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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来兵部衙门,原没有秦渺什么事。
他正琢磨棋谱,突然被叫到前院,带上马车。
只路上那点儿工夫,永宁侯告诉他等下大致要说什么,达到什么目的。
秦渺头一次做这些事儿,有些忐忑。
幸好祖孙之间,颇为默契。
他自己感觉还不赖,又想听听祖父的想法。
永宁侯没有吝啬夸赞,笑容里全是满意:“不错,很不错。”
秦渺也笑:“也是董侍郎好说话,有些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引,他自己先说了。”
闻言,秦胤哈哈大笑。
要不然,他怎么会和董侍郎交好呢?
董侍郎的脾气,跟他对味呀!
再者,朝中这人手捉襟见肘的状况,身在兵部的董侍郎,是最焦头烂额的人之一。
几句话起头,当然勾起了董侍郎的心声。
况且,一位是交好、耿直的病老头,一位是老头家半大不小的孙儿,这么一老一少,董侍郎是生不出多少官场上弯弯绕绕的防备心的。
不信?
不信去换林繁来,不先与董侍郎喝三壶酒,别想得一两句真心感叹。
甚至,未免被套话,董侍郎连酒都不敢跟林繁喝。
兵部衙门里,董侍郎安排了傍晚启程示意,歇下了,倒了一盏热茶。
茶水凑到嘴边,他又想起了秦渺说的话。
小小年纪,口无遮拦,但是,就是这样的孩子,说的都是真心话。
故人比活人顶用……
北伐南讨时,那些赫赫之名。
每一个,都在他的脑海里,与他们的音容笑貌一起,清晰可见。
对了,先前,定国公还来库房里找过先帝年间的战事文书吧?
那真是,大周战场上最后的辉煌时代了啊。
皇上登基后,也有胜战,但和当年比起来,不是一回事。
明明,先帝年间也有惨胜、甚至败仗,而且,林繁的祖父林翰,也是那时候战死的,可是,董侍郎现在回忆起来的,都是辉煌。
人的记忆,大抵就是如此吧?
胜得太漂亮了,那些不利的、难受的事儿,就被封在了深处。
“那时候,是林宣,还有……”董侍郎喃喃着,“还有吴王殿下啊……”
哐当。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董侍郎吓了一跳。
寻声看去,架子前的史尚书,也是一脸惊恐样子。
“您……”董侍郎不解。
史尚书原是起身取物,好端端被董侍郎的喃喃自语惊得没拿稳。
顾不上收拾,史尚书冲董侍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神了吗?怎么提那位?我左耳进右耳出,你下次可别稀里糊涂的。”
叫他这么一说,董侍郎也回过神来,连声道:“失言了、失言了。”
皇上正因战况焦头烂额,他们在底下怀念骁勇善战的吴王,这不是、这不是……
老寿星上吊了啊!
第193章 老头子的倔强
史尚书捡起东西,坐了回去。
两人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但那话题,却还在脑海里,盘旋来盘旋去。
那位殿下啊,原也是打过交道的。
董侍郎最初时候,在兵部车驾清吏司的一位主事手下跑腿。
他不是官,只是个小吏。
大周建朝不久,界限没有那么清晰,朝廷又是广征人才之时,除了开恩科,也让他们这样有经验的小吏入流。
彼时,他还年轻,要养家糊口,便需要勤奋着、立住脚跟。
也是运气好,有一回,殿下来了衙门,不知道怎么点到他头上,问了他几个问题。
董侍郎一一作答。
殿下夸他记性好、流畅。
这些夸赞,也让上峰留意了他,给了他更多的机会,他都抓住了。
于是,在新一年的名册里,他从吏成了官,往后又一步步,直到今日。
董侍郎很清楚,以大周当时的官员选拔制度,他资质可用、做事努力,即便没有殿下的夸赞,他也迟早能出头。
但是,因为那一句话,他更快地让上峰看到了他。
最初、最难。
百废待兴时,一个跑腿的小吏,与一个入流的官员,到手的银钱口粮,相差许多。
他能好好给老人送终,又养大孩儿,靠的不就是多出来的钱吗?
可惜啊……
董侍郎想,那位殿下,走得太早了。
不然,以他的领兵手段,一定能把西凉、南蜀,打得哇哇大叫。
史尚书也在想。
他在建朝前,就在先帝麾下做事了。
负责运送粮草、安排劳力、补充后勤,自然与殿下有不少来往。
殿下那脾气,被西凉人在飞门关外叫嚣,他定是要提枪狠狠打回去。
没将?
他亲征!
当太子时就统领大军南讨,当皇帝了,能老老实实?
