倒是好一阵没有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郑嬷嬷笑着道:“今儿淑妃娘娘也在慈宁宫。”
秦鸾握紧了手中拂尘。
从两位嬷嬷突然来安国公府,她就知道“起风了”。
本想快些回府与祖母商议,现在,倒是不用了。
祖父说过,祖母最大的长处就是敏锐。
守在国公府外的人会把宫里来人的消息传回去,淑妃娘娘十之八九也会想办法捎话,祖母进宫前,应该会做出“离京”的安排。
家里上下,按部就班撤离,需要时间,也要避开耳目。
她在安国公府,皇上的注意力就会放在这里,等着看嬷嬷的到来,会让她和晋舒儿之间掀起多高的风浪。
一旦她离开,此厢计划破灭,皇上的重心会再次回到永宁侯府。
理顺了思路,秦鸾放松下来。
这就是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了。
祖父与林繁都讲过,战事打响,无法时时刻刻确定其他人的战况,能做且必须做的,就是分配给自己的职责与任务,以及,信任。
信任同袍们也会出色地完成任务。
她现在的任务,是让其他人撤出去。
她不走了!
第248章 各怀心思
寝间里,晋舒儿撇着头,不吭声。
她肚子隆着,身子重,自个儿不愿意起身,旁人也硬扶不得。
乌嬷嬷问她一些身体状况,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没有好好答。
安国公夫人见晋舒儿“清醒”了,便没有继续凑在这儿。
这么多人凑着,越发显得可疑。
世子夫人想上前仔细看看晋舒儿,又怕她说话没分寸,露了馅,便迟疑了几分。
偏婆母还在边上使眼色,世子夫人无奈,只能牵着晋宁儿往外走。
舒儿有乌嬷嬷看顾,但府里还有秦大姑娘那位贵客。
人家不计前嫌、来给舒儿驱邪,果真治好了舒儿,自家不说要奉上一份多重的礼物,起码,不能失了最基础的礼数。
道个谢,谢她救安国公府于水火,也谢她灵机,没有在两位嬷嬷面前说穿。
世子夫人打起精神,与次间里的秦鸾笑了笑。
“大姑娘……”世子夫人和蔼着,正要开口,抬眼见郑嬷嬷在一旁立着,话又都咽了下去。
秦鸾佯装看不出她的欲言又止,笑道:“您紧张呢?您自个儿生了三个孩子,经历了三回,轮到二皇子妃大着肚子,您就放不下心了。”
“这……”世子夫人感激地看着替自己没话找话的秦鸾,接了话头过去,“这当然不一样,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担心。”
秦鸾连连点头:“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
慢慢说,让她能极其自然地留在安国公府里吃茶吃点心,浪费大把大把时间。
没成想,这话还未说话,里头,传来了晋舒儿的声音。
“秦大姑娘!”晋舒儿几乎是尖着嗓子叫的,“秦鸾!”
世子夫人几乎跳了起来。
秦鸾亦十分意外,大步进到寝间里头。
抬眼一看,乌嬷嬷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清楚状况;晋舒儿躺在那儿,冲她直招手。
秦鸾没有贸然向前。
晋舒儿那脾气,万一才捋顺了的账册,顷刻间就成了糊涂账,也不是毫无可能。
秦鸾走到桌边,问:“二皇子妃叫我做什么?”
晋舒儿的眼睛里,全是不安。
刚刚,那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一下子空了下来。
只有她和乌嬷嬷两人。
乌嬷嬷越是嘘寒问暖,晋舒儿越是害怕,同样是只两人面对面,她觉得,乌嬷嬷比秦鸾可怕。
晋舒儿当然看不出秦鸾的防备,她只希望,屋里能有其他的、利益一致的人在场,坐床边、桌边,一个样的。
她从“丢魂”中醒来,祖母看了一眼就走,母亲也没有问她状况,这让晋舒儿心里不舒服极了。
所谓的关心,其实是怕“牵连”吧。
一旦她康健了,便不在意了。
嬷嬷们要带她回宫,家里怕是欢欢喜喜送她出府。
这么想来,还是秦鸾这个“知根知底”的,更靠得住些。
“你别急着走,”晋舒儿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坐,我们再说会儿。”
她懂了。
晋舒儿这是一本干干净净的账在手,对里头的一分一厘计较上了。
怕慈宁宫的人害她,不愿意起身、不愿意回宫,在娘家能赖多久赖多久。
这个“赖”,与秦鸾不谋而合。
很好。
秦鸾从善如流,笑盈盈坐下来:“那就再说说。”
郑嬷嬷亦进来了,对这状况颇为不解。
转念一想,周旋、周旋,人都不在一块了,还怎么周旋?
就得是这样,一屋子里坐着说话,她们才好见风使舵。
如此,也就不反对了。
水盆端进来,晋舒儿只让常嬷嬷替她净面,世子夫人安排人送了点心茶水来。
秦鸾抿了口茶,笑着夸了声“好茶”。
她幼时离京,回来后也从未参与过什么京中贵女们的这个花宴、那个花宴,只听秦鸳抱怨过几句。
用秦鸳的话说,只几人能结交下,其他人,脸上笑、心里愁,各怀鬼胎,所以,她用一手出神入化的叶子牌,赢得没人敢再叫她去赴宴了。
秦鸾当时听得直笑,现在想来……
眼前这状况,就是个小型的各怀心思的花宴了。
有点意思。
丰富一下她缺失的“京中贵女生活”。
慈宁宫里,一样是各怀心思。
永宁侯夫人坐着,与皇太后絮絮说着家常话。
“您突然召我来,我还挺意外的。”侯夫人道。
“就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皇太后笑了笑,叹道,“虽是隔了些时日,哀家还是得给你赔个礼。”
侯夫人道:“此话怎讲?”
“就是启儿婚事,”皇太后摇了摇头,“启儿理亏,哀家很生气,当时就想给你赔礼,只是安国公府那儿……
国公夫人这么多年很不容易,她也是个知道好赖的,心里定十分愧疚与不安。
哀家与你说这道那,态度太明确,国公夫人难上加难。
事情已经那样了,哀家只能叫你孙女来,与她说说,让她给你捎个话。
可到底是没有当面与你说过。”
永宁侯夫人面上露了三分恼:“过去的事儿,提起来做什么?这事儿过了就别提了。”
皇太后摇了摇头:“你还是老脾气。”
老脾气好,若是变化大了,才会让人不放心。
皇太后观察着侯夫人,侯夫人也在品皇太后。
进宫前,她以为皇太后“拿”了主意,这出调虎离山之计,是皇太后配合皇上使出来的。
但是,坐下来说了那么会儿,永宁侯夫人有些吃不准了。
皇太后可能是被皇上瞒在鼓里了,是被动着配合。
这在侯夫人看来,是件好事。
如果皇太后全盘掌握,那么,自家想在合适时间脱身,绝不容易。
皇太后不知情,才有活动的空间。
话又说回来,哪怕是被皇上赶鸭子上架,一旦到了危机时,皇太后可不会计较皇上的隐瞒,而会毫不犹豫地配合下去。
理顺思路,侯夫人道:“这把老骨头了,不就是一股子老脾气?不像年轻人……”
说到这儿,她看向了边上坐着的年轻人。
“淑妃娘娘,”侯夫人问,“豆沙糕还合您的口味吗?”
“我尝着挺好,”淑妃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惦记百合糕。”
皇太后指着她,笑骂道:“看看,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