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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阉货,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她得势时,与他好处,他照单全收,等她落魄时,想靠他得些助力,根本不可能。
这一点,从去年赵启生事时,顺妃就看出来了。
也许,她现在会落到这个地步,其中也有这“阉货”的功劳也说不准。
思及此处,顺妃几乎咬碎了银牙。
徐公公见顺妃不说话,道:“娘娘,身子骨是自己的,要多保重。”
顺妃扭过头去。
徐公公讥讽一笑,往外头走。
亏他看在那未出世的皇孙面子上,还想安慰顺妃几句呢。
既然顺妃不领情,他也就不费这个心了。
话说回来,顺妃失势,就二殿下那性子,便是得了皇长孙,也未必能有多大的出息。
顺妃被夺了封号,正式诏书虽还未下,但她也不得不搬去了西芳宫。
那儿,听着还算顺耳,其实就是冷宫了。
很快,赵启与晋舒儿亦得了消息。
如五雷轰顶一般,赵启好久回不过神来。
晋舒儿坐在榻子上,瞪大着眼睛。
她不敢相信。
她对顺妃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因着毛嬷嬷把华内侍交出去,她对顺妃那软脾气很看不上,但她并不想顺妃倒下。
后宫之中,母子一体。
赵启依旧是皇子,但母妃的蒙难一样会牵连到他。
晋舒儿喃喃道:“为什么?谁在害母妃?不是抓奸细吗?奸细与母妃有什么干系?”
“奸细……”赵启咬住了唇,“父皇不罚国师,反而处置母妃,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懂,”晋舒儿急道,“皇上是叫小人蒙蔽了吧,殿下赶紧去求情才是。”
赵启没有动。
不是他胆小怕事,也不是他不想救母妃,而是,他若去了,无疑是火上浇油。
“殿下难道不管娘娘?”晋舒儿道,“你怎么能这样?要我说啊,定是那什么国师坑害娘娘,那个妖道、混账东西!说起来,那些修道的,全都阴阳怪气,不是个东西!一个个招摇撞骗!
一定有人在生事,先是殿下的舅父,后又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人,现在又动娘娘。
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真真混账!”
赵启被她念得脑袋发麻,起身往外走。
明明,晋舒儿以前是个性格温婉,他说一,她从不说二的小女子,为何现在如此呱噪?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不能去见母妃。
对了,他去见外祖父、舅舅们。
忠勤伯府里,翁柯刚刚被放回来。
罚了大把银钱,连带着整个翁家也罚俸,翁柯挨了一通板子,哀哀戚戚趴在榻子上。
忠勤伯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骂翁柯贪钱糊涂,再骂马贵居心叵测,还骂赤衣卫没事找事。
骂了一通,自己也知道规矩,叹气道,京兆衙门多少还给了份体面,如此结果,手下留情了。
这厢还没有气顺,没成想,更坏的消息传了回来。
忠勤伯一个头晕,人直直仰倒。
赵启进外祖家,里头“兵荒马乱”,没有说上几句话,只能走了。
另一厢,留在寝殿中的晋舒儿砸了两只碗。
陪嫁进来的董嬷嬷看在眼中,拿着腰牌,回去求见安国公夫人。
“老夫人,”董嬷嬷叹道,“两位殿下都年轻,遇着这样的事都慌了,缺主心骨,您看……”
世子夫人到底关心女儿,忧心忡忡看向婆母。
安国公夫人摇了摇头:“我与她做主心骨,她难道就愿意听吗?”
董嬷嬷:“这……”
以皇子妃对祖母的心结,怕是很难。
安国公夫人道:“祖孙一场,我再心寒,也舍不得看她受罪。
你回去告诉她,遇着事情就发脾气,除了宣泄几句,又有什么用处呢?