史尚书都能想像到,那位拍着几子、会说些什么话。
定会比那年南讨时吵得还凶。
徐太傅不会让他乱来,少不得闹闹腾腾好几日,最后,说不定也是跟现在似的,气得回家养老去了。
不……
也不一样。
徐家外头不会砌墙。
殿下那脾气,不止不会主动先砌,若徐太傅砌了,他能一拳头一拳头把墙给捶塌了。
思及此处,史尚书失笑出声,笑过了,又觉无数叹息。
不能这么想啊……
太犯忌讳了。
可能也是老了吧,才会陷在旧忆里。
对现在龙椅上的皇上,太不敬重了,太不应该了……
另一厢,御书房外,徐公公听人禀了事,转身进去。
“皇上,”他道,“老侯爷去兵部催促,定了傍晚出城,夜里船一到渡口,就连夜出发。”
皇上正批折子,闻言道:“朕猜到了,不急就不是他了。还有什么消息吗?”
徐公公面露迟疑之色。
“直说。”皇上催促。
“老侯爷的幺孙,陪着一块去的兵部。”徐公公道。
皇上的眉头微微一蹙。
徐公公垂着眼,把探子偷听到的对话,都禀了一遍。
皇上手中的朱笔放了下来。
真是小儿。
秦胤说的其他话,暂且不评价,只那句“念书念傻了”,皇上深以为然。
赵源也是一样。
没有见识过乱世模样,也不知道地图上的飞门关离京师到底有多远。
都是“孩子”。
可哪怕是孩子,说出来的话,一样扎耳朵。
故人,比活人有用?
皇上抿了抿唇:“他们爷孙两个回府了?”
“应是回去了。”徐公公道。
“傍晚出发,连夜行船?”皇上哼道,“你去城门口送一送。”
徐公公一愣。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皇上担心永宁侯把小孙儿偷偷送出城、捎上船。
事后真就发现秦渺不在京中了,皇上还能为此为难秦家剩下的人?
不过小孩儿一个,淘气偷溜而已。
皇上若在没有其他证据的状况下,指责永宁侯府,反倒是伤朝臣们的心。
人家老祖父带兵出征,家中其他人就莫名其妙被责备……
如此想来……
徐公公来回思考,心念一动:“皇上,如果老侯爷没有带他孙儿走,说明他并无其他想法,若是明日、后日,见不到那孩子,您正好以此做好准备。”
摸着胡子,皇上沉思着。
秦胤虽大大咧咧,但他是直,并非愚笨,他心里若真存了事,就绝对不会把小孙儿带走,此举打草惊蛇。
一旦他这么做,等于是舍弃其他所有亲人,只换一个幺孙。
以状况来看,秦胤暂时没有这个必要。
而反过来,他若真让徐公公在城门口把关……
恐怕是秦胤先品出滋味来。
“你说得有理,”皇上缓缓点头,“去交代那两个御林,船只启航之后,若在船上发现了其他秦家人,立刻回报。”
徐公公应声去了。
皇上靠着椅背,面色郁郁。
秦胤那老头子,也不是什么省心的料。
国师先前说得对,等打退了西凉与南蜀,那几个麻烦人,还是留在飞门关吃沙更好。
夕阳映在天边,晚霞似火。
永宁侯府里,秦治对登门来的廖太医与两位御林连声道谢,请他们路上多看顾老父亲。
而那位老父亲,正和侯夫人做最后几句叮嘱。
出了屋门,永宁侯看到秦鸾站在廊下:“你还要说什么?”
秦鸾笑着道:“装了平安符的盒子,我交给管事,让他收进您行李里了。”
“给老夫用的?”永宁侯问。
“给父亲与定国公的,”秦鸾见永宁侯瞪她,笑道,“您用不了,用了容光焕发,装不了了。”
永宁侯哼的笑了声。
有理有据。
不计较了。
严肃了面容,老侯爷叮嘱道:“你比其他人知道得都多,之后进展变化,一定要万分上心,遇事当断则断。”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眼屋子,压低了声音:“你祖母长处多,其中最大的长处是敏锐。她若拿了什么主意,一定要听她的。”
秦鸾问:“这是您的经验之谈?”
