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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见到四万清郡精锐全撤了,换成新兵顶上,赶紧去打听怎么回事,之后匆匆赶到清郡找到沐真打听什么情况。一郡之地,传了几百年的祖业,能卖?弄死赖瑭才是正理儿。
这事到清郡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沐真直说:“赖瑾在清郡的产业都卖给了赖瑭,叫我把族人迁去边郡。”
卫国公整个人又一次呆住,脑子里第一想法是,弄死赖瑭一支也不能舍弃祖业啊。
可赖瑾舍了!赖瑾让了爵位 ,也让了祖业,就为了不愿兄弟相争?
不过话说回来,赖瑾那是真有本事的,连草原都能占稳,派人把战马拉到京城卖了五百匹给太子。人家自己能挣大前程,不屑于跟兄弟争。
瞧赖瑾打博英郡侯跟忠义伯跟打什么似的,若是叫赖瑾来守东安关,战事早完了吧。哪至于几郡源源不断地投进去。
他转念一想,成国公二人把赖瑭当继承人养了十几年,有了嫡子后,都还留赖瑭,是个厚道的。瞧赖瑾所作所为,也是重情义有担当有本事的。
卫国公对沐真说:“我那次子,你是见过的,一把子岁数了,还没看过草原是什么样子。他的文韬武略虽不是很出众,但让他上阵杀敌,亦是一把好手。”去草原跟赖瑾谋前程,比耗在东安关强多了。
这一下轮到沐真呆住,愣愣地看着卫国公。
第104章
老贾到东安关赖瑭那里送完信, 便马不停蹄地赶到清郡。
清郡离边郡远,路上的损耗大,再加上东安关有战事, 正是需要粮食物资的时候, 因此赖瑾从来没有动过他在清郡的产出,就是想着哪天粮食告急的时候,前线可以随时调用。
老贾作为老仆, 对于兄弟二人之间的事, 没有资格去议论什么,要做的就是办好差事。
他赶到清郡时,沐真已经回来了。
虽说赖瑾继承了家业,产业都过契到他名下,但实际打理产业的人还是沐真的人。不要说老贾,就算是赖瑾来, 也是两眼一抹黑, 连个管事都不认识。想要调粮食布帛等物资走,没有沐真发话, 一块瓦都拿不走。
在老成国公致仕让爵前, 尚郡的粮食调度、稳后方等事情,都是由沐真在操持。老贾瞧着如今这势头, 猜测沐真老夫人很可能已经把整个成国公府的产业都交给了赖瑭。
老贾到了清郡,先到沐府拜见沐真。将军让他回来拉粮食物资走,他要是不把东西拉回去, 交不了差。即便老夫人要拦着,怎么也得有老夫人的亲笔书信才行。
沐真让他暂时住下, 且等几日, 然后将老贾安排到客院。
老贾诚惶诚恐, 连称不敢。
他家在爷爷那一辈时,家里也是有些田产,吃喝不愁的,遇到天灾、兵祸,地里颗粮无收,到处都在打仗抢粮,为了求个栖身庇护之所,举家卖身到尚郡郡守府,也就是如今的成国公府。
他家从爷爷那一辈起,到他,三代为奴,直到后来去到瑾公子身边,国公给他提了藉,从奴藉变成良藉,成为瑾公子身边的贴身仆人。他这样出身的下人,哪敢住客院。
沐真说:“让你住,你就住,你待赖瑾如何,我瞧得见。”
老贾心下动容,连叩几个响头,这才跟着大管家去到客院。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没敢随意走动,老老实实地带着护卫们在客院住下,不敢随意走动。
沐府的客院极大,最近往来的人非常多,每座院子都住满了人,偶尔还能听到旁边院子起争执,甚至还听到有人叫嚷要去宰了赖瑭,又叫人劝下。
老贾从零零碎碎听来的只言片语中,觉察到大公子的举动已经触怒沐氏一族。
他住了三天后,沐真把他叫到前院。
前院里坐满了人,瞧那通身气度,一看就是非官即将。他们大部分人虽然身着常服,但通过腰带、靴子、腰间的印章、衣服上的绣饰还是能看出来历的。
老贾悄悄一扫,发现仅县令、县尉就有二十多人,掌握一郡实权的郡尉、功曹、粮曹、兵曹、游击等亦都在。这些人的面容、气质,亦都有相似之处。
他见状,便已然明白,沐氏一族的身兼要职的人,只怕都在这里了。老夫人叫他等几日,想必就是等到他们从各县赶到。
老贾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叩头行礼:“见过老夫人。”
沐真问老贾:“边郡缺人?”