只懂宣泄,是最傻的。
沉住气,先把孩子生下来。
她带进宫里去的那丫鬟,我不喜欢,只会哄着她,看似替她说话,其实那些话,没有好处。
以你的阅历,你看得懂的,多顾着些吧。
旁的,我都不说了,说了也无用。”
董嬷嬷只好无奈回了宫里。
安国公夫人的话,董嬷嬷耐着心思与晋舒儿说了。
晋舒儿站起身来,大声道:“我难道骂错了?难道不是那臭道士搞出来的事?难道不是有人在害娘娘?你出去,谁让你回去找祖母的?吃里扒外!”
“您骂的都对,”董嬷嬷彻底能体会安国公夫人的痛心与无奈了,“但您骂的,都没有用。您哪怕去骂邓国师一通,您自以为畅快了,却依旧没有用。奴婢言尽于此。”
说完,董嬷嬷退了出去。
皇城已经被黑夜笼罩了。
董嬷嬷心里苦。
皇子妃真的太年轻了,只图一时意气,却不知道,遇着事情了,除了骂歹人,首先要明确的,该是处境,目标,和为了破局需要的一二三四、每一个步骤。
老夫人说得对,宣泄情绪是最没有用处的。
没有星子的黑夜,浓得像是拢了黑雾。
钱儿给秦鸾与林繁添了茶,就退了出去,没有打搅他们下棋。
棋盘纵横上,黑白子布局。
秦鸾一面思考棋局,一面道:“那夜你与祖父商量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会让顺妃娘娘失势。”
“无心插柳,”林繁道,“那些药丸,是淑妃给皇上的。”
“淑妃?”秦鸾抿了下唇。
不由地,她想起了她与淑妃的那次交谈。
听秦鸾一说,林繁笑道:“你提示她找药丸的?”
“她当时提过柳昭容的复起,话赶话的,我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东西,被淑妃抓到了把柄,”秦鸾浅笑,道,“这也是无心插柳,只是淑妃那人……她说她得皇太后器重,可我觉得,她与皇太后也不是一条心。”
捻着手中棋子,林繁看着秦鸾,笑道:“她与长公主一条心。”
闻言,秦鸾眨了眨眼睛。
第152章 温暖
油灯亮着。
灯芯燃烧时,发出些许声响。
落在耳朵里时,不会觉得吵,反而会越发平静。
林繁没有着急落子,翻着指尖的棋子,他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这些年,平阳长公主悄悄做了不少准备。
在林繁确定自己的出身、选择好要走的路之后,那些预备才被摆到了他的面前。
那日,长公主告诉林繁,哪些人可信、可用,他们手中有多少银钱,能换出来多少军资。
这是姑母给侄儿的礼物,是侄儿前行时的一把刀。
但从不是强买强卖。
如果林繁不走这条路,这一切的准备,都不会让他知道。
“淑妃娘娘是华辛人。”林繁道。
秦鸾轻轻“咦”了一声。
她知道有一个镇子叫作华辛。
兰姨以前讲过的往事里,就有这么一处。
“大周建朝前,敌军有一批粮草从镇子过,长公主带着瑰卫去截粮,”秦鸾复述道,“敌军不敌,欲同归于尽,放火烧镇子,又砍杀镇中百姓。瑰卫战至天明,救下半座镇子与许多难以逃生的妇孺。”
林繁颔首:“就是这座镇子。淑妃是其中的‘孺’。”
秦鸾惊讶,道:“那时候,淑妃娘娘多大?三岁?四岁?”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年纪,”林繁答道,“瑰卫救下她,送她回到家里人身边。直至皇上登基,长公主想在皇上身边安插一人,为了人选着实烦恼时,遇到了家破人亡的淑妃。”
孤女生存,很是困难,当过乞儿做过偷,才勉强生存着。
她一眼认出长公主,鼓起勇气毛遂自荐。
她说她记得那些英姿飒爽的姐姐们,她也想当成为其中一员,那样,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那个时候,瑰卫嫁人的嫁人,回乡的回乡,早就已经散了。
养活自己的办法有很多,长公主让她自己做选择。
婢女、女官,或是学一门手艺,当然,想进宫也可以。
“淑妃选了最难的一条路。”林繁道。
因此,长公主培养她,让她成了读书人家的女儿,给了她良好的出身,在她年纪到了之后,安排她进宫。
“长公主说,淑妃很有意思,”林繁说到这里,不由笑了笑,“进宫后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其实她没有仔细交代过淑妃,只是告诉她要在后宫里好好活下去。淑妃靠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了今天。不久之前,淑妃才真正知道了她的目的。”
秦鸾莞尔:“然后,她就如此神来一笔?”