“那可不?”永宁侯得意洋洋。
秦鸾莞尔。
说完这些,秦胤让秦鸾扶着自己,到院中的竹轿上坐下。
轿子一路到了前院,落在马车上。
秦胤撑着站起来,踩着脚踏爬上去,给廖太医与御林看看“老头子的倔强”。
第194章 三而竭
廖太医作为大夫,最看不得病人胡来,脸拉得老长。
钱儿凑过去,轻声道:“我们老侯爷就是这脾气,家里上上下下都劝不住,我们姑娘刚也劝了,没用。廖大人您多担待,照顾照顾他。”
廖太医苦哈哈笑。
老侯爷那脾气,他最是清楚了。
连家里人都劝不住,谁说都不好使。
不过,医者仁心,病患听不听,当医者的都要说、要念叨。
飞门关不缺军医,皇上特特点了他、让他跟着去,为的不就是看顾好老侯爷嘛。
不用秦家人多说什么,他肯定会万分上心。
廖太医正欲跟上车,就见钱儿摊开了手,掌心放了一个荷包。
他眉头一皱。
塞红封?
不合适吧?
转念再一想,廖太医自己琢磨过来了。
这小丫头能给他什么啊?
肯定是平安符啊!
别的东西,都能推了,只这平安符,送到廖太医心坎里了。
上回,钱儿给了他三张。
他就贴身放着,吃喝如常,一整天下来,就觉得胸不闷、腿也不酸,夜里睡得也好。
即便是太医院里值夜,将就着躺一晚上,早晨起来,人一样很轻松。
这样的好东西,谁不喜欢?
廖太医喜欢极了,偏就三张,也不好厚着脸皮到秦家来讨,只能心里念着。
现在嘛。
廖太医接了荷包,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收着,估摸能有小二十张。
秦大姑娘真是太会送礼了!
廖太医喜笑颜开,道:“那老夫就不客气。”
马车里,已经坐稳了的秦胤开口催促。
廖太医忙应了声,准备上车。
一御林把这厢状况看在眼里,不住打量。
廖太医见状,老脸一红。
行医至今,拿的、收的,都有准则,他可不是贪银子的黑心大夫。
不想被人误会,廖太医把荷包打开个口子,凑到那御林眼前:“平安符,秦大姑娘一片心意。”
那御林的脸,当即比廖太医还红了。
他被皇上点来随行,大小事情都要上报,当然需要仔细些。
若廖太医收受金银宝物,肯定不行,只平安符……
那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大姑娘修道,画符赠送给一路照顾老侯爷的太医,多寻常的事。
他连连赔礼,道:“您请、您请上车。”
廖太医也不为难他,登了车。
马车出永宁侯府,秦治与秦沣一路送到城门口,也就回府了。
等两人一进门,在侯府不远处转悠的两三陌生人,很快就不见了。
第二天,秦鸳出去绕了一圈,回来后与秦鸾道:“大门对街躲了两个,后门胡同口的凉茶铺子坐了一个。听大哥说还有三五个,我没找到。”
秦鸾笑道:“让他们等着吧。”
秦鸳问:“还不让阿渺出去?祖母说,最快也要明日。”
“听祖母安排吧,”秦鸾说。
战术上讲究佯攻。
古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佯攻几次,乱了对手的士气,后头再行事,才能有更多收获。
秦鸾把日课画好的平安符拿给她:“给二叔母的。”
秦鸳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母亲可在乎这些了。
先前也拿给她用了,秦鸳本来就是一个吃好喝好睡好、没病没痛不喘气的,因此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不过,那么厉害的大姐画的符,肯定没有坏处。
能让母亲安心,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又看符灵玩了会儿,秦鸳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守在侯府外的人,从日出到天黑,四处掌灯之时,都没有发现秦渺的行踪,不由心里惴惴。
徐公公收到信,亦忐忑极了。
莫非,永宁侯真的豁出去了,悄悄带上了幺孙?
那他之前建议皇上,不去城门口送的,会不会被迁怒?
徐公公心里没底,又不敢不报,只能硬着头皮去报了。
皇上听完,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明日再看看。”
若秦渺上了船,那两个御林也会有消息回来……
徐公公忙不迭应下。
半夜里,徐公公从睡梦中惊醒,他听到了皇上粗重的呼吸。
他赶紧趿着鞋子起身,举着灯台,走到龙床前,幔帐掀了一条缝,往里看了看。
皇上似是魇着了,睡得很不舒服。
徐公公轻手轻脚地退开几步。
他并不敢把皇上叫起来。
不管皇上做的是什么噩梦,都不会希望身边人察觉,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徐公公重新回自己的榻子上躺了,闭上眼睛。
他需要装作毫不知情。
这场噩梦,纠缠皇上直到将近四更过半。
那厢呼吸声渐渐平了些,徐公公才撑不住睡意。
等再起身时,徐公公面上难掩疲惫。
皇上的精神也不好。
他依旧记得昨夜的梦。
梦里,他扣下了永宁侯府其他的男女老少,就是找不到秦渺。
秦胤手持虎符,兵临京城下。
皇上把秦家人都捆上城墙,质问秦胤还管不管血亲。
秦胤哈哈大笑:“老夫保住了幺孙,还怕没有香火?”