老贾对着沐真自是不敢有所隐瞒的,将路上招人、买人,几乎掏空赖瑾家底的事情,一一告知。
郡尉沐坚想到这事就来气,说道:“家主在清郡有偌大的家业,名下的庄户、仆奴无数,竟然落到要到外面买人的地步。如今更甚,他自己的家业、我们沐氏一族的基业,尽皆要拱手相让。”
他看向沐真,满脸激愤地道:“老家主,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二十多年前,我们遭到东陵吕国进攻,尚郡来驰援,投奔先太子。因为同在先太子麾下,又有了姻亲关系,结成同盟。如今,再遇外敌来袭,且不论家主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不论老家主您待赖瑭兄弟如何,就单论,我们清郡还有四万儿郎在前线,在他麾下卖命,他便来侵吞同盟地盘,合适吗?”
兵曹沐阳也极是气愤,道:“赖瑛一个姓赖的,来到我们沐氏的地盘做郡守,短短十年时间,挣下数千亩良田,家财数十万贯,这便罢了。如今竟是将手伸到兵权上,还想吞地盘了,岂有此理!”
沐真取出赖瑾给的信,拿给他们所有人传看。
老贾没看过信里的内容,便见到所有人的气愤都消失了,变成了沉默和深思。
沐真道:“东安关屡屡告急,数次险些破关,战事极为不利。清郡和尚郡一旦开战,所有人都会折进去。眼下这局势,是要跟赖瑭斗个玉石俱焚,让东陵大军践踏这四郡之地、席卷大盛,还是舍地保民保全族人?若是守卫疆土,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决没有退缩的道理。可如今赖瑭谋清郡,他是主将,我们若再将清郡儿郎送往战场,就是叫他们白白送死。”
兵曹沐阳冷声叫道:“他赖瑭一个掌握全线战局的主将都不怕,我等怕什么,要死,一起死便是。”
沐真道:“可眼下有西边可退,退一步,能保全所有人,你们去到西边正是展露拳脚的时候,总比陷在这泥沼之地强。”
兵曹沐阳看着沐真,见她心意之决,且说得有道理,与其内耗进去大家一起死,不如另起炉灶另谋前程。他瞥向赖瑾的信,想到西边的形势,再想到赖瑾如今的威名,极是意动,问老贾:“当真灭了草原三个部落,有牛羊马匹无数?”
老贾将牛羊马匹数量据实以报,将有铁矿、造了大量马车建运输队的事情也告诉了他们。
郡尉沐坚思量片刻,对沐真说:“老家主和家主所言甚是,如此安排,对清郡、对东边战局、对沐氏一族,是眼下的最好的出路。”他哼笑一声,道:“赖瑭这笔账,咱们将来再算就是。”
沐真说:“赖瑭明天就到清郡,你们不许与他为难,我想再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这一迁族,对沐氏一族来说,伤筋动骨,又得缓上好几年。”
坐下沐真下手边,一个老得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人问:“姑爷就不管管赖瑭?”