不得不说,这一笔,看似对他们想要的边关境况的推进毫无关系,但它让皇上与皇太后之间的隔阂,越发深了。
都说做事要齐心协力。
己方心齐,敌方心不齐,后续行事自然容易许多。
棋子再次落在棋盘上,脆生生的。
秦鸾凝心思考,神色专注。
林繁的视线停在她身上。
最初见面时,他觉得秦鸾性子冷。
等这姑娘一开口,他才发现,清冷的是她身上的道袍、拂尘,无论是吓唬人,还是与秦沣、钱儿说话,秦鸾其实调皮得很。
后来熟悉了,他渐渐感觉到,除了活泼之外,秦鸾还是温暖的。
就像此刻落在她身上的油灯光,叫人不由地放松下来。
她说的话,她做的事,让他无不温暖。
这么温暖的一位姑娘,与他心意相通、与他携手同行……
不止是温暖了周边,连原本笼在浓雾里的前路,都一并光亮起来。
“阿鸾。”林繁轻轻开口。
秦鸾闻声,抬起眼帘,以眼神询问。
林繁倏地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秦鸾见他只笑不语,便不追问,弯了弯眼,轻快落子。
有些话呢,就算不说,她也能领会的。
这盘棋,下到近四更,以秦鸾落败结束。
秦鸾有心复盘,这个时候,也只能作罢。
到底是开春了,天亮得越来越早。
林繁回定国公府。
方天打了水给他梳洗,嘴上道:“爷又是一夜未眠?”
林繁道:“没睡。”
方天摸了摸鼻尖。
也是。
昨儿那么大的变化,顺妃娘娘打入冷宫,虽是后宫之事,但前朝后宫其实是一体的。
事出突然,他们爷要赶紧与老侯爷商量,也是正常。
“秦姑娘也没睡?”方天瞅着林繁的神色,又问。
听林繁“嗯”了一声,方天纠结极了:“爷,您精神气足,一夜不睡也生龙活虎,可秦姑娘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总不好好歇觉,多伤身体啊。”
林繁当然也知道,熬夜并不是好事,可其他时候,都没有机会,只能夜里去寻她。
他睨了方天一眼:“前回你说送礼,想出好点子了吗?”
方天面上露了几分纠结。
他向舅婆请教了,舅婆给他挑了几种香片。
“说是薰衣裳、熏屋子,闻起来都很好,而且,依着秦姑娘的性子选的,秦姑娘一定会喜欢。”方天答道。
东西都是好东西。
就是男子好端端送姑娘家香料,稍微没有那么妥当。
方天当时就向舅婆提出了质疑,却被刘龚氏一句话堵回来了。
“妥当来妥当去,你还要不要秦姑娘当国公夫人了?”
方天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他想的啊。
他觉得秦姑娘跟他们爷合适极了。
爷不主动,他们推得他主动些,那么挑一份稍稍没有那么妥当的礼物,其实也是一种办法?
方天被刘龚氏说服了,拿了礼物回来。
“放在您书房里了,”方天道,“下次有机会,您拿给秦姑娘。”
林繁应了声,道了句“辛苦”,入内更衣,准备上朝。
方天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
这份礼物,他们爷没有一点质疑?
香料耶!
他都准备好,在面对质疑时,以“您行得正站得直就别自己想岔了”来说服他们爷的。
他们爷竟然问都不问?