……
梦的后续,没有这一段这么清晰。
因此,秦胤的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皇上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以至于,早朝上,皇上都没有舒展眉宇。
待下了朝,徐公公提心吊胆伺候。
上午时,没有什么新消息。
过了中午,还是毫无进展。
眼瞅着日头要落山了,徐公公以为今儿也不会有信的时候,一人急匆匆来报。
“怎么说?”他忙问。
“在的、在的,”那人道,“两兄弟一块出门了。”
“秦沣、秦渺两人一块?”徐公公压低了声,“看清楚了?”
“清清楚楚,”那人道,“肯定不会错。”
徐公公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进御书房禀报。
随着他的话,他看到皇上眼中的阴郁渐渐散了几分。
“知道了,”皇上道,“退出去吧。”
徐公公退出来。
站在廊下,看着映在琉璃瓦上的余晖,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胸口。
这一天天的,心惊肉跳。
最要命的是,这种心惊肉跳还得继续下去,一直等下永宁侯回京交出兵权。
以西凉、南蜀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少说三月,多则一年半载……
徐公公深吸了一口气。
才第二天就这样了。
之后,能吃得消?
第195章 舍不得也没办法
比起徐公公的焦虑,永宁侯府上下,日子过得很自在。
半个月间,该采买采买,该迎客迎客,侯夫人还约了几个老姐妹,出门走动、赏了一回花。
一切都和原先没有任何区别。
季氏忙完了手上的事,听了汪嬷嬷回禀,便去见了老夫人。
“守在附近的人手,比最多时少了三成了,”季氏笑着道,“精神头也不比先前足。”
侯夫人颔首,对此毫无意外:“等着瞧吧,再过十天半个月,躲懒的更多。”
盯梢,就是这么一回事。
从早到晚,盯不出一朵花来,谁都会懒。
“您看得准,”季氏奉承了一句,又正色起来,低声道,“所有的准备都按部就班做着,一旦有什么状况,我们都能应对。”
永宁侯夫人道:“很好。”
等季氏离开,侯夫人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说起来,她已经有好些年,不曾好好操练过了。
为了身体康健,平日里挥个胳膊、踢个腿,这些没有落下,但要说更多的,都疏忽了。
那天听永宁侯讲了各方缘由,侯夫人试着提了提长刀。
那才发现,她的手劲儿,只能提起来,却舞不动了。
这也不怪她前些年疏于操练。
实在是想不到,都这么一把岁数了,她这个老太婆还要发挥发挥呢。
习武,没有一蹴而就的事,重新捡起来,也不容易。
侯夫人很清楚自家状况,不盼着说遇事时能一刀劈开大山,但她决不能拖儿孙们的后腿。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锻炼。
日复一日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这让她更加有劲了。
“把我的大刀拿来。”侯夫人道。
采薇看着娇弱,手上也不差力气,捧着大刀就来了。
侯夫人一把提起来,重重往地上一杵!
春日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气,吹散了她已经花白的鬓发,她却恍惚着、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没有大周。
赵挥是他们的主公。
秦胤随主公出征,她秦杜氏留在驻地,与其他将士们的女眷一起,把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
彼时生活艰苦,战事频繁,远不及这几年安逸、自在、过得舒服。
可她每每想起来,苦中依旧饱含着甜。
那真是,光辉一般的岁月啊。
她曾经也那么奋战过。
她老了,但年轻时的感觉,重新又回来了。
生机勃勃。
遥远的西方,永宁侯总算抵达了飞门关下。
冯仲带人来迎他。
秦威最是记挂老父身体,上前扶住他,几乎是半托半架着,把永宁侯送到大帐里。
毛固安与刘贲等人,早就听闻永宁侯病着,见状不由皱眉。
看似是老侯爷自己回的路,但其实是儿子扛着,他那身体……
冯仲眼眶发红。
他知道永宁侯先前刚病时是什么样子。
按说,这么些日子了,不说完全康复,也能好上不少,何至于走路都要人架着?