沐真说:“也就是赖瑾连束发之龄都未到,尚且年幼,他的产业还在由我打理,才由我坐在这里与你们议定此事。即便如此,今日之事,我亦是照赖瑾的意思办的。赖瑭承袭爵位、掌了家业,官至位列三公的太尉,爵至开国国公,掌东边三十万大军,他要办什么事,轮不到老父亲操心。”
老人说道:“话是这么说,可该管的也得管。”
沐真说:“赖瑭跟赖瑾是分了家的,一个是成国公府,一个是镇边大将军府。”
沐氏族人闻言,心中大定。若是兄弟相争,当老爹的可以出来训儿子劝和,但这是两府之争,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老贾低头立在堂中,闻言心头暗叹口气。曾经的成国公府一门七将,但那七将,早已各奔前程,如今的成国公府,跟以前的已经不是一家了。
这世道,变得真快。
第二天,沐真见过赖瑭,让赖瑭做选择,当面再次确定他的意图,确定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也便放下了此事,筹备起迁族之事。
第一批,带着族人、物资离开的是郡尉沐坚、仆人老贾。
郡尉沐坚是到前面去开路。横穿整个大盛朝的举族迁徙,要经过诸多郡县,沿途自然得打点好。
至于老贾,自然是要把赖瑾的财产、仆奴都带过去的。
之前考虑到东安关战事需要粮食,赖瑾地里的产出都卖去囤成军粮,只剩下金子布帛铜钱放在库里,今年的秋粮还在库里没卖,老贾按照赖瑾的吩咐,都拉走。
赖瑾只是卖了地和产业,但并没有卖人,能带走的人都带走了。
沐氏一族代代传下来,仆奴的数量都有十几万,其中大部分都是庄奴,干些种粮、采桑织布等活计。他们跟着主家,能混个温饱,即便遇到灾年也不用愁,不会担心饿死冻死,并不愿过那看天吃饭的日子,哪怕清苦些,安稳。如今主家要带着他们一起走,也就跟着走了。
这一批人太多,也得分批走。
第一批是由老贾所领的精壮武仆,跟着郡尉沐坚带着郡兵出身的人去开路。路上不仅有郡县要打理,还有山匪也要好好捶一捶,以免族人走到半道叫人给劫了。
他们开春时节出发,哪怕是轻装简行,沿途买粮吃用,走得脚程还算快,待抵达边郡时,都已是入冬时分,赖瑾都十五岁了。
老贾在边郡沼泽边见到赖瑾时,差点没敢认。
一年没见,他的个头又猛蹿一大截,早已经没了之前的孩子气,那周身的气势瞧着让他都有些心悸,直到看到他脸上那熟悉的笑容,老贾才找到熟悉感。
老贾将沐真写的信呈给赖瑾:“要撤的人太多,除了您名下的十几万仆奴,还有四五十万沐氏族人和依附他们的人,得分批过来。”
赖瑾惊愕地叫道:“这么多人?”他打魏郡、淮郡的豪族,把他们全铲了,加上战俘,都没这多。
老贾颔首,说:“还有许多不愿走的,和走不动的。”
赖瑾看完信,说:“你先去休息,等养好精神,过来细细跟我说说清郡和尚郡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贾应道:“哎!”
赖瑾看到天冷了,老贾还穿着单薄的秋衣,估计是赶路没顾得上置办,扭头吩咐阿福:“去把我车上的狼皮裘拿给老贾。”
老贾连声道:“不敢。”
赖瑾说:“奔波劳累的,要是再受寒,容易生病,穿暖点,别冻着。”示意阿福去拿皮裘,便又盯着面前的沼泽,问身旁的周温:“有什么想法?”
周温没想法,说:“当初老承安伯带着十万楚郡儿郎入沼泽……”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悄悄地瞄了眼赖瑾。这地儿,可不是善地,将军,您总盯着这,我瘆得慌。
赖瑾说:“沼泽环境本来就恶劣,要是遇到夏天,天气闷热不透气的时候生出大量沼气聚而不散,容易引起沼气中毒。都说穷寇莫追,大军追到这种险恶地方,对方拼死反抗,再加上湿热环境,人容易生病……”他的话音一顿,说:“开荒沼泽,得慢慢来,防治生病的药材得先备好。挖泥塘运土,更是一项大工程。”
周温应道:“是。”将军都定下了,他只能听。
赖瑾瞧见面前的这片满地泥沼和枯黄杂草的地方,也是有点头疼。他不确定沼泽能不能开荒出来,决定先派些人 ,在周边弄一小块地方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在多子多孙多福气的古代,大族的子孙后代都是以几何数量增长的。