这是,太正直了吗?
方天愁得叹了一口气。
林繁换了身衣裳,没有着急走,先到书案边,打开了香料盒子。
柔软锦缎上,放了五只素净瓷瓶,里头装了不同的香片。
林繁一一打开,嗅了嗅。
清雅,淡淡的,果真是秦鸾会喜欢的味道。
也是他,闻着就很喜欢的味道。
第153章 骗谁啊
早朝。
金銮殿里,气氛并不融洽。
皇上突然将顺妃打入冷宫,虽然罪名列得清清楚楚,但其实,怪异之处也不少。
尤其是,索取药丸的顺妃倒了,提供药丸的邓国师却只是罚俸。
那点小小惩罚,不痛不痒的。
这让原本就对邓国师的得宠万分不满的臣子们,心生郁气。
有胆大的,站出来说了几句。
才起了个头,龙椅上的那位就万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后宫的事,众卿这么关心?难道不该更关心别的?”
永宁侯走到殿中央,沉声道:“臣以为,此事该把目光放到边境上。那细作送了这么多消息到西凉,西凉迟早会向我们发兵。”
这个话题,显然让皇上更有兴致。
“爱卿以为呢?”皇上问。
永宁侯道:“操练边关将士,补充军需,随时准备应敌。”
皇上眉宇一皱。
秦胤看到了,当没看到,继续往下说:“边关驻军这几年,小打小闹的,连马贼的便宜都占不了,真遇着西凉骑兵东进,能顶多少用?要老臣说,需得狠狠操练操练。臣请往驻地,操练兵马。”
皇上不置可否。
他已经猜到,秦胤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从抓到细作起,秦胤就喊着要先打出去,让西凉人知道厉害。
他原就是个主战的,这几年憋下来,逮着个机会就想去打仗。
有主战的,自然也有主不战的。
礼部尚书道:“细作递回去的多是我们粮仓的状况,老侯爷,比起担心他们直接进犯,我们更要担心他们釜底抽薪,依我的想法,先把储粮分布调动了。”
永宁侯看向余尚书。
虽说,他们在进攻外敌上,这么些年,想法无法统一,但老尚书的这个提议,其实极有道理。
只不过……
“储粮调度,有工部协调底下州府,配合车马船,”秦胤道,“与边关练兵有什么冲突?两条腿呢,又不是单脚蹦,再说了,大周这么多官员将领,腿都数不完。”
余尚书气得老脸通红。
大殿上,说正事,讲道理。
好好说话、辩论就是了,秦胤这种,纯属找架吵。
余尚书在心里嘀咕,这头蛮牛今儿吃炮仗了吗?
眼看着炮仗要噼里啪啦响,范太保站出来打圆场,接了话题过去,几个建议出口,先把调粮的事儿定下来才是。
皇上一面听,一面观察着底下众臣,最后,目光落在秦胤身上。
秦胤拉长着脸,站在队列里,不满之情流露无疑。
坚持练兵,是秦胤的性格,同时,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西凉老实了很多年,此次细作被端,他们兴许会做出反应。
边关需得做好准备。
只是……
来来回回的,大臣们商量了一些方向,要在退朝后继续深入探讨,拿出个方案来。
皇上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大殿,经过秦胤身边时,脚步一顿。
他刚要说些什么,倏地,永宁侯壮实的身体缩了缩,捂着胸口重重咳嗽起来。
皇上被吓了一跳:“爱卿……”
秦胤咳得整个身体都在颤,好不容易稳下来,他赶忙请罪道:“臣失仪了。”
“爱卿也是大把岁数了,当心身体。”皇上道。
“旧伤,近些时日不太舒服,等天再暖和些就好一些,”说到这儿,秦胤神色戚戚然,“皇上,老臣着急啊!老了,不及年轻时候了,再过几年,皇上让老臣去打仗,老臣都怕有心无力。只想着趁着还有些力气时,替大周再操练操练兵马……”
话音一落,别说皇上愣住了,边上的文武大臣们都纷纷看向秦胤,颇为惊讶。
永宁侯这样壮硕的身形,中气十足的声音,他说他老了、有心无力了,骗谁啊!