说穿了,是边关战事不稳,老侯爷这一路舟车劳顿,耽搁了病情。
秦胤示意几人都坐下,问:“安北侯与林小子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冯仲道:“安北侯今日守城墙上,还不到换班的时候,定国公领人出关探查了,夜里回来。”
因着永宁侯要来接掌,冯仲收到消息后,就没有一味组织进攻,而是把重心放在了情报收集上。
西凉在打下玉沙口后也放缓了脚步,似乎在等南蜀的助力。
不过,他们也没有放松对玉沙口的布防,一旦大周想要出战,可能会与前次一样。
冯仲撒了很多斥候出去。
林繁主动要求去,出了探查,也想更多了解关外状况。
“他说,以前学的、了解的,总不比亲眼多看看,我就让他去了……”冯仲说着,就发现永宁侯的精神不太集中,他不由暗暗叹气。
老侯爷的身体,定是十分疲乏。
冯仲道:“您这一路来,不妨先休息休息?”
秦胤确实不怎么舒服。
最初坐船,好歹宽敞,后半程换了马车,那真是累死个人。
车厢就那么大,连腿脚都伸不开,对一个每天练拳的老头子来说,要命了。
恨不能下去,直接骑马。
可惜不能。
一路忍到飞门关,真是到了极限了,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唤。
闻言,他点了点头:“老骨头真是不经颠簸,行吧,老夫先躺会儿。”
其他人陆续退出去,只秦威留着,满面担忧。
秦胤踢了靴,躺在榻子上,伸了伸腰腿,睨了眼儿子。
是了。
家里其他人都知道了,就这个儿子,还被瞒在鼓里。
秦胤倒是想和秦威说明白,但这军中大帐不比家中,声音压得再低,也怕叫人听去几个字。
还是先不说了吧……
就是,怪对不住秦威的。
“咳咳,”永宁侯清了清嗓子,“老夫没事,就是马车累得慌。”
秦威看着老父亲。
康健之人,坐这么久的马车,也会累,何况父亲病中。
至于有事没事,老父向来都是“没事”。
永宁侯知道他听不进去,又说:“家里一切都好,有你母亲在,你也不用担心。”
秦威又点了点头。
永宁侯指了下行囊,道:“阿鸾备了平安符,就在一木盒里,你拿去。”
秦威依言,找到了木盒,打开一看,不由愣了下:“这么多?”
厚厚一叠。
秦胤看着眼红,瞒着儿子的愧疚被冲散了,哼道:“谁说都是给你的?你拿几张就行了,剩下的给林小子。”
秦威的眉宇一皱。
定国公何德何能,拿走大头?
老父亲的心,这么向着外人的?
临启程前,阿鸾给了他一些,还说了,之后再画好,想法子捎来飞门关。
这是女儿的心意,秦威万般珍惜着用。
现在,后续的捎来了。
阿鸾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画的平安符,送到父亲手中,只有几张而已吗?
“您确定,”秦威斟酌了下用词,“您确定您没有说反?”
“舍不得啊?”永宁侯反问,呵得一笑,说一不二,“舍不得也没办法。”
秦威见此,暗暗叹气。
父亲发话了,还能怎么办?
秦胤躺在榻子上,吹着胡子。
舍不得也得舍得。
嗐!
第196章 温和
孤月。
夜空之中,几乎找不到一颗星子,只朦朦胧胧的月光,洒了下来。
林繁牵着马,穿过一座空荡荡的镇子。
这座镇子,便是最初被偷袭的那四镇之一。
马贼作西凉兵打扮,大半夜冲进来。
背后由黄太师出银子,他老人家只为搭台子,并不想伤百姓性命,因此马贼抢了些物资,来去如风。
几座镇子都是如此,真正遭遇了损失的,是几座储粮的仓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若非那天天明、西凉大军在玉沙口西侧驻军,毛将军带人清点这一夜的损失,十之八九,也能从其中品出些不对劲来。
西凉进犯,刀子要见血。
可不会只烧粮,不屠戮,抢几匹牛羊就走人。
这等行径,太像马贼了。
实际上,林繁抵达飞门关时,毛将军也这么与他说过。
但所有的质疑与不解,在面对西凉军时,都抛在了脑后。
那厢驻起了营寨,一副要进攻模样,这是真真切切的。
毛将军往京中要粮草增援,又被刘贲等人催着要兵,几方运劲,成了现在状况。
林繁加快了脚步。
镇子已经是空镇了。
那夜虽无人丧命,但如今西凉人进逼,老百姓为了安危着想,再舍不得,也在这些时日里、陆陆续续退回了关内。
而这样的镇子,也成了斥候们最容易藏身的地方。
比玉沙口还要靠近飞门关。
大周关口有任何状况,很快就很察觉。
换一身装扮,出现在镇子里,即便被人看到,也会被当做是舍不得离开家园的朴素老百姓。
林繁与一众斥候出关查探时,少不得在镇子附近转转。
若在镇中潜伏,最多一二人,真有心躲,当然不是他们这么转转就能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