想想各王朝的后代,例如朱元璋,他家到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到灭亡时,宗亲数量据说有二十多万。沐氏一族身处战乱之地,且只有一郡之地,没有这么多人,但数量也不会少,到边郡的主要人口还是以依附他们的仆奴居多。
第105章
赖瑾看完草地, 回到营帐中,取出沐真写给他的信,仔仔细细地来回看了又看。
他阿娘的信写得极细, 从东安关战事、粮食调度、损耗、打仗开销, 到赖瑭、赖瑛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包括他母亲与兄弟俩的谈话内容, 都按原句写在信里。
信的末尾提到:你阿爹得知赖瑭让赖瑛将两郡之兵合在一处, 于清郡练兵,当场震怒,一夜未眠。是日,便要披甲带赖琦去东安关换将,叫我拦下。
沐真写道:赖瑭为主将,身系战事, 临阵换将, 必使军心大乱。东安关已是危在旦夕,经不起换将风波, 一旦有失, 身后数郡之地尽皆难保。为战局,为几郡之地数千万子民, 不能动他。然,清郡、尚郡皆有明令,谋夺军户遗孀孤寡财产者, 斩!若是军中有此事,斩立决, 悬首于辕门前示众。
由我做主, 此事定为非个人所为, 而是尚郡撕毁清郡与尚郡结盟,借战事谋夺清郡,待战事平定,将来再行清算。赖瑛欲将此事归为兄弟帮扶,你自行斟酌。
赖瑾看完信,心道:“经过此事,谁特么还跟他们是兄弟。”
没分家以前,他们都在父母膝下,是一家人。现在分了家,他承袭的是清郡沐氏,赖瑭承袭的是尚郡赖氏,从本质上讲,一个姓沐,一个姓赖,一家人?赖瑛跟清郡沐氏没半毛钱的关系,哪来的脸拿清郡沐氏的产业去帮扶尚郡赖氏,还称互相帮扶?
赖瑾觉得自己承袭母族的家业,却随父姓,也是挺没脸的。
按照清郡、尚郡的条律,孩子由谁养跟谁姓。父亲不给钱,孩子由母亲养,随母亲。母亲带着孩子改嫁,孩子由继父养,得改随继父姓。
赖瑭趁着东安关之危,夺沐氏清郡,往后他跟赖瑭别说做兄弟,已经是仇敌了。做兄弟,那能各自安好,有难的时候互相帮忙,做仇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晚饭后,老贾休息好,来到赖瑾的帐篷,将此行的经过、见闻详详细细地告诉赖瑾。
自齐亡以后,战乱频繁,举族搬迁避祸是常事,可从未有过如此庞大的族群搬迁,引起极大的震动,也传得沸沸扬扬。
老贾告诉赖瑾:“我出发时,清郡郡守赖瑛已将我们调走粮草之事火速报给成国公。成国公派人进京向陛下要粮食军械。我行至半途,遇到京城运送粮食辎重去往东安关的队伍。”
“英国公、梁王反对调粮,太子、成国公府一脉的人、卫国公府的人,争力调粮。陛下当朝问太子,赖瑭夺赖瑾之地,你身为赖瑾大舅兄,得赖瑾一力扶持,为何还帮赖瑭?”
赖瑾心说:“皇帝有病吧。公是公,私是私。太子在朝堂上,那是站在太子的立场说事。”
老贾说:“太子说,在这朝堂之上,没有舅子、妹夫,只有君臣社稷。赖瑭是朝廷的太尉,守的是朝廷的东安关。若东安关破,东陵齐国大军进入大盛境内,必是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到那时,又岂是调粮给军械便可平定的。
太子又问英国公,今日不给东安关调粮,若来日南海关起战事,危及南边诸郡,朝廷是否也要坐壁上观。”
赖瑾点头,挺认同太子这话。他问老贾:“我阿爹当真要过来?”
赖瑭哭着求着抱着阿爹的大腿打滚,都不能让阿爹走。他袭了爵位,却让本该由他奉养的父母跑到幼子那讨生活,让本该由他庇护照顾的弟弟妹妹全跑了。本来他作为庶子袭爵就已经矮人一头,再出这事,往后做人都挺不支腰杆,脊梁骨都得让人戳断。往后谁家再想立庶长子,赖瑭就是反面教材,没事就得拉出来叫人遛一趟。
老贾道:“我去送信时,亲耳听到老国公如此同老夫人说的。”
这事,确实是板上钉钉,几乎没得改的了。赖瑾美了。
阿爹要是不过来,他会受很多顾虑和牵制。
他将来要是想找赖瑭算这笔账,打过去,别人会说,你出自成国公府,跟赖瑭是亲兄弟,你亲爹还在那呢,你是打你哥,还是打你爹。
要是东陵齐国打到尚郡,他可以不管赖瑭,却不能不管亲爹,不能让阿爹落到敌国手里沦为阶下囚遭罪。他又有这么多的兵马,皇帝有充足的理由调他去抗东陵齐国。那么大的窟窿,四郡之地都填不起的,让他一个刚创业的去填?开什么玩笑!