哪怕再过五六年,他们也吃不住秦胤的一拳头。
皇上也不信。
他上上下下打量秦胤。
这老头子为了出兵打西凉,都能装可怜了?
“爱卿,”皇上的喉头滚了滚,“朕还是这句话,保重身体。”
说完,皇上离开。
大臣们也渐渐散了。
只相熟的,或关心、或好奇的,询问永宁侯的身体。
秦胤揉了揉胸口,道:“就是老伤,以前这儿挨过一刀子,命大活下来。
先前只当养好了,没想到,前回厥过一次后,没那么舒服了。
时不时喘不上,咳嗽。”
范太保拍了拍秦胤的肩膀。
厥过去什么的,他当时就没有信过。
可他当年也亲眼见过秦胤受伤,要说征战几十年的伤,在年老后不痛不痒,那也不可能。
“你就是太着急,”范太保道,“有旧伤,更不能急。”
“不急不行,”秦胤叹了声,看了眼边上的黄太师,“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急几年?罢了罢了,不说了,越说越气闷。”
黄太师摸着胡子,没有说话。
三日后。
三更时分。
早已关上的城门突然打开,一骑快马冲去京城,直直往皇城去。
刚歇下不久的皇上匆匆起身,接过徐公公递上来的军报。
打开一看,脸色铁青。
上头写着,前日深夜,西凉骑兵突袭了边关四镇,一把火烧了粮仓与军库。
而后,在飞门关外三十里安营扎寨。
只看状况,后续会陆续增兵。
请求朝廷赶紧派兵与输粮增援。
捏着军报,皇上的手气得发抖,没想到,西凉当真出兵了。
一上来就烧粮仓,是因为马贵被抓而宣泄吗?
“去,”皇上道,“去请三公、永宁侯、兵部……”
事出紧急。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老大人们陆陆续续赶到。
徐公公俯下身,道:“徐太傅依旧不肯……”
“不管他。”皇上哼道。
他也不觉得,徐太傅那个臭脾气,在听说西凉出兵后就会把墙拆了滚出来。
先到的范太保与黄太师都是一脸凝重,后来的,亦是对局势颇为谨慎,所有人左等右等……
“老侯爷怎么还没有来?”范太保问。
“杂家再使人去催一催。”徐公公道。
催促的人前脚刚出去,后脚,秦家的人到了。
跟着内侍进来的,不是秦胤,而是秦威。
秦威行了礼,道:“家父听闻西凉进犯,一时激动,旧疾犯了,起不来身,只能让臣代他进宫来。”
这话说完,御书房里的气氛凝住了。
半晌,范太保先懵懵地,张口一声“啊?”
第154章 臣请为先锋
不怪范太保发懵,御书房里,除了来报信的秦威,几乎各个都回不过神来。
大敌当前,正是商议应对之策的时候,那个不管有机会没机会都喊着要打穿西凉的永宁侯,竟然病倒了。
这,与其说是病得不巧,不如说,不太吉利。
生生让这场战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董侍郎十分关心永宁侯,拉着秦威问:“老侯爷他病得重不重?”
秦威面露难色。
别说皇上和老大人们意外,连秦威都很意外。
自家父亲,老虽老矣,但身子骨一直是很不错的。
平日里操练,他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
秦胤整天挂在嘴边的,是“老夫七老八十一样能领兵”。
就是这样一位壮实的父亲,在听说西凉发兵时,突然就倒下了。
秦威被叫过去时,看着病榻上,连说话都困难的老父,脑袋一片空白。
“家父,”秦威斟酌了下用词,“病来如山倒。”
“先前明明还挺精神。”黄太师道。
秦威心里格外赞同黄太师的话,道:“家父的性格,平日有个伤痛也不会挂在嘴边,这次发作得厉害,才……”
黄太师听了,点了点头。
这倒是句实在话。
老侯爷是真真正正的牛脾气,比牛耿直,比牛硬气。
年轻时浴血奋战,谁让他去静养他跟谁急,年纪上来了,更不会把病痛露于人前。
这么想来,那天早朝时忍不住重咳,兴许,真的是旧伤难忍?