阿爹过来,那就说明,阿爹在这事上是站他的。他要怎么揍赖瑭怎么都有理,连点顾虑都没有,哪怕东边诸郡沦陷,他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护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成了。
阿爹才五十多岁,退休不当国公和将军了,还可以搞教育。
再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适合去昭武堂培养将才。他手底下教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怂的,就算是赖瑭,虽说挺让人瞧不上他的品行,却不得不称一声有本事。
赖瑭于危亡关头还敢干火中取栗之事,且到手了,枭雄之才。眼下战事的粮草钱饷解决了,他不用再愁怎么养活成国公府的十几万大军,不用削兵减开销。有兵,保住兵,才能保住势。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只要拳头够硬,一切都不是事儿。
赖瑾没想到好端端的在西边开着荒,还能横生这么多枝节,不过赶上了也没法。他问:“我三哥现在到哪了?”
老贾说:“三公子比我们早出发,但他带着家小,走得稍慢些。”
赖瑾颔首。
他夏天跟草原干了波硬仗,秋天又扛了波,双方都损失惨重,需要休养。如今又已经入冬,不是动兵的时候,暂时能缓口气。
清郡的人陆续的也快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得回淮郡亲自安顿沐氏一族的人。
赖瑾休息一夜,带着护卫回草原大营,把防守的事情安排下去,再叫上赖瑗、赖琬赶往淮郡。
姐妹俩以为,母亲顶多罢了二哥的官职,把他赶回尚郡,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到如此地步,弄清楚里面的事情后,俱都沉默了。
赖瑾抵达淮郡时,都快到腊月了。
天太冷,不适合赶路,沐氏一族的人,学赖瑾的,在梧桐郡停留过冬,决定等到开春变暖再走,只有部分不怕冷的青壮,顶着寒风赶路,为后面的大部队提前做安排。
萧灼华收到消息,便将查抄的魏郡、淮郡的豪族宅子收拾出来,用来安置沐氏族人。
她担心这么多人过来,粮食不够,又从陈郡、临江郡等周边诸郡买了不少粮食。
除了陈郡,其他郡并不想卖粮食给赖瑾,但赖瑾这人,穷起来连草原都抢,不卖粮给他,万一缺吃的,拉着大军就又打过来了。赖瑾手里有马,想要买粮,用马来换。
萧灼华没动战马,只卖了批驮马给他们,换成粮食拉回来。她担心住的地方不够,又赶制了一批行军帐篷备着。
最要紧的吃食住宿问题出,先行解决了,旁的就可以慢慢来。
萧灼华不清楚沐氏一族的情况,一下子要安置这么多人,心头极为忐忑。
赖瑾赶回来,让她大松口气。
她等赖瑾略作休整,便到他的院子,直接问:“如何安顿沐氏族人?”
赖瑾说:“先让他们有个住处,等人都到齐,再行协商。你把地方划给他们,由得他们自己去安排。这样的话,你能省事许多,他们也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他看萧灼华处理得挺好的,夸道:“你真厉害。”
我厉害?你说你自己吧。萧灼华看了眼战功赫赫的赖瑾,默默地翻出户部呈上来的账册,道:“各部分散,行事有诸多不便,我把粮部降为司,将钱粮户籍都归到户部门下。”
赖瑾问:“有什么不便?”
萧灼华说:“将其并入一个衙门,能削减许多开支。若不然,仅在各地建府衙都是相当庞大的一笔开销。去一个衙门就能办妥的事情,不用跑多个衙门,省去路上奔波耗费,提升效率。户部尚书只是统筹总管,并不负责具体操作,具体行事,仍旧由各司侍郎负责,再有监察府从旁督察,能防止擅用职权损公谋私。”
她指向账册,说:“目前全靠打仗俘获支撑消耗,仅靠这几郡之地的产出,入不敷出,能省则省。”靠打仗赚取开支不是长久之道,最终还得看地里的产出能不能支撑得起开销。在产出跟不上时,开销,能减则减。
赖瑾翻开账册,从开支上看,修路和供应军需是大头。矿场、冶炼作坊,投入的人多,产出量大,但全都拉到战场上,其产生的效益都变成了战获,至于本身是没有进项的,全靠萧灼华拨款、调粮。
萧灼华为了增加进项,已经挪了几个作坊用来造民用物什,其中包括铁锅、锅铲、锄头等。
这一笔笔庞大的收支项,瞧着就挺可怕的。他颇为忧心地看了眼萧灼华的头发,心说:“能保得住吧?”
萧灼华顺着赖瑾的视线,将目光往上瞟,问:“我头上有不妥吗?”
赖瑾说:“我担心累到你大把掉头发。”
萧灼华吓了跳,赶紧问:“会吗?”
赖瑾“呃”了声,说:“看情况。”
萧灼华记下此事,决定每天一定要注意休息。往后的午睡,不能省了。眼下有点青黑无防,头发掉光,得多丑。
两人正了一会儿话,便去老三赖琦的小院。
赖瑗和赖琬已经过去了,赖瑾和萧灼华到的时候,就听到赖琬在那义愤填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大哥太过分了。便是他缺粮,小七能不卖给他吗?小七对我们什么时候小气过。小七还缺粮呢,买就是了嘛。尚郡有铁矿,学宝月长公主,铸铁锅、锄头卖钱,还能提高地里产出……”
赖瑾进去,道:“大哥学的是打仗,不是学治理一地。”
赖琬说:“你也没有学啊,阿爹教我们都是一样的。从小阿爹就教我们要兄弟姐妹和睦,不使外人欺负了我们,他倒好,做大哥的,先欺负起弟弟来了。叫我说,就该让阿爹请家法,打得他下不了床。”
赖瑗道:“收起你那火爆脾气,坐下吧。这哪是家事。”
赖琦起身,刚想向萧灼华行大礼,就见到他们几个互相行了个家礼,就各自落座了。他抱抱拳,朝赖瑾和萧灼华回了一礼,坐下,颇有点不好意思,对赖瑾说:“那往后我就投奔你了。”
赖瑾说:“好说。我去年跟草原打了两场硬场,夏天的时候一场,秋收之后又一场,两场伤亡过半。目前我手底下是既缺兵,又缺将。”
“魏郡、淮郡能打仗的精壮都成了俘虏。陈郡的兵,能征的,我都已经征过了。种地的人手也缺,不宜再动。现在想征兵,都没地儿征去。要不是你们过来,我得考虑收编俘虏了。可他们好多都是出自这两地的豪族,我跟他们结的梁子大,用着不太放心,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用。”
“你们过来,可以说是解我燃眉之急,再跟草原打几场,我也是打得起的了。草原的大昌国损失惨重,我这边有了你们支援,大大地回了一波血,草原那边却没有,此消彼长,势头又不一样了。开春之后,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想办法把他们找出来,再干一波。”
赖琦听着就觉得来劲了,道:“好。我给你做前锋。”
赖琬顿时不乐意了,“三哥,我是前锋。”
赖琦说:“可以兵分两路,相互照应嘛。一个左前锋,一个右前锋,不就成了。那么大的草原,还不够跑的吗。”
赖琬道:“也是哈。”
赖瑾问:“清郡从东安关撤出来的四万精锐,什么时候到?还有郡兵和县兵?”
赖琦说:“母亲在梧桐郡,要不去信问一问?”清郡跟尚郡闹成这样子,他哪好打听。
赖瑾闻言,不由得把三哥看了又看,心说:“老赖家竟然还有一个老实孩子。”那么精的阿爹,是怎么出生这么老实的三哥来的。
赖琦瞧见赖瑾的眼神,默默地低头给女儿喂了块糖糕。
赖瑾瞧见一岁多大点的小女娃坐在椅子上吃糖糕的样子,活像只小豚鼠,萌得不要不要的,一把抱起来,捞在怀里,喊:“叫七叔。”