又或许……
黄太师快速看了眼皇上。
前回在御书房里厥过去,也并非单纯是做戏给大伙儿看的?
正是因为知晓自己的身体,秦胤先前才会这么与他说。
一时间,各种想法纷杂。
黄太师却没有时间细细想,虽然秦胤来不了,但如何应对大军压境的西凉,他们要赶紧拿一个主意。
“若西凉发兵,以眼下边关布置,未必能全盘挡下,”董侍郎道,“迅速调集兵力增援才是。”
“照臣看,西凉是因奸细被擒获而心生怨怼,想要示威,但他们未必敢真的进攻飞门关。”
“两军对望,闲得慌?”秦威道,“即便西凉示威,见飞门关迟迟未有增兵,胆子也会大起来。”
“西凉一改先前的状况,兴许,他们与南蜀有了默契也说不准,一旦应对不得当,恐怕会受夹击。”
“如今镇守飞门关的毛将军,资历太浅,西凉人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还得有一位有威名的,让西凉一听就胆寒。”
几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
说到最后,目光不由又落到了秦威身上。
“能让西凉胆寒的……”秦威叹息着摇了摇头,“家父他、他病倒了。”
董侍郎沉沉看着秦威:“世子不妨……”
话才出口,秦威立刻抬头挺胸,双手一抱拳,与皇上道:“臣自请往飞门关,虽不及家父神威,但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家父威名。”
皇上按着额头,木着脸,没有接这话。
他始终觉得,秦胤病得太奇怪了。
秦胤好战,无数次提过要出征。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能让秦胤名正言顺奔赴边关,他却病倒了。
“点将调兵也不是立刻就能做好的,”半晌,皇上道,“先让太医给秦爱卿看看。时候不早了,先上朝吧。”
朝房里,文武大臣们没有见到黄太师、范太保、秦胤以及几位兵部官员,一时有些嘀咕。
待到了金銮殿上,听说西凉进军,一片哗然。
再听闻秦胤病倒了,交头接耳之声都几乎要把大殿屋顶给掀开了。
有人问:“老侯爷病了,我们该由谁领兵出征?”
“只要增援赶到飞门关,”有人道,“人数上压制了,西凉自然会知难而退。”
“西凉烧粮仓,掠镇子,他们退、我们难道就算了?”
“不然呢?你领兵打回去?”
“我领就我领,”话赶话的,安北侯面朝皇上,“臣愿率大军,直指西凉!”
一人请命,又有三四人跟上。
也许,真的是被束缚得久了,出征的机会在前,谁都想拔得头筹。
与永宁侯年纪不相上下的将军冯仲摇了摇头:“安北侯,你对敌的经验浅,做主将,恐怕还差一些。”
安北侯脸上一红。
冯仲说的是实话。
他的爵位来自于战死的父亲,他也只在十二年前跟随已故的定国公西征,打过两场胜仗,但最关键的一战,因着林宣的病故而无疾而终。
那之后,战事少,他招安过匪徒,操练过兵士,但要说独立领兵,确实没有经验。
因为没有机会。
而冯仲老将军,能力虽一般,可资格够老了。
安北侯想了想,退了一步:“若有老将军领兵,我愿为副将,我承先父功业,自身还有不足,但这一身的胆,绝不输任何人。”
副将,这总行了吧?
不去战场上累功业,他再过二十年,也成不了主将。
冯仲没有答,他也还不是